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百姓,就像是戏台下的看客。看着台上的人,唱念做打,比比划划。铁打的戏台,流水的戏子,看客还是看客,没人会真个放在心上。
但有些人,他们无法置身事外。因为这些人不是百姓,谁当皇帝,对他们很重要,非常的重要!
……
程咬金吃饱喝足,正要安寝,但右眼皮一直跳,搅闹得他睡不着觉。坐起来,皎洁的月光映入室内,照的一片通明。他的两把板斧,挂在墙壁的架子上,在月光的映衬下,除了斧刃,其余的部位像是落了一层灰。
程咬金披上衣服,把斧子从架子上拿下来,轻轻擦拭了一下。若他的记忆没有出错,这把斧子已经有五年没有饮血了。上一次死在斧下之人,是李元吉手下的一名校尉,在那个血色的夜晚,他为了解救困在重围之中的李世民,把那人劈成了两段。
“老伙计,我知你心意,可是……我已老了,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与你征战沙场”
程咬金喃喃自语,话音未落,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程咬金横眉竖目,拎着斧子来到院中,喝道:“出了什么事,人呢?来人!”
管家匆匆跑进来,高喊道:“公爷,陛下有旨到!”
入夜来旨,程咬金心知必不是小事,立刻道:“速请!”
韦福来到院中,来不及施礼,道:“禀宿国公,陛下城外山谷遇刺负伤,传旨国公领兵护驾!”
程咬金蹙眉道:“你是何人,有何信物?”
“属下内务府锦衣卫,信物在此。”韦福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李世民随身之物,程咬金接过手中,仔细辨识了一番,又问道:“陛下在哪里,行刺者可伏诛?”
“陛下在城南逍遥谷养病,贼人趁虚而入,幸有逐鹿侯拼死相护,才得以周全。贼共十人,四死六伤,现正在审讯。”
“逐鹿侯?李牧?”程咬金皱眉寻思了一下,哼了一声,道:“这小子好厚的脸皮,明明是找他的,陛下遭了误伤,还成了他拼死相护了!罢,事已至此,怎少的了我老程家将何在?!”
管家、门房等听到这话,抬手撕掉了外袍,露出里头的皮甲来,梗着脖子吼道:“末将在此!”
“擂鼓,点兵,出城护驾!”
“遵令!”
二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狂奔而出,程咬金看向韦福,道:“你只来我这儿传令么?陛下还有其他旨意么?”
“回国公,还有一份旨意是给侯大将军的。”
“侯君集……”程咬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道:“去吧,我派一队亲卫护你,不要误事。”
“谢国公!”韦福行礼告退,程咬金掂了掂手里的斧子,抬头看了眼挂在高空的月亮,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清冷的月色不知何时竟映出了一道红边。
……
韦福带着程咬金的亲卫出来,急奔到了朱雀大街,他假装忽然想起一件要事,把传令的事情交给了程咬金的亲卫,自己则脱离开来,施展出轻功,穿房跃脊,来到了王鸥的宅邸。
今夜不知怎么,往日早早就睡的胖达,怎么也哄不睡。王鸥因此烦恼,就在这时候,韦福来了。王鸥不想让胖达看到韦福,隔着门,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禀告圣女,皇帝遇刺!”
王鸥的心登时揪了起来,他知道李世民去了山谷。下午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出城的时候,有眼线来报给了她。皇帝在山谷遇刺,岂不是说李牧也有危险?
王鸥急声问道:“逐鹿侯如何?”
“侯爷无恙,皇帝手腕负伤。”
王鸥这才松了口气。
隔着门,韦福也不知王鸥是什么反应,只好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完完全全地复述了一遍。
王鸥一遍抚摸着胖达的毛,一边听韦福的叙述,眼眸之中的冷色渐浓,浑身散发着一股清冷的气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瞳孔竟然变了形状,三分不像人眼,七分倒像是蛇眼,胖达瞧见了这一幕,吓得把脑袋拱进了被子里,再也不敢露头了。
“你是说,刺杀皇帝本是假,刺杀我的夫君才是真么?”
韦福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答道:“属下,猜、猜测。”
屋里沉默良久,忽然,韦福听见了一丝极小的声响,他下意识寻找声音的来处,赫然发现,从房梁上游下一条约两寸长的小黑蛇,它是那样的黑,如夜一般的颜色,完美的隐藏其中,若不仔细盯着看,根本发现不了它。
韦福认出了这条蛇的来历,本能地浑身紧绷了起来。虽然这条小蛇只有两寸长,凭他的身手,抬脚就能踩死,但他一动也不敢动,任凭小蛇沿着他的裤筒钻了进去。
“带上它,问出刺客的来历。胆敢刺杀我的夫君,无论是谁,都不可原谅。”
“必须付出代价!”
……
天上人间。
升降机吱呀的运转向上,李有容端了一盏茶。
“咚咚!”
“进来吧。”
李有容推开门,端茶进了屋,看到李渊站在窗边,窗开着,风吹进屋里,使得屋里的温度非常的低。
李有容把茶放到旁边,拿来熊罴大氅为李渊披上,束手站在旁边,没有多说任何的话。
窗外传来校尉呵斥士卒的声音,显得非常嘈杂。但李渊却没有一点儿惊讶的神情,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一刻钟之前,侯君集来到,带来了消息,也带来了兵。
天上人间周围,士卒超过千人。四周都站满了,里头也站满了。出了李渊就寝的五楼,全都站满了士卒。
人多,难免嘈杂,所以才有校尉呵斥,但他们这样,反而更嘈杂,令人心烦。
李渊指了指窗外,道:“五年前你父亲死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差了点雨,我记得那天下雨了。”
李有容不说话,她不是李建成的女儿,只是借用了这个身份而已。她不知道这种场合下,她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是幸灾乐祸,还是愁肠百结。
她不知道怎么做,只能让自己没有表情。
李渊转过身来,看向李有容,见她没有表情,叹了口气,道:“我真是老糊涂了,见景生情,净说些不该说的话。有容,皇爷爷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恨你二叔。他们兄弟的事情,跟你没有干系。你爹也没养过你,你也犯不上为他背负仇恨。我只是想告诉你,五年前,跟现在差不多。”
李有容从李渊的脸上,看到了担忧,她不禁想,这个老人是在为自己儿子担忧么?他是想起了李建成,还是在担心李世民?
犹豫了一会儿,李有容开口道:“二叔,不会有事吧?”
“他这辈子啊,身经百战。”李渊竟笑了,不答反问,道:“孩子,你这段时间也读了不少书了,你可曾在书里看到,一代豪杰,一代枭雄,是被馒头噎死的么?”
李有容摇了摇头,心里暗想,就算是被馒头噎死,史书中又怎么会记载这种事情?
“英雄即便末路,也不会死在宵小之手,更何况这回,也不是冲他去的。”
李有容不解,脱口道:“不是冲着二叔,难不成是冲着李牧?”
“可不就是么。”李渊关上窗,坐下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李牧这小子,太急切了些,竟想动那些门阀世家的根本,狗急跳墙了。”
毕竟是终结乱世的一代雄主,对门阀世家的了解,李渊还要胜过李世民一筹:“不过,李牧这小子也不是好惹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不报复,看着吧,就在这几日,必有一场腥风血雨。”
“皇爷爷觉得他能成么?”
“成与不成,在天意,在时势,在气运,更在人为。我平生阅人无数,李牧是最特殊的那个,他若不成,谁也成不了。”
李渊把茶盏放下,道:“你也歇着吧,不用管那些兵丁,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嗯。”
李有容应了一声,端着茶盏下了楼,心里却在想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李渊看似回答了,但又好像没回答,李牧到底能不能成,她真的很想知道。
……
侯君集接到旨意后,便把自己的府邸做了临时的监牢,带着家将亲兵,率领着左右屯卫,先是封锁了东南西北所有城门,然后戒严了所有街坊,接着,开始了挨家挨户的缉拿逮捕。
三省六部,侯君集管不到,他也有办法,他把消息通知了,然后派兵‘保护’一路送去了山谷。王珪、魏征也在其中。至于官阶比他小,又是门阀、大族、世家背景的官吏,那就不好意思了,只能是暂时请到府里喝茶了。
不是没有顽抗的,但当屠刀举起的时候,聪明人还是都选择了放弃抵抗。侯君集打仗是出了名的一根筋,有勇无谋,简单来说就是,我老大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他的老大是李世民,李世民让他抓人,他会忠实地把这件事做好,谁要敢反抗,他正好砍几个脑袋,凑一凑军功。
王珪和魏征在马车里,在一队兵丁的‘保护’下,乘着夜色向山谷去。王珪此时满脸的生无可恋,收到消息之后,他觉得自己活不成了,不但他活不成,太原王氏也是灭顶之灾。
领头之人,竟然姓王。这是他豁出好大一张脸,才从带队的校尉口中套出来的话。他现在只盼着,这校尉是胡诌的,万一是真的,那可真是大祸临头了。
不但有快马从身旁掠过,王珪放下帘子,对魏征道:“这是李牧的阴谋!”
魏征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对这样的词儿还有用么?你说是就是?我说是就是?如今陛下负伤,刺客已经抓住,活口有六个!陛下会信你还是信李牧?现在只能求神拜佛,六个活口里头千万不要有各家的子弟,但凡有一个,就是灭顶之灾!”
王珪颤声道:“陛下不会不考虑的,他若对门阀动手,天下必乱!”
“陛下是开国的皇帝,四方征战,死在他手里的人,何止千万。你忘了五年前?惹急了他,他什么做不出来!他会在乎乱吗?兴许,乱起来才合他心意!”
“不、不可能!”王珪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一颗稻草,拽着魏征的袖子,道:“陛下不可能不在乎,他若动手,山东各大族必反,他难道会把人全杀了?”
“全杀到不可怕,可怕的是……”魏征看向王珪,一字一句道:“不知道会杀谁!”
王珪脸色惨白,道:“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魏征冷声道:“我来问你,行刺皇帝,是何罪名?”
“罪不容恕,诛九族!”
“陛下仁慈,只诛首恶。各家会如何选择?”
“这……”王珪只是蒙了,不是傻了,魏征少加点拨,他便想通了。李世民轻易不会与门阀开战,但门阀更不愿意与皇权开战。若是鱼死网破,说不得就得拼命了,但若网开一面呢?
身为门阀子弟,王珪太了解门阀是怎么回事了,门阀并不是铁板一块,相反,门阀是一盘散沙。若李世民网开一面,门阀一定会选择舍弃一部分人,给李世民一个交代。
而这些被舍弃的人,必死无疑!
第525章 主意已定
白巧巧有孕在身,不宜受到打扰。审讯之事,便没有在小院儿进行,而是拖到了距离小院儿很远的树林中。无论死的活得,都绑在了树上,一棵树绑一个,任凭他们哀嚎。
李牧把自己的摇椅搬了过来,躺在摇椅上,半眯着眼,借着月色打量这群人,心里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今夜发生的这个插曲,他着实是没有想到。他原本的计划就像他对李世民说得那样,先暗示王珪,让他以为出了兵部的预算差额就能过关,先敲一笔,随后搞一出刺杀的戏码,借机翻脸,然后就是清算皇产,把除有地契的田地,一刀切都划拨到皇产里头。不是有句话叫“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么,大帽子一扣,让这群老凯子无话可说。
当然最后还是要谈的,怎么谈呢?各退一步喽,田地当然还得给他们种,不然粮食从哪儿出?但要先明确一点,地是属于国家,是属于皇产,给你们种,是租,必须得给租子,而且到了约定的年限,内务府还有收回的权力。
这是李牧的最终目的,即便达不成,完成三分之一,他就满足了,因为这事儿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争取利益最大化罢了。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却给了他一个更大的契机。
刺杀是真不是假,表明这群门阀之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先下手为强了。最妙的是,李世民也牵扯到了其中,还受了伤!这样一来,事情严重的程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如果李世民不在此处,刺杀的只是他李牧个人未遂。作为皇帝,李世民或许会考量很多,不会对门阀下手惩治,顶多也就是申斥而已,这是帝王的平衡之道,李牧能够理解。
但今天李世民受了伤,这就不是臣子间的争斗可以解释的了。这些刺客,真的只是为了李牧来的么?李牧不相信李世民心里不会产生遐想!契机之所在,就在于此。不管这些刺客,是不是完全奔着自己来的,李牧需要做的是,把李世民带上。只要带上了他,就是门阀对皇权的不敬,就是门阀对皇权的挑衅。作为皇帝,是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不管李世民怎么想,愿意不愿意冒风险,他都必须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这样一来,能做得文章可就多了。
如今是初唐,一个国家的奠基期。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一切都可以推到重来,阻力虽有,但不是问题。因为刚刚经历过一场大乱,能在这场大乱中活得最终胜利的人,也就是当今的皇权,掌握着绝对的实力。纵观历史各朝各代,罕有在立国之初就被推翻的政权,其原因,就在于此。
换句话说,凭现在皇权的实力,门阀也好,世家也罢,地方大族全都加上,他们也不是皇权的对手。
李世民忌惮门阀世家,不是真怕了他们。有什么好怕的?都是败军之将而已。他在意的是,把这些人都干掉之后,他的江山谁来治理,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如果李牧能给李世民一个盛世之途,他一定不介意杀一些不听话的人。
李牧的手指,敲击着扶手,心里头盘算着、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伙人匆匆而来。为首之人,正是他特意派人去找的三狗。在三狗身后,是他的一帮狱卒兄弟,逐鹿侯相召,必有重赏,谁能不来?
三狗眼里冒着光,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上次他提议李牧设内务府专有的监牢,没能得到同意,这次李牧找他过来审讯刺客,若能审出一点什么,此事成的几率可就大了。
“侯爷!”
李牧颔首,指了指树上捆着的人,道:“死了四个,我要知道他们是谁,活的六个,一个也不能死,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行刺陛下,听懂我的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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