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魏璎珞跪在地上,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自昨日到现在,她已经跪了快一天一夜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魏璎珞被李牧‘掳走’前后的事情,在‘有心人’的帮助下,被一个山东士族出身的御史得知了。这位御史当夜便来到了魏征处,把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魏征大怒,先是用戒尺打了魏璎珞二十下,让她认错。但魏璎珞不觉自己哪里错了,执拗不肯。
魏征怒气更甚,让她跪在祖宗面前,直到认错为止。不认错,就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便是七尺男儿,也受不了这等折磨,何况是一个小姑娘。魏璎珞坚持了一天一夜,终于坚持不下去,身子一软,栽倒一旁昏了过去。
第184章 老父亲之怒
魏征的夫人出身名门,河东裴氏。
河东裴氏虽不在五姓七望之列,但其门庭,却一点也不弱于五姓七望,其始祖为嬴秦始祖非子之后,非子之支孙封裴乡,因以为氏。裴氏分为三支,分居河东燕京西凉等地,尤以河东裴氏最为兴旺。素有,豪杰俊迈,名卿贤相,摩肩接踵之名,尤善出能臣。
唐朝的第一个宰相裴寂,便是出身河东裴氏。
魏征的夫人裴氏,就出身在这样一个名门望族。
后世关于裴氏的记载,以‘吃醋’最为著名。相传‘吃醋’这个典故是这样来的:李世民得知魏征只有一个妻子,没有侍妾,觉得他可怜,便想成人之美,送几个侍妾给他。但是魏征不敢要,李世民问其缘故,魏征说这件事要问过夫人才行。
李世民心中暗想,男子汉大丈夫,连个侍妾都不敢要,必定是惧内了。为了维护魏征的面子,李世民就说,要不这样办,我下旨赐婚,你夫人再厉害,也总不敢驳皇帝的面子吧?
没想到,这个面子还就没给。
李世民是个好脸的人,就把裴氏叫来质问:朕赐给魏征侍妾,你凭什么不让?
裴氏答道:国事自然由他说了算,家事须得听我的。
李世民抓住这话的漏洞,道:天子赏赐臣子,是国事还是家事?
裴氏沉默半天,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说:有她无我,有我无她!
李世民第二次被打脸,大怒,让人拿来毒酒吓唬裴氏。没想到威胁的话还没说,裴氏拿起酒杯就喝了。还好不是真的毒酒,裴氏才保住了命。
李世民一看,裴氏是真的刚,他也服气了,再不提赏赐侍妾的事。因为是用米醋替代的毒酒,后人便把女子善妒称之为‘吃醋’。
裴氏治家有方,很有威严。在家里,就算是魏征,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但是这次罚魏璎珞,裴氏却没有插手。倒不是她也觉得自己的女儿错了,而是裴氏明了魏征的苦衷。
经过与李牧的一番斗法,山东士族在朝堂的势力折损大半。现如今六部之中,山东士族所剩无几。大部分的势力都在御史台。
御史台这个地方,看起来是一个清贵衙门。但是细想就知道,这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地方。因为御史没实权,你弹劾八百次,皇帝不作为,跟放屁有什么区别。而若想把一个人用嘴驳倒,那是多难的事情。魏征起初还因自己升官而高兴,后来慢慢品过来味道了,这段时间一直郁郁不乐,已经好一阵子没出手了。
但是,他是如今山东士族在朝堂的领袖。在其位,就要谋其事。魏璎珞与李牧有交往的事情,被一个山东出身的御史得知了,找上门来,魏征就必须拿出一个态度。
山东士族与李牧不共戴天,你魏征是我们山东士族的代言人,你的女儿与他纠缠不清,这算什么事儿?
除非魏征倒戈,否则,他必须惩罚魏璎珞。谁都可以跟李牧有关系,但是唯独他魏征的女儿,必须与之划清界限。
这件事没有什么对错,而是不可以。
更何况,李牧给了魏征入行几十年来最大的挫败,把魏征这个老喷子打击得几度怀疑人生。就私人观感来说,他也讨厌李牧。
自己的女儿,若是跟李牧这样的人有了什么牵连,名声还要不要了?即便是什么都没有,传出去,门风可就毁了。
他要魏璎珞承认的错,就是想让她表明态度,以后绝对不在跟李牧有瓜葛。但可恼的是,魏璎珞竟然不愿意!难不成,这丫头已经与李牧有了私情?
魏征登时红了眼睛,老父亲之怒顶到了脑门,血压蹭蹭地窜了上来,这才重重地罚了魏璎珞。
而对这件事,裴氏也没办法说什么。
本来她想,魏璎珞毕竟是女儿家,受不了这么大的苦,跪几个时辰,承受不来了,魏征的气也消了,就罢了。但是她没想到,这对父女的脾气都这么拗,谁也不肯让步。魏璎珞更是跪到晕厥,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儿女如今都长大成人,身边就剩下这个小女儿了,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到了这会儿,也顾不上理智了。大夫在屋内给魏璎珞看病,外屋俩人就吵起来了。别看魏征在朝堂上可以舌战群儒,一个喷三个,但是在家里,他的战斗力连裴氏的一半都不及。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最后干脆闭上了嘴,你爱骂骂去,我不吱声了还不行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不说话了,你还能把我咋地?
不得不说,魏征算是明悟了中年男人的生存法则。别的招不好使,这个招确实管用。裴氏吵累了,喘了口气,看了魏征一眼,道:如今,怎么办?!
不知道。魏征硬邦邦道:反正我这个当爹的,不能给女儿赔不是。
没让你赔不是。裴氏道:来找你的那位御史,他摆明了是要拿这件事做文章的。但是这件事关乎咱们女儿的名节,我问的是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魏征沉默不语。
若按照官场争斗来说,想要获益最大,最好的方式就是魏璎珞站出来诬告李牧,但现在看魏璎珞的架势,她摆明了是不会答应了。而且,魏征也不愿意如此下作。
但问题是,他不愿意下作,那些山东出身的御史可不都是君子。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出,他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裴氏见魏征沉默不语,气道:你这个老东西,你就不能拿出一点态度来,告诉那些人,别打咱们家女儿的主意。若是他们敢用咱们女儿做文章,你就倒戈,再不与他们为伍这话,你不敢说么?
哎呀!魏征恼道:家国大事,岂可儿戏?
裴氏冷笑道:你也说是家国大事,你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焉能处理好国事?
丢下这句话,裴氏起身去看女儿去了,只留下魏征一个,愣愣地发呆。
他却不知,那御史从他家离开,回到家就挥笔写了一个奏折,如今就摆放在李世民的桌案上。若不是因得知李牧患病的事情,李世民心烦意乱,早就看到了。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同样一本奏折,不一样的时间看,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
得知李牧患病之前看到和得知李牧患病之后看到,效果自然不会相同。
立政殿。
李世民跟长孙皇后说了会儿话,谈及李牧的病,长孙皇后也是不胜唏嘘。又聊了聊长孙皇后自己的病情,天色也暗了下来。于是李世民就传膳,在立政殿跟长孙皇后一起用膳。
吃过了饭,李世民想起了没看完的奏折,就让小太监把奏折都搬过来,他今日要歇在立政殿,临睡之前,要把这些奏折看完。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这封署名‘卢智林’的御史的奏折。
李世民越看越生气,看完之后,把奏折丢在地上,骂道:混账!又是御史!又是山东士族!李牧罹患脑疾,这些人便以为他要失势了,恶语中伤他,可恼至极!
长孙皇后弯腰把奏折捡起来,问道:陛下,何事?
李世民怒气未消:皇后自己看!
长孙皇后只好把奏折打开,看完之后,也是皱眉。
这位叫做‘卢智林’的御史,上书弹劾李牧三条罪状。一曰,窃取国财。二曰,狂妄炫富。三曰,调戏民女。窃取国财说的是,李牧办公司,笼络权贵,窃取盐税之利。狂妄炫富说的是李牧行事狂妄,以财取乐。调戏民女,说的就是魏璎珞,说李牧掳走了魏征的女儿,欲行不轨云云。
长孙皇后把奏折放在桌上,道:陛下,臣妾也觉得是冤枉了李牧。
可不就是冤枉!李世民咬牙切齿,道:若无李牧,哪有细盐,没有细盐,税从哪来,利从哪来?还有那调戏民女,朕怎么就不相信,李牧会干这样的事呢?还调戏魏征的女儿他怎么不说李牧调戏了朕的女儿?!捕风捉影!
长孙皇后见李世民提了头尾两件事,单单中间‘行事狂妄,以财取乐’不说,便知道李世民是有意维护了。这卢御史说的这三点,唯有中间这条算是说对了。李牧行事历来狂妄,细数他做的事情,先是孔颖达,后是魏征,再加上各大门阀家族的人,哪个不是他的长辈,哪个不比他年纪大?但他从来也没在乎过。这可以视作是恃才傲物,但说一句狂妄,也不委屈他。
至于以财取乐,就更辩驳不得了。大唐日报连着登三天广告了,长安城如今满城都是寻宝的人,不是以财取乐是什么呢?
但这事儿还没法怪他,钱是人家自己挣的,难道还不让花么?这卢御史把这条列出来,估计也是没啥说的,拿出来凑数了。
其他两条么,难逃罗织罪名之嫌。
朕明日一定要处置这个卢智林,杀鸡儆猴!
陛下且慢!
第185章 离家出走
李世民皱眉道:皇后觉得不妥?
长孙皇后摇摇头,道:臣妾无此意,只是想提醒陛下。为君者,不宜偏帮臣子。且此事还有一个隐忧,陛下,你想想,为何这卢智林说李牧调戏民女,不说旁人,偏说魏征呢?
李世民一愣,反应过来了,道:皇后的意思是,此事极有可能是魏征授意,甚至可能是他们商量好的不能吧,魏征他能做出这等事?
虽然李世民一直都非常讨厌魏征,几度恨不得弄死他才解气。但是俩人相处多年,魏征这个人,他还是自认为了解的。魏征这个人,总体上来说,人品还是没问题的。诬告陷害之事,他理应是做不出的。
长孙皇后道:陛下,朝堂之上,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山东士族与李牧,因之前的事情,早已势同水火。虽明面上,以李牧辞官,魏征升官了结。但实际山东士族是吃了大亏的。反观李牧,虽然没了工部侍郎的职位,但是并没有什么影响,工部上下依然以他马首是瞻。这朝堂上的争夺,从来都是不择手段。魏征能否做出这样的事情,眼下还不好说。所以臣妾觉得,陛下不妨静观其变。若真是魏征授意,他必有后手,待他底牌尽出之时,陛下再处置,岂不是更好么?
顿了一下,长孙皇后又道:陛下不要忘了,李牧能言善辩,硬往他身上扣罪名,他也不会束手待毙的。
可是李世民想到李牧的病,心中有些不忍,道:李牧刚刚遭受如此大的打击,还要他站出来与这些宵小之徒理论,实在是难为了他。
陛下,这就是君臣之义啊!
李世民沉默半晌,点点头,道:好吧,朕且看看,明日这些宵小之辈,还能说出什么来!
说完,李世民把奏折放到了一旁,又拿起了下一个。
郑国公府。
丫鬟珍珠为魏璎珞的膝盖敷了药,帮她用布包好,收拾了一下,便把油灯吹灭了。
府里没钱,点灯是见奢侈的事情,能少用就少用。同样也是因为府里没钱,下人房也没有。珍珠一直是和魏璎珞睡一个房间,一张门板,用两个凳子搭着,翻个身都能掉在地上。
平时,魏璎珞心疼珍珠,都是让她也在床上睡。但今日魏璎珞受了伤,珍珠怕睡觉不老实碰到她,就又睡门板了。
多日不在门板上睡,珍珠有些不适应,睡不着。她侧着身体,借着夜色看床上的魏璎珞,她知道小姐没睡着,膝盖青紫成那样,怎么可能睡着。但她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这样默默地陪着她。
珍珠。魏璎珞忽然出声。
我在呢,小姐怎么了?
我想等我的伤好一点了,咱们逃了吧。
啊?珍珠吃惊非小,忙爬起来,道:小姐,你是不是发烧糊涂了?咱们在家呐,逃哪儿去?
我没发烧,也没糊涂。我就是想从家里逃出去。
珍珠听不懂了,道:小姐,这是家呀,咱们干嘛要逃啊?
珍珠,你不会明白的。魏璎珞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浓浓的失望和失落:小时候,我很崇拜父亲。在我眼里,父亲刚正不阿,正直仁义,觉得这天下的官员,没有比父亲更好的了。但是,这次父亲让我好失望。他怎么变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娘也一样的不讲理,这样的家,还能待下去么?
珍珠实在是没听懂,她根本就理解不来魏璎珞的意思。这个家怎么就待不下去了呢?不就是被罚了吗?她是一个下人,受罚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她根本就不会去想为什么会被罚,主人说有错就是有错呗,认错了不就好了么?她很不理解,魏璎珞为什么宁可跪到晕过去也不肯认错。
正在珍珠努力理解的时候,魏璎珞又问道:珍珠,你跟不跟我走?
啊?珍珠回过神来,犹犹豫豫道:小姐,咱们能不要走么?
魏璎珞似乎已经想好了,道:我一定要走,你要是不跟我一起,那也随你,只是你别说出去就好了。
小姐珍珠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她虽然理解不来魏璎珞的想法,但是她不傻,这府里就她一个丫鬟,是伺候小姐的。小姐要是丢了,她肯定得受罚。而且若是没了小姐,也就没有她这个伺候小姐的丫鬟存在的必要了。就算不受罚,也会被赶出去。
她没有爹娘,是被娘舅卖到郑国公府做丫鬟的。娘舅得了钱,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就算她能找到,估计娘舅也不会管她了。
天地之大,能去哪儿呢?
没地方去啊!
珍珠哭咧咧道:小姐,你这不是逼我嘛,你要是走了,我在府里也待不下去了,我只能跟着你走啊
好珍珠,我就知道你会跟我一起的!
小姐,好不好的先搁在一边,咱们就算逃了,能去哪呀?我只会做些粗活,小姐你什么都不会,咱们离开家,会不会饿死啊?
魏璎珞听到这话,小脸儿登时涨得通红,争辩道:我怎么什么都不会了,我读过书,会写字,我我我
‘我’了半天,魏璎珞也没说出一个‘读过书,会写字’的人能干的事情。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有了!魏璎珞终于想起来一个,眼睛一亮,道:我可以当个读报人!
小姐,你当读报人是那么好当的呀,那是有地盘的,可不是随便都能去读报的。再说了,咱们在街上走,你见哪个读报人是女的,都是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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