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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烛
“这个我明白。”王观理解点头,毕竟汪直想要附庸风雅,收集的肯定是当时著名文人的诗词字画。但是当时的名人,在现在未必就是名人了。
毕竟每个时代的环境不同,予以的评价也截然相反。以蔡京为例,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上门求取墨宝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当他倒台了,又被骂成国贼,那么诗词字画之类的东西就全部被人烧了,所以极少有真迹传下来。
当然,这是政治因素,另外还有大浪淘沙的原因。有些东西在当时很好,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家突然发现这东西没有想象中的好,自然而然淘汰掉了。所以说人是善变的,随着时代的变化,审美观也会发生改变。
不过也不能否认,汪直主要活跃在嘉靖年间,那么他收集的字画肯定是那个时代,或者那个时代以前的东西。不管怎么说,东西流传到现在,也是板上钉钉的古董。哪怕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文人作品,其中的价值也低不到哪里去。
在王观的催促下,俞飞白又把一口大箱子撬开。只见箱内宽敞的空间,果然堆满了长短不一的卷轴,而且看起来保存得不错,没有腐烂虫蛀的痕迹。
适时,王观随手拿起了一个较短的卷轴,轻快解开绳带,然后铺展开来仔细的打量。
“循天理!”
众人凑近过来一看,发现卷面上只有这三个大字而已。王观有些意外,目光一定再细看落款,却是德兴郭谌四字。
想了想之后,王观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他是谁呀?”唐清华莫名其妙道:“很有名气吗?”
“飞笔郭盘浒!”王观轻笑道:“正德年间参加书法选拔,应试第一,全国称赞。到了嘉靖年间之时,已经属于享誉全国的大书法家,以诗、书、画三绝闻名于世。在当时来说,名气确实很大很大……”(……)





拣宝 第759章 真正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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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笔郭盘浒!”
这个时候,唐清华还是十分迷惑:“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绰号。”皮求是在旁边轻笑解释起来:“郭谌号盘浒居士,传说在嘉靖年间,嘉靖皇帝命郭谌将京城廊庙、殿匾重写了一遍。只是在写到太和殿的牌匾时,他却漏写了一笔,写成了大和殿。”
“就在大家为把捏一把汗之时,郭谌却是不慌不忙拿起一支羊毫大笔,放在墨池中吸饱醮满再信手抛去,笔尖正好落在大字下边,不偏不斜添加一点,让大字变成了太字。看到这个情况,嘉靖皇帝顺口赞许起来,称他为飞笔郭盘浒。”
说话之间,皮求是笑道:“当然,这只是民间传说。不过嘉靖年间,郭谌的书法确实是名扬京野,名门望族的家中没有郭谌的字就觉得不体面,所以登门求书者络绎不绝。在当时来说,他的字画绝对是最富盛名的。”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唐清华一针见血道:“可是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名气了,估计只有你们这些专门研究书画史的人才知道了吧。”
“说得没错。”
此时,王观顺口笑道:“在嘉靖年间,有名的官员很多,比如说严嵩、徐阶、俞大猷、戚继光等等。但是能够让百姓耳熟能详的书画家却极少,不过我列举两个人,清华你肯定听说过。其中一个和你同姓……”
“唐伯虎。”唐清华脱口而出。
“对,唐伯虎是在嘉靖二年去世的,勉强算是嘉靖年间的人。”王观微笑道:“另外一个主要活跃在嘉靖年间,也是和唐伯虎一样,属于狂生一流。不过这人更加疯狂,好像有自虐的倾向,曾经几度自杀……”
“徐渭徐文长!”唐清华微微吐一口气,显然知道王观在说谁。
“我想说的就是他们。估计有许多人眼中。提到明代的人和事物,或许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个人了。”王观笑道:“然而在当时来说,这两人可能有些名气,但是在正统的士大夫眼中,两人的名气根本不能与郭谌相提并论。”
“其中的原因,就算我不说,你多少也有些明白。”王观有些感叹道:“不提现在的演绎戏说。实际上这两人都属于科举失败的产物。在科考上名落孙山之后,两个心高气傲的人心理变得十分压抑,自然做出了许多不容于世俗的事情来。”
“也是基于这样的情况,向两人求字画的大多数是商贾之流。至于其他达官贵人,就算再欣赏他们的才华,表面上也会不屑一顾。直到两人去世以后。没有了世俗的偏见,大家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两人的作品表达喜爱之情,然后迅速将两人捧上神坛。”
此时,王观淡笑道:“所以说郭谌的诗书画三绝,那是相对来说的,在体制内比较起来,他肯定是第一。因为高傲的士大夫们,不屑于与体制外的人对比。用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样解释,你应该理解了吧。”
“理解。完全明白了。”唐清华恍然大悟道:“就好像某某大官在位的时候,他的书法价值百万,但是当他退下来了,就不值一文。”
“差不多这个意思。”王观笑呵呵道:“但是郭谌有些不同,他在当时能够得到大家追捧,也是源于实力,而不是人家刻意拍马屁。所以说他的作品,多少还是比较值钱的。”
“没错,不敢说三五十万,开价十几二十万,肯定有人买下来。”皮求是附和道。
“你看看人家的字,正而平坦,银钩铁画,深得欧体精髓。”王观评点起来,赞许道:“这样的书法,那是苦练出来的,可没有什么水分。”
“嗯,看起来确实挺顺眼的。”唐清华认同道。
“好了,别理那字卷了。郭谌在当时再有名,现在也没什么名气了,不用管他。”就在这时,俞飞白笑嘻嘻道:“快来看看这幅画,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什么画?”王观等人连忙看了过去。
这个时候,俞飞白把画卷全部展开了,大家也看得十分清楚。
那是一幅山水长卷,笔墨粗简豪放,充满了大气磅礴的气势。山势连绵起伏,用的是浓墨渲染,而江水滔滔不绝,又是用淡墨微微勾勒留白。一浓一淡相映成趣,韵味悠长。
“好画。”
看了一眼,皮求是忍不住赞道:“这一份笔力,不是一般人画得出来的。”
“那当然,也不看看这是谁的画。”
说话之间,俞飞白非常奸诈的把落款的地方掩盖起来,然后笑嘻嘻道:“你们不妨猜猜测看,这是谁的图画。”
“诶,没头没脑的,叫人怎么猜。”王观皱眉道:“好歹给点提示。”
“要提示是吧,那就给你们。”俞飞白笑道:“这是明代的画……喂,不要急着鄙视,我还没说完呢。这是明画,作者是江南人士,更是著名大画家……”
皮求是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吴门画派的人,明四家之一?”
“你们猜!”俞飞白觉得提示已经够多了,就不再泄露天机。
“著名大画家,那肯定是明四家无疑了。”王观沉吟道,然后仔细的打量起来。
明代字画,最有名气的就是吴门画派了。说起来,吴派的崛起,也有一定的历史根源。毕竟当年北宋被灭,南宋偏安一隅。尽管在军事力量不行,但是一百多年之间,足够把江南彻底开发了。
就算南宋灭亡之后,又经过了元末战争动乱,但是在明代之初,江南经济就开始复苏,并且飞快发展。到了明代中期,江南济空前繁荣,赏画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有这方面的需求,自然就诞生了一大批职业画家。
画家虽然不少,但是经过一番对比之后,后人就把当时最厉害的几个代表人物统合起来,称为明四家,以便于与元四家遥相呼应。
这四个人就是沈周、文徵明、唐伯虎、仇英,四个人的画风迥异,不过功力都十分精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他们的作品流传极广,无论古今都很受人重视。
重视到什么程度呢?古代可能不好说,现在的话,直接翻开各大拍卖公司的拍卖记录就可以知道得十分清楚了。只要是这四个人的字画,而且能够确定是真迹,并且传承有序,估价往往过千万,甚至破亿也不是问题。
“不知道是谁的画。”
这个时候,皮求是仔细推敲起来:“明四家在山水画上成就突出,无论对元四家或南宋院体绘画都有新的突破,但是每个人都有侧重。”
“四人中沈周、文征明都擅长画山水,上承北宋山水画的传统;唐伯虎山水、人物都很擅长,不过他却是以南宋院体为法;仇英以人工笔人物、青绿山水见称。”
皮求是慢慢地评点,然后加以印证道:“不过像这幅画一样豪迈奔放,笔法凝重浑厚的,有点儿像是沈周的风格。”
“我觉得也是。”王观点头赞同道:“沈周有粗沈之称,笔技大成之后,作品多取淋漓多变的墨法,习惯用粗笔来描绘山水画,风格更趋于雄健苍劲,大气磅礴……”
“有两下子呀。”
适时,俞飞白轻笑道:“还算是有几分眼力。”
“这样说,这真是沈周的画?”
王观和皮求是互相看了眼,脸上情不自禁多了几分惊喜之色。
如果说这是文徵明、唐伯虎、仇英三人的作品,他们肯定也很高兴,然而确认是沈周的作品,他们却感到惊喜。其中心情的微妙差别,自然也有一番缘由。
因为吴门画派的形成,一般是认为始于沈周,成于文徵明、唐伯虎、仇英。也就是说,沈周属于开宗大师一个级别的人物。哪怕四人之中以唐伯虎的名气最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要论画坛的地位,与沈周相比,他还要逊色几分。
况且众所周知,唐伯虎还曾经跟沈周学过画呢,名副其实的后生晚辈。再说了,沈周生于明代宣德二年,却在正德四年逝世,享年八十三岁,属于不折不扣的画坛常青树。一生不参加科举,专心致志的学习诗文、书画,所以在这方面的成就极大。
反正现在沈周的作品,一般是收藏在各大博物馆之中。海外艺术市场偶尔会出售沈周的作品,一但出现必然引起轰动,引致买家激烈竞争。在2010年的时候,京城一个大拍卖公司推出沈周的一幅松窗高士图,最终以一亿五千多万落锤成交。
由此也能够知道沈周作品的珍贵,也难怪俞飞白刚才开口就说这是真正的宝贝。
“不过,沈周的书画流传很广,在当时他就是很有名气的大画家,所以他的作品也比较多人仿冒,以至于真伪混杂,很难分辨。”
在惊喜之余,皮求是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画是不是真迹。”
“说得也是。”
王观点了点头,沉吟道:“我记得有文献资料记载,沈周交游甚广,极受众望,平时平易近人,寻常的百姓、贩夫走卒向他求画,他也从来不会拒绝。甚至有人拿他的赝品来,求他帮忙题款,他也欣然应允,所以文徵明才称他为飘然世外的神仙中人……”(……)




拣宝 第760章 一点小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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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中人?”
“就是不为名利,真正以诗文字画为爱好的意思。”
王观解释起来,也有几分敬佩之意:“与唐伯虎、文徵明屡试不中不同,沈周一生不仕,而且非常的孝顺。曾经有官员想聘请他为幕僚,可是他却由于要奉养老母亲,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没错,沈周一生信奉父母在,不远游的原则。一生在家伺奉母亲,直到他的母亲九十九岁寿终正寝,而他已经八十了。”皮求是也十分感叹道:“按照古人的规矩,父母去世需要守丧三年,沈周做到了。不过三年之后,他也随之去世了。”
听到这话,其他人多少也有几分感触。以如今的标准来看,古人的许多规矩都十分不合人道,非常没有必要。然而王观也可以肯定,大部分的古人,对于孝顺的理解,肯定要远远超过现代的许多人。
感叹之后,大家的注意力又返回字画上。刚才皮求是说沈周的字画赝品不少,甚至有些连明知道是赝品,他自己还要帮忙题款,让人不得不防。
被两人一说,俞飞白也有些怀疑起来:“汪直的运气不至于这么差吧。”
“这个难说,他一个大海盗,收藏这些字画,多半是为了附庸风雅,不懂鉴定上当受骗也十分正常嘛。”王观笑道:“不要以为时代相近,收藏的东西就一定是真迹。不过是赝品也没关系,反正在那个时代传下来,到了现在不能叫赝品,而是仿作。”
“仿作?”
俞飞白皱起了眉头,仔细打量图画,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到底是真是仿。
“行了,先收拾一下。回去再慢慢研究。”与此同时,王观笑道:“把想留下的东西带走,剩下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卖了,直接卖给银行。”俞飞白随口道:“不然分批出手,太麻烦了。”
“也是。”
王观微微点头,也不再过问具体的细节,反正到时候坐等分钱就行。至于现在,则是把两三口大箱子抬出去装车上,然后风驰电掣的返回大宅门。
“钱老,帮忙鉴定一幅画。”
一进门。俞飞白就匆忙叫嚷道:“他们说是仿品,我觉得是真迹。”
“诶,我们什么时候说是仿品了,不要乱盖帽子。我们只是表示怀疑而已,毕竟东西十分珍贵,需要慎重地鉴定。”王观反驳起来,免得待会鉴定图画是真迹,被俞飞白趁机扣上打眼的屈辱光环。
“什么图画呀,让你们这样认真对待?”钱老有几分好奇。饶有兴趣道:“是哪位名家之作?”
“沈周的山水长卷。”王观笑道:“从粗犷的笔法来看,应该是晚年的作品。”
“真的?”钱老有几分惊喜交集。
“就是捏拿不准是不是真迹,所以才向您老求教啊。”
说话之间,王观等人手脚麻利的清理桌子。然后小心翼翼把将近两米长的山水长卷铺开,再请钱老仔细评赏。
钱老目光掠过,顿时笑道:“看起来,还真是晚年的作品。”
这主要是沈周早年多作小幅。中年以后才开始创作大幅作品。中年画法严谨细秀,用笔沉着劲练,以骨力胜。晚岁笔墨粗简豪放,气势雄强。所以说,从图画的尺幅和笔法,大概就可以判断是什么时期的作品了。
当然,如果画卷上的落款与作品风格对不上号,那就可以怀疑是赝品仿作了。
不过看笔款的时期,那是弘治十年的作品。从时间上来说,确实是沈周晚年之作,这个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并且长卷引首有“有竹庄”朱文印一枚,卷尾有沈周自己的题跋,另附“石田”、“水云居”两枚白文印章。
仔细研究笔款和钤印,钱老突然皱起了眉头,好像有几分斟酌。见此情形,王观警觉道:“钱老,这画有什么不对吗?”
“不急,我再看看。”钱老微微摇头,仔细研究画卷上的山石、树木、江河等等景观。不过越看下去,他的眉头就越皱得厉害。
“不是吧。”
俞飞白察颜观色,忍不住惊疑道:“难道我的运气真的那么衰?”
“不是你运气衰,而是汪直运气不好。”王观微笑道:“非常地不幸,不小心买到,或者抢到了假画而已。”
“你能肯定是赝品?”俞飞白瞥视道:“说说看,假在什么地方了?”
“沈周的作品我了解不多。”王观字斟句酌道:“而且这幅作品的笔法风格非常逼真类似,我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那你废什么话。”俞飞白撇嘴道:“我还以为你真看出什么破绽来了呢。”
“大破绽没发现,小破绽倒是有一个。”王观笑道:“这要多谢钱老的表情指引,才让我十分顺利的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俞飞白连忙追问起来,就连钱老也停止了研究,回头含笑看着王观,看他是不是真有所发现。
王观一笑,直言不讳道:“别的我现在不敢多说,但是这钤印好像有些不对。”
“钤印?”
俞飞白迟疑道:“有竹庄、石田、水云居,有什么不对?有竹庄和水云居,那是沈周居住的地方,而石田更是他的号,很正常啊。”
“果然不对。”
听到这话,皮求是率先反应过来,有种拨开云雾见太阳的感觉,然后笑道:“沈周,字启南,号石田,这是对的。由于一生不仕,寄情于山水之中,所以不住在城市里,而是在乡间隐居。宅院起名为有竹庄、水云居,也没有任何问题。”
“毕竟古代的文人,总是喜欢给自己房屋起些雅号,比如说苏东坡的雪堂,唐伯虎的桃花庵,还有蒲松龄的聊斋等等,这也是十分正常的情况。”
说话之间,皮求是在俞飞白催促之前,直接揭开了谜底:“不过,沈周晚年号白石翁,或者玉田翁。确切的说,应该是在成化二十年的时候,他五十八岁时就自号白石翁了,然后都是在作品留下白石翁的钤印。然而这是弘治年间的作品,却依然还是石田印文,显然有些不对劲。”
在古代三十多岁就敢自称老夫的情况下,五十八岁号翁也算是较晚了。另外就是明代文人用印十分讲究,什么时期就用什么印,绝对不会有拿错印章,乱盖印文的事情。所以说这个破绽,绝对不小,相反还是十分明显的大问题。
“真是赝品。”
一时之间,俞飞白脸上充满了失望之色。
“不能说是赝品,应该称为仿作。”
王观更正起来:“之前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沈周是真正意义上的职业画家,他的生活来源主要靠其卖画收入。不过由于他名气大,画作受欢迎,当时就有许多人靠造他的假画为生。只是他为人宽厚,坦然视之,从来不计较,所以格外受人敬重。”
“史料上有记载,沈周早上画一幅画,才卖出去不久,下午就有仿作出现了,然后十日之内就遍布江南各大城市了。”
说到这里,王观笑道:“这些仿作的水平不低,甚至连沈周的弟子文徵明也曾经打眼了。好像是某一天,他花了八百文买到了一幅沈周的作品,他的朋友过来拜访看见了,非常喜欢,想请他割爱。文徵明不同意,朋友见状立即告辞而去,然后在一个古玩店买了一幅同样的作品返回,让文徵明目瞪口呆,才明白是自己看走眼了,居然买到了赝品。”
“不仅是文徵明,连乾隆皇帝也打眼了。”
与此同时,皮求是嘿嘿笑道:“几百年过去,沈周的大部分赝品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不过也有部分留传下来。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馆的沈周山水图轴,那是乾隆年间收藏清宫的东西,不仅名列石渠宝笈,甚至还有七方清代皇帝收藏印章。不过十分可惜,那幅作品却是不折不扣的旧仿赝品。”
“切,要怪也只能怪乾隆皇帝,明明是自己眼力不足鉴定错了东西,又死要面子不承认。他都认定东西是真迹,一帮大臣哪里敢反驳,只得将错就错了。”俞飞白鄙视起来。
“就是,就是……”
其他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扯远了。”
此时,王观笑道:“毕竟只是小破绽,最多说明作品有存疑,真正要确定真伪,还需要从最基本的地方着手。”
最基本的地方,自然是作品的笔墨风格。仿作毕竟是仿作,仿得再真,也总会有破绽的存在。印文只是其一,肯定还有其二、其三。
“钱老,您怎么看?”俞飞白立即问道:“这画还有没有其他破绽?”
正如王观所说,印文只是小破绽,比较让人存疑,但是又让人带有侥幸的心理,觉得或许可能说不定真是沈周盖错盖章了呢?
“王观说得对,这是仿作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这个时候,钱老的一句话,却彻底让俞飞白死心了。
“为什么咧?”
死心之后,俞飞白认真的请教起来:“除了印文以外,还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拣宝 第761章 送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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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绽肯定有不少。”
这个时候,钱老微笑道:“说起来,我也是取了个巧,先是发现印文的不对,才以怀疑的目光鉴赏画作。这样一来,就比较容易发现破绽。”
“什么破绽?”俞飞白连忙追问,王观等人也纷纷注意聆听。
“抛开印文不提,单单从画作的本身入手,这是山水长卷,有山有水,而且是用粗笔渲染勾勒而成,看起来很有气势。”
钱老赞叹了一番,然后直接来了个转折:“但是这幅作品却缺少了沈周晚年用笔的显著特点,或许说是缺少了他笔下的江南山水的气息。”
“江南山水气息?”俞飞白错愕道:“那是什么样的气息?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
“不是这个。”
钱老摇头,仔细提点道:“沈周的山水画主要是学习元四家中的王蒙和黄公望,又吸收了浙派一些风格特点,在笔法上形成了刚中有柔的特点,行笔的过程中时时可见锐利的笔锋。其中最主要的特点是皴法,他用笔习惯性地多用元代王蒙的牛毛皴法。干笔多次皴擦,产生出一种毛绒绒的感觉。”
“沈周之所以喜欢常用这种笔法,主要是江南地区的山体多有茂密的植被覆盖,远远地望去,就有毛绒绒的感觉,这就是他笔下的江南山水气息。”
钱老解释起来,然后笑道:“另外到了晚年之后,他的用笔技法已经大成。尽管说使用硬度很高的秃笔之后,强调的是书写性而不是自然山石的再现性。树的画法也变为粗枝大叶,不斤斤计较于细部的真实,强调的是整体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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