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夸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哟,你醒了?饿不饿?”大成哥凑上来笑着问道。
男孩如同初生的藏羚羊一般,脸上是对这个世界完全陌生的表情,瞳孔澄澈剔透,不掺杂丝毫杂质。他没有理会大成哥的问话,往毯子里缩了缩身子,瞟了我一眼,埋下脸继续睡觉。
我怕惊扰了他,轻手轻脚的替他盖上毯子。
老大又点了支烟,眯着眼睛问道:“大成,人是你捡来的,你看着办吧!”
豆芽突然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跳起来问道:“难道说,我们队里除了小兔崽子之外,往后又要多出一张嘴来吃闲饭了?”
车里陷入一片沉默,老大不说话了,他算是默认了。
“那怎么行?!”豆芽一脸坚决的站起身,“这家伙什么来路?”
“我们发现这尊佛塔的时候,他被人用毯子裹了放在塔前。藏民有时候会把生了重病治不好的孩子送到荒无人烟的寺庙里去任他自生自灭,我猜,他就是其中一个。”小黑低声说道。
“那你们把他捡回来干什么?!让他自生自灭去好了!”豆芽生气的质问大成哥。
“咱拿了人家的东西,也不能见死不救是不是?这孩子,带着上路吧,到了村里找一户藏民丢给他们。”大成哥温和的看向我,继续说道,“这孩子大概有个十一二岁了,当初咱们捡絮儿回来的时候他才四五岁呢!不也是被我们养到这么大?”
“可是。。。”
“行了,都别吵了!人都捡回来了,就带着吧!大成说得没错,毕竟咱拿了人家的东西。”老大做了个命令的手势,小黑缓缓的发动了车子,朝我们的营地进发了。
☆、芦苇
3
男孩在颠簸的途中醒来两次,喝了几口水,喝得很急,差点呕吐出来,之后就又沉沉睡去。大成哥一直守在他身边,就像当初我刚来时照顾晕车的我一样。
心中是隐隐约约是有些高兴的,这个男孩看起来比我大一点,但是身高还不如我,并且长得瘦骨嶙峋,皮肤是病态的苍白。有了他的加入,看来我将再也不是这个队伍中最为弱小的一个了。
豆芽时不时的用眼神暗示着我,意思是他打算和我合伙找个时机把这个家伙挤出我们的团队。我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不再理会他。
我们的车在莽莽荒原之上奔驰了一整天,直到黄昏时分,我们才终于看到了在一片灰绿色的山脚下那三间用塑料板和防水布搭起来的简易窝棚,有个人影在朝我们拼命的挥舞着双臂,他是达娃的哥哥,叫次仁。每年暮春,我们的队伍循着熟悉的路线经过长途跋涉到达这里,由达娃带着进山,次仁留守营地修缮窝棚或者翻晒羊皮。待到夏末秋初,积雪重新冻结,溪流不再流淌,我们就会载着我们的战利品出山交易,进城分赃,然后过冬,来年开春再来这里,如此周而复始,这就是盗猎者的生活。
我们的营地设在可可西里山脉尾部一处隐蔽的背风地段的低洼河谷。每年的春季,堆积在高山之巅的皑皑白雪融化成涓涓细流,沿着山脊流淌下来,虽然每年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但是这些珍贵的水滋润着这一带并不繁茂的天然草场。因为山脉崎岖陡峭,气候恶劣,几乎没有牧民会将牲口赶到这来,这里成了一群群野生动物的天堂。野牦牛在这里缠斗□,野驴悠闲的在稀疏的草地漫步,母藏羚羊不远万里集体迁徙到这里待产,天上雄鹰盘旋,秃鹫和野狗争抢食物,草丛中时时出现狼群的身影。。。因此,这里也成为盗猎者的天堂。
此刻,忘却了血腥的杀戮,夕阳之下的草场在我看来是如此的宁静美好。
车刚刚停下,次仁就围上来帮着我们清理车子,把那些新鲜的羊皮一起往窝棚里搬。老大抱着佛塔跳下车,回头对根子和小黑吩咐道:“车上的东西都给我备足了,明天天亮之后就出发,入秋之前我们再进山一次!”
根子杵在那里,疑惑的问道:“还、还要进山?”
老大瞪了他一眼,骂道:“不再进一次山难道今冬就指着这点皮子?咱兄弟几个不得饿死?”
“不、不是有了那个宝、宝贝金疙瘩嘛!”根子两眼放光的盯着老大怀中的佛塔。
小黑走过来狠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说:“你傻啊?老大不是说了么?这东西一时半会儿脱不了手,这几年盖子查得严,得等风声过了才能脱手。”
根子摸了摸头,乖乖的跟着小黑把一桶一桶的汽油、一些弹药和补给品搬上车,看来,又要准备再进山一次了。
大成哥抱着男孩下了车,他还昏昏沉沉的睡着,老大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他们把男孩安置在存放羊皮的隔间里,放在平时我睡的那张铺着干草和毡子的简易床铺上。
天还没黑,老大他们聚集在最外面那间屋子里抽烟打牌,我匆匆的吃了点东西,又拿了点食物兴冲冲的奔进我睡的那间仓库,四年来我第一次接触到一个同龄人,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结识那位新朋友。
我轻手轻脚的走进堆满羊皮的屋子,一股熟悉的尘土味混合着轻微的腥味扑面而来,我反手掩上门。
借着s进屋内的一道霞光,我看到那个男孩正躺在床铺的一角,正用警觉的目光看着我,身上还紧紧的裹着那条脏兮兮的毯子,瑟缩着,全身止不住的在发抖。
“很冷吗?”我关切的问着,把食物递过去,:“喝点青稞酒就不冷了。”
男孩坐起身,犹豫的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食物,嘴唇动了动,伸手接过去,默默的呷了一口。
他的手也是苍白苍白的,几乎是皮包骨头,指甲里嵌满黑漆漆的无名的赃物。他从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嘟声,然后又喝了一口,这才总算不再颤抖,脸上泛起一丝血色,看着我的眼中也再没有了警觉和敌意。
“哪,我说得没错吧!”我又把一块烤野驴r递过去,“吃吧,虽然难吃,总比没得吃强。”
他乖顺的接过,用手撕下一小块尝了尝,接着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我在他身边坐下,向他伸出手,柔声问道:“我叫柳絮,你呢?”
男孩疑惑的看着我伸出的手,又看看我的脸,也不理会我,埋头继续啃咬那块硬邦邦的淡而无味的野驴r,似乎那是什么美味珍馐一般。
“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好了,哪,有没有觉得我的名字很像女孩子的名字?妈妈说,即使像天空中的飞絮一样漂泊无依,也不能轻贱自己。”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反复对我说过的话,也是我保留着的关于母亲不多的记忆之一。
“你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我重新向他伸出手掌心。
他费力的吞咽下最后一块r,看着我的眼中满是困惑。
“你不懂汉语?”我恍然大悟,失望的收回手,悻悻的说道:“原来是个藏民。。。真奇怪,没见过像你这样长得这么雪白干净的藏民呢!”印象中,我遇到的那些藏民大多数披着厚厚的藏袍,头发胡须常年不洗,油腻腻并且打了绺,高原上常年强烈的日晒使得他们的脸色是黑红黑红的,身材高大魁梧,可是眼前这个男孩。。。
我站起身,郑重其事的站在他面前,拍了拍胸脯,用笨拙的手势向他介绍道:“我,叫柳絮,柳絮,明白吗?”我又指了指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用纯净的没什么波澜的眸子看着我,张了张口,用细微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回答道:“lui。”
“什么?”我瞪圆了眼睛,表示我没有听清楚。
“lui。”男孩又重复了一遍。
我猜他说的是一句藏文,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抓了抓头皮,眼睛一亮,说道:“lui,读音听起来像是芦苇,以后就叫你芦苇吧!”
芦苇歪着头看着我,接着打了个哈欠,埋下头去拨弄他那脏兮兮的藏满污垢的指甲。
“芦苇,知道么?就是一种长在水边的苇草。”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解释道:“即使像芦苇一样细瘦病弱,也要坚强的活下去!”
他似乎听懂了一样,翻了个身躺下,背对着我呼呼睡去。
我在他旁边躺下,怀着守护属于我的珍贵的东西一样的心情,满足的闭上眼睛,悄悄的把手伸到背后,握住了这位奇怪的新朋友的手,他动了动手指,没有拒绝。
我们就这样十指相扣的睡着了。
睡到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拍打我的脸,睁开惺忪的睡眼,却看到豆芽站在我面前,将食指举在嘴唇上,轻轻的“嘘——”了一声。
“干嘛?”
豆芽推了推我,轻声说道:“少废话!穿衣服!”
我抬眼看了看外面,已经是大半夜了,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挂在当空,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老大他们还聚集在外屋里,麻将碰撞在那张瘸了一条腿的破桌面上发出脆响,明天要早起开车的小黑已经睡下,发出震天的鼾声。一切看起来都和平常一样。
芦苇正裹着毯子在我身边睡得香甜,我有些困惑,但也只好起身穿好衣服,高原呼啸而过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我缩了缩脖子,颤抖着,不耐烦的问道:“你究竟想干嘛?”
豆芽脸色一变,在我后脑重重赏了个大爆栗,骂道:“小兔崽子!用什么口气跟爷说话呢!”
我看着他裹着绷带的耳朵,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表情,笑道:“大哥您要干嘛?”
豆芽从身后拿出一只脏兮兮的编织袋,抖了抖,悄声说道:“跟我一起,把这个家伙灌进袋子里扔出去!”
我一惊,忙问道:“老大不是已经答应收留他了吗?”
豆芽皱着眉头,一跺脚:“你他/妈/的怎么这样磨叽?!这家伙来路不明,瞧他这身上没有几两r的,能干点啥?到时候还不是吃白饭的废物一个?!要是中途失踪了,二叔也绝对不会理他的!还不知道省了多少事儿呢!”
我急了,态度坚决的说:“不行!这事得问问老大和大成哥!”我的新朋友,可不想他被豆芽扔出去喂狼。
豆芽捏着我的下巴,用戏谑的表情端详了我好一会儿,说道:“哟?小兔崽子啥时候犟起来了?先是咬我,现在又来忤逆我?”豆芽放开了我,指着我的鼻子数落道:“我告诉你!别以为有你大成哥替你撑腰你就敢无法无天了!二叔他身体已经一年不如一年,正在攒钱准备在拉萨买房子养老呢!到时候,二叔一退休,这整个狩猎队还不是我说了算!你他娘的给老子悠着点!到时候好好的跟着老子,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不稀罕!”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勇气,我脱口而出。
豆芽没想到我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愣了愣,随即猛的推了我一把,我跌坐在地上。
“小兔崽子!几天没教训你,你又开始发浪了是不?老子我今天就干到你求饶为止!”豆芽狠狠的摔下手中的编织袋,一把拉开了裤子拉链。
我惊恐的退后了几步,心脏突突的狂跳起来。
我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这些年,豆芽一直都在让我帮他做这样的事,容不得我思考,容不得我拒绝,容不得我不屈服。
豆芽掏出那□的丑陋之物,它软趴趴的,似乎也感觉到了那冷风似的,微微颤抖着,散发出难闻的腥味,并且正在开始慢慢的昂起头。
豆芽握着它,走近我,另一只手揪着我的头发,迫我仰起头,命令道:“把它含硬了,再让它泄出来!”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咬紧牙关,倔强的将头偏向一边,不想却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睛。芦苇已经被我们吵醒,正坐在床沿上看着我们。
豆芽轻哼一声:“醒了?正好!看看爷怎样教训不听话的奴隶!”说着捏着我的下巴我张开嘴,挺腰将那个已经半硬的脏兮兮的家伙粗鲁的送入我口中。
豆芽得意的冲芦苇扬了扬下巴,开始在我口中飞快的律动。
“芦。。。不。。。不要看。。。”我红着脸,断断续续的发出不连贯的音节,这场景,太耻辱了!我把头向后仰,尽力的避开豆芽那几乎要扫到我脸颊上的卷曲的体毛,羞耻的闭上眼。
但是芦苇仍旧看着我们,平静的眼中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
我不知道那样让人几乎恶心呕吐的过程持续了多久,我只知道当豆芽提着裤腰带满足的离开我的小隔间时,我已经意识模糊的倒在地上,嘴唇被磨破,鲜血混合着温热但是腥臭的浊白色y体缓缓从嘴角流出来,在地面形成一轮圆月。
有个人影在我面前晃了晃,弯下腰看着我,带着一脸的默然。我吃力的把手伸给他,希望他可以拉我一把。可是芦苇却默默的转过身去,躺回到床上,再也不肯看我一眼。
被讨厌了吗?他有着纯净的眼睛,淡漠的表情,果然像我这样肮脏的人是不配和他做朋友的。
我木然的咧开嘴角,讽刺的笑了。
☆、艰难的旅途
4
恍惚之中有什么重物撞在我身上,我一惊,睁开眼。
天已经蒙蒙亮了,东边泛起淡蓝的微光,天空只剩下启明星闪耀。
只见芦苇□着身子,双手抱头在我身旁滚动,浑身筋r痉挛凸起,眼睛瞪得大大的,牙齿将已经发紫的嘴唇咬出了血,表情痛苦极了。
“你怎么了?”我慌忙坐起身,走足无措的看着他。
他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胸脯急速的起伏着,他用一双已经涨得血红的眼睛冷冷的盯着我。片刻之后,再度痛苦的抱着头部挣扎起来。
“大成哥——”我发出惊恐的叫声,因为刚才芦苇看着我的眼神太可怕了,那简直就不像是人类的眼睛。
“大成哥!”我跌跌撞撞的奔出门,来到隔壁的屋子。老大他们喝醉了酒,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在睡梦之中胡乱的抢着毯子往自己身上盖。
“大成哥!大成哥!醒醒!”我用力摇晃着大成哥。
“小兔崽子!天还没亮呢,你鬼叫什么?!”摇不醒大成哥,没有喝酒的豆芽却被我吵醒,他爬起身对我吼道。
“他、他——那个男孩。。。”
“怎么了?”豆芽看我脸色不对,人也完全清醒了,一骨碌的爬起来。
我立刻拖着他来到隔壁间。
芦苇已经口吐白沫,眼睛翻白的半躺在那里,手指僵硬紧紧握拳,指节握成惨白色,一条条青筋隐约可见。
豆芽这下也是六神无主,连忙跑过去掐他的人中,又啪啪的使劲在他脸上打了两巴掌。芦苇突然大吼一声,整个人猛的蹿起来,狠狠的用头顶撞了豆芽的胸膛。
瘦弱的豆芽被他撞开,倒退五六步远,抽着凉气捂着胸口,抬头刚想发作却看见芦苇死死的盯着我们,露出恨不得把我们撕成碎片的眼神。
“你、你在这守着,我去叫人!”豆芽大腿颤抖着,夺门而逃。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在木板床上翻滚成一团,不住挣扎低吼的男孩。
不一会儿
浮夸 第 2 部分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个在木板床上翻滚成一团,不住挣扎低吼的男孩。
不一会儿,豆芽带着达娃和次仁冲进来,次仁见此情景,二话不说,c起绳子,命令呆愣在那里的我们三个一起按住芦苇,用绳子将他捆了个结实。
他四肢动惮不得,只好扭动着身子,用哀怨的目光盯着我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我的手臂被芦苇胡乱的划出三道血痕,血流不止,我忙找了块破布紧紧捂住。
比起我们三个,次仁毕竟成熟老练,他翻了翻芦苇的上眼皮,又用力撬开他的嘴巴观察他舌头的颜色,然后神色凝重的对我们说道:“他可能是患了一种脑疾,所以引发了头部剧痛和神智失常。”
豆芽一跺脚,急了:“我就说了,这个家伙绝对是我们的麻烦!我这就去跟二叔说,让这个家伙去自生自灭!”说着自顾自的奔了出去。
“哥,那该怎么办?”达娃焦急的看着次仁。
次仁不动声色的从厚厚的藏袍前襟掏出一个绣着金丝边的小布袋,小心翼翼的打开,在掌心里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俯□捏住芦苇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把那粒药丸吞了下去。
芦苇慢慢的平静下来,他胸部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后仰的头也平放下来,呼吸从粗重渐渐转向平稳。
“你给他吃的什么?”我和达娃欣喜的趴在床边看着昏睡过去的芦苇,好奇的问道。
“以前村里来了一位游历各处的高僧到我家讨水喝,那僧人送了三颗药丸作为谢礼,说是包治百病,我拿出来给他试试。”次仁平静的答道。
次仁走到我身边,抓起我的手臂看了看,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已经枯萎的干巴巴的野草,说道:“嚼成烂泥敷上去,很快就会好。”
我诚惶诚恐的接过。达娃和次仁兄弟俩这是头一次带狩猎队进山,因为我们的老向导——他们的父亲去年病死在带着我们出山的路上。到了今年,这向导的活计也就由这俩兄弟揽了下来。这两个藏民相对于队伍里的其他人,对我还算不错,因此,我对他们也很有好感。
天完全亮了,明晃晃的阳光将山的轮廓照得分明,醉汉们也悠悠转醒。老整理好衣服,用手指扒了扒沾满灰尘的头发,招呼着大伙赶紧吃早饭上路。
“那小子怎么办?”豆芽问。
老大嚼着硬邦邦的牛r干,头也不抬的答道:“和那尊佛塔一起,留在这里,交给次仁守着。”
大成哥也点头道:“次仁这娃,干活儿挺利索,交给他咱们也放心。”
正好次仁从门口进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身摞满补丁的藏袍给芦苇穿上了,还挺合身——至少,比我身上经过改小的大成哥的旧衣服合身多了。
他看起来脸色如常,一点也不像刚刚发病时那个可怕的样子。他似乎和次仁混得很熟了,紧紧跟着他在破破烂烂的小桌前坐下,淡淡的瞟了我一眼,仍旧不带一丝的感□彩。
大成哥递给他几块糍粑说道:“吃吧。”他没有拒绝,也不道谢,接过就默默的吃了起来。
“叫什么名字?”他吃得狼吞虎咽,大成哥看着有趣,笑着问道。
“他不会说汉语。”我替他答道。
次仁在他耳边用藏语低声问他的名字,他有些不耐烦的扫了在场的每个人一眼,依旧不发一言,低下头来自顾自的吃东西。
这下小黑不干了,他拍着桌子站起身,指着芦苇骂道:“妈的!大成哥问你话呢!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赶忙替他打圆场:“他说他叫芦苇,我之前问过了。”
芦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黑愤怒的脸,埋下头,不动声色的从大成哥面前又拿走一块糍粑,塞进嘴里。
老大和大成哥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呵呵,这小子,有趣!来,多吃点!”
大伙儿吃饱喝足,老大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桌子,摊开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说道:“我们来分析一下今天的路线。”
大成哥用手指简略的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说:“甭研究了,就走昨天的路,把那群追丢了的羊再找回来吧!”
“那哪成啊?昨天我、我们过的那地儿,太、太凶险啦!”根子似乎想到了那艰难的旅途,一脸的后怕。
“是啊,老大,昨天那地儿,真不是那么容易进去的,咱好不容易才能绕了出来,你忘啦?”小黑也附和道。
豆芽看了看根子,又看了看小黑,开始深信不疑起来,悻悻的问道:“二叔,真的要追到那里去?”
老大没有理会他,在所有人脸上扫了一眼,吩咐道:“就按大成的意思,我们进山!”
“老大,这。。。”小黑为难了,“就算人撑得住,这路这么难认,车子也不一定能过得了这一关啊,这车,很旧了。。。”
“是啊,二叔,羚羊群哪里都能找到,也不一定非要找昨天的那一群。”
大成哥说话了:“昨儿那群羊,膘肥体健,皮毛厚重均匀,成色好。就是那地儿太难走,大伙儿要是都不同意,咱们可以不冒这个险。”
大成哥总是这样,通情达理,喜欢迁就别人。
老大瞟了他一眼,低下头了系鞋带,冷冷的说了一句:“怕死的都可以不去。”
看到老大冷冰冰的绷起一张脸,我们知道他已经决定根据大成哥的意思跑这一趟了。一旦是老大决定下来的事,所有人都不好再说什么。
老大把那张破地图小心翼翼的叠好,宝贝一样收进口袋里,站起身:“次仁带着。。。呃。。。叫芦苇是吧?你们留在营地,达娃带我们进山!”
这时,我发现豆芽的脸色不对了,他本来就白净的脸此刻微微泛红,桌下的手紧紧握拳,指关节捏成白色。他终于忍不住,一脚踢翻了桌子,指着大成哥吼道:“我不懂!我是你的亲侄儿!为什么你就一直帮着这个外人!”
所有的人都一怔,目光聚集到老大和大成哥身上,也满是不解。只有芦苇,他听不懂我们的对话,依旧默默的坐在次仁身边。
我走到大成哥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我想告诉他我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大成哥微笑着回头看了看我,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刚要发话,却被老大一挥手打断了。
老大y沉着脸,瞪着豆芽,眼中血丝满布,像一头快要发怒的雄狮。豆芽似乎害怕了,后悔刚刚脱口而出不该说的话,老大和大成哥关系要好到了什么地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豆芽那说的是气话。
老大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扭头就走,冷冷的丢出一句:“这趟活儿,你不用去了,同样,这次分红,没你的份。”
“二叔!”豆芽带着哭腔几乎要瘫软下去。
“娃儿还不懂事,你别这样。。。”大成哥发话了,他走上前去安慰老大。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