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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关山渡

    孟然静静地站在自家府邸的门口,看着那辆匀速前行的马车,怔怔地出神。

    只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侍妾梦婵撩起裙摆下了马车,朝着孟然的方向走来。

    孟然眉头一挑,对着向自己走来的倩影笑了下,温声问道“嫂子,可有什么事情”

    梦婵对着孟然福了一礼,声音轻柔地说道“多谢孟公子抬爱,我只是小小的侍妾,当不起嫂子的称谓。”

    对于梦婵的回答,孟然没有争辩,只是轻轻笑了下。

    梦婵显然是有什么话要对孟然说,却一时没有打好腹稿,只是在原地攥紧衣角,白净的脸颊涨得有些红晕。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鼓足勇气,对着孟然说道“孟公子,我家公子以前是有些混账,但有一些无法与人言的苦衷,希望您莫要看轻了他。他虽是对你有着敌意,但私底下没少夸赞你,很是佩服您的为人”

    梦婵说了几句后,眼眶里已是湿润一片,声音微微哽咽,她强行忍住就要掉落的泪水,语气颤抖地说道“打扰孟公子了,我先走了”

    不等孟然挽留,梦婵已是顺着来时的方向去了。

    等周府的马车消失在南湖巷里的时候,孟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一脸凝重地回了厅堂。

    此时厅堂里已然多了两道身影,正是李浩然与耿护院。

    李浩然瞥了心情不佳的孟然一眼,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问道“好酒好菜也没能让你高兴起来难道你又瞧上那小子的侍妾了”

    孟然虽是已经习惯李浩然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还是被气到了,狠狠地蹬了一眼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儿,愤愤道“前辈是吃的太饱了吗”

    李浩然哈哈一笑,挑衅道“要不我陪你过几招消化消化腹中的饭食”

    孟然听到这个,顿时泄了气,很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

    一旁的耿护院开口说道“孟然,你是在为周孝武的事情心绪不宁吗”

    孟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耿护院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不过既然你已经选择给他个改过的机会,那就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再被这些不该有的多余情绪蒙蔽心智,影响意气。”

    孟然勉强笑了下,轻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我怕因为自己的选择酿成日后的悲剧。”

    耿护院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下孟然的肩膀,沉声说道“既然已经选了,就不要后悔,要勇于承担,不要再有杂念。”

    孟然轻轻嗯了一声。

    李浩然则是乐呵呵地笑了一下,上前走了几步,将周孝武送来的长盒依次打开。

    第一个长盒打开以后,里面躺着一把样貌古拙的长刀,刀柄上放着半本刀谱,纸张的成色古旧泛黄,想来是一件不世出的秘籍。

    李浩然没有立即翻看刀谱,而是随手拿起长刀,只听呛啷一声,已是拔刀出鞘,如秋水般阴森清冷的刀刃沐浴在秋风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李浩然面色一肃,只是轻轻一挥手中长刀,一张实木椅子便咔嚓一声,齐齐地分成了两半。

    “好刀。”李浩然由衷地夸赞了一句,对着孟然说道“孟小子,你的刀到了,不用再想着找名家锻造了。”

    孟然很是无奈地瞥了李浩然一眼,略带不满地说道“前辈,您要试刀也不用对着椅子砍啊,那都是花银子买的,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自知理亏的李浩然翻了白眼,没有计较孟然的怪话,只是将手中长刀抛了出去。

    孟然接过长刀以后,左手手指轻轻搭在刀身上,一股莫名的森寒顺着手指往上蔓延,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孟然将手中长刀挥舞了几下,随后细细打量,在刀身上发现了两个浅浅的字迹,仔细琢磨一番后,确定刀身上的字迹为春归。

    对于这个发现,孟然喜出望外,随即对着长刀轻声说道“春归,好名字,我一定不会埋没你的。”

    一旁的李浩然接话道“这把刀真心不错,品质尤胜我师门宝刀百辟,真的是好大的一份礼物啊。”

    孟然收到入鞘,很是肃穆地捧着长刀,一副欲要交给李浩然的意思。

    岂料李浩然并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嗤笑了一声,闷声道“这算什么丢了师门宝刀,然后再带一柄品质更好的神兵回去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孟然欲言又止,却又不知如何劝解。

    李浩然很是洒脱地摆了摆手,将长盒中的半本刀谱拿了起来,翻开了一页,只见第二页上有着三个古篆大字天刀诀,李浩然继续翻阅,将半本秘籍仔细地研读了一番,随后递给了耿护院,说道“耿兄弟,你看看这本刀谱有没有掺假。”

    耿护院接过以后,一页一页地翻阅,很是小心翼翼。

    许久之后,耿护院微微抬头,一脸凝重地说道“这刀谱想来是真的,只是缺了最为紧要的后半部分,着实是可惜。”

    李浩然倒没有觉得可惜,轻声叹道“此人能够写出如此精妙的刀诀,他的修为必定不同凡响,再不济也是那个时代的天下前十,只是为何如此籍籍无名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本天刀诀。”

    耿护院接过话茬,沉声道“确实如此,我也从未在江湖上听过这本秘籍。”

    李浩然摇了摇头,把心底的念头按下,将刀谱递给了孟然,交代道“这本刀谱就交给你了,好好练,不要让它蒙尘。前三刀重势,四五六刀重意,第七刀难以参悟,第八刀杀气最重。

    刀谱中提及的第九刀,你若是用心参悟,有生之年或许有悟透的那一天;至于原作者所提及的理论第十刀,你就不用琢磨了,非是我等凡人能够参悟,或许就连作者自己也没有想明白。”

    孟然很是恭敬地接过刀谱,郑重其事地放进怀里,认真回道“前辈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学习的。”

    李浩然嗯了一声,继续打开第二个长盒。

    长盒里躺着一柄通体紫色的古剑,李浩然瞅见是把宝剑,顿时兴致缺缺,一脸不耐地扔给孟然,嘴里说道“呶,这把古剑也是你的。”

    孟然接过以后,苦笑道“我不会耍剑,给我干嘛”

    李浩然嗤笑道“你不是要上无量山修行嘛,不拿剑可不成,总不能巍巍道宗出了个御刀飞行的怪胎。”

    孟然脸色古怪地笑了下,说道“那也不急于一时,到时候再说吧,万一道宗瞧不上我呢。”

    李浩然瞪了孟然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什么斤两我不知道吗要是连你也被道宗拒之门外,那那些山上的牛鼻子个个都是天仙转世、圣体道胎了。”

    孟然挠了挠鬓角,一脸不好意思地问道“我真的有这么优秀吗”

    李浩然翻了个白眼,左脚已是抬了起来,对着孟然的屁股就是一脚,笑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孟然嘿嘿一笑,并不计较李老头儿的动手动脚,轻轻拍打了几下屁股上的灰尘。

    许久没有说话的耿护院忽然开口说道“既然日后注定是要修道的,以后这刀法还是要少练,多打坐修炼内息吧,毕竟刀法与道法不通,若是学得久了,怕是会对日后的修道有影响。”

    孟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刀剑,眉头微微蹙起,一脸难以取舍的模样。

    耿护院继续说道“兵器只是身体的延伸,内息体魄才是最重要的根本,日后你的基础打好以后,用刀或者练剑都不是不可以。”

    孟然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知晓轻重了,耿叔。”

    耿护院拍了拍孟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那在抵达道宗之前,不要再拔刀了,就好好修炼内息,借此养意。”

    孟然虽然不明白耿护院的意思,但还是顺从地点头称是。

    随后的时间里,孟然将刀剑及秘籍放好,又吃了一些已经放冷的饭菜,缓缓踱去了后院。

    前院厅堂里,一直练刀的李浩然慨叹道“唉,真是可惜了,如果孟小子专注于练刀,将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刀宗,享誉江湖数十载。”

    耿护院既不摇头否认,也不点头称是,只是轻声地说道“一切都未可知,有如此天赋,学刀或者练剑都是信手拈来。只要能够抗过未知的命格,再活上二十年,出人头地、轰动江湖只是迟早的事情。”

    李浩然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我年轻那会儿只觉得自己的天赋惊人,但跟孟小子一比,简直是家雀自比雄鹰啊,五个李浩然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孟小子。”

    耿护院笑了下,说道“天赋是天生的,至于后天的成就,还是要归根于勤奋与机缘,若是没有吃苦耐劳的性子,也没有好的修炼功法,再好的天赋都只是空中楼阁,不值一提。”

    李浩然不以为然地说了句,“这世道就是如此啊,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了高处,有些人穷极一辈子也只是在山脚徘徊”

    秋风里,声声叹。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密室与宫闻
    京城某处幽静的府邸里,几位富贵逼人的男人围坐在一处昏暗的密室里,坐在上首的赫然就是早间朝会位列武官第二位的韦善会韦国舅,他正一脸肃然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诸位已经坐了半天,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一个脸色黝黑、双眸中灵光闪动的人站起身来,对着韦善会拱了拱手,恭敬说道“大人,要不要借此事将二皇子拉下水”

    韦善会看了说话的人一眼,问道“宣威将军有何妙策”

    说话之人叫做林琼,早年在西北边军中立了不小的功劳,所以被皇帝赐封为从四品上的宣威将军,他在进京任职以后,积极靠拢了权势滔天的国舅大人,为西北边军一系所不耻。

    林琼说道“大皇子一直志在九五,若是知晓这个批言以后,难免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若是此时,我们再加上一把火,那么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了。

    到时候我们作壁上观,等他们争出个你死我活以后,做那在后观望的黄雀就好,顺势将两位皇子从储君的位子前面拉下去。”

    韦善会皱眉想了一会儿,脸色缓缓舒展开来,笑道“果然好计策,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关键是还有一个比较难以逾越的问题,九皇子前面总共有着三位嫡子,就算我们将二皇子扳倒了,还有四皇子、七皇子两兄弟呢,他们之间感情甚笃,非常人可比,这两人一攻一守,颇为难对付。”接话的人面皮发红,声音低沉地说道。

    面皮发红的叫做萧正庭,时为从四品上大理寺少卿,为人谨慎多疑,平日里颇有妙计,年少的时候得到过韦氏一族的资助,所以在入朝为官以后,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外戚韦氏的阵营。

    “那我们再想办法把这两兄弟一起赶出京城,到时候扶保九皇子坐稳储位,假以时日,就是新一代帝王。”另一个面皮发青的人张嘴说道。

    面皮发青的叫做焦大石,时为从四品下的明威将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典型的没脑子类型,只是仗着年轻时候杀敌有功,后来误打误撞有了韦氏一族的回护,才得以在京城立足,以至有了今日的显赫,所以在日常的立场上,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韦氏这边。

    韦善会的眉毛又拧成了一团,很显然萧正庭的话戳中了他的心窝,把他心底原有的顾虑又挖掘了出来,一脸的忧心忡忡。

    宣威将军林琼眼中精光一闪,缓缓说道“大人,虽然萧大人说的有道理,但咱们应该早定决策,毕竟时间不等人,圣上还等着咱们上折子呢,总得有个法子好。”

    韦善会想了一会儿,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和善地看着萧正庭,温声问道“萧少卿有何妙计不妨说出来让大伙儿听听。”

    萧正庭对着韦善会施了一礼,很是认真地说道“林将军的计策不错,但这执行者不能是我们,不然计划太过明显。我的想法很简单,只需雇佣一些城中的三教九流,让他们传一下双星伴月的异象,再让他们暗指其中一星就是二皇子,此计就成了。

    我们只需在奏折中歌功颂德就行,暗暗提示圣上,大皇子的年纪已大,需早日分封王爵,不然实在不像话,毕竟大皇子如今才是郡王,实在有些不符祖制。”

    韦善会沉吟了一会儿,大声称赞道“萧少卿果然不错,不愧是大理寺出身,这计策一等一的妙啊。”

    萧正庭只是含蓄地笑了一下,毫无半点居功的模样。

    随后几人将具体细节敲定了一番,各自离开密室,乘上马车以后,朝着自家的府邸归去。

    等几辆马车驶离这处偏僻的巷子以后,车厢内的贵人都换了一副面孔神情,全然不似在密室中的模样。

    国舅韦善会的脸色阴沉,两道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似乎是在做着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全然不似刚才那般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

    脸色黝黑的宣威将军林琼则是一脸平静地坐在车厢里,那双灵动的眼睛如平湖般不动分毫,如同一潭死水,好似刚才那个智计百出的人并不是他。

    面皮发红的大理寺少卿萧正庭,毫无半点之前的阴沉模样,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一脸笑意地看着车帘一角,仿佛那里有着他最喜爱的东西。

    没什么变化的则是面皮发青的明威将军焦大石,因为他真的没什么脑子,毕竟老天已经给了他健硕的体魄及悍不畏死的性子,若是再给他个聪明脑子,就有些太遭人嫉妒了。

    皇宫内书房里,大太监鱼朝恩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自己的调查结果,只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龙目之中尽是怒气。

    “陛下,事情的过程就是这样。”鱼朝恩微微抬头,打量着皇帝梁亨的脸色。

    果不其然,这位平日里极为忍耐的皇帝已是勃然大怒,浑身上下布满了杀气。

    “鱼朝恩,把结果说出来吧。”皇帝梁亨声音冷酷地吩咐道。

    大太监犹豫了一下,终是缓缓说道“最后查到了玉华宫那里,老奴便没有继续查下去了,这件事的背后隐约有那位的影子”

    梁亨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那位怎么在朕的面前也不敢说出来吗你就那么怕她吗你是朕的奴才,不是她韦氏的人,你还怕她杀了你吗”

    平日里风光与威名集于一身的大太监只是不说话,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

    皇帝越发恼怒,心底的某根神经被刺痛,继续咆哮道“既然查到了,那就继续挖下去,竟然敢对朕的小月儿下手,真当朕是摆设吗一定要给那位贱妇一个教训,省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整日里为非作歹草菅人命。”

    鱼朝恩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低声劝道“陛下慎言,这件事”

    不待大太监说完,皇帝就将桌上那个自己最喜欢的砚台摔到了地上,只听咔嚓一声,这个江南道上贡的佳品黄泥砚台已碎成了几半,分散在书桌下面的角落里。

    梁亨的声音很是凶厉,怒不可竭地喊道“慎言这皇宫里到底是谁做主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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