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张勋苦笑道:“你可真是女大不中留,好啦,让爹爹跟他聊聊,断然不会难为他的。”
“那你们聊,女儿先出去了。”张天爱得了保证,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三分,递给李牧一个眼神儿,转身出去了。
帐外传来李重义的一声咳嗽,李牧知道张天爱走远了,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化,表情冷峻了下来。
“岳父,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
张勋点点头,道:“差不多李绩已经都告诉了你,我想藏着掖着,有什么用呢?”
“你要什么,不妨讲出来,若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做到,也算是小婿的一份心意。岳父应当知道,我这个人并不抠门。”
张勋笑了笑,道:“当真么?”
“自是当真。”
张勋深深看了李牧一眼,问道:“贤婿,你想过做皇帝么?”
李牧摇头:“从来也没想过,岳父不必浪费口舌。”
“我想过。”张勋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隋末大乱,天下群雄并起,当时多少豪杰呀。那时我就在想,这么多英雄豪杰,响当当的人物,你争我斗,甘心赴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大位么?可见,荣华富贵,终是比不了大权在握,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生杀予夺,天下尽在我手的感受,不知有多么快慰。”
李牧笑了笑,道:“岳父啊,小婿非是搅和你的好梦。其实呢,做皇帝没你想得那么舒服。我算是唐皇的近臣了吧,我眼睛里头看到的皇帝的生活,可是一点也不舒服。刚刚你说,生杀予夺是吧?当皇帝是想杀谁就能杀谁么?魏征指着鼻子骂皇帝,阴阳怪气,唐皇想不想杀?想,但不能杀,因为背后有山东士族。再说个年前的事儿吧,一伙商人囤积居奇,使得粮价上涨数倍,可恨不可恨?但还是不能杀,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皇帝啊,看似是个好差事,但实则不然。这天下不是你的,你可以肆意而为,但当这天下是你的了,动哪儿,损失的都是你自己,全是赔本的买卖,哪儿好呀?”
张勋怔了一下,忽然苦笑,道:“你说的这些,我确实没有想到,不过这不影响我做的事情。”
李牧点头,道:“我能够理解,一辈子坚持的事情,或许已成了执念了。”
“对!”张勋的声音忽然提高,要说话,却咳嗽了起来。李牧起身来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张勋忙把一颗药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气便顺了过来:“贤婿见笑了。”
“岳父不必着急,长夜漫漫,慢点说。”
“我只是有些激动,没想到贤婿懂我。”
李牧微笑,张勋继续道:“年少时,我曾以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别人能揭竿而起,我也能!我的功夫不差,我的手段也不差,他人能起事,我也一样。可是,后来我明白,有些事情是勉强不来的。王侯将相,就是有种。我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得到拥护,注定就只能做一个马匪……可是,我不甘心!”
李牧颔首,道:“岳父的意志,让小婿佩服。”
“有了天爱之后,我也负了伤,雄心壮志便消了,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逐鹿中原,做不成皇帝,便只好退而求其次。”
李牧打断他的话,道:“所以,你早就在打高昌的主意?”
“贤婿果然聪慧。”张勋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早知,东突厥与大唐必有一战。东突厥兵马强盛,大唐不是对手。但若东突厥统领西域,这些野蛮人,只会奴役百姓,决计也不会给我机会。唯有东突厥覆灭,大唐势力延伸到西域,我才能有机会夺取高昌。因此,我派人深入颉利与突利的部落,无所不用其极,挑拨了突利与颉利叔侄不合!让东突厥内讧消耗,给大唐进兵创造机会。”
这倒是让李牧没有想到,如果张勋所言为真,那么李世民还真得感谢他了,若非东突厥内讧,大唐未必有机会一举灭掉东突厥。
张勋正要说出李有容的事情,话到了嘴边,忽然心有所感,留了半句,改口道:“张益也是我的人,我让他毒杀鞠文泰,便是不想给鞠氏留后路,也是想逼迫大唐早做决断”
张勋这忽然改口,让李牧无暇细想突利之事,思绪便被带走了,他凝眉道:“可是岳父,你可有想过后果啊。”
张勋笑道:“贤婿,你眨眼间便杀了六七千人,何时又在乎过后果?自古以来,中原王朝强大之时,无不涉足西域,秦汉如是,大唐也如是。大唐想统领西域,不会允许高昌存在,这一点,你我、大唐皇帝陛下,心知肚明。即便我不毒杀鞠文泰,鞠氏父子也是案板上的鱼肉,早晚会落入你的算计。我只是顺水推舟,给贤婿一个借口罢了。”
“呵、”李牧轻笑一声,道:“岳父快人快语,所说半点不差。但,鞠氏父子下场在先,岳父又凭什么觉得,你统领高昌之后,大唐不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因为你!”张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道:“我的计划也非一成不变,随时都在调整,但自天爱回来说,与你相识,许你终身之后,我便定了计,我助你解西突厥之危,你助我统领高昌,有你在朝堂一日,我便高枕无忧一日,这便是我与鞠氏父子不同之处!”
第675章 危险交易
李牧皱起眉头,露出不悦之色,道:“岳父,您若这样说话,小婿可就有些不高兴了。我之所以把天爱支走,便是不想让她牵扯其中,而你竟然把我俩的感情也计算在内岳父,小婿能否问一句,天爱真的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自然是我的亲生女儿、”张勋叹道:“也是我唯一的子嗣。”
“那小婿再问一句。”李牧的语气渐冷,道:“岳父没有儿子,即便让您当了君王,百年之后这国祚还是要给外人,您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张勋笑道:“实不相瞒啊,贤婿。用不了百年之后,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见李牧不解,张勋又解释道:“你当听李绩提起过‘虬髯客’,他是天下第一高手,我生生受了他一击而没死,已经是命大了。最近这两年,我越发的觉得力不从心,吃的药也越来越刚猛,如今断了药,我的命就没了,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所以我一定要抓紧时间,我此生就这一个愿望,我一定要在死之前,坐上王位,去体会一下你所说的那些不易。哪怕只有一个月,只有十天,我都死而无怨。”
“这……”
李牧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人的执念竟然能达到这种程度,为了一个念头,蛰伏一辈子,李牧虽然立场不同,却也不禁生出了‘要不就帮他一把’的念头来。
李牧极力地把这个念头压住,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岳父,我虽然能够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为大唐军侯,觉不能肆意妄为,你想要做高昌王,我可以豁出去风险担待,可是你也要拿出交换的筹码来,否则西突厥的人马打过来,你我谈论的这些事情,都是梦幻泡影了。”
“这是自然,我既然来见你,就是有筹码给你。”张勋微微眯起眼睛,问道:“只是,我如何能确认,筹码给了你,你能做到答应我的事情?”
李牧笑了,道:“岳父,其实你也没有选择不是么?”
张勋面色一冷,似要发怒,但转瞬又平和了下来,苦笑道:“确实,我没有选择。好吧,我只问你一句,你对我女儿,是真心还是假意?”
“真心。”
“那便成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你骗我,我也认了。”
“多谢岳父。”
张勋笑笑,不在纠结,开口道:“我谋取高昌之地,躲不开的便是突厥。东突厥这边,我挑拨颉利和突利叔侄不合,西突厥那边,我也没有闲着。”
李牧心里清楚,张勋要亮出自己的底牌了,这关乎到大唐与西突厥的这场大仗,便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你可知统叶护可汗是如何死的?”
“据闻,是被他的伯父杀死。”
“对,也不对。”张勋冷笑一声,道:“他表面是被他的伯父莫贺咄杀死,但实则,却是中了我手下杀手的毒。”见李牧露出不信的神色,张勋自负一笑,道:“不要怀疑我的能力,当年,一窝蜂可是有追杀虬髯客,险些要了他的命的实力。说一句不客气的话,若是我存心想杀谁,即便他在皇宫之中,也未必能逃得了一死。”
李牧不知这话是吹牛还是真的,不过这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想知道张勋的真正底牌。
“统叶护死后,莫贺咄成了众矢之的,西突厥弩失毕部推举泥孰为可汗,泥孰当时发觉统叶护之死有蹊跷,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没有答应,而是迎立了统叶护之子咥力特勤,与莫贺咄分庭抗礼。由于西突厥的内讧,西域诸国与铁勒九姓纷纷叛离。我的人便趁机混入铁勒其中一姓,娶了铁勒酋长之女,占据了要职。”
“后,在泥孰的帮助之下,肆叶护打败莫贺咄,成为了西突厥共主。他便马不停蹄地征发铁勒九姓,我的人率先归附肆叶护,得到了他的信任,再予以挑拨,让他与征发铁勒的功臣乙利小可汗发生矛盾,乙利小可汗被肆叶护诛杀,全家未能幸免,其宗族也被赐予了铁勒,此举引发了西突厥不少部族的不满,泥孰自觉大难临头,这才逃亡了焉耆。”
“我的人借助铁勒九姓的一支为踏板,逐步渗透道西突厥各部之中,经过一年多的谋划,终于选定了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作为主要对象,现在我的人,已经控制了这两部人马”
“等一下。”李牧打断问道:“能否问一下,这两部人马,有多少人?”
“加起来约有两万。”
“两万?”李牧皱眉道:“岳父莫非夸大了么?若有两万人,你还求我作甚?”
张勋笑道:“贤婿可能是误解了,所谓控制这两部人马,是以泥孰之名。这两部酋长也不是傻子,怎会听从外人的调遣?我的人假称是泥孰派来的使者,为的是迎泥孰回西突厥,这两部人马才会为我所用,这样解释,贤婿明白了么?”
“嗯、”这样一说,李牧便懂了,敢情张勋使用的是骗术,干的是细作的活儿,他团结了西突厥内部反对肆叶护的人,借他人之力为自己所用。而要让这股力量能使用出来,还得需要一个必要的条件,那便是泥孰这个人的配合。现在泥孰在自己的手里,他自然有求于自己了。
张勋继续说道:“我已经收到消息,肆叶护如今对这两部人马离心的消息一无所知,必然没有防备。而此次东征的先锋,又是泥孰的本部族人,约莫也有万把人,西突厥大军共计也不过十万之数,咱们已经掌握的,便有三万余,加上大唐兵马,即便不猝然发难,也是八万对七万,若出其不意,也许都用不上大唐的兵马,只要杀死了肆叶护,再让泥孰露面,凭借泥孰在西突厥的威望,大事可定。”
李牧听罢之后,也觉得此事可行,但若以此把高昌送给张勋,他还是办不到。因为这件事牵扯了两个很敏感的事情,一是,他没有资格封王,只有李世民才有这个资格。再者,张勋是他的岳父,攻灭高昌,杀了那么多人,最后让自己的岳父当了高昌王,这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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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6章 兄弟之盟
见李牧露出为难之色,张勋道:“贤婿,你应该明白,我不会退让。而且,现在你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李牧苦笑点头,道:“我确实没有选择,只是岳父,您觉得您如此得到王位,陛下心中不会介意么?”
张勋哈哈大笑,道:“我怕他介意什么?我唯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你。我相信你小子的本事,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吃苦受罪。除她之外,我别无长物,陛下生气如何?大不了就是一死么,我这辈子的夙愿便是登上王位,哪怕做一天君王,我也心满意足。这买卖,在我眼中,划算的紧!”
这张勋已经是疯狂了,李牧心知再劝也没有什么用了,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特别傻的话:“不称王如何?我可奏明陛下,将高昌故地周围千里皆划拨给你,这可比高昌原有土地多了三成!”
张勋摇头:“哪怕只有五百里,我也要称王!”
“……”
翁婿二人对视,良久,李牧笑了起来:“好!我答应岳父,不管后果如何,小婿定让岳父如愿以偿!”
“那便多谢贤婿了!”
张勋举起酒杯,李牧也附和,二人共饮一杯,各怀心事地笑了。
……
送走了张勋,李牧彻夜难眠,张天爱睡着了之后,李牧便披上衣服,踱步来到了李绩的帐外。门口的亲卫发现了他,进去禀告了李绩,不多时,李绩也披上了衣服,出来与他相见。
李牧把事情与李绩一说,李绩立刻大摇其头,道:“李牧,此事万万不可答应。这是犯了大忌讳的事情!”
“可是”
李绩打断他,道:“诚然,这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我也相信张勋的手段,他谋算了半生,能做到他说的话。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因王鸥的事情,本来就已在濒死的边缘,还指望着立下大功来挽救。但你若这样做了,你立下多大的功,都抵消不了你的罪,原本还有救,你若做了这事,就一点救都没有了。封王是何等的大事?你敢越俎代庖?届时只要有一个人说你有不臣之心,你都解释不清楚,陛下就算想护着你,他也护不了你了!”
见李牧面色犹豫,李绩怕他做了傻事,抓住他的胳膊,正色道:“李牧啊,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千万千万!”
李牧苦笑一声,道:“义父,你的心意我明了。可是,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选?送上一个虚名,千万人免于横死。为了明哲保身,害死成千上万的人?义父,牧非妇人之仁之辈,但却也没有那么冷血义父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李牧!”
李牧挣脱开李绩的手,躬身施礼:“义父早睡吧,明日清晨,对阵应敌!”
……
张勋的手段,次日李牧便领教了。在大唐军队赶往骆驼谷的途中,哨探便传回消息,西突厥王帐刚刚抵达骆驼谷,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便猝然发难,设卑达干部封死了骆驼谷西入口,让后军五万突厥骑兵不能入谷,而弩失毕部则协同泥孰的部族,也就是之前一直在清理山石的突厥先锋,分为两个侧翼,攻击王帐骑兵,虽然肆叶护把最精锐的骑兵,都调拨来保护自己,但是奈何弩失毕部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泥孰的部族又怀恨在心,拼死冲击,还是没能抵挡得住,在日落时分,以战死三千王帐骑兵,受伤千余,被俘千余的代价,惨遭弩失毕部俘虏。
泽陂在战事告一段落之时,便先一步离开,来到唐军阵前,要求见泥孰。他这也是为自己留一个后手,此战皆为迎立泥孰,若唐军没有泥孰,一切皆休,他仅剩的几千人,面对不了弩失毕部和设卑达干部的怒火。
李牧让泥熟出来相见了,但他却没让泽陂把泥孰带走。他不得不防,若泽陂把泥孰带走了,泥孰也欲东征怎么办?张勋虽然说得信誓旦旦,可是李牧无法百分之一百的相信,因为如果他是跟泥孰有约在先,他也能够得到高昌之地,而如果是那样,可就把大唐给坑死了。
如今最重要的人物,是泥孰,只有掌控了泥孰,才能掌控住话语权。
李牧让泥孰对泽陂说,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过山谷共同商议大事。但遭到了拒绝,设卑达干部与弩失毕部对李牧并不信任,他们反叛肆叶护,只是因为不满肆叶护的统治,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对大唐没有敌意。如果他们过山谷这边来,万一遭到了大唐的袭击,两个部族加起来不过两万人,他们可抵挡不了。
李牧也明白这些人的顾虑,便退了一步,让他们把肆叶护带过来,并派来代表商议大事。同时表示,若这个要求都不答应,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大唐将进攻骆驼谷,与肆叶护还剩下的五万人一起,先剿灭了两部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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