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凉好个秋
季成川的父爱本能太强烈了,季然趋之若鹜,避之不及。
如果能一直这样既甜蜜又煎熬也没什么,季然算好了,所谓“长大”就是他高考完,到时候季成川说什么也不好使,他今年高二,最多也就等两年而已。高三他要去住校,跟季成川住在一起太消磨意志,他肯定没法好好备考。
想到住校,他又想起当时和季成川闹着要走,要回家,要住校,季成川用一只手捏住他的脸,说你确实该回家了。他说要去住校,季成川又说他是他的法定监护人,要等他16岁才让他出去住。
凶巴巴的,好像自己是他的东西一样。
季然揉揉泛红的耳朵,抱着被子骂了句老王八蛋。
季成川肯定不舍得他走,肯定也想不到这种情况下自己还会要求去住校,指不定到时候一脸不舍,又找些破理由阻止他,但他意念坚定,非住校不可,等他不在家了,季成川才发现他有多重要,于是又和以前一样,隔三差五就要找借口去学校偷看他……
他幻想得喜气洋洋,仿佛已经看到季成川坐在车里在学校门口张望,给他送这送那,心疼地劝他跟爸爸回家吧。
然后姥姥铁青着脸从马路那头过来,季成川只得放下东西转身上车。
多年前的记忆重叠,季然神情黯淡下来。
他大概真的是个不乖的外孙,姥姥走了以后,他只去过坟前一次,还哭得红头胀脸,被季成川直接抱了回去。不知道姥姥有没有跟她的女儿重聚,能不能从天上看见他和季成川的生活,如果姥姥知道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肯定要气得坐起来打他。
季然躺不住了,下床去找季成川。
季成川正在书房接电话,季然门也不敲,进去就往沙发上一坐,季成川看他一眼,见他蔫蔫儿的,三五句挂了电话,问:“怎么了?”
季然抠手指头,垂着眼皮闷声说:“我想去看姥姥。”
沉默了一下,季成川走过来捧起季然的脸,观察他的神色,“想姥姥了?”
季然顺着他的力道懒洋洋地抬头,季成川眼中的关切不加掩饰,季然突然很好奇,季成川恨姥姥么?
他差点就脱口问出来,话已经涌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去开车。”
季成川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往外走,季然慢腾腾跟出去,一开门,小阳阳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在书房门口眼巴眼望地瞅,门突然打开吓了他一跳,做了坏事被抓包似的,脸蛋“噌”得红了,不知道该不该跑开,看看季成川又看看季然,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季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这是我的家,我的爸爸,爱你的人只有你妈,你们母子俩在这儿住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然而这份难得的怜惜立马荡然无存,因为季成川托起阳阳的胳肢窝,把他抱起来了。
小阳阳环住季成川的脖子,眼睛仍怯怯地望着季然,一副想说话又不敢张嘴的样子,季然莫名联想到电影院遇见的白河,也是这股子窝囊劲儿,顿时让他强烈的烦躁起来。
“嗯?想找哥哥玩?”
季成川顺着阳阳的目光往后看,季然绷着嘴角垮着小脸,极不耐烦,他拍拍阳阳的背把他放下去,笑道:“去看电视吧,你然然哥哥要出门。”
“我……”
小阳阳没动,有些难过地看着季然,小嘴一张一合,就是不吭声儿。
季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懒得知道,他用肩膀顶开季成川往外走,门在他身后“嘭”一声关上。
第78章
墓园空荡荡的,没人会在盛夏午后顶着烈日来扫墓。
季成川放上一束新鲜的百合便退去一旁,将时间留给祖孙俩,季然在碑前跪了一会儿,知了聒噪,进来时就在叫,离开时仍是那一只。
去路与来路一样,都没什么话,哪怕窗上贴着有隔光膜,渗透进来的阳光依旧亮得刺眼,季然像一株晒蔫儿的植物,浑浑噩噩歪在副驾驶的座椅上。季成川摸一把他的额头,调低了车里的空调。
“怎么突然想看姥姥?”
季成川问。季然扭过脖子看他,歪着头,季成川的下颌线条凌厉又漂亮,鼻梁高挺,嘴唇是薄的,嘴角总是漫不经心地扬着,看似亲和,实则距人千里之外。
幸好我是他儿子。
季然突然想到。
否则肯定连话都不敢跟他说。
季成川没等到回答,侧首一看,季然软绵绵地望着他,面露庆幸。他笑了笑,所有棱角都化为春水,“想什么呢?”
“爸爸。”季然喊。
“嗯?”
“没什么。”
季成川又看他一眼,他的小孩显然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噘了噘嘴。于是他又问了一遍:“想说什么?”
如果没问的话,这个话题也就这么过去了,偏偏季成川问了,还用那样的语气,季然一瞬间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是我爸爸。”
“我的。”他凶狠的强调。
季成川有点明白过来,眉间的沟壑一闪而过,他问季然:“不喜欢阳阳?”
季然把头拧向一边。
“他才五岁,要喊你哥哥……”
“我知道!”
季然打断他,后悔果然不该开这个话题。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耍脾气,他自己作出来的后妈,后妈带来的小弟,人家是合法的,自己这个满脑子跟爸爸乱伦的变态才是
失控 分卷阅读62
怪物,况且季成川都答应他“成年以后”了,他还闹别扭,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
可他就是不高兴啊!
季成川为什么要抱阳阳?又不是摔倒了,又不是不会走,又不是金子做的小人儿,那么大一坨,有什么好抱的?
他气哼哼地冲季成川翻眼皮,想抱儿子这不是有一个么?别人家的小孩有什么好抱的?
季成川瞥他一眼,好笑又无奈的摇头。
到家,季然掰车门要下车,掰不开,季成川下去帮他开门,季然一出来,他就像接住一枚从树梢掉落的苹果,把季然接进怀里。
“你乖一点。”
他捋着季然的后脖颈,像捋一只不听话的大猫,季然在他胸前仰起脖子,看季成川逆着光跟他说话,声音和阳光一起落在心口,让人发痒。
“乖一点,才能快点长大。”
季然推开他往屋里跑,耳朵尖红通通的,明明刚下车,却出了一脖子汗。
阳阳没在客厅,季然想着刚才对他态度不好,想哄哄他,满屋子转了一圈,没人。
他不想往林素房里扎,连季成川卧室都看了,只剩他自己房间了。
不能吧?
季然不开心的抿抿嘴,他明确说过,不许别人进他屋里。
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好像真的有动静。他一把拧开门把手,阳阳果然就坐在地板上,正惊慌的回过头。他拿在手里的东西也被吓掉了,“咔啦”摔在地板上,摔散架的某个部件滴溜溜滑到季然脚前,转了好几个圈,磕到他的脚趾头才停下来。
是一只腿。
不是人腿,是他的铠甲超人的腿。
季然看着那条腿,用拖鞋抵住它翻了个个儿,露出断裂面。是摔断的,腿上还抹了一层黏糊糊的液体,是胶水,始作俑者正试着把它粘回去。
阳阳吓坏了,还在把胶水往身后藏,季然阴沉沉地望向他,那个谁都夸乖的小孩吓坏了,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还在把胶水往身后藏。
强烈的愤怒瞬间席卷了季然全身。
“谁让你进来的?”
他盯紧了阳阳质问。
“谁让你进来的?”
“我早就说了这是我姥姥给我买的,谁都不能动。”
“谁让你碰我东西了?”
“啊?!”
声音猛地提高吓了阳阳一跳,一泡眼泪迅速凝聚在眼眶里,他的嘴唇瘪下去,小脸都憋红了,好像下一秒就会嚎啕大哭。这样的表情让任何人看来都会心生怜爱,季然却彻底被激怒了,他一脚踢飞了那只断腿,爆喝:“我问你话呢!哭什么哭!”
断腿撞在窗户上,发出让人心惊的碰撞声。
阳阳“哇”一声哭了出来。
季然实在不明白他有什么资格委屈大哭,怒火一涌一涌地拱进脑壳,操控着他的四肢冲过去,抓起阳阳的胳膊就把他从地上拎起来:“说话啊!”
阳阳哭得站不住,直往地上滑,季然抓不住他,气急败坏地往地上一推,吼他:“说话!”
“季然!”
一声爆喝在身后响起,季然刚回头,季成川已经黑着脸跨进屋,一把挡开季然的胳膊。他人高马大,带着怒意进来像狂风携暴雨,季然被他推了个趔趄,踩碎了脚边的铠甲超人残肢,他没能反应过来,抱着胳膊怔怔地看季成川将阳阳从地上抱起来。
然后他蹙着眉头转向自己,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素和阿姨都冒了出来,叽叽喳喳问着“怎么了怎么了”,阳阳埋在季成川颈窝里哇哇大哭,听见妈妈的声音哭得更凶了,张着手臂要抱。
这些季然都没听见,他只听见自己对季成川说:“你凶我?”
季成川眉间的褶皱更深了。季然从没见季成川露出这样的表情,满脸都是烦躁,生气,和……失望?
满腔的怒气全被茫然取代了。
“你凶我?”他又问,声音开始哆嗦。
季成川揉揉眉心,仍然没说话,季然急切起来,刚说了个“我”,口水涌进气管,他咳了好几声,咳得眼睛都红了。
“你喊我季然?”
“我用肯德基砸那个白河,砸那个不要脸的宋知洋,我用你的……用你的……”季成川目光严厉,季然突然警醒般回过神,使劲喘了两口,剧烈地哽咽起来:“……你都没凶过我……你都,没喊过我全名……”
季成川的脸色柔软下来,他无奈地试图跟季然解释:“这不一样。”
“阳阳才五岁,他是弟弟,你对大人怎么闹都行,他这么小,他做错什么了你这么凶他?”
季然这才感到脚掌酸麻,他低头看,姥姥唯一买给他的大玩具已经七零八碎,连形状也没有了。
“然然。”季成川喊他:“跟阳阳道歉。”
林素抱着阳阳拍着,哄着,劝季成川:“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小孩子磨牙呢。”
阿姨楼上楼下拧毛巾给阳阳擦脸,也劝:“然然啊,你是哥哥呢,让着点儿弟弟。”
一颗眼泪砸在地板上,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季然猛地抬头,所有人都被他脸上汹涌的水光吓了一跳。
“我凭什么道歉!”
他几乎是跳起来在吼,有多尖锐就有多委屈,有多委屈就有多愤怒。
“凭什么是我道歉!我早就说过不许进我房间!不许碰我的铠甲超人!我早就说过了!早就说过了!”
“凭什么他做错了要我道歉!”
“就凭他小?!”
他扬起手冲到阳阳面前,阳阳被他吓得忘了哭,瞪着眼看季然的巴掌往脸前甩过来,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刺耳的尖叫:“野种!”
“啪!”
掌风袭来,阳阳下意识眯起眼皮,响亮的巴掌却没落在自己脸上。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季然捂着左脸缓缓回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季成川。
第79章
上面最近有大动静,方廷一向“有人”无恐,这回也不得不夹住尾巴,把会所打理得明明白白,又红又正,自己跑去别所等风停。季成川被经理哈着腰引进房间时,方廷正百无聊赖的翻电影,见了他高兴得阴阳怪气:“哟,哪阵风把我们三好父亲吹来了!”
季成川不搭理他,翘着腿往沙发上一靠,闭着眼捏眉心。
“叫个按摩过来。”方廷冲经理打了个响指,门一关就起身去柜子里抽了条烟,跟季成川献宝:“好东西。”
季成川扫了一眼,笑:“倒是一点儿没影响你存粮。”
方廷手头一顿,盯着他:“铲到你那儿了?”
“铲”是私话,专指上头手里的铁锹。
季成川又闭上眼,一副累得不轻的模样,口气随意:“松松土,不碍事。”
谁知道呢。
方廷吐了个烟圈。生意人的规模到了他们这种程度,
失控 分卷阅读63
真要动真格的,一个二个都得被刮下一层皮,松松土说得轻松,想完完整整盖回去也不是件容易事。
技师敲门进来,俩人没再继续话题,方廷对着投影摁了半天,最后点开赵本山小品锦集,就着大碴子味儿的东北话跟季成川扯闲磕:“你那祖宗还供奉着呢?”
季成川正被捧着头刮眼皮,闭着眼骂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方廷嘎嘎乐。
季成川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我打了他一巴掌。”
不夸张,这消息比季成川被查了还让方廷吃惊。
“哟喂……”他眨眨眼,“怎么下的手?没疼死您?”
疼死?
季成川勾勾嘴唇。
五脏六腑都随着那一耳刮子甩出体外了。
同五脏六腑一起出走的还有季然。
李鹤阳半个月在家门口捡了他两次,险些笑出来,无奈已经超越了心疼,边开门边打趣:“你觉不觉得你像电视里那种嫁去恶婆婆家的小媳妇?我就是你娘家舅,见天儿看你哭天抹泪往家……”
转身看见季然另半张脸上的巴掌印,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五官暂停在一个滑稽的表情,下一秒,他原地蹦了起来,大声骂了句:“操!”
季然看他一眼,推开人自己慢腾腾进屋了。
不知道的人光看季然跟他爸使性子,大概觉得这小孩早就挨打挨皮实了。可李鹤阳知道,季然长这么大,没挨过一次打。
谁能打他?
谁又舍得打他呢?
姥姥在的时候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每天愁眉苦脸,季然什么都不敢要,吃过的零嘴儿有一半都是李鹤阳分给他的,他性子又倔,脸皮薄,心里越想要嘴上越不说,有时候李鹤阳想给他点什么,都得连威胁带诱哄。印象最深的是他大前年生日,家里买了个死贵的蛋糕,季然在饭桌上只尝了一小块,临走时他妈要把剩下的蛋糕切一半给他拿回家,季然脸皮都红透了,说什么都不要,最后让他“带回家给姥姥吃”,才难为情的接下。
第二天他拿了两大瓶水果罐头,糖水灌的,不开盖子都能闻见满鼻子糖味儿的那种,硬塞进李鹤阳书包里,说姥姥自己灌的,让拿给叔叔阿姨吃。
第一次在学校门口见到季成川时,李鹤阳被他周身的气派唬了一跳,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有司机的人,活的。季然牙尖嘴利的嘲讽,一转身鼻头就红了,攥着开线的毛衣袖口闷头往前冲。
李鹤阳以前从没觉得有什么,那时起他开始对季然姥姥有意见明明外孙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你到底为什么非让他这样呢?
季然回季家以后,虽然不可思议的事一桩接一桩,很多时候连李鹤阳都焦头烂额,但大方向上他还是替鸡崽儿开心的,再怎么说也是亲爹,愿意把季然往天上宠,季然的前十五年已经够拧巴了,青春期想放肆点儿就放肆吧。
这些想法在看见那个肿胀的巴掌印以后,通通沸了。
他连鞋都没换,冲进房间里掰着季然的脸看,季然也不躲,木着脸看他。
“那个后妈打你?”他生气地问。
季然把脸缩回去,“季成川。”他声音哑哑的。
李鹤阳愣了,又“操”了一声。
这句充满不敢相信的“操”打开了季然的开关,他像在别的地盘被狠咬了一口的小狗,一瘸一拐回到自己的窝,被自己人围上来着急询问,才明白自己终于可以喊疼了。
“季成川打我。”
疼,委屈,丢人。季然连眼白都红了,他睁大眼眶瞪李鹤阳,哽咽着重复。
“他打我。”
“你打他干嘛?不是你的心尖尖你的眼珠子么?”方廷问。
倒不是出于心疼,他早就对季成川的育儿方式看不顺眼了,觉得那小孩浑身欠揍,要是按照方老爷子教育他的手段,季然的骨头都接过两茬了。
季成川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斟酌着把能说的说给方廷听,零零总总的话落进方廷耳朵里再吐出来,只汇成言简意赅的一句:“他要打小孩?”
季成川盯他:“没打。”
“他想打小孩,被你那一巴掌截下来了,没打成?”
季成川默认。
方廷吸了口烟,又问:“小的多大?”
“五岁。”
“五岁。”方廷点点头,“一个十五岁的,对个五岁的小孩又推又骂,还要动手扇巴掌。”他讥讽地笑,“你教得真好啊。”
季成川有些烦躁。技师使劲想揉平他眉间的川字,方廷看着她动作几遍都看乐了,继续问道:“干嘛打啊,得有个理由吧?”
“弄坏他玩具了。”季成川叹气,眉眼间掩不住的心疼,“小东西自己从他姥姥那儿拖回来的。气坏了。”
方廷翻个白眼仁,没觉得有什么好心疼的,玩具不就是被弄坏的么?他要跟那两个不是玩意儿的大哥计较这个,早就投河了。他懒洋洋地摁两下遥控器:“小的他妈当时在呢吧?”
“嗯。”
“是啊,人妈在呢,你儿子一口一个野种,又要骂又要打,不给他个巴掌,母子俩过得去么?以后你不在家他能好过?心疼什么,你也傻了?”他弹弹烟灰,“小孩子懂个屁?对是对错是错的,你放他出去自己活一天,谁跟他讲对错?他在路边对个小孩动手试试?”
方廷嗤笑一声:“就是被你惯坏了,十几岁了屁都不懂。”
季成川阴测测地掀开眼皮:“没完了?”
“哎哟委屈死我了!”方廷委屈地叫:“您跟我横什么?扇巴掌以前没见你修理好你儿子?把人打跑了跟我这儿撒气呢?”
赵本山一串大笑,把方廷的话遮掩下去。
季然挨巴掌后受伤震惊的眼神又浮现出来,季成川狠狠闭上眼,一口气焖掉剩下半支烟。
季然上次跑出去时说了句,你是世界上最垃圾的爸爸,这评价多少让季成川有些郁结,却没法否认。
想栽一棵笔直的树,从扎根的那刻起就要修剪,歪枝乱叶全都不能留情,冒出一丁点苗头就要下刀。可他比季然自己都怕季然疼,世上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当父亲的不舍得让儿子吃不爱吃的菜,于是纵容他挑食的毛病。
有时候季成川自己想来都心惊,他无条件的溺爱,几乎像在折杀。
他明知道季然的枝条长歪了,但只要是刺向自己,他都能全盘接受,他有足够的怀抱包容季然支棱啪嚓的杂枝。
然而看到季然推搡阳阳的瞬间,他才真正体会到触目惊心。
方廷的声音插进来:“你吧,最近事儿太多了,而且你真的太宠他了,说到底你是他老子,打他一巴掌又能怎么着?你儿子是真以为你这个爹对他没有底线了……”
不。不对。他也许对季然没有底线,可他的底线就是季然。
他
失控 分卷阅读64
的季然可以任性,可以娇蛮,可以对他妄为,甚至可以是个废物,唯独不可以恶毒。
李鹤阳义愤填膺的听完季然复述经过,反而没了情绪。
他迟疑地看着季然,问:“他把你的铠甲超人弄坏了?”
“嗯。”季然狠狠擤了一大泡鼻涕,很凶,“还企图瞒天过海,被我抓个正着。”
“我知道这事儿特别气人,我理解你,真的。但是……”李鹤阳面露纠结:“但是你不能那样对他,他才五岁。”
季然一听这话就要发疯:“连你都向着他?你也觉得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向着他,”李鹤阳赶紧解释,“你生气也没错,要我肯定也生气,气疯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该骂他是野种,更不该伸手要打他。”
“我知道你特别委屈,鸡崽儿,你发脾气你凶都是应该的,可你不能这么个凶法。”
“他才五岁我的意思不是说他比你小十岁就该你让着他,错就是错,扯年龄都是耍流氓他五岁,经不住你打,没有这样的打法,你明白我意思么?”
季然瞪他。
李鹤阳抓耳挠腮:“就哎呀怎么解释呢,就是,你还记不记得上回咱们在路上看见的那个打老婆的?揪着他老婆的头发在地上拖那个?你当时还气得要去报警来着,就是这个感觉!可能那女的真的做错事了,但不该被那样拖着打,做错事有做错事的解决办法,但你不能那么对他,懂了么?”
季然还是瞪着他,嘴唇咬得没了血色,将巴掌印衬托的更加鲜明。李鹤阳又开始生气,他拿起手边的冰毛巾给季然敷,季然一个哆嗦,他像挨了冻的是自己一样“嘶嘶”抽气,嘟囔:“同样,你爸也不该问都不问就甩你一耳光,干嘛啊这是。虽然我被我爸打惯了,屁股都出茧……”
季然突然哼了句什么,哭腔太浓了,他没听清。于是放下毛巾去看他的眼:“你说什么?”
“……其实我骂完那个词就后悔了。”
季然终于松开嘴唇,有些难堪,泪关也同时失守,噼里啪啦往下掉,看起来特别委屈。
“我本来……是想去找他,哄哄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我没想打他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