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因此,这些天虽然金晨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但李牧愣是装听不懂,没有接茬。心中虽有一丝的愧疚,但他也是没有办法,不然能怎样?没问呢,问了又是一个马蜂窝,万一耽搁了时候,两个半月回不了长安,李世民那儿肯定交代不了。若是耽搁大了,半年回不去,巧巧都快生了。
金晨虽然令李牧心生怜悯,但与白巧巧和还没出生的儿子相比,还是不值一提的。
不理,装睡,明天李思文来了,让他找人把金晨和银月送到高昌去,什么事儿都跟自己没关系。
金晨又唤了一声,李牧还是没反应,心里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轻声叹了口气,她把托盘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但却没有离开,束手站在李牧身后。看样子像是做了耗着的准备,毕竟一个人就算睡了,也不可能一直睡,早晚他都得醒。
李牧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金晨的脚步声,心软的毛病又要犯。他张了张嘴,但又忍住,闭紧了嘴巴,心中暗想,绝不能在这时候心软,这时候心软了,就前功尽弃了。
就在俩人僵持的时候,忽然帐外传来一阵骚乱的声音。李牧可算找到借口了,勃然而起,怒骂道:“哪个不知死的东西,搅闹本侯?来人啊,给我捆起来,打到他亲爹都不认识!”
苏定方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禀侯爷,来人自称马邑县令张发,他来请罪,还说是您的亲戚。”
“大胆!本侯在马邑有个屁的亲戚?要是有亲戚,我娘生病的时候,怎不见一个帮衬的?传本侯的话,本侯此次回乡,凡是自称本侯亲戚的,都给我乱棍打出!”
帐外瞬间安静了下来,金晨看准机会,刚要张嘴,苏定方又道:“禀侯爷,张县令说是您的四夫人的伯父。”
“我四夫人的伯……”李牧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四夫人是谁,张天爱,张发,一个姓!没这么巧吧?马邑的县令,竟是张天爱的伯父?没听她提起过啊?
这事儿李牧还真拿不准了,万一真的是伯父,还打不得了,张天爱的火爆脾气,他是打怵的,打了她的伯父,自己不得挨揍么?
李牧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从心,道:“既然是伯父,那……就进来见见吧。”
帐外的张发听到这话,长出了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刚刚李牧说凡是自称亲戚就打出去的时候,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苏定方让开路,张发官服收拾整齐,深呼吸了一下,走进了大帐。进来没敢抬头,便一躬到底,高呼:“下官马邑县令张发,见过逐鹿侯。怠慢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行了。”李牧摆了摆手,道:“关城门是规矩,本侯在马邑长大,能不知道么?没怪你的意思,倒是你出城请罪,算怎么回事啊?你没做错事来请罪,是想让世人觉得本侯无理取闹么?”
“不敢不敢!”张发的腰更弯了,声音中带了哭腔,道:“下官是为怠慢、不、是招待不周,不不不……”张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已经语无伦次,无奈放弃了解释,道:“侯爷,下官不知怎么说了,只是心里头觉得,侯爷被下官挡在了城外,实在是不安,所以才让兵丁放吊篮下来跟侯爷请罪。”
“哦,这么回事儿。”李牧忽然笑了起来,道:“这么做倒也是周全,你若是开城门出来,我就找你的麻烦了,但你既然是坐吊篮下来的,那就算了。别撅着了,我原谅你了,起身答话,我这儿没有多余的凳子,委屈你一下,站着说话吧。”
第624章 小小的报复
“下官不敢,不敢……”张发缓缓抬起头,心里暗暗庆幸,多亏听了师爷的话,没大开城门迎接,若真这么做了,自己恐怕难逃一劫了。
但李牧刚刚说的话,还是让他没有品出滋味来,这侯爷倒是个什么心思啊,是高兴,还是生气?他绞尽脑汁地想,李牧在马邑生活的时候,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他?可是怎么想,脑海中都没有李牧这个人,这也不能怪他,他可是此地的县太爷,一个住在外城的贱民,他能有印象才见鬼了呢。
张发缓缓抬头,头一眼看到的不是李牧,而是站在旁边的金晨。只看了一眼,他心里便是一惊,接着便是赞叹了,不愧是侯爷,身边的侍女都是如此的出众。又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小妾,出的什么馊主意,就你那个娘家妹妹,能赶得上侯爷的侍女的一个小指头么?幸亏自己没做这种心思,若是做了,恐怕也是弄巧成拙。
只是不知道侯爷有没有换个口味的心思,若是有,那几个贵霜女子可就派上用场了,但他若是没有怎么办?张发心里打鼓,不敢再看金晨,向李牧看去,第一眼,他便震惊了,这侯爷怎么如此年轻?
他一直不知道李牧多大,听说张天爱跟李牧的事情,还当李牧最小也得比张天爱的年纪大点儿,张天爱可是二十四了,但如今看李牧的模样,肯定没有二十,心里不由一阵酸,这马匪的闺女到底好在哪儿啊?一个老姑娘,竟能得到侯爷的垂青?难道说当马匪也能积德?
李牧见张发看着自己的目光怪怪的,不由皱起了眉,不悦道:“张县令,你直勾勾盯着本侯,什么意思?本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不不不、”张发赶忙打起精神,道:“下官是为侯爷的气势所夺,被震慑了,震慑到了。”
“呵、”李牧轻笑一声,道:“张县令倒是会说话的,与我记忆中可有点不一样。”
“啊?”张发心里一突,陪着小心道:“侯爷,莫非下官从前有冒犯之处么?”
“倒也没有。”李牧笑道:“从前本侯不过是住在外城的贱民而已,一年都看不到县尊几回。倒是报名做乡勇的时候,跟县尉打过交道,本侯若没记错,他还克扣了本侯的粮,应有三斗米,他只给了一斗半,应给八十文,他就给了五十文,害得我给我娘抓药的钱都不够,如今想起来,倒也是个乐子,张县令你说呢?”
“这”张县令不知道说什么,本地的县尉,乃是他的小舅子。隋末他刚当上县令的时候,县尉也是朝廷派来的,但随后乱了起来,县尉跟他不对付,他就勾结马匪把县尉干掉了,换上了自己的小舅子。要不怎么说他是马邑的土皇帝呢,这县丞,县尉,各房老爷衙役兵丁,全都是他的人。
李牧在马邑生活十几年,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提起来了,张发怎能不懂意思,咬了咬牙,毫不犹豫道:“侯爷就算不说,下官也要处置此人了,近日下官收到消息,此人背着下官吃拿索要,已经是本县之毒瘤,若不除之,本县无颜面对百姓,下官一定处置他,立刻就处置他。”
“呵、”李牧又笑了,没有再说什么,其实这县尉踹的也不是他,而是从前的那个李牧,此时提起来,也是给从前那个李牧出个气而已,县尉克扣,都是惯例,也不算什么大罪,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不提这个了,张县令,刚刚你说你是天爱的伯父,这是从哪儿论啊,怎么她没跟我说过?你该不会是蒙我吧?”
“下官岂敢。”张发一脸认真,道:“下官年轻时候,与还未做马匪的张勋,也就是天爱的父亲相识,为八拜之交,虽不是血亲,但却胜似血亲。”说着,他又叹了口气,道:“在去岁天兵来到之前,马邑乃是四战之地,侯爷也是知晓的。乱世求存,实乃不易,所以下官不得不借住马匪之力,算是与张家寨互相帮衬吧。这层关系,自是不足为外人道,故此鲜有人知。”
“哦。”李牧微微颔首,却也不怀疑,乱世求存,确实有这种可能,也不能算是罪过。他沉默了一下,态度又好了几分,对金晨道:“去找把椅子来,请伯父坐。”
金晨微微欠身,转身出去了。却把张发吓了一大跳,赶忙道:“侯爷折煞下官了,虽然是有点亲,但下官怎敢妄称是侯爷的伯父,这”
“行了,不必过谦,本侯也不是给你的面子。你那个侄女脾气不好,本侯是怕她。”李牧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地说了,张发略显尴尬,但也没敢说什么。
不大一会儿,金晨拿了个凳子回来,张发坐了,但也是加着小心,不敢坐实了。
“本侯这次回来呢,目的有三。一来呢,陛下隆恩,追封本侯的父亲为马邑伯,又赐下了费用,要扩建一下祠堂。这些事情,还需张县令多多帮衬。”
“应当的应当的,下官之本分,一定帮侯爷办好。”张发赶忙应声,心里却骇然,这才多久,又加封,这都封伯爵了,那李敢不过是一个执戟长出身,何德何能啊?肯定不是看他的面子,还是看眼前这位小侯爷的面子,这得是立下多大的功劳啊,想都不敢想啊!
“其二么,本侯是迎亲来了。要去张家寨,迎娶天爱过门,彩礼,用度,我都带齐了,还有陛下特赐五品诰命一道,也算是没有慢待你的侄女了。”
“哎呀,这要算是慢待,什么叫优待啊,侯爷太过谦了,过谦了。”
“其三么,本侯是想啊,人都说衣锦还乡,本侯也算是马邑出去的人,也想回报一下乡里,虽说本侯在这儿生活的时候,也没谁帮衬吧,但是没关系,本侯不在意,所以麻烦张县令张贴一道榜文,本侯要在马邑修学院一座,并留下一笔钱财,供青少读书。同时呢,也要撒一些钱,让大家都开心开心。”
“撒钱?”张发没听明白,小声问道:“侯爷的意思,下官没有领悟,是、是怎么个撒法?”
“就站在高处撒币么,谁捡着就是谁的,本侯最喜欢的游戏之一,你没听说过?”
第625章 顺手
张发对李牧所为‘撒币’的说法不以为然,在他心里头,李牧这种表现,类似暴发户了。但他也没有笑话,遥想当年他中秀才时,也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书生,当了县令后,得了第一笔外快的时候,心情与眼前这位侯爷是何等的相似,那会儿可真是宁可自己不花,也得让人知道喽,跟亲戚朋友显摆一场,我张发终于是出息了,当了官了有了钱了,比你们都强了。
张发心中想,李牧应当也是一样的想法。小时候在马邑被人瞧不起,如今封侯了,必得让人看一看,少年得志,也是情理之中。张发暗暗打定主意,一定得圆上侯爷的面子,若侯爷手头带得不够,他砸锅卖铁也得给补上,这会儿就不是计较钱的时候了,攀上这根高枝儿,有了权,还怕没有钱么?
从李牧的帐篷离开,坐吊篮回了城,高高兴兴地睡了一觉,天刚亮,张发就起来了,拾掇干净,叫上县衙大小官吏人等,按照之前排演了无数次的情形,一齐来到城门口等着迎接李牧。当然被点名的那个县尉是不在其列了,张发已经连夜打发他滚蛋了,这也是为了他好,否则给侯爷看见了,也许小命都没了。
敲锣打鼓把李牧迎到城中,没走几步,李牧站住了脚,问张发准备好告示没有。张发自然是准备好了,忙让人张贴。百姓没几个认字的,师爷扯着嗓子给念了两遍,百姓得知这衣锦还乡的侯爷竟要捐建一座书馆,而且还不要钱,贫民之子也能读书,都跪拜在地,连声的称颂,李牧心情大好,传令让百姓们起身,他要开始撒币了。
百姓又一听侯爷还要发钱,一个个都是不敢相信的眼神,张发虽满脸的真挚,但心中也是一样,发钱?谁有钱能发给贫民百姓啊,怕不是做做样子而已。这就显出侯爷还是年轻,话说得这么大,百姓聚拢了这么多,若是只撒个百八十贯的,如何能打发得了?
张发为了讨好李牧,暗中给师爷使眼色,师爷会意,叫了几个衙役,抬了两箱铜钱过来,准备等会侯爷没钱撒了的时候给续上,这个面儿就找着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的瞠目结舌了。只见李牧登上了城墙,他身后跟着长长的一个队,军士两两一组,挑着一个沉重的箱子,足有十大箱。
李牧抬了下手,军士把箱子撂下,发出沉重的声音。箱子大开,映着朝阳,登时是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不止是铜的颜色,还有银色,甚至还有金色,李牧站在朝阳和这些金银财宝映衬出的光芒里头,宛如神仙一般。
“各位乡亲父老,李牧是马邑走出去的,因缘际会,偶有寸功,承蒙陛下不弃,得了不少的赏赐。我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大家也都了解我。我李牧,不是一个看重钱财的人,陛下给我这些赏赐,我都不知道怎么花,这次回乡,我把陛下给我的赏赐,全都带回来了,没有多少,杂七杂八加起来,也就三四万贯钱,都送给大伙了,往后我不在的时候,还望大伙多照顾照顾,替我到祠堂多烧点香,谢过各位乡邻了!”
李牧说完,手一挥,军士们开始撒币了,按照李牧的吩咐,抓起来就扔,远了近了随机的仍,不能往一个地方扔,争取均匀些,至于得到的是铜钱还是元宝抑或是金银器皿,那就是个人的运气缘分了。
百姓们还没从李牧的话中反应过来,铜钱元宝已经砸到脑袋上了,就连张县令,脑袋上也挨了一下子,他伸手一摸,竟是一个金酒盅,掂了掂,足有一两重,这可就是十两银,十贯钱啊!就算他是县令,这钱也不少了。
周遭的人已经抢疯了,都趴在地上捡,就连师爷也不例外,跟衙役们抢元宝呢。张县令碍于面子,不好那么下三滥,只是偷偷把金酒盅放入了怀里,有抬脚踩住了旁边的一个大元宝,正想弯腰去捡,忽然瞧见附近竟然还有好几个跟他一样没弯腰的人,这就显得很奇怪了,这年头还有不爱钱的?马邑城什么时候出现这等人物了?
就在他晃神的功夫,忽然‘咻咻’之声不绝于耳,紧接着惨叫声响了起来,百姓们四散奔逃,张县令抬头一看,只见刚刚抬箱子的军士们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弩弓,而且还是连发的弩弓,三寸长的弩箭连射,直奔站着的几人。而站着的几人也没有束手待毙,也同样掏出一把弩箭,但他们的弩箭很明显要差一等,不能连射,只发出了几箭,就被射成了刺猬。而他们射出的箭矢,也被军士的臂盾挡了下来。
张发暗暗心惊,这侯爷怎么是这个脾气?不捡他的钱就得死吗?
张县令差点吓尿了,扑通跪在地上,百姓们也有学有样,都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大伙这是干什么?本侯没有伤害大伙的意思,你们瞧瞧,死的这些人,是咱们马邑的人么?”
众人看去,果然都是生面孔。
“这些人啊,是本侯的对头,他们混在人群里头,是想刺杀我。本侯顺手除之,埋了就是了,大伙该捡钱捡钱,地上还有不少呢,不捡可就是别人的了。”
百姓们听到这话,登时也忘了那几个死人了,又投入到了‘抢钱大战’中。
李牧从城墙上下来,张发赶忙迎过去,方才弩箭齐飞的场面,着实吓得他不轻。他勉强忍住害怕,赶紧请罪:“侯爷,下官督查不严,以至于细作入城了都不知道,实在是该死。”
“也不怪你,都是我招来的。”李牧轻描淡写道:“只是他们想瞎了心,本侯的性命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拿走,那还混个屁了。传令下去,今夜晚饭之前,各家各户至少三家互保,找出生人严加审讯,说不清来路的,都交给昨天你见到的苏烈将军,他会处置的。”
张发大气都不敢喘,紧张的吞了口吐沫,好半天,憋出来一个‘遵命’。
第626章 感怀
些许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百姓们抢钱的心情,也没影响李牧衣锦还乡的心情。差役处置完了刺客的尸体之后,李牧没有打扰百姓们捡钱,悄声地离开了。张发想迎李牧到他准备好的宅邸住,但被李牧给拒绝了,他要回家看看。张发也只好陪着,沿着记忆中的路走了一会儿,李牧便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一年没回来而已,这附近的都已经大变样了,原本在街口的白闹儿的酒铺子都没了,全都是新房,唯有他的老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连破门上的窟窿都没补。
“张县令,这是……”
张发陪着笑,道:“都是侯爷的恩泽,全都是侯爷的恩泽,马邑的泥瓦匠工钱便宜,而朝廷赐下的钱粮多了,下官不敢截留,便翻建了这些房子。只剩侯爷的旧宅没有翻修,保留了原样,下官是想着,侯爷若有一天回来,可供缅怀,也不知如此安排,侯爷可满意?”
“嗯、”李牧点了点头,道:“有心了,本侯记下了。”
“应当的,应当的。”张发连声说道,心里长出了口气,自打跟李牧见了面,他就一直摸不准脉门,如今总算有一件事办得妥当了。
李牧推开破了洞的门,走进了院子里。脑海中尘封的记忆开始浮现,看着什么都感慨。如今脑海中的记忆,像是早已与他合而为一,他自己都分不清,这是原来李牧的记忆,还是自己的记忆了。
金晨一直跟在他身后,看着李牧瞅着院子里的陈设发怔,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跟着李牧看到这些,对她来说,也算是一段奇妙的经历了,她本来是不相信马邑这种地方,能出李牧这样的人才的,但如今看来,也不得不信了。看着这个可以用‘贫困潦倒’来形容的小院儿,再看看如今已经是贵为大唐正三品的李牧,如此强烈的反差,仍然给人一种难以置信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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