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对嘛!李思文把这话听成了肯定,更加坚定了信念,把马鞭往北街最中间一指,道:本县令定了,衙门就选在这里了!
王虎看了一眼,提醒道:公子,那里是突厥可汗的行在!似乎,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这房子空在这里也是浪费,陛下又不可能来住。我把逾制的东西都拆了,不就没有问题了?放心好了,什么事情都不会有,咱们定襄城的衙门,就定在这里了!
第十五章 李牧献计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思文也是一样。霸占了颉利可汗的行在,砸了逾制的石刻等物,再挂上了自己手书的定襄县衙牌匾之后,李思文宣布了自己的三条政令。
一曰,给地!定襄城周边有很多良田,突厥人在时,他们不事生产,不会耕种,这些良田都荒芜着。因此李思文下令,只要是中原人迁入定襄户籍,立刻给地,你能开荒多少,就给多少,只要你能种得过来就行。
二曰,给房!为了吸引商贾,李思文下令,凡是商贾来定襄城贸易,查验规模之后,酌情赠予南街店铺。规模小的商贾也有优惠,或租赁,或购买,都在原价上有折扣。
三曰,免税!只要在定襄城定居,一年之内,种地免地税,贸易免商税,不需要交一文钱给朝廷。
这三条政令,说明李思文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若是换做中原腹地的县,这三条政令一出,必然能带来大量人口和贸易。不幸的是,这里是定襄城,一座刚刚从突厥人手里抢回来的边城,情况就有不同了。
李思文自打颁布政令之后,就每日守在衙门。从日出到日落,兢兢业业。但是三日过去,一个来落籍的没有,商贾就更没影了。李思文火一样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蔫吧了,蹲在衙门口看着往来的运粮车,不住地唉声叹气。
李牧李牧啊!!!李思文吼了一嗓子,打断了正在衙门后院做木工的李牧,他这几日闲着无事,正好借此时间做几样家具。木材是王虎等人去城外的树林里砍的,都是上好的冷杉,绝好的家具材料,在后世难得一见,唐朝却到处都有。
李牧听着李思文的语气,知道这位少爷是忍到极限了,忙放下手里的锯子,从后院跑了过来。
李牧啊,你能不能别再锯木头了,本官这脑袋里回荡的都是你锯木头的声音,兹拉兹拉兹拉得我脑仁都疼了!你是我的县丞,县丞是木匠吗?!你倒是帮我想个法子啊,这都三天了,一个上门的都没有,这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了?陛下还等着看我的政绩呢,我可怎么交差啊!
正说着话,王虎赶着牛车运了木头回来,李思文看了他一眼,气更不打一处来,吼道:王虎!你到底是我的县尉还是李牧的跟班,你就不能做点县尉该做的事情么?天天去砍木头,砍木头很有趣吗?!
王虎面无表情答道:公子,我既不是你的县尉,也不是李牧的跟班,我是大将军的亲兵。不做县尉的事情,是因为无事可做。李牧让我们去砍木头,是给钱的,不白干,闲着也是闲着,挣点喝酒钱。
李牧!!李思文咬牙切齿,转回身掐着李牧的脖子,嘴巴张开能看到嗓子眼,吼道:你要是不帮我想个主意出来,在我被陛下申斥之前,一定先掐死你!
咳!李牧拉开李思文的手,道:县令大人,你冷静一下!
我没法冷静了!李思文已经丧失理智,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转。
李牧见火候差不多了,道:县令大人,凡事不能看表面。你看到我整日在做木工,但其实我是在思考。
思考什么?!你就是在做木工!我都看到了,你在做梳妆柜!你给你娘子做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牧尴尬地咧了下嘴,还好脸皮够厚,只当没听见,自顾地继续说道:我真的是在思考,而且已经想出办法了!
李思文嗖地一下出现在李牧面前,抓着他的肩膀问道:此话当真?你要是骗我,我就撞死我自己,再让王虎告诉我爹说是你逼的!
当真当真李牧赶紧说道:我这几天想了一下,首先要肯定,你的政令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出现在人的身上。定襄城是边城,几个月前还是突厥人的城池,虽然现在传回来的消息是我大唐军队所向披靡,正在追击突厥残部。但这些消息老百姓是不知道的,就算听说了一点,他们也不知道真假。试想一下,你若是老百姓,在这种情况下,敢来定襄城么?就算给地,给房,免税,可要是突厥人再打回来,定襄城再度易手,得到再多不也是镜花水月,转眼就没么?谁会撇家舍业的迁过来。
李思文默默点头,李牧又道:再者,人口是根本,附近的几个县,会放任本县的人口迁走么?恐怕不会,他们会百般设法阻止。
你说的对!李思文忧虑道:这么说,岂不是没有希望了?
不不不!李牧摆了摆手,道:我刚刚在锯木头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还记得我是怎么被突厥人抓到的么?
李思文楞了一下,道:记得呀,你不是运粮草被突厥骑兵劫了么?说这个干什么,有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李牧道:我为什么会去运粮草,因为我没有钱,要挣钱。运送粮草虽然有些风险,但是为了挣钱,我也愿意去做,这就叫做人为财死。现在我们想把人吸引到定襄城来,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招工!
招工?李思文皱起了眉头,道:可是现在大军不需要粮草了啊,不但不用往定襄城运粮,反而要把粮草往回运,招工做什么?
这都听不懂?李牧顿觉心累,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修葺城墙需要人吧?定襄城作为边城,城墙不修高一点修结实一点,能行么?你总嚷嚷据城而守,就守着那些残桓断壁吗?
李思文这才想起来,定襄城的城墙,早在李靖大军攻城的时候被夷为平地了。作为定襄城的县令,他是应该把城墙修起来。
可是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啊李思文瞪着一双牛眼,不解地看着李牧,问道:我们这样招的工,活干完了他们就走了啊,也留不下来。
李牧叹了口气,道:县令大人,我们招工不仅仅是为了修城墙,而是为了让他们知道,现在定襄城已经安全了,和其他县一样,都是大唐治下的城池了。他们只要相信了这件事,再加上你的政令,何愁没人来定居啊?我们再派人到各县宣传,组织几次集市,只要能保证安全,集市一旦形成了,人们习惯了,还愁没人来做买卖么?
李思文这才听明白李牧的意图,顿觉眼前一亮,心中豁然开朗。
妙哉!李牧,你真是个聪明人!我得你,如刘备得孔明也!来来来,赶紧的,王虎,叫兄弟们备马,我这就去写告示,立刻分发各县,张榜招人啦!
第十六章 热火朝天
灵州,李绩大军目前正驻扎在这里。
那日李牧报信之后,李靖派苏定方率二百骑为前锋,乘雾前进,到达突厥可汗的牙帐前七里的地方才被突厥斥候发现,苏定方勇不可当,直冲突厥大营。浓雾之中突厥人搞不清楚唐军数目,以为是大军来到,吓得夺路而逃。苏定方大获全胜,颉利乘千里马逃走。李靖引军赶到,大败突厥,唐俭也获救生还。李靖大军此次消灭突厥军一万馀人,俘虏十馀万,获得牲畜数十万。颉利冲出浓雾集结残兵,只剩下一万馀人,他本想带着这些人逃进沙漠躲避,却没有想到被李绩料敌于先,早早陈兵道口堵住去路,一万馀人全部折在了这里。颉利也是真命大,落到如此境地,竟然还让他给逃了,带着几个亲兵,逃向了灵州西北的苏尼失。
至此,突厥大股军队几乎全灭。李绩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从不贪功,而且他也清楚,这次灭突厥之战,首功当属李靖。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若没有他亲率精骑三千从马邑进驻恶阳岭,攻占定襄城。突厥还不会有败势,颉利也不可能上表乞降。所以这最后一击,李绩特意留给了李靖。让他的军队去追击突厥残部,李绩则把大军开到了灵州,驻扎此地,一来可以聚拢零散的突厥部落,再者可以防止颉利绕道逃向吐谷浑,给李靖创造一个无忧的后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得到李世民的密旨,一定要抓住前隋义成公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起义成公主这个人,可是一个大大的奇女子。她是前隋文帝之女,隋炀帝的妹妹。隋文帝时,为了维系与突厥的关系。隋文帝以义成公主和亲突厥启民可汗。但成亲没多久,启民可汗就死了。按照突厥习俗,义成公主又嫁给了启民可汗的继任者,也是他的儿子,始毕可汗。始毕可汗没几年也死了,她又嫁给始毕可汗的弟弟处罗可汗,处罗可汗不到一年病死,她又嫁给了现在的颉利可汗。一身侍奉两代四任突厥可汗,纵观历史也就唯此一人。
义成公主的命很苦,身为皇家贵胄,非但没有享过福,反而一生流落草原荒漠,辗转于突厥可汗家族父子之间。但她并没有因此记恨父兄,反而一直心怀感念。当年始毕可汗曾兵围隋炀帝,是她事先透露消息,事后又谎报军情把始毕可汗骗回了大漠,解了隋炀帝的危难。隋朝覆灭后,隋炀帝的皇后萧氏和他的小孙子落入了窦建德手里,也是她代表处罗可汗送信逼窦建德放人。唐朝立国之后,义成公主又数次鼓动颉利可汗骚扰边境,以至于李世民不得不受辱于渭水,结下便桥之盟,引为平生之最大耻辱。可以说,大唐与突厥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程度上是她在一手推动。
李世民担心这次义成公主不死,就算抓到了颉利可汗也无济于事。因为按照突厥习俗,她可以嫁给下一任突厥可汗。这样一来边境将永无宁日,所以李世民下密旨给李绩,让他驻扎灵州,派出骑兵搜索各处,一定要把义成公主找到,方可解了他的心腹之患。
随着这封密旨一起来的,是李世民手书的一封信。唐初的将领和李世民之间,除了君臣之情,还有袍泽之义。李世民与李绩的关系也很好,所以在正式的密旨之外,还写了一封信,说了一些闲言。其中就提到了李思文的上书,以及他的回复。李绩看完了这封信,不禁摇头苦笑。这不是胡闹么,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李思文有几分能耐他能不知道么?如果李思文真的有才能,李绩不会一味地为了避嫌而不让他施展。在李绩的眼里,李思文真的就是没有什么才干,他才会极力阻止李思文担任要职,以免出现什么纰漏,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在李绩的设想中,最适合李思文的生活就是做一个富家翁。如果他事先知道此事,必然会坚决反对。但现在李世民的手谕已下,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皇帝一言九鼎,岂是臣子所能反对的。现在李绩就只能希望,李思文不要做出什么贻笑大方的事情,教他这个做爹的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李绩也知道,李世民能让李思文做这个代理县令,并非是不知晓他的能力,任人唯亲,胡乱安排。而是现在战事未定,定襄城里根本就无事可做,李思文就算想坏事也坏不了什么,他这个代理县令,顶多就算一个看摊儿的。等到大军回师之后,李世民自然会寻个由头把李思文换下来,让他返回长安的。但此番安排,却凸显出了李世民为臣子着想的情谊,若李思文不是李绩的儿子,断然不可能有此待遇。
却说李思文这边,听从李牧的建议后,他亲手写下了五张招工告示,其中三张送去了附近的三个县。另外两张他突发奇想,在南北两个十字路口各安置一块告示牌,这样来往行人就都能看到他的告示。告示贴出去,效果显著,第二天就有不少人拿着工具来应征了。李思文大喜,当即在城墙边设立了一个报名处,他亲自坐镇,拿出了做录事文书的那套活计,给这些人登记造册。等这些人登记完毕,领了标明身份的木牌之后,就统一交由李牧管理,由他安排干什么活,随到随安排,立刻就有活干。不到三日,定襄城四周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上百人一起干活,有挖壕的,有打砖的,有和泥的,有砌墙的,忙得热火朝天。
李牧又让这些工人传信回去,叫家里的女人们过来工地做饭。这样一来,工地上干活的人立刻增加了一倍,有不下二百人了。每日开销不小,好在李思文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胆子又大到没边的大少爷,他录事文书的职责还没人代替,利用职务之便,他在唐军大营的账目本上面稍加涂改,定襄一战缴获的物资就少了两成。这两成用来发放每日工钱绰绰有余,而且李思文也不傻,他心里有底,修葺城墙是正事,就算李世民知道他挪用了战利,也不会真的责怪他,说不定还会称赞他懂得变通。李思文亲自掌管账目,收支一文不差,为的就是留一个后手,若是计较起来,账目可以证明清白。
第十七章 闹上门
王虎等人也终于有事可做了。李思文为了加快干活的进度,从俘虏营中挑选了一些年轻力壮的突厥俘虏做苦力。别看老铁头找他要俘虏的时候他不给,碰到了自己的事情,李思文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突厥人上马就是兵,为了防止这些人可能引起的骚乱,李思文命王虎等人整日披挂不离身,骑马巡视各处工地。李牧那边则是欢快地升级着建造术,他每日带领工匠们干活,被系统认定成了工头,享受技能熟练度加成buff,熟练度增长的速度比他自己做木工时不知道快了多少。他自己估摸着,等城墙建造完成,他的建造术至少也能达到初级满熟练度,直接到达中级也非不可能。
努力没有白费的,随着定襄城招工修城墙薪酬日结的消息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来定襄城找活干。李思文来者不拒,全都给安排到了工地上,很快干活的人就超过了五百。不少临县的商贾看中了这五百人的商机,都赶着牛车过来卖东西。因为薪酬日结,干活的人手里都有现钱,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或者吃食,销量都还挺不错。
中午到了歇工的时候,白巧巧带着一众做饭的婆子挎着筐过来放饭。白巧巧现在是工地的伙长,负责管理这些做饭的婆子以及采买粮食等杂务。这份工作当然是李牧安排的,有这种好事,他当然要先照顾自己人。他知道白巧巧的性格,让她整日憋在家里,她也不会开心。这份工作都是使唤别人,累不着她,俩人还能常常见面培养感情,还有工钱拿,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本来李牧还担心李思文会觉得他任人唯亲,但是安排下来他发现,李思文的脑袋里压根就没这件事。这个家伙也是有些优点的,他虽然没有什么谋略,但是执行能力很强。就比如现在,李牧把该干什么告诉他了,他就一门心思的做,每日的心思都在城墙上,其他的事情,他问都不会问一句。
放饭了!大家都把手里的活放下,过来排队。还是那句话,能吃多少拿多少,不许浪费,谁要是浪费了,罚半日工钱!
李思文站在高坡上喊了三遍,然后跑了下来。这些话是李牧教他说的,本来这是李牧的活儿,但李思文觉得站在人群中间喊话,受人瞩目的感觉很好,就把这活抢了下来。
作为定襄县的县令和县丞,两位官老爷的饭食自然要不一样。李牧倒是无所谓,他已经习惯了窝头和干菜汤,而且大家都吃这些,他吃好的,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李思文受不了,一顿两顿吃窝头,他还勉强能忍一下,每顿都吃窝头,他真的挺不住,但他又不好意思自己吃,所以每天都拉着李牧,有时加上王虎一起,开了个小灶。每顿饭两荤两素,在定襄城已经是顶级的奢侈了,但李思文却仍觉得不满,总叨咕在长安时,每顿饭至少十六个菜,都是江南的厨子云云,听得李牧几次都想捶他。
这个小灶不是白巧巧她们做,而是李思文自己从家里带的厨子。由此可见李思文确实不适合从军,没听说哪个外出征战的将军还从家里带厨子的,就算他的老爹李绩,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
李思文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些害臊,所以他吃饭的时候从来不在外面吃,都是回到帐篷里,跟李牧一起偷偷的吃。为了安顿这些干活的人,李牧让他们在城墙内侧支起了三趟帐篷,李思文的帐篷在最边上,是报名处,也是晚上王虎等人休息的地方,从工地开工第一天,他们就每日歇在此处。
满上满上李思文亲手执壶,给李牧倒满了一杯。李牧闻到酒味,惊奇道:今日怎么会有酒?
不怪他有此一问,军中不可饮酒,定襄城里面都是伤兵和粮草,没有酒,李思文忽然拿出一壶酒,不得不令人怀疑是他藏了私货。
买的呀李思文笑道:你的计策起效了,没看到么,这几日工地周围多了不少牛车,都是卖东西的商贾。上午我四处溜达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赶着牛车来卖酒的老汉,我也有几个月没喝酒了,肚子里馋虫作祟,正好给他开个张。说着李思文摇晃了一下酒杯,皱眉道:看这个酒的颜色,味道肯定不会好,不过在这荒凉之地,能喝到就已经不错了,来吧来吧,你我共饮!
邻县来的卖酒老汉李牧端起酒杯,心中忽然一动,问道:你没问问卖酒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李思文被酒辣得伸舌头,闻言道:我买的是酒,问人家老头名字干嘛?
李牧凝眉看着杯中酒,心里还是不踏实。忽然帐篷外传来了争执声,李牧听到有白巧巧的声音,赶紧放下酒杯,从帐篷出来,李思文跟在他身后。俩人拨开人群,看到争执的双方其中一人正是白巧巧。另外一人,应了李牧所想,正是白闹儿。
白闹儿抓着白巧巧的胳膊,要把她拉到牛车上。他身后站着一个毛头小子,左右为难,一会儿喊爹你松手吧,一会儿又喊姐,回家吧,两边都不听他的,急得团团转。
干什么!赶紧给本官松手!李牧还没开口,李思文已是怒极,往前一站,高声大喝。王虎等人见他出面了,也都围拢了过来。白闹儿见到这些人膀大腰圆,又满身披挂,心中惊惧,忙松开了白巧巧的胳膊,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喊着军爷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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