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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l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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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 感情
景行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觉得自己应该立即联系季梦,发短信也好打电话也好,问个清楚,但他头一次不敢面对真相。
开始失控的不只是这件事本身,还有他的感情。
他虽然早就对家里出了柜,但最开始接触季梦时,他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兄长的。他意识到自己对季梦的偏爱越来越过,意识到好像这份感情在慢慢变质,但那是很温柔的量变,一切都可以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季醒出现了,他是季梦的完全对立面,在季梦身上的一切温暖的阳光的特质在他身上都能投射出相对的黑影,他和景行的接触要么一方未知,要么短暂又激烈,但他仍然能够不自觉牵引景行的关注。
早在那天之前,景行就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猜测,他需要更具体的真相和更详尽的诱因,但他也冥冥之中感觉到,一层层拨开真相,也在一层层撕开季梦的保护膜。
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吧,他想。
真相也好,伪装也好,感情也好,只希望季梦不要再受到伤害。
于是景行转而去查了另一件更直接的事情,他找到了卓清,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人对他不利,或者有没有和季醒有关的任何事情。
卓清起初一头雾水,想了一会儿确实想起一件怪事儿。卓清因为长得挺俊秀,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外语院院花也是其中之一,院花有个富二代追求者因此对卓清又妒又恨,常常明里暗里地给他使绊子,前几天还扬言迟早有一天要让卓清跪着求他。结果有一天那个富二代突然退学了,没人知道为什么。
卓清想起这件事是因为前一天他约了季醒去酒吧,结果没去成,过了一天他还在生闷气,却突然得知了这个消息,惊讶的连气都忘了。
卓清软磨硬泡了好久季醒终于答应陪他去酒吧,当然是只陪不喝,就这样卓清也恨知足。那天其实季醒到早了,他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正巧听见后面的富二代和朋友在商量给卓清下药的事,迷药*****致幻剂之类的说了一大推,倒是没想着那天就能用上。季醒看着他们真掏出了几瓶不知道装着啥的瓶瓶罐罐,直接打电话强硬地命令卓清待在学校,然后自己守在酒吧旁边等富二代落单,接下来就是被景行撞见的那一场残酷暴行。
当然这一切卓清毫不知情,他只是在刚要出门的时候被放了鸽子,然后第二天又被舍友告知那个一直欺负他的讨人厌富二代突然消失了。
景行也不知道中间缺失的剧情是什么,但他大概能猜到,一定是那个富二代做了什么或想要做什么对卓清不好的事情,被季醒知道了,让他暴怒到化身成恶魔。
但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是卓清呢?
景行承认他有点慌,怕季醒对卓清的感情是特殊的,就像他自己对季梦、对季醒的那些隐而不秘的心事。
大概是做贼心虚。
季梦觉得最近景行对自己更好了,虽然以前的景行也对他很好很好,但季梦觉得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景行把他完完全全带回家住了,早上送到敬老院再去上班,晚上把他从敬老院接回家。在他要转身进客房的时候,有时候会得到一个很轻很暖的拥抱。
季梦在警局待的时间更长了,景行给他借来了很多本书,有中国的有外国的,他就一本本地看。有一次他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感到有个熟悉的怀抱把他轻轻抱起来放到休息室的床上。其实季梦的睡眠很浅,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醒。但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假装还在睡,过了一会儿感觉那个人在他额头上很珍惜地亲了一下。
季梦感觉自己像名字那样,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在做一个很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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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 案子
事情的变故可以来的很快,像一个突如其来的案子。
本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奸杀案了,这起案件发生在别墅区,报案的是个草坪修剪工,每周五会给一户人家修剪别墅院子里的草坪。今天周四本来不是他的工作日,但儿子儿媳孝顺,买了周五到周日的某旅游城市3日游,于是他和屋主商量了下,干脆提前一天,周四完成工作,周五出门旅游。
他把草坪修剪完之后准备给屋主种的果树也剪下枝,便搬了个梯子爬到围墙上坐着操作,谁知修剪到一半手一抖把旁边放的一柄工具刀扫到了隔壁的院子里。他朝隔壁院子喊了几声,没有人应,他就把梯子一横,打算捡了东西就上来。但他又看到隔壁的房门开着一条缝,怕别人糟了贼,于是便喊了物业过来处理。物业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都没人接,带着几个保安直接进了门,这一进就出了事。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一个眼尖的保安看见大厅有一块地砖没放平,打开来里面竟然是个仅容一人过的小台阶,台阶通往地下室,地下室的地上躺着一个赤裸的年轻女孩,嘴被堵着,心脏周围好几个刀口,脖子上也有一刀,**狼藉,血流了一地。
刑警大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小姚一边跑进办公室一边朝里面的人汇报简要情况:“西水别墅43号地下室发现一具年轻女尸,初步判定是先奸后杀,犯罪嫌疑人潜逃中。”他手里拿着最新传过来的现场照片,女孩的身体蜷曲着,死前的挣扎跃然于纸上。
季梦当时手里拿着本外国名著,其实正在发呆,小姚进门把他吓了一跳,但随着“别墅”、“地下室”、“奸杀”等一系列熟悉的关键词飘进耳中,他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景行已经开始安排出警,要进行现场勘探,他不能扰乱他们的工作。
景行布置完各项工作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摇了摇头,尽力去避免看桌上的现场照片,紧紧地握着拳,手指甲嵌进掌心。
景行不太放心,但没有时间关照太多,只能摸摸他的额头和脸确定没有发烫,再叮嘱一句有事打电话,就匆匆地带着大部队离开了。
等办公室里的人都走空了,季梦深吸一口气看向桌上的照片,昏暗的地下室、扭曲的尸体、满地的血,他的思维好像被前后拉扯着回到3年前…5年前…7年前…他仿佛又感觉到了那种潮湿阴暗的窒息,全身的骨头都在疼,女孩被堵住的呜咽混杂着猫狗的尖叫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抱膝蹲了下来,他的目光有点不聚焦了,冷汗一点一点地浸湿了衣服。
根据现场进一步的查探,景行他们差不多还原了大部分案件过程。屋主就是犯人,受害者是被迷晕了带上车的,暴行开始的时候女孩已经清醒了,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因为草坪修剪工的意外造访,女孩和犯人都听到了动静,女孩挣扎得更厉害,犯人开始慌了,他舍弃了原本的抛尸计划,直接用刀捅死了女孩,换了身衣服,趁着除草机大响之际带着现金逃跑了。
现场很惨烈,但案件的后续处理其实很简单,这并不是一个惯逃,又是心慌意乱下匆忙逃走,抓回来不过一两天的功夫。接下来他们需要着重看一下监控和逃犯途中可能留下的一些个人信息和消费情况,以此实施定点追捕,于是便回了办公室。
警队出发前带上了门,没人发现季梦处在极度混乱的精神状况中。等景行一伙人打开门,季梦已经半坐在地上,接近于神智不清了。
景行神色大变,连忙把季梦抱到休息室的床上,小姚吓得把医务室的医生全叫了过来。
而这期间季梦抓着景行的手一个劲地重复一个问题:“地下室还有没有人...””还有没有别人...“
还有没有我这样的小孩……
景行来不及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一遍遍地重复:“没人了,除了受害者没有别人。”
后来季梦好像听进去了点,因为他换了个问题:“他逃走了吗...被抓住了吗...他还会去害别人吗...“
那双笑起来会弯弯的眼睛此时只是无神地瞪大着,眼泪从两侧眼眶疯狂向外流。季梦对此毫无知觉,他只是痛苦地低声向景行哀求:“求求你把他抓走好不好?”
景行抱着他,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毫无原则地答应说好,过了一会儿季梦平静了点,他把头埋在季梦的脖颈处,忍不住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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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 悄悄
警队的心理咨询师小孙给季梦喂了一片带有镇定安眠效果的药,季梦在景行的怀里睡了过去。小孙告诉景行季梦的心理情况很糟糕,看起来是童年创伤导致,但又远严重于普通的ptsd,疏导也好,治疗也好,至少要等季梦下一次清醒的时候。
景行沉默着点点头。
季梦在他怀里睡了多久,景行就睁着眼看了他多久。景行一想到季梦刚刚在他怀里哭的样子,卑微地求他的样子,心脏就像有一把带钩的钝器插进去,搅几圈,再拔出来。后悔和自责像涨潮的海水一样吞没了他,他在心里一遍遍地拷问自己为什么还是没保护好季梦。
第二天上午季梦睁了眼,他先是愣了一会儿神,然后犹豫着轻轻叫了声:“景大哥?”
景行的身体瞬间绷紧又慢慢放松下来,回了声“嗯。”他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嘶哑,还没从情绪中完全抽离。景行怕吓着季梦,连忙又放柔了声音再回答了一遍:“嗯,我在。”
季梦和昨天那个崩溃的他判若两人,不知道是不是又缩回了重重的自我保护当中。景行不敢再吓着他,绝口不提有关案件的任何信息,也不准其他人在他面前谈论相关事件。好在犯人很快就被捉拿在案,也没有再一起的悲剧发生。
这一个月季梦好像又表现得和正常人一样,除了夜晚常常被噩梦惊醒,景行不愿去想这是那天刺激的结果还是其实只是季梦的日常,而他从不知道。但从那晚开始季梦就在他的怀里入睡和醒来了,季梦每个被噩梦惊醒的瞬间,景行都在一旁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
季梦变得更加喜欢粘着景行了,他把信任感多交付一寸,景行的心就又软了几分。小孙提醒他可以尝试疏导和治疗了。
这天临睡前,景行抱着季梦跟他说:“小孙叔叔明天要开始给你做心理疏导,可能会需要回忆一些不好的东西,如果你觉得还没准备好,我们就请小孙叔叔过段时间再开始好不好?”
季梦轻声回答:“我准备好了。”
景行就又跟他说:“如果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就悄悄告诉我,今天不想说就明天说,明天不想说就后天说,哪天想说都可以,我永远在这儿听。”
过了两分钟,季梦很小声地说:“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好想他们啊。“
“干爹喜欢打人。“
“很痛。“
“小猫小狗也很痛。“
“姐姐们也很痛。“
“我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
“我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
“不想醒过来。“
景行没说什么,只是抱紧了怀中的人。
又过了很久,久到景行都快睡着了,季梦悄悄地凑到他耳朵旁,说:“我好喜欢你啊。”
景行亲了亲他闭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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