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猫腻
观音菩萨也不知道,所以她才会只是安静坐在地藏王菩萨的身后。
易天行望着阿弥陀佛,忽然道:“你……究竟为谁辛苦为谁忙?就算你是至尊之佛,无识无痛,离于爱憎,但被这世上亿万人痛恨,真的有趣吗?我能感觉到,叶相快死了,大势至也快死了。”他面上微现悲意:“似乎这已经是无法扭曲的过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道轮回开不得。”阿弥陀佛又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数年前,势至在那山谷里发现了你今世的造化,和……”佛又看了观自在菩萨一眼,观自在菩萨低首行礼。
………和这孩子的想法。童子,若你不上天倒也罢了,但你既然上了天,我自然要阻止你。”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开道轮回。”易天行放下手尸身,平静望着佛。
佛言:“你要救那猴子,猴子一出,佛光无物相抗,冲入冥间,这轮回之道不止大开,并将大乱。”
易天行沉默了一会儿,承认了这个事实。
佛又言:“现在看来,其实这些,只是佛陀留给我们的题目。就看我们如何解开。”
易天行点点头,很郑重地缓缓说道:“如果你无法阻止我,我会试着将这件事情地损害减到最小处。”
佛又笑,无量光起。
易天行在光芒耸阜肩:“我现在是游魂。没有生息,但又找回了自己的心尖之火,一yin一阳,一动一静,是个很奇怪的变种生物,佛爷,你这光现在对我不起作用。”难怪这厮胆子变得这么大,看见恐怖的阿弥陀佛之后还不赶紧跑。
……
……
但在无量光,易天行仍然感觉到了一丝火息趋寂地迹像,心头微惊。面上却不动神se,向着阿弥陀佛摆摆手。又看了一眼正在无量光苦苦支撑的地藏王菩生扛起了自己的尸体,便往黑莲花山外边走过去。
开始走的很慢,很沉着,很有点得大道者的味道,然后慢慢加速,最后变成了一个扛尸奔跑的魂兔爷。落魄不堪,变成一溜黑烟消失在天际。
一只游魂扛着架不腐的尸体满冥间的跑,任谁看着都会觉得很怪异,那些腐尸白骨游魂们看见了,更是觉得新鲜,但认出这游魂的厉害,自然没有谁敢靠近。
易天行是往西边在跑。
嗖的一声,观自在菩萨出现在他身旁,陪着他跑。
……
……
许久之后。观自在菩萨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你让我们在黑莲山下耗着,自己倒溜地极快。”
先前易天行之所以趁着地藏王菩萨与阿弥陀佛互证的时间偷溜,正是想救地藏王菩萨一命——在阿弥陀佛看来。自己乃是整件事情地关键,若自己跑了,他一定会扔下地藏王菩萨来追自己。
观自在菩萨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微笑道:“再过一刻,阿弥陀佛便会找到你——我与地藏王菩萨将他拦在山外,本想拼着两尊大菩萨的果位,换来你合体的时间,没想到你却跑了。”
易天行没有回头,哼了一声:“傻叉,如果连真慈悲的地藏都死了,再开这轮回有甚意思?”
“你尚未合体。”菩萨摇摇头道:“又如何开得了轮回。”
易天行冷冷道:“虽然死而复生,能够感觉到一些很玄妙的东西,自己的境界也高了不少,但也明白,合体也不见得就变成那狗屎弥勒,既然如此,耗这时间干嘛?”
在这个世界里,成佛地道路有千万条,但在成佛之前,从来没有谁知道这条道路是出现在何方。也许只是一本经书,也许只是一个微笑,也许只是一个爆栗。易天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成佛,但他相信,总有某种机缘巧合的事情,会促成这个事情的发生。
……
……
“最近情况怎么样?”易天行望着远方,那处杀伐最惨烈的白线处,今ri法宝的光彩却显得弱了许多。
“情况大好。”观音菩萨微笑道:“若你肯一直呆在黑莲山,或许更好。”
易天行脚不停速,踩泥而飞,间或颠颠自己的尸体。
“天界大战仍在继续,真武遣下冥间的大军已经占了优势,再加上二郎神君相助,最近几天,已经离那道天光越来近,或许不ri就抵达。”
观音菩萨实际上就是这五百年来天庭冥间所有筹划的幕后总军师,她的判断自然是可信地。
易天行呵了口气,没有热雾:“那便好,我不想一路杀过去。”
菩萨幽幽问道:“重生之后,似乎你对于开这道轮回的兴趣大了许多,若换作以前,或许你早已破开空间,回到归元寺。”
易天行微笑着回答道:“因为我死了一次,才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看了一眼正像木偶一样俯在自己身上的尸身,说道:“对于每个人地心来说,自己的身体便是一座坟墓;对于我那亲爱的师傅来说,归元寺就像是一座坟墓。”
他看了一眼正在四处或是哀嚎,或是麻木苦挨着冥间幽闭岁月的亿万鬼众们,又看了一眼这冥间上方空无一物,却永远无法打开的天穹,温柔说道:“对于他们来说,这冥间就是他们的坟墓,一座大坟。”
“我是火。”易天行郑重说到自己的本源,“对于我来说……zi you,是个蛮重要的事情,我相信大家也是这么想的。”
“地藏王菩萨已经拦了会儿。”易天行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颊畔的yin风呼啸着,他的声音却在冥间清清彻彻地响起,“接下来该你拦了。菩萨,该出力的时候还是要出力,不要老用脑子,任何智慧军师,到最后也免不了要硬拼。”
易天行回头微笑看着这个cao控了自己许多年的菩萨,很温柔地说道:“去吧,如果不想我再死一次,去拦住他……相信我,你能行的。”
“youcandoit。”指挥菩萨当炮灰当小弟的感觉确实不错,看着菩萨微微怒意渐起的脸颊,易天行一吐千年恶气,十分快活。
……
……
观音菩萨离开,将用热烈的态度和情感去迎接或是阻击那尊佛。
易天行也离开了,向着冥间极西处,归元寺洒下来的那道佛光奔去,此时的他只知道猴子的红屁股就在那里,像是一个塞子一样,将佛光真正的力量与这幽暗的冥间分隔开来,但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也在那道光上面,沉睡未醒——在充斥着黑白二se的冥间,那处佛祖留来镇压冥间的光芒就像是人间初升的太阳,有些变形,有些丑陋,像蛋黄,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易天行的游魂扛着易天行的尸体,拼命地朝着那轮朝ri狂奔。
.全部章节
朱雀记 第三十章 末法时代(上)
. .
天上ren jian地府发生这么多事儿的时候,易天行那女徒儿莫杀却并不在归元寺。此时她正在省城以西,那个高阳小县城里,和邹蕾蕾的父母呆在一起。这是易天行上天之前下的严命,若看着事情有些大条了,她的唯一任务就是去高阳小县城保住邹老师与胖主任的xing命——可问题在于,如果连归元寺都变得不安全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一处地方是安全的呢?
淡淡的火息从她的身上,以无形无温的方式挥洒了出去,虽然黯淡,但气息却是无比纯正,直直冲上天去,冲开头顶白云,冲开蓝天,散入浩瀚的宇宙之,就像是雨夜里的一点星火,虽然飘摇但总未湮灭,给那在黑暗暴风浪前行的归人指路的信号。
小易朱此时飘离于空间之,还不知何时能找到回家的路。
……
……
归元寺这几天奇怪极了,虽然奇怪的事情在这方寺院里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但这次总显得有些不寻常。首先是翠微亭前的那泓碧水不知因何缘故变得浑浊了起来,水底本无积沙,但此时却有些浊黄,就成了一股黄se的泉水。紧接着大雄宝殿前的那香炉又不知什么原因,莫名其妙地从裂开,里面填的黑砾散了一地,那几根粗粗的束香自然也就倾倒在了青石板地上,从断成几截,预兆大为不祥。
天袈裟因为数月前的那场变故。此时虽然显出形来,却没有腾空而去,只是依贴着归元寺地那些殿宇,一股由茅舍原址散发出的冰凉寂灭之意。就像是无数只手一般,将那袈裟扯了下来,这些玄妙力量的源头,自然是邹蕾蕾,这位与易天行一样,有着莫名其妙来历的女子。
正因为这样,所以数月来斌苦大师率着阖寺内门弟子守在后圆之外,不停祈福,反而没有注意到寺内出现地这些征兆。
老祖宗正冷冷坐在邹蕾蕾身边,微微低着头。淡褐se的毛发看似柔顺,但似乎连后圆里的空气都不敢去吹拂一下。数月无事。他看着斌苦瞎眼不便,便让他回了。
斌苦回到了禅房之,闭着眼睛摸索着,瞎了一年多了,却依然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全部黑暗的生活。他本想摸自己从小念的那本观音心经来平伏下最近有些不安定的心,不料却摸了本厚厚的书来。闭着眼,摸了摸书的棱角。再摸了摸书页里,发现十分光滑,顿时知道这是什么事物,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这是护法大人留在自己禅房里的**画册吧?斌苦微笑着将手的事物塞回原处,心头却有些怅然——易天行已经上天两年了,两年里,人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天庭下来地仙人死了,秦临川死了。很多人死了,想来……天上死的人更多——斌苦想到当年与还是个顽皮学生地易天行在这禅房里斗嘴的情形,不知为何。却没有什么回忆的安乐感,只是淡淡悲哀。
想当初自己猜到他是这一世的取经者,于是按照菩萨当年的吩咐缓缓引他修行,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旋又想到自己在梅岭上的那位老友,也等于是间接死在自己的手下,斌苦叹了一声,满是皱皮地手指开始在禅房角落里摸索,就像是在寻找自己的某个慰藉。
终于摸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心经,只有薄薄的几页,还记得是五年时候,水果湖那边有位妇人偷偷摸摸捐钱印的。
……
……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斌苦一手轻轻放在书册之上,一边在心头默默念着,忽然间,他眉头一皱,本已瞎了的双眼里却是无来由现出极大的惊怖,手的书册落了下来,在空哗哗响着。
由他地手落至地面,不过尺余距离,哗哗风拂,心经书册竟然如同易碎的酥皮般,片片碎裂,散在空!
经书损毁的异常险恶。
……
……
“来人!来人!来人!”斌苦站起身来,身子撞到桌角,却是顾也不顾,只是极凄惶地狂呼着。
一会儿功夫,小沙弥和几个内门弟子来了。斌苦令他们扶着自己行走在归元寺,极焦急地四处打望,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但总觉得有些异样地氛围充盈在寺内,他命身边的弟子观察寺有何异样,直到此时,归元寺僧人们才发现自己的寺庙竟然出现了这么多古怪的迹像。
不止翠微变黄泉,束香断绝,连年修缮的极为美丽的亭柱也开始剥落漆皮,看着颓败不堪。
走到大殿后门,一行人走了进去,恰好对着佛像的背后,在这里供奉着一尊小像,看似随意,却是归元寺这么多年来的真正命脉——南海观世音菩萨。
站在菩萨的像面前,斌苦和尚微微侧头,似乎不敢询问,嘴唇微抖,但最终还是问了:“怎么样?”
几个亲近的弟子面面相觑,看着观音菩萨像的面,内心已经惊怖到了极点,却是不敢回答师傅的问话。
“到底怎么样了!”斌苦厉声喝道,见没人回答,不由叹了口气,回复往常和蔼模样,淡淡道:“是不是有异像。”
有弟子大着胆子说道:“有点儿脏。”
……
……
观音菩萨像天天都有人以净水拂拭,就算是这段紧张的不能再紧张的ri子里,这项功课也没有落下。偏偏今ri菩萨面上,却无由多出许多污垢。那些污垢不知道是怎么染上去的,像是脓水,又像是屎尿,实在是大不雅。
斌苦叹了口气。小心地走了上前,用自己地衣袖细细擦拭了一道,总算是擦干净了,但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确实,虽然菩萨像的面部擦干净了,但青常菩萨双眉间,额心那粒让人睹之安乐的红痣却不知为何艳地似yu滴出血来一般。
众人各怀沉重心事离开,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刹那,观自在菩萨塑像眉心便汩地流出一道鲜血来!
“便是如此了。”斌苦跪在茅舍之前,五体投地。对着断垣内望天出神的老祖宗说道:“佛像地金漆也开始慢慢脱落,经书尽成枯灰。所有应劫之像,都于今ri显现。”
老祖宗眼睛只是看着天上,似乎那里正有一件漂亮的袈裟在飘,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斌苦见老祖宗不以为意,也不敢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复去圆外石拱门处念经祈福。
老祖宗忽然说道:“你们都走远点,离此地五百里。”
斌苦不多说话,只是安静吩咐寺内僧人子弟撤离归元寺。
见他不走,老祖宗骂道:“苦脸的,你也滚!”
斌苦反是微微一笑,就在院外坐了下来。
……
……
“末法时代啊。”斌苦笑着:“我也想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狗屁末法时代。”老祖宗冷哼道:“俺家只知道屁股底下的yin气越来越重了,冥间万年积秽就从俺家的……下面冒了出来,这归元寺里的一应佛器都是假物,自然承受不起这等yin秽之息。”
老祖宗知道赶不走斌苦。也就不再多理,只是一昧地出神,忽然他说了声:“原来那大婶子把俺压在这儿。是当塞子用的。”
“俅事!”
在寺外巷饮茶无味的秦梓儿与陈叔平神识里忽然一阵激荡,受此牵引,飘入了归元寺。老祖宗咂巴咂巴嘴,又看了一眼正在身边沉睡的徒弟媳妇儿,沉默少许后忽然说道:“那女子。”
秦梓儿跪下行礼。
“三ri之内,将方圆五十里之类的生灵尽数撤走。”老祖宗冷冷道。
这是命令,秦梓儿根本起不了一丝地询问之意,只是老老实实地去安排这次太青盛世里的大撤退。
陈叔平见她走了,离茅舍残处近了几步,小声说道:“大圣爷准备出来了?”
……
……
老猴看了一眼天上,忽然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如果俺家那蠢货徒弟安排地不错,估计三ri后我这手腕上的镯儿便能褪下,到那时,自然便能出去。”便要脱这五百年苦厄,不知为何,这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言语里却没有什么喜意。
陈叔平略觉诧异,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老猴自然懒怠与这厮分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若俺家走了,这路儿开了,头顶袈裟里的佛光谁来挡着呢?”他忽然拍了拍身边的石板地,只是随便拍着,石板尽碎。
陈叔平不知这下面有什么大事情在发生,有些发愣。
老猴忽然望着他冷冷说道:“你不是想知道你家主子在哪儿吗?”
陈叔平面se一紧,俯地大拜:“请大圣爷指点。”
“若不是感觉到你家主子从下面递过来的消息,还真不知道这事情麻烦成这样。”老猴吸了一口冷空气,挫着牙齿,发出发酸地声音,“你家主子正在冥间。”
陈叔平糊涂了,怎也想不到少爷竟然跑到冥间去,但心想既然如此,那一定是冥间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想到少爷身边少了自己冲杀,不知怎的,陈狗狗心头便一阵急慌,叩首道:“请大圣爷成全。”
老猴望着他:“先讲与你听。道轮回如今是关着的,你家主子现在就在下面忙这事儿,若他败了,你此时入冥,便永世无法超脱,可想清楚了?”
陈叔平想也未想,将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扔到一旁,微笑道:“何须想?”
老猴毛茸茸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笑容,这大概是几千年来,他第一次瞧这条赖皮狗有些顺眼——一道雷声响起,一只笼罩着素光的巨掌无由出现在归元寺的上空,本已平伏下来的天袈裟又有感应,强行挣起少许——轰的一声巨响,巨掌拍在陈叔平地头顶。
陈叔平的肉身顿时被击成粉末,一道清光闪过,某狗的魂魄便义无返顾地投向了可能有来无回地冥间去也。
小青狮忽然从老祖宗的黄旧袈裟下摆里钻了出来,微微偏着脑袋,低声哮了两下。一般的人可能听不懂它在说什么,老祖宗却是面无表情地笑了两声,说道:“若换作千年以前,俺家出来便出来,自然不会管这城人类死活,也不会理会俺家若脱困而出,这佛光入冥,会灭杀多少生灵……即便这道轮回大乱,三界颠覆,又管俺家何事?”
“只要俺家快活自在,任这些愚人死上千亿又如何?”这话始自有些了当年的狠戾劲儿,但老祖宗话头一转,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这庙里住久了,还是被那易小子和身边这丫头唬弄久了,怎的心肠也软了许多。”
话一说完,老祖宗拎起青狮的右后腿,随手将它扔了出去。
又是一道景光闪过,小青狮被裹在光团,瞬息间破袈裟而出,化为一道流光,不知被老祖宗扔到这人间的哪个地界去了。
……
……
轻轻伸手,将蕾蕾发上招惹的一片落叶拂了下来,老家伙看着小妮子,瘪了瘪嘴:“一家老小忙的要命,就你这丫头好命,一觉不醒。”接着却又带了一丝兴奋说道:“连观自在菩萨都显迹流血,这阵势大,有意思。”
感觉身下地府里面的怨戾yin气越来越重,他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卷起了袖子,露出里面毛茸茸的手臂来,老祖宗活动了下手腕,手腕上那个乌金镯子灵滑动着,一千多年都没有正经出手过的他,终于开始热身,准备迎接亲爱的师傅大人。
因为,一切都准备好了。
.全部章节
朱雀记 第三十一章 末法时代(中)
. .
“一切都准备好了?”
“是的,先前犬仙君也下去了。”
“这等小事,不用多提。”
……
……
在无尽的虚空之,在那缥渺的天界里,煌煌凌霄宝殿像一个永远无法倾塌的牌坊一样,矗立在云,仙气蒸腾,有若泽之气,莺飞花飘,仿似四季常chun。大殿侧后方约四千八百公里处,有一处极幽静的小花圆,圆有水有亭,亭畔有石桌,桌旁有两人。
很有来头的两个人——一位本姓张,如果说佛祖和道家那个不知跑哪儿去了的老祖乃是东方世界里天上地下牛气最烘烘的二位,这位姓张的老实人,便是天上地下运气最biangbiang的家伙。
嗯,他就是玉皇大帝。
但玉皇大帝今儿看起来面se似乎有些紧张,微微欠着身,坐在石凳上也只挨了五分之二个屁股,身前那杯雪山香茗也未曾动过一口,只是轻声向对面那个人说着话。
对面那位乃是道家至尊人物,三清之一的上清灵宝天尊。
灵宝天尊淡淡问道:“冥间的事情眼看着便要有分数了,陛下如何打算?”
传闻有些浑浑噩噩,甚至开始跟着西天净土学佛的玉皇大帝微微一笑,恭谨应道:“依我看来,既然佛祖留了这么个口子,自然总人将这口子打开。我们不需要做什么。”
灵宝天尊闭目少许,再睁开时,投向玉皇大帝的目光里不禁多了一丝欣赏:“道家无为,陛下果然深昧其真义。”
玉皇大帝道:“五百年了。只是看那净土与须弥杀来杀去,佛界地力量历此次劫后,应该会削弱许多。”
灵宝天尊微微一笑:“陛下深谋远虑……只是依旧例规矩,我仍需问你,为何要遣下仙人应净土之请,扑杀须弥众人?”
“必要须弥与净土之间,再无任何转还之机。不理阿弥陀佛如何想法,我来帮他坚定一下。”
“那陛下为何又坐看人间佛教信徒发展?”灵宝天尊忽然话锋一转,淡淡道,但言语间却自然生出一股无法抵卸的压力来。“此次事罢,佛土七尊大菩萨便有四位要历劫重生。但却生生将弥勒佛提前数十亿年逼了出来。而我道门在下界与那童子向来不合。”
“不妨。”玉皇大帝小意解释道:“幼女也随其下界,总算种下了几分情分。”
灵宝天尊摇头,冷冷道:“那观自在早知你想法,不然又如何将玉女送入尘世?”
玉皇大帝微笑道:“那童子乃劫前之火,当初元始天尊与佛祖争执,却没有争入门来,这一世。只怕我们也仍争不到。不过无妨。”
“无妨?”
“那童子与他的师傅一般,都不是道佛任何一家都能全力掌控的人物,既然不能掌控,那又何必掌控?”说到此时,玉皇大帝地心神才有些放松了下来,淡淡道:“大圣虽然如今是西天一佛,童子ri后也成西天一佛,但反而是佛土的不稳定因素。他们不在道门之,但又记着道门众仙之情。如此方是上佳安排。”
灵宝天尊忽然看了他一眼:“五公主被童子杀了,陛下有何想法?”
玉帝摇摇头,微笑道:“没有想法。”
“那猴儿倒是与诸多仙人为友。但童子今世又何曾欠过天庭之情?”灵宝天尊冷漠说道:“ri后若起变故,那师徒二人再杀上天庭来,你yu如何应对?”
玉皇大帝微微笑着,举起身前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我躲便是了。”
躲便是了——淡淡的一句话,却从这位天庭的头号人物嘴轻声说了出来,不知是何等样的涵养与谋略才能说得出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