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听到这句话,百官都扭头往后瞧,果然在殿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绿袍的少年。在两仪殿上,最少也得是五品以上,这绿袍还真是少见的很。而且,不少人对长孙冲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胖的时候,忽然看到瘦的长孙冲,愣了一下才辨认出来。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长孙无忌,都当长孙冲出现在这里,是长孙无忌安排的。
长孙无忌看到长孙冲也是愣了一下,看到同僚的目光,只好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长孙冲走出队列,他的级别不够,没有笏板,就这样站定朗声对答:“臣长孙冲,拜见陛下。”
李世民笑呵呵道:“免礼,冲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哦,朕差点忘了,你如今也是内务府的官吏了,朕看过李牧呈上的名单,有你的名字,你是在哪个衙门来着?”
“臣被恩师分派到了皇产局。”
李世民恍然,笑道:“对对对,皇产局,朕想起来了。不过……”李世民微微皱眉,道:“你为何会出现在两仪殿啊?”
李世民的意思很明显了,一个六品,没有宣召,如何有资格进殿呢?他看向高公公,高公公侧身小声道:“陛下,他是代表内务府来述职的,本来应该是逐鹿侯自己来,可是……”
高公公压低声音,道:“他这两天在陪太上皇打麻将,所以就”
“胡闹!”
李世民低声骂了一句,恢复笑脸,长孙冲道:“是你恩师让你来的?他真是越来越胡闹了,朕定要罚他,好了不说他,冲儿,你来说吧,有什么事要启奏?”
长孙冲从怀中拿出一封奏折,众人皆非常意外。在他们看来,长孙冲是晚辈,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竟然拿出一封奏折,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这些人显然已经忘记了,长孙冲还要比李牧大两岁的事实。也许在他们的心里,李牧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下意识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人物了,不把他当成孩子了。
高公公把奏折接过来,呈给李世民。李世民瞧了长孙冲一眼,把奏折打开看了,起初还不以为然,越看面色越严肃,最后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真是欺人太甚!欺朕太甚!”李世民把奏折扔在地上,怒道:“朕好傻啊!可恶的门阀,可恶的大族!朕若再不杀一儆百,这天下就要改姓了吧!”
百官全蒙了,他们不明白李世民这是怎么了,这奏折上面写了什么,竟然让他这么生气,又喊打喊杀了起来。
“魏征,你把奏折捡起来!好好看!”
魏征弯腰把奏折捡起来,只看了一半,脸色一片惨白。多日以来的疑惑,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他终于明白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了,李牧的杀招在这里,现在就是图穷匕见之时。可笑的是,他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而且,李牧那厮竟狂妄到了这种地步,如此关键时刻,他竟然都不出面,只是派了一个徒弟过来。这是在嘲笑吗?
“魏征,你有何话说?朕不是不知道门阀大族的田地数目不对,朕只是不想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朕没想到,门阀大族,竟然欺朕至此,天下田地有十,七成在门阀大族手中,而他们缴纳的税赋,只有两成不到!哈!都说四海之内莫非王土,哪里是王土,朕只有三成不到!全都是你们的!好啊!真是好!”
百官这才听出一点门道来,原来是事情败露了,齐刷刷跪了一片。有御史不跪,梗着脖子道:“陛下,前朝也”
李世民怒目而视:“前朝已经覆灭,你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朕,大唐也会像前朝一样,二世而亡吗?”
御史跪倒,低头不语。
李世民来到魏征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朕一再宽容,却一再被当成一个笑话。魏征,朕问你,朕想做明君不假,但做明君,就要被羞辱成这样么?”
魏征紧咬牙关,好半天挤出几个字:“回陛下,自然是不需要。”
“朕在问你,大唐律可废乎?”
魏征咬着牙根:“律法绝不可废。”
“那就依法办事!”李世民看着魏征的表情,差点笑出声来,强忍住,道:“魏征,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半个月时限,若你办不好,朕就要大开杀戒了!”
第539章 同款狂妄
散朝之后,各部大佬都非常有默契地来了中书省的衙署。由于中书省是秉承君主意旨,掌管机要、发布皇帝诏书的地方,往往掌握着第一手的消息,所以有什么事,各部的官员都想在中书省打探一下消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朝议之后,再到中书省坐一坐的习惯。
今天爆的这颗雷,其实也不新鲜。历朝历代皆如此,只不过就是没人提而已,因为没法提,在秦汉之后,隋唐以前,历朝历代都是世家门阀独大,皇权受限,令不出都城,根本也管不了。
但到了李世民登基,则大不一样。现在朝廷拥有的武力,远超历代,而世家门阀经过隋末大乱,到了历史上最薄弱的时期。说句不好听的,背后搞鬼还算能做到,扯旗造反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没那个能力了。
也就是说,李世民有扫除门阀的能力,只看他愿不愿意付出代价罢了。
而门阀虽有抗争之力,但终究胳膊拗不过大腿,若李世民一意孤行,大家都是案板上的鱼肉,谁也逃脱不得。
在这点上,陇右勋贵和五姓七望的诉求应该算是一致的。
中书令岑文本是此间的主人,见众人来到,让小吏上茶,但上了也白上,谁又心情喝啊。魏征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他着实是被打击到了。图穷匕见之时,他明白了一切,但又有什么用呢?每一步都被算计的死死的,而且李牧用的都是阳谋,根本就没空隙可争辩,无论是大义还是国家法度,自己这边都是一点也不占理,仗还没打就输了。
好半天没有人说话,总不能一直这么安静下去,王珪左右看了看,出声道:“诸公有何见解,不如说说吧?”
“说!”有人接话道:“王叔玠,你是又要打算去找李牧求饶吧?活了一把年纪,越活越回去了,这次你自己去吧,我们丢不起这个脸了!”
王珪红着脸争辩道:“什么叫我求饶?上次的事情,你们若是听我的,能有那么多麻烦么?就是出一点钱的事情,一个个都不情愿”
“少放屁!”大难临头,也顾不得礼数了,有人大喊道:“要不是你家那个不知死的家伙去行刺,能有什么事?说到底赖谁?”
“我……”
“好了!”魏征大喝一声,道:“都别吵了、别吵了……”
魏征还是有些力度的,他这么一喊,果然安静了下来。有人不甘心,涩声问道:“魏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魏征苦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长孙冲那份奏折你们也看到了,田地面积计算精确到亩,税目空额精确到文,想辩驳,谁能拿出证据来?”
“一定是李牧这厮的诡计,咱们都中计了!”
“咱们抱团顽抗如何?应该有一拼之力!”
魏征叹了一声,道:“李牧已经把所有环节都考虑到了,一环扣一环,怎么拼?先前的事情,按大唐律,该夷灭三族,陛下为了放百姓一条生路,罪己修法,可谓是仁至义尽。把修法的事情交给我,更是堵住了悠悠之口。如今的情况,怎么说?有利于你的时候,大喊法度,对你又损失的时候,又视法度如无物?真这样做了,不要说陛下那里说不过去,就算面对天下人,也根本没法交代!就算狡辩得逞,门阀世家的千年名声也毁之一旦!且若不尊法,也没有理由赦免之前的数万人。怎么选都是错!”
王珪恨道:“好歹毒啊!两头堵,前后都是坑!哎!!此子妖孽也,真是太坏了!”
“现在抱怨有何用?”有人怒视看向王珪,道:“前天你为什么要承认是你割的舌头,你若不承认,还有一拼之力!”
“我……”王珪想解释,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能说李牧跟王鸥搞在了一起,而王志知道此事么?若是漏了陷,李牧是吃不了兜着走了,但按照他的性格,他会放过太原王氏么?就算他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王珪咬咬牙,道:“一码归一码,老夫也是要脸的人,岂能让人顶罪?”
长孙无忌打断了众人没有意义的争论,道:“如今还是赶紧拿出一个章程来,陛下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想要蒙混过去根本不可能!到底怎么办,魏公,你心里有数没有呢?”
魏征苦笑道:“我怎么办?有一亩地是我魏征的么?可若按照律法来,这天下必乱不可。这……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诸公若没办法,能否听我一言?”
忽然想起一个年轻的声音,众人扭头看过去,只见角落站着一个绿袍,不是长孙冲还是哪个?众人不禁面面相觑,这小子啥时候跟进来的?刚刚的话他都听到了?
此时也顾不得了,魏征看向长孙冲,道:“李牧到底想怎么样?他把事情搞成这样,是想天下大乱吗?!”
长孙冲来到近前,不卑不亢,道:“恩师让我转告诸公,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坏。他是一个善良的美少年,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城府,坏人是你们,不关他的事,你们应该自己反高官孙无忌看着自己的儿子,竟依稀在他身上看到了李牧的几分样子,这如出一辙的狂妄,这口气,心中顿时不悦,皱眉道:“冲儿,诸公都是你的长辈,怎可如此言语冒失,还不道歉?”
长孙冲咽了口口水,兀自仍梗着脖子,道:“对不起父亲,恩师教导不敢忘却,恩师说,我们逍遥派从不示弱于人,办正事的时候,从来不会客气。”
“你这臭小子”
长孙无忌扬起手要打,长孙氏紧闭双眼,已经准备挨揍了。他不敢不听李牧的话,挨打也是活该,心里早有准备了。
但这顿打还是没挨上,被魏征拦了下来。事已至此,打了长孙冲也无济于事,没必要得罪人。
魏征看向长孙冲,问道:“不知你的恩师,让我等反省什么?”
“恩师说,最开始的时候,他提田地的事情,并没有想把事情做绝,一切都好商量。但是你们一点面子也不给,态度十分的恶劣,显然是没把内务府当回事儿。这样也行,我们内务府从来都是务实,不当回事我们也受着。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敢派人来行刺他,还误伤了陛下。恩师说,人敬我,我敬人,人犯我,我杀人!他忍一次,不会忍第二次。况且,他也没有使奸计,只是将计就计。若没有刺客的事,今时今日这个局也做不成。究其根本,你们都是咎由自取。现在他给你们划出来两条道,要么认输,要么顽抗。若认输,请魏公去山谷找他谈。若顽抗”
长孙冲面无表情道:“他说他还有后招,能把五姓七望,拆成五姓七十望,不信可以试试。”
“狂妄!”
有人大骂:“千年的门阀,拆?李牧这小子怎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语!”
“老夫也不信,门阀世家内部的事情,李牧也能伸进手去?”
嚷嚷的人不少,唯有几个真正说话算数的人沉默。尤其是王珪,他心里清楚的很。像太原王氏,号称天下第一门阀,但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若李牧以利诱之,以势压之,未必不能把太原王氏拆成几支。历史上太原王氏也不是没分家过,说到底都是利益罢了。
魏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的恩师现在在何处?”
长孙冲的脸红了一下,答道:“恩师……可能在天上人间打麻将。”
“转告他,三日之内,我登门拜访。需要做一些准备,希望他能理解。”
“好的,魏公,我一定原话转告。”
说罢,长孙冲向长孙无忌躬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中书省。随着他的离开,堂内又是一阵嚷嚷。一个小太监偷听了一会儿,转身奔太极殿跑了过去。
……
李世民听了小太监的复述,眉头拧成了麻花,挥了挥手,小太监退了下去。李世民靠在椅背上,看着高干问道:“高干,你说这小子的心眼怎么这么小啊,睚眦必报,谁能想到他绕了这么一大圈,为的竟然是之前他提田地的事情没人给他面子……这小子可真是老虎的屁股碰不得了么?”
高公公赔笑道:“陛下,这也是逐鹿侯的本事啊。”
李世民也笑道:“确实是本事,朕现在是越发的欣赏他了。”忽然李世民皱眉,问道:“最近怎么没有太子的消息,朕回宫了,他也没来问安,他还知道有朕这么个父皇么?”
“呃……”高公公欲言又止,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李世民见状,喝道:“难道这小子又犯了什么错么?说!”
“陛下请息怒,太子没有犯错,只是……”高公公哭笑不得,道:“太子一直在内务府辖下的‘城管大队’历练,老奴派人打听了,太子是城管大队里头垫底的人,而且因为是‘靠关系’进去的,一直被歧视,听说,听说受了不少欺负……”
第540章 赤子之心
“被欺负?”
到底是父子连心,别看李世民骂,又偏心李泰,但李承乾毕竟是他的长子,又是太子,怎么可能不关心。
李世民拧起眉头,道:“怎么会有人欺负呢?承乾这孩子难道没有表明身份么?”
高公公如实道:“据老奴所知,应当是没有,若太子表明身份了,那些孩子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断然不敢欺负太子的。”
李世民纳闷道:“他被欺负了都不表明身份?这孩子是怎么了?”
“呃……”高公公猜测道:“或许,太子是想证明自己。”
“证明?”李世民抿嘴寻思了一会儿,道:“左右今天也没大事,出宫瞧瞧太子在做什么,朕倒要看看,他想证明什么。”
“喏。”高公公应了声,偷瞄李世民的神色,小心道:“陛下,咱们微服出行么?要不要老奴安排几个护卫随行?”
“哼!上次的护卫是奔着李牧去的!”李世民正要拒绝,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带几个护卫也成,暗中保护太子吧,毕竟他整天都不在宫里。”
“诺。”高公公应下,对角落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飞快地跑出去办事了。而高公公则亲自去拿了出宫穿的衣裳,服侍李世民换好,主仆两个又扮做了一伙行商,从宫里的角门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
“李鱼!李鱼!喊你呢!人哪儿去了!”
房遗爱骑在马上扯着脖子喊,很快,一个黑小子跑了过来。正是李承乾,在城管大队,他化名就叫李鱼,取的是鲤鱼跃龙门之意。
“队长,你叫我?”
“又跑哪儿去了!”房遗爱低头看向李承乾,伸手指了下街角,道:“这一片是你负责的区域,对吧?上次在衙门开会的时候,我再三重申,侯爷说了,月底之前,街道上不可以再有占道经营的摊位,你来看,你告诉我,这个汤饼摊占道没有?”
李承乾看了眼房遗爱所指的地方,恳切道:“队长,我知道这个汤饼摊占道了。可是这里面有缘由啊,你不知道,这汤饼摊是一对老夫妇开的,他们的儿子曾是武德年间的校尉,渭水之盟时战死了,朝廷给了一点抚恤,他们就开了这个汤饼摊,勉强维持生计。要是把这个摊撤了,他们就没法糊口了……”
“李鱼!”房遗爱大声打断了李承乾的话,喊道:“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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