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关山渡
梁冰月哦了一声,在原地停了下来,等待身后的女婢跟上。
三人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终是来到了皇帝的内书房。
苏醒在内书房外停下脚步,示意永乐公主梁冰月自己进去。
等梁冰月进入内书房以后,门庭外站着两个年轻的身影。
苏醒很是腼腆地笑了一下,问候道“上官姑娘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被称作上官姑娘的公主府女婢原名上官兰英,祖籍山南西道梁州人士,因祖父上官廷获罪被杀后随母郑氏配入掖庭宫为婢。
八岁时与年岁相仿的永乐公主梁冰月相遇,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公主府,自此成为梁冰月的贴身女婢。
至于上官兰英与小宦官苏醒的相识,又涉及到一桩少有人知的往事,不提也罢。
上官兰英瞥了一眼这个容貌清淡、性子温和、心思滴水不漏的小宦官,轻声说道“一切都好,苏小哥近来可好”
苏醒微微一笑,那张洁净无须的脸上多了几分无法用文字描述的神情变化,嗓音温醇却又暗含尖锐,道“我在宫里,哪有什么不好的,每日吃喝不愁,只需做些跑腿的事情就好”
正说着,苏醒似是想起了什么,将刚才的话题果断掐断,伸手示意上官兰英跟他往屋檐的角落处去。
等两人在宫殿屋檐的转角处站立,大太监鱼朝恩从皇帝陛下的内书房里走了出来。
鱼朝恩斜眼看了那对少男少女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楼台亭廊。
内书房里,皇帝很是随意地站在一列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世间难寻的孤本古籍,细细地看着。
梁冰月与皇帝陛下行过礼后,神思不定地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紧锁的眉头揭露了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不知何时,皇帝已是将手中的古籍放回书架,一脸慈祥关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声问道“小月儿,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梁冰月很是违心地摇了摇头。
皇帝梁亨也没有揭破,只是继续问道“难道是因为你母妃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了”
梁冰月微微垂首,不言也不语。
皇帝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着说道“你母妃就是那样的人,朕都不生气,你又何必跟她呕气呢”
梁冰月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父皇,母妃生来便是那样的性格还是”
还是世事变迁,让那样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成为了一个没有半分烟火气的泥雕木塑。
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问道“这个问题你问过你母妃吗”
梁冰月又是摇了摇头,轻声苦笑道“若是母妃告诉了我,那她还是她吗”
皇帝很是苦闷地笑了一下,徐徐说道“那我猜到她与你说了什么。”
“哦”梁冰月怔了一下,追问道“父皇猜到了那您就说说,看您猜的对不对。”
皇帝踱了数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母妃自然是劝你远离陈北望,她肯定说陈北望并非良人、实难相配,劝你另觅佳婿。对吧”
梁冰月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副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模样。
皇帝将自家女儿的心思说了出来,道“你觉得朕在怡月殿里有眼线亦或者你觉得你母妃就是朕的眼线”
梁冰月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她自然希望自己的父亲否决自己的想法,因为那样太可怕了。
果不其然,皇帝陛下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朕只是猜测,并不清楚你们母女的谈话内容。”
梁冰月一脸期盼地看着父亲,语气中夹杂着强烈的求知玉望,问道“父皇如何猜到的”
毕竟以皇帝梁亨与张昭容的关系,自然不会存在什么深入的交谈,那么这些流于私底下的话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沟通的机会了,所以自己父亲能够猜到母亲与自己的谈话内容,让梁冰月又惊又怕。
皇帝静静地看着虚空,那双威严深邃的眼眸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季。
那时候梁冰月还没来到这个世上,那时候的张昭容还是颇受皇帝宠幸。
那是一个风雪骤停的傍晚,梁亨在紫宸殿处理完政务以后,兴致冲冲地来到张昭容的怡月殿,打算与这位性子清冷、容颜不俗的妃子赏雪观梅,顺便谈论一下人伦之道。
皇帝为了给美人儿一个惊喜,挥退了殿外侍奉的宫人。
始料不及的是,皇帝推门入殿,见到了一副让他雷霆大怒的场面。
自己心心念念的妃子画了一张陌生男子的画像,正在那里潸然泪下,一副念君思君的模样。
皇帝梁亨恼怒之下,在那副画像前与自己的妃子行了**,之后便有了永乐公主梁冰月。
从那以后,怡月殿成了宫城内的小型掖庭宫,清冷难耐。
张昭容虽未受罚,但也成了困于一隅的木偶。
“父皇父皇您在想什么呢”
梁冰月见到父亲怔怔出神,不由轻声喊叫着。
皇帝缓缓回神,对着女儿笑了一下,笑容中夹杂着无奈与伤情,语气略带萧瑟道“你可能不知道,你母亲的小木匣里有着一副其他男人的画像,而那个男人的模样与陈北望有几分相似。”
“什么这怎么可能”梁冰月一脸难以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抬高道“母妃为什么这般做”
皇帝叹了口气,淡淡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朕虽贵为天子、富拥四海,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得到的。
况且,你母妃与他认识在先,只是在因缘际会之下才成为了秀女,进了这诺大的宫城内。”
梁冰月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温声问道“父皇可怪罪母妃”
皇帝摇了摇头,笑道“就凭她给我生了个这个好的闺女,我又怎会怪罪她呢”
梁冰月泪如雨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父亲,嚎啕大哭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少男思少女
等梁冰月抬首的时候,那双清丽的眸子已是红肿一片,可把皇帝陛下心疼的不行。
皇帝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温声安慰道“好了,那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就不要难过了,也无需去跟你母妃询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梁冰月闷闷地嗯了一下,轻声问道“那陈大哥与那副画像的主人有关系吗”
皇帝微微一笑,说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会有那么两片相似的叶子。不过你放心,你那位陈大哥与画中人并无半点关系。”
梁冰月露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神情舒缓道“那我就放心了。”
皇帝敲了敲女儿的光洁额头,调笑道“真不知道陈北望何德何能,竟能俘获朕的宝贝女儿的心。”
梁冰月脸颊微红,只是俏生生地站在那里。
随后父女俩又说了一些体己话。
内书房外的屋檐转角处,少男少女相对而立。
苏醒看着眼前的少女,恬然一笑,问道“上官姑娘不日就要出京吗”
一阵微风绕墙而过,吹起少女的鬓角头发,直打在年轻小宦官的脸上,仿若挠在了苏醒的心上,那种痒痒的、又有些不经意地触感,让苏醒的心里多了几分外人难以知晓的想法。
上官兰英轻拂头发,把那束不安分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她轻吸一口气,低声说道“是啊,我将跟随公主殿下前往无量山修道,想来短期内不会回来了。”
苏醒伸手入怀,用力地捏着衣衫下的数枚铜钱,那是他入宫以后拿到的第一笔钱。
为了纪念,也为了缅怀,他将那几枚磨损严重的开元通宝用红绳串在一起,日夜放在身旁。
犹豫了许久之后,苏醒终是将那几枚带着自己体温的铜钱拿了出来,郑重其事地递向眼前的少女。
铜钱没入空气以后,瞬间便凉了下来,恢复到原本的温度。
上官兰英看了年轻小宦官一眼,眉头微微蹙起,她迟疑了一会儿,缓缓接过这串充满他人希望与心意的礼物。
两人虽是年纪相仿,但女子的心思本就比男子成熟许多,故而也就更加懂得男女之事。
所以在上官兰英看来,这串铜钱不应该去接,但她有些受不了苏醒的殷殷眼神,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
苏醒在上官兰英接过那串铜钱以后,轻轻地舒了口气,只觉得心底的大石头落了地,一颗心砰砰地跳着。
就在这时,内书房的门随着一声吱呀豁然洞开,公主殿下徐徐走了出来。
上官兰英对着苏醒点了一下头,随即脚底如装了机关一般,朝着殿门口的主子踱去。
梁冰月与鱼朝恩打了个招呼后,脚步轻快地朝着出宫的方向走去。
鱼朝恩目送公主殿下离去后方才收回视线,对着一旁的年轻小宦官说道“小苏子,你和咱家一样,都是残缺之人,收起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做好分内事就好,不然的话,迟早要吃大亏的。”
苏醒嗫嚅道“是,小的谨记。”
鱼朝恩拍了拍小宦官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谁没年轻过谁又没动过心思只是咱们与旁人终究有所不同,莫要自误。”
苏醒闷闷地嗯了一声。
鱼朝恩不再多说,推开内书房的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内书房里,皇帝乜了鱼朝恩一眼,轻声问道“还记得当年的那个人吗”
鱼朝恩想了一下,问道“陛下所说的可是跟怡月殿有关的那位”
皇帝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鱼朝恩抬头偷看了皇帝一眼,有些摸不准皇帝的心思,只得应道“记得。”
皇帝继续问道“当年让你调查的事情可还记得结果”
鱼朝恩怔了一下,许多年前的回忆慢慢浮上心头。
那是鱼朝恩在成为宦官以后第一次离开京城,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也见识了好多的风景。
事情的最后,鱼朝恩与画中人在一处古道路畔的小茶馆里喝一壶清茶。
至此,画中人消失无影,再未出现。
数年以后,京城里出现了一位稚童,他与当年的画中人有几分相似,身上携带着一封书信。
书信自然是给鱼朝恩的,自那以后,稚童便拜了钦天监监正李若拙为师。
鱼朝恩收起回忆,低眉顺眼地说道“老奴记得。”
皇帝的声音平稳生硬,说道“朕将一些事情告诉了小月儿,不过并未提及陈北望与那人的关系。”
鱼朝恩不知道皇帝想表达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
皇帝叹了一口气,将已至嘴边的话语收回,唏嘘道“算了,都过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梁冰月带着奴婢上官兰英出了承天门,坐上公主府的马车以后,将怀中的书信拿了出来,细细地摩挲了一番,随后仔细收好。
上官兰英看着一脸凝重的主子,轻声问道“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梁冰月摇了摇头,反问道“明日咱俩就要前往无量山了,你可有什么要操办的事情”
上官兰英回道“奴婢想去一趟上清宫。”
梁冰月哦了一声,淡淡道“去吧,若是时间不够的话,可宿在那里,只要不耽误明日的行程就行。”
“是。”上官兰英低声应道。
话说孟然与朱无常一番斗嘴以后,诸人很是安静地继续赶路。
大约行了半个多时辰,众人已是临近同里古镇。
朱无常略带挑衅地看着孟然,说道“孟小弟,马上就要进镇了,到时候打斗起来的话,怕是会引起镇上公人的注意,不若我们就在此地比试一番。如何”
孟然想了一下,也就痛快地答应了。
随后诸人纷纷下马,找了处宽敞的空地,以作二人打斗的空间。
待朱无常站好以后,孟然很是慎重地取了放在马车里的春归刀。
两人准备好以后,对面而立,颇有江湖豪侠决斗的场面。
朱无常怒吼一声,悍然拔刀。
只听当的一声,两人的长刀已是撞在了一起,溅起数朵火花。
又是几声对砍,朱无常的佩刀刀身已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缺口。
孟然一声长啸,手中长刀朝着朱无常劈了下去。
随着一阵酸牙难闻的声音后,朱无常手中的佩刀已是断成两截。
孟然去势汹汹,刀势劈出以后,根本来不及收刀,眼看着就要当场劈死这位性格有趣的朱姓年轻刀客。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朱老二轻挪步伐,将自家侄子往后拖了半步,堪堪躲过春归刀的刀刃。
朱无常飘在眼前的一缕青丝未能如主人般幸运,被秋水般锋利的刀刃斩断,随风而落。
孟然收刀站立,对着朱无常施了一礼,忙不迭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差点就伤了朱兄。至于你的佩刀,我会照价赔偿,请朱兄一定要收下。”
朱无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声自语道“娘的,吓死老子了,我还以为这一刀会要了我的命呢。”
话说着,朱无常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连呸了三下,喃喃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话不算的,不算的。”
这一连串的反应,把孟然惊呆了。
朱老二瞥见孟然的表情以后,连忙踢了自家侄子一脚,生怕他继续丢人现眼下去。
朱无常回头看了朱老二一眼,随即一脸幽怨地看向孟然,说道“孟小弟,我这刀也不算差吧,怎么就这般不济事不过十数刀的对碰,便断成两截沦为废铁了。你这刀是什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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