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猫腻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开口问道:“若您猜的是真事,世上真有上三天,那修行之人肯定讲究个慈悲心。可当外敌来时,万民陷于水深火热之时,这些半神仙们怎么都没出手?蒙古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们,满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们,ri本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们,百姓被居上位者杀的时候没看见他们,百姓们兴高采烈互砍时也没见着他们。您说,这些人都到哪儿去了呢?”
古老太爷想了想,叹口气道:“也许修行就是要摒绝七情yu?”
易天行明白了,带着鄙意笑了笑:“原来上三天真的不是人。”他说的时候把那个人字刻意加了重音,接着叹道:“如果天上真的有神仙,那就是有了一大堆混蛋啊。”
……
……
“古爷爷,刚才在书房里,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向我开枪,万一我不像你想像的那样,被一枪崩了怎么办?”易天行慢悠悠地问道。
古老太爷这时刚好转过身去倒茶,没有瞧见少年眼睛里闪过一丝莫名笑意。
“嗯,这很好解决,如果你被一枪打死了,那就说明你只是个蛮力十足的高生,而不是我找的有神通的人;既然如此,你死了可以平息县上那么多道上兄弟的怒气,又可以卖薛三儿这混俅一个救命之恩,何乐不为?若这般你就死了,也只能怨你命不好。”他说的很自然,面上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易天行吸了口冷气,这才回过神来,眼前这位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道龙头,而不是刚才自己一直错觉的和蔼老爷爷。
“古爷爷。”他甜甜一笑,“刚才我说上三天的人叫什么来着?”
古老太爷不以为意应道:“你说他们不是人是混蛋。”
“其实你们这些混黑道的啊,才真是混蛋哩。”
“这话怎么说的……啊!
老狐狸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一声惨叫。
易天行恨恨地把自己的脚掌从老狐狸的脚上移开。
古老太爷疼地直抽凉气,挥手赶开跑上露台来的保镖,扶着高生的肩膀低声问道:“娘的,你的脚就像根钢柱,快说,你踩断了我哪根骨头?”
“按我这脚的力气,第一和第二根跖骨……”易天行笑的像刚刚吞了狐狸的饿虎:“都有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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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二十六章 小塘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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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晚了,我该回了,古爷爷。”易天行说道。
“嗯。”古老太爷哪愿挽留这小祖宗,跛着脚携着他的手走到院门口处,忽然指着天上的点点繁星道:“我已经老了,但你不一样。你不是凡人,就像那永恒照耀宇宙的星辰一样,你不可能划定一片天空给自己停留。出去吧,外面的世界很广阔,而且你这样一个有神通的家伙留在小县城里,会把这个小县城撑破的。”
古老太爷说的很认真。
“受教了,只是今天被您喊来,呆会儿若平安无事地出去,只怕会被人猜忖些什么。”
“你胡诌一个武林高手的身份来掩饰自身神通,这本来就遮掩不住太久。”
“所以我不想以后再出现薛三儿这种情况。和寻常人发生冲突,被一些明眼人瞧出破绽,上报科院拎着我去实验怎么办?虽然zheng fu可能还给我发个尉的肩章,但那种生活毕竟比不上看看书,恋恋爱舒服。”
“那你想如何处理?”
“我需要一个护身符,至少在县城和省城里没人敢来惹我。”易天行静静说道。
“省城?”
“下周就高考了,我的志原填的是省城大学。”
“嗯……”古老太爷略沉吟了会儿,“放心吧,今夜之后就没人敢撩拔你了,哪怕在省城一样。”
易天行颇感兴趣地看着他,问道:“您准备怎么安排我的身份?”
古老太爷咪着眼笑了,“就说你是我私生子的儿子怎么样?保管没人敢动你。”
“没门,咱俩是各有所求,您还指望我在省城开济寺为你办事儿呢。”易天行滴水不漏,“我想好了,我爷爷死的早,别人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您就委屈下,做我爷爷的师弟,就说您现在的江山,是我爷爷和您二位当年一起打下来的。这样一来我虽然是您侄孙,但又是长支,所以在古家的地位高些也还不会惹人嫌疑。”
他忽然想到坐在皇冠轿车里沉稳无比的古大公子,还有那位在新社会的家扛着猎枪招摇的古二少爷,赶紧又说道:“不过您最好别瞒着您那两位好孙子,直接就说我不是凡人儿最好。不然我怕别人不来杀我,他二位就会先忍不住。”
古老太爷平静看着他,想到这孩子还在读高,心思就已经如此缜密,不由生出一份欣赏来。
“就按你说的办。不过你不要忘了,在省城读大学的话,记得替我多去开济寺瞧瞧。”古老太爷忽然问道:“小子,你成绩怎么样?如果没上分数线,我在教育厅里有个世侄。”
易天行无奈何地叹口气道:“你都认定我是上三天的半仙了,难道半仙还不如人的脑子好使?”
古老太爷摸摸凳下银须,点头道:“那倒也是。不过省城龙蛇混杂,你要小心。”
易天行学着莎剧里的动作,很不优雅地耸耸肩道:“估计我想做的事情应该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你到省城不是读书吗?还打算顺手做些什么?如果有好玩的预我一份。”古老太爷来了兴趣。
易天行极认真地说道:“我打算在省城纠集丐帮无袋弟子,开展我的拾破烂宏图大业。”
古老太爷苦笑。
“我是认真的。”易天行微笑道:“在县城里面不好施展,但其实我盼着发财已经盼了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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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时分,凉风吹拂着暑气。易天行还呆呆地坐在池塘边上。深夜里他被胖婶从医院里赶了回来,邹蕾蕾的伤情已经稳定了,只是胫骨粉碎xing骨折也不知要休养多久,今年的高考只怕成了泡影,但易天行相信这个小妮子能挺过这道jing神关卡,自己挑的媳妇儿,自然要相信自己的眼力。薛三儿的事情也处理完了,今天之后估计高阳县城里面,易天行可以横着走路,直着睡觉。虽然古老太爷交待的事情有些虚无缥缈,但好也就好在虚无缥缈四字上,慢慢找着,按佛家的话,那就是得随缘。如果找不着,那是老爷子和自己缘份不够,可不赖自己不用心。
正是因为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他脑子马力又过于强劲以至于把高考看成吃棒棒糖的游戏,所以他才有些无聊,又开始瞎琢磨。主要是古老太爷说的那个上三天有些太玄乎,还真是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白听了一夜故事,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什么了解。
易天行叹口气,把脚泡到池塘里。
这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薛三儿刚被带到古家时,自己险些迸发出来的杀意,心尖微微一颤,坐禅三味经的经又开始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眼前天边本来是鱼肚白的天空似乎也在这霎时间蒙上了一层淡红se的光晕。
易天行眼睛一花,忽然看见不知到从哪里跑出来了一大串的古怪字符,在自己眼前飘浮着,字符是那种灿烂到极致的金黄se,衬着淡红的背景,看着煌煌洵烂。
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好在他早就有些厌烦了的这具强横的**,至少给了他一些自保的勇气。稍待了会儿心情稍定,惧意渐去,好奇心一起,他便忍不住开始研究起飘浮在自己眼前这些字符来。
字符很怪,像蚯蚓,又像竹节虫,反正不像易天行会的任何一门语言。
他挠挠脑袋,心想自己仗着记忆力,抱着市图书馆那些厚厚的字典,还是很掌握了几门外语,哪怕是东欧那些小语种自己也没放过,虽然不会说,但总应该认得吧?可还是不认识这种字……他冥思良久,忽然醒悟了过来。
如此生僻的字,又是自己静坐坐禅三味经时出来的,那自然和佛宗脱不了干系。
梵?
易天行微微笑了下,知道自己以后的求学路上又会多了一件比较枯燥的科目。这时红红的ri头终于从山脚线下挣红着脸挤了出来,满天的朝霞映的池塘上空清灵无比。易天行看着朝霞暗自猜忖,刚才字符的出现,还有那赤红se的背景,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被佛经所困,产生的幻视?
可惜他这个修行的天才却没有老师。于是想不通问题的他,转而想到马上可以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县城,去外面看一看,便觉得有些兴奋,怪叫着两声,跳入了池塘里,溅起了满塘水花。
他并不知道这个池塘有什么古怪。
所以当一些淡红se的小光点从暗暗的池水渐渐游了过来,轻柔地拱绕在他身旁时,他仍然吃了一惊。
然后便感觉到胸口心窝处一阵剧痛!
那些淡红se的小光点不停地向他的胸口处汇聚,然后向他的身体里钻进去。易天行感觉胸口似乎正在被什么生生地撕裂,挤入!
他低头看着这个古怪到了极点的场景,不由吓得肝胆俱丧,连忙用自己坚逾jing铁,疾逾劲风的双掌去抓。但那些小红光点似乎无形无质,怎样也抓不住。可无形无质的东西,却又能让他如此疼痛,实在是太过诡异!易天行急火攻心,在水底闷哼一声,食指带着淡淡金光,便用力往胸膛上红点钻进身体处刺去,他要把钻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全挖出来!
血水一迸,他强悍的**终于被自己的手指刺破了。
但那些小红光点却根本挡不住,反而沿着他自己刺破的血口往里挤着,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
易天行渐渐感觉到了晕眩,身体似乎也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手脚越来越不听使唤,只是在暗暗的塘水间随意浮沉。
……
……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易天行,终于怕了。他暴喝一声,在水一个翻身,荡的池水一阵翻滚,趁着水流激荡之力,双腿盘了个散莲花座,双手合什,开始祈祷。祈祷的内容是:“好心的佛祖爷爷啊,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乡下抓泥鳅回来烧豆腐吃了。”他带着颤音说道:“我知道这是报应,但你给点面子,别让我像块豆腐一样地被这些怪东西钻死,这种死法,很丢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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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二十七章 初明道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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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郁的夏月只留下了淡疏钩影挂在天边,赤红如火的朝霞映在小塘上空。静静沉在水底的易天行似乎也被朝霞围绕着,全身由内而外散发着淡淡的金红火苗。而这红苗似乎没有对他的肉身造成什么伤害,反让他极舒适地在水伸了个懒腰,坚强有力的双臂在水伸开,却像是火山口落下的滚烫岩浆落进了水里,嗤嗤响声,与他手臂皮肤接触着的池水都沸腾了起来。易天行身边连串珍珠似的水泡慢慢升起,挤破池水,挣着到仍然保持着水静的水面,再轻轻破开,对着朝阳绽开最后的笑脸。
易天行小时候从农牧局的五层楼上跳下来也没有晕,被一辆汽车硬硬撞上也没有晕,偏偏在自家旁边的小池塘里戏水却晕了。刚才的他似乎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境界里,似梦似醒,《坐禅三味经》上的真言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响起。
“从足至发,不净充满发毛爪齿,薄皮厚皮,血肉筋脉骨髓,肝肺心脾肾胃,大肠小肠,屎尿胰唾汗泪,垢土介脓脑胞胆痰水,微肤脂肪脑膜,身如是种种不净。”
刚才率先在他脑响起的便是这段经。这是三味经的所谓肉身三十不净。前些ri子易天行捧此书读时,直觉恶心yu呕,但知道乃是不净观让人厌患自身的法门,便强背了下来。
不料方才在池水异象发生之后,这段法门却像是个引子,引着池水空然而生的红se光点钻入他的体内,再集成一把极小刷子似的,在他的身体内从足至发,细细刷了一遍,任一细微处也未放过,全身三十不净,似乎都在那一霎那间被抛至天外——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抛在了这潭池水,易天行双目jing光乱she,早看得清楚暗暗的池底正有些黑絮状的东西正在飘浮,而原先在水塘悠游自在的鱼虾早就被这些恶毒薰死了过去。
他认为这是佛经起的作用另一例证便是,他现在呆在池水里,不需要呼吸了。
当然不是变成死尸,而是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的,身上泛着金红光的皮肤似乎变成了一种极细密的滤水膜,可以感到当自己一运念,便有无数的鲜活气息从自己的四肢胸腹处的皮肤上输入自己体内。他毕竟从小就当自己是怪物,所以在稍一惊惶后便开始习惯这种呼吸方式,过不多时便掌握地纯熟,更从这种全身的呼吸方式感到了极大的愉悦感。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易天行飘在水底,双眼睁的大大的,时而将自己手掌放到自己眼前细细观察,只见那朱红se的火苗仍然在自己的手指上像jing灵般跳纵,不由呆了。他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不然肯定会被人发现。但总不能老呆在水底吧?好在这小池塘虽然不大,但也是当年被天外飞石砸了个三米的深坑,而这池塘又常年笼罩在他拾回来垃圾臭味,行人颇少,他躺在坑底被早起的行人发现的可能xing极底。
正在发愁该如何灭掉自己身上怪异的火苗,正在发愁以后会不会穿着衣服就烧了衣服,正在发愁以后是不是只能赤身**地躲进神农架当野人,易天行忽然想到《禅经》里的那段话。
“佛说不净念,一切诸种子。世尊说贪yu,利入深无底;正受对治药,当修厌离想。一切余烦恼,悉能须臾治。”
易天行就这样全身**地在水底下三米处打起坐来,双腿扭在一处,双掌向上轻轻摊在膝盖上,宁神静气,双唇在水底微微翕动着,过了会儿,他双眼慢慢闭上,长长的睫毛闪耀着妖异的金红光合在了一处。
双眼紧闭的他感受着自己眼睫毛处不停有池水被烧成气泡,此时他的身体就像一块红红的大烙铁,身边的池水都因急剧的升温而沸腾着,无数串的水珠汹涌着包围着他。
他只读过佛法,却没有修过禅,此时完全是在瞎撞。自从发现这些奇异的金红火苗虽然高温便无法伤害自己后,他就不怎么怕了,心里想着,自己这些天没有闹出什么“上动天听”的丰功伟绩,也没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大恶事,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肯定是一种机缘,而且肯定和禅宗有关。
看了这么多年的佛经,易天行总算对国人玩的佛法有些了解,知道那个被现代人用烂了的缘份二字是个什么讲究。从昨夜至今,能和这么玄乎的事情扯上关联的,也不外乎就是古老狐狸给自己讲的什么上三天。
莫非这便是触发条件?
一切随缘罢。
既然是自己的缘份,那自然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即便做错了,那也才是真的缘份。
易天行微微一笑,脸上像珍珠一样的气泡又咕咕地向上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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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深池塘水底,像个火人一样的高生不停地默念着禅经。在幽幽平静的池塘水面,红红的ri头慢慢变白像西移动,映得塘旁树枝的影子在水面上忽短忽长。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从塘水里忽地破开水面,在空几个漂亮至极的转身,轻轻巧巧站在了池水边上。
少年当然是易天行,不是他想故意耍帅,不是他不怕惊着可能的行人,而是在水底下他终于掌握了不净法门,将敛火静神的决窍练的纯熟后,正准备慢慢游出来,不料他的手臂就轻轻地一划,竟生出比以往更要强大数倍的力量,力道之大,竟生生把他从水底震到了空!
易天行甩甩头,发现没有水珠,不由有些奇怪,再一摸身上,发现也都是干的,这才明白自己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以前那个坚逾钢铁的怪物,更是一个能凭自己神念控制那种金红se怪火的“妖人”了。
他正满怀龌龊地想着将来和蕾蕾燕好之时,似乎可以凭这个能力助些什么兴,却忽然脑灵识一震,赫然转身!
“好帅!”
“一般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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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伟和胡云,县城城关高的两位打架王正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这些天自从蕾蕾出事后,三个人走的比较近,当初的一些龃龉早就被年轻人们忘记。易天行看见是他二人,眉头一皱叹息道:“你们怎么来了?”心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全身燃起火焰从水底钻出来,不然肯定此时这二人是在狂呼“救命!”.“有妖怪!”这种西游记上常见的口语。
“你旷课太多,袁老师要请家长,但班上除了蕾蕾,没人知道你住在哪里,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了。”胡云看着他说道。
易天行没好气想道,这小子还不是借机去医院看自己受伤可怜的小媳妇。
“那你?”易天行将询问的眼光转向何伟。
何伟大咧咧道:“我是怕他对你有什么不轨,所以跟上来看看,没想到……天,看样子你真是个练家子。”他拍着易天行的肩头热切道。一旁的胡云满脸不屑。
易天行摇摇头,从塘边拿着自己昨夜脱下的衣物,说道:“都是几个男人,我也就不矫情了。家虽然就在旁边,但臭的狠,我们去外面说话。”
胡云看着他的身体,忽然瞪大了眼睛,懦懦道:“我们看着你从水里出来,怎么身上都是干的?”
何伟也发现了异常,叫唤道:“难道这就是传说的内功?”
先前还故作不屑的胡云也懒得再撑脸面,无比赞叹道:“不对,这肯定是传说的先天真气!”
易天行心知解释肯定是解释不通的,干脆来个不言不语,装装神秘,没好气道:“看够了没有?”
“没有。”那二人异口同声道,忽然对视一眼,凑到易天行身前说道:“把功夫教我们成不?”
“不成。”易天行回答的斩钉截铁,开玩笑,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教人?
那二人似乎也猜得到答案,自顾自地叹叹气,忽然盯着易天行腰部以下道:“果然是天赋异禀……”
……
……
“易天行,你刚才在水底下想什么?想蕾蕾?”这是何伟在调侃。
“咳咳。”这是胡云心在泛酸意。
“刚才我在水底一直拼命想,怎样才能避免到神农架去当野人。”这是易天行认真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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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记 第二十八章 去乡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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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后。
易天行推着邹蕾蕾来到江边。长江水一到夏天就变得浑浊不堪,黄里泛着像熬坏了的红豆稀饭般的颜se,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好在县城的江边青草茵茵,树荫遮蔽,林间江风挟着水面湿意拂来,凉沁沁的让人感觉到舒服。县城的江对面是一座座并不高的青青山丘相连,正对县城钟楼的那座山形状有些怪异,山头尖削,然后划着弧度慢慢地摊到地上。县城当地人常说,这座山尖头束腰大屁股,一到夏天满山森森的绿,就像是村妇穿了件极夸张的绿裙子。
蕾蕾坐在轮椅上,撑着手肘看着江对面的风景,忽然说道:“你看那山间一道黄黄的,好丑。”易天行微微笑道:“那还是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起山火烧的,你忘了吗?那时候学校老师正组织同学们学赖宁,我看见对面山头起火了,便拿起扫帚准备去救火,结果还是被你拉住的。”
“你有那么勇敢?我怎么不记得了?”蕾蕾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
易天行低下身子,蹲在她的身边,把手放在她微凉的手上,微笑道:“我们家蕾蕾记xing最差了,高二的时候你不是也没认出我来吗?”
“那倒也是。你说……那块原来起火的林子,后来就没长好了。这山受了伤,也是很难好啊。”邹蕾蕾叹了口气。
易天行看着她微微的忧愁,手掌轻轻抚上她还打着石膏的腿,心头闪过强烈的歉疚,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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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在一个星期前就结束了。易天行经过邹蕾蕾这件事情,变得有些小心,再加上答应蕾蕾的生ri礼物早已成了过期的承诺,于是没有敢太过嚣张地发挥,随随便便考了个百多分,不过也比这次的重点线高出一大截来,稳稳当当地进了省城大学。
他读的毕竟是县重点高,县城的孩子除了考学出去,基本上便没有什么大的指望,于是分数都是一个赛一个的高,易天行的百多分夹杂在里面也就显不出什么碍眼,再加上他先前在校园知识竞赛上已经稍微表现了下自己的才能,所以成绩出来后,除了一向视他如仇的班主任袁老师有些不忿和意外,其他的同学倒是没有太吃惊。
易天行真正有些不安和伤感的事情,是蕾蕾终究还是因车祸受伤有些重,没有被允许参加高考。他知道蕾蕾外表清秀开朗,其实天生聪慧,还有些好强的小xing子,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挫折,不知她能不能想的开。
加上她受的伤本就是因易天行而起,所以他格外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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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轻轻把她的小手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我在省城等你。”
邹蕾蕾理了一下自己额前飘拂的刘海儿,大大的眼睛里面清澈水灵。她看着易天行,半晌后说道:“你一个人在省城,要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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