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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空巢”上的人,大多混得过去,有的有钱,有的有闲,有的有权,有的其中两样、三样都有。所以相聚的条件,实在比那些少男少女好得多。他们聚会不说,还聚餐,还合影,还摄像,还组团旅游,还把这些都发到网上,成为论坛上最热门的节目,点击率极高。人们对真相的热情总是很高的,见到庐山真面目让人兴奋。哇,柔情万种的一江春水原来是个大老爷们,一米八的个子。沧桑竟是个丫头,自己就是个留学生,要不是有人出国,拍回她的照片来,一帮老头老太太都给她唬住了,一口一个大哥叫了半年。许多也在人们的想象范围之中,有的更漂亮一些,有的却比想的苍老。好在都一把年纪,不太在乎这些了。
茹嫣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枫叶红已经跟了一句:咱如焉版主就在x市啊!你还不赶快备上厚礼去请安!狐狸爸爸也跟了,我也在x市,可以打我手机。然后说,x市还有谁谁谁,谁谁谁……茹嫣这才知道,这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空巢论坛上,这么多人和自己共处一地,有的才一街之隔。
最后,夜枭在坛子上发了一个通知,周末晚上六点半,在某某酒店大堂集合,进了大堂打手机,接头暗号,林子大了有什么鸟?答曰,夜枭。
茹嫣最怕这一类聚会,多年没有凑过这种热闹了。前几年大学一帮同窗发起进校二十周年天南地北大团聚都没去,好挨了一顿骂。但如今当了版主,人家千里迢迢来到自己地盘上,又被人在坛子上卖了,只好狠狠心,壮壮胆,慷慨赴宴。还有重要一点,她想见见那个达摩大师。
聚会地点在夜枭下榻的宾馆。后来知道,夜枭是国家某高层机关的中层官员,但到了地方,就是钦差大臣,被安排在一个五星级大酒店,那天晚上的酒宴,当然也由接待单位买单了。
茹嫣下班后,匆匆赶回家,遛了杨延平,给它换了饮水,添了吃食,匆匆出门。
茹嫣赶到酒店大堂,打开手机对暗号,对方说,等你好久没见来,又不知道你的手机号,我们已经进了餐厅。然后告知了包房号。
进到包间一看,已经坐了八个人,男女各半。从年龄神色看,大约就是了。见茹嫣进来,有人怪腔怪调地问:林子大了有什么鸟?茹嫣慌忙说,夜枭。于是众人齐刷刷站起,一个人大喊,版主大人到——茹嫣看着一片陌生面孔,早已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嘟囔着,你们倒是说说都是谁呀!
一个瘦瘦的中年女士说,今天得你来猜,不猜对一半,罚酒。
众人应和。
茹嫣是那种你告诉了名字,下次也准忘的人,她哪猜得出来。乱猜,反正酒是不喝的。上席坐了一个腮帮子刮得铁青衣着也很考究的男士,便指了指他说:夜枭!
众人一阵欢呼,版主好眼力。
瘦女士说,这个好猜,不是公干之人,谁这样一本正经啊,再说,他自己先就坐到那个买单位子上了。
夜枭辩解说,是你们把我摁在这儿的。
其余的,几乎全猜错。五位是本地的,一位是从附近一个城市赶来的,还有一位是夜枭在本地的朋友,大学的女同窗。茹嫣将另外两位中一个端庄文静的猜成枫叶红,结果另一个衣饰考究身子瘦削的才是。最让她意外的是达摩大师,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穿一件很陈腐的夹克装,与那个神采飞扬滔滔不绝的狐狸爸爸相比,就好像是他的一个司机。枫叶红给茹嫣介绍到达摩的时候,达摩也就笑笑,说文如其人。茹嫣说,达摩大师啊——她本想说,你除了瘦,哪儿也不像达摩啊。话到嘴边,觉得造次,咽了回去,就说,你怎么一副工人阶级模样啊?达摩笑笑说,你看得准,地道的工人阶级。夜枭说,人家是真人不露相,多少人想见他真容一面都不可得呢。这次给了我面子。枫叶红也说,上坛子这些年,我都不知道达摩大师就在我身边。
笑闹之中,这一帮空巢老鸟的聚会就正式开始了。
能把孩子送往海外,大多都过得去的。席间一聊,不是白领,就是官员,不是院校知识分子,就是国企管理人员,只有枫叶红,本来有一份不错的机关工作,老公下海后,就在家当专业富婆了。这样一帮人,开始的话题总是海外的孩子。说到茹嫣,儿子是考去的,读研,有奖学金,学校还给他安排了一份课余的工作。大家就羡慕起来,千金万金,不如长在身上的本领。于是纷纷诉起苦来,一年得多少多少钱,学成得多少多少钱,将来还不知道能否留在国外,能否将那投入的钱挣了回来,就是挣了回来,也不知自己能否沾上一点光,沾上了一点光,也不知还能活多少年……总之,这样一算,丧气得很。后来有人说,不说了不说了,想想也真不划算,这么多钱,就是白养他一辈子也够了,如今,连人带钱,一起都送给了帝国主义。狐狸爸爸是一家国企高管,他说,哪里指望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呢,只想让他以后过个平安日子,哪怕在人家那儿拿救济金呢。话一出口,着实让大家吓了一跳。细一想,这不也是自己的小九九么,这家伙就冠冕堂皇说出来了。见大家一时沉默了,狐狸爸爸又说,这其实是心照不宣,要不然,那么多重权在握的大人物,为什么一个个地把自己的子子孙孙都送了出去?
如今年月,酒桌上的自由倒是比往日大多了,哪怕是刚从会场上说了一大套官话下来的,一挨酒杯,说的就不是刚才那种话了。所以,大家都愿意进酒楼,不愿意进会场。即便进了会场,散会后也是直奔酒楼,免得憋出毛病。
茹嫣说,她倒是希望儿子学成回来,当初他出去,只是冲着那里的专业去的,没想那么多。再说,一个人跑,一家人跑,十几亿都跑么?
枫叶红说,还是版主觉悟高。像我们就自私得很,跑一个是一个,脚踏两只船,唯愿我们社会主义祖国国泰民安,将来两边走走也方便。
聚会的谈话是交叉的,几组对谈者,不同的话题,在那张豪华的圆桌面上纵横穿c,很是热闹。偶尔有人想起一个喝酒的话题,大家便一起举杯。倒是这次夜枭来拜见的达摩大师,一直安静得很,偶尔笑笑,偶尔与左右邻座低语几句。他的一边是夜枭,一边是从外地赶来的一位女网友,看来他俩很熟。茹嫣一直想与达摩说说话,向达摩讨教一下自己的写作,无奈中间隔了几个人,茹嫣不会隔着人大嗓门说话,便想,到分手时,向达摩要来电话,日后再联系。
正闹着,茹嫣的手机响了。茹嫣对自己手机的铃声还很陌生,响了好久,直到有人问,谁的手机?茹嫣才想起来是自己的,手忙脚乱中,又摁错了键,正沮丧,那铃声又倔强地叫起来。
是梁晋生打来的,他问,你在哪里?
茹嫣说,和网友在吃饭。
梁晋生不无诧异地问,和网友吃饭?什么网友?
茹嫣不习惯在这种场合说电话,边说边起身走出门外。茹嫣说,就是我们那个论坛的。
梁晋生笑起来,你们也搞起网友见面啦?上次不是说,去看冬天的月亮吗?
茹嫣说,你没跟我说好时间啊?
梁晋生说,这段时间忙,不敢预约啊,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茹嫣说,我这儿刚开始,稍晚一点,一个小时后好吗?
茹嫣告诉了梁晋生地点。
梁晋生说,现在的网友真牛啊,敢上这样的酒店聚会。
茹嫣回到酒桌上,就看见枫叶红眼里的笑意。
茹嫣坐下后,枫叶红故意大声说,是不是要提前走?我们刚才订了规矩,今天谁也不许溜号。
茹嫣说,你先又没说,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枫叶红意味深长地一笑,算了,我知道,先说了也没用啊。
已经有些酒意的夜枭听出她们在说什么,坚决地说,今晚再牛的约会,也一律取消,实在推不掉的,欢迎到我们这儿来,我已经定好了ktv。枫叶红不屑地笑笑,你也不问问咱们版主,她那朋友是谁?你请得来吗?
夜枭说,谁?国家主席?总书记?
茹嫣觉得枫叶红总是话里有话深不可测的样子,想探问一下,又怕此地无银三百两,便装作听不懂,笑笑不再接这话题。没想到枫叶红却在桌子下面碰碰她,悄声说,我没猜错吧?
茹嫣心里一紧,装不明白地说,什么没猜错?
枫叶红说,刚才打电话的人?
茹嫣问,你知道是谁?
枫叶红说,咱姐俩你就别捂着啦。我偷偷告诉你啊,我和你们的大媒,可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枫叶红说,江晓力可是一个仗义人啊,硬是把自己看上的人给了你。
茹嫣脸一下就热了,压低声音说,你说什么呀,人家有家有小的?
枫叶红说,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她离了都两年多了。
茹嫣说,干吗要让给我?
枫叶红说,没这个命呗。要说,这该是一件天配良缘呢,可就是没有这个缘份,人家痛苦了好长时间呢。这事你可千万不能露出去,她会受不了的。
见茹嫣两个嘀嘀咕咕咬耳朵,另几个就叫起来:不许打黑电话啊!
30
一个小时以后,梁晋生来了电话。茹嫣边听边走出门去,然后就顺势溜走了。上车之后,才给夜枭打了个电话,说有要紧事,怕打扰大家,提前离席了。如果近几天还有机会,再向他当面赔罪。
茹嫣打完电话,见梁晋生在偷笑。
梁晋生说,全新体验?
茹嫣说,是,怪怪的。
梁晋生说,难怪,那些小男孩小女孩偷了家里的钱也要千里迢迢去见网友。老太太都玩这种游戏呢。
茹嫣笑笑说,老太太不需要偷钱。不过,今天真有从外地赶来的。
茹嫣往窗外望一眼,突然发现夜空厚厚的,混浊的空气中,漫漶着一片都市灯火的散s光。她问,哪来的月亮?
梁晋生说,跟我走,反正有月亮给你看。
梁晋生的车竟开到他的大院。执勤武警给他的车敬了礼,打旗放行。
梁晋生的小楼与江晓力家相隔不远,式样更新一些,也是连体三层。
梁晋生打开房门,说,一个老鳏夫的家。我没请保姆,乱点。
茹嫣多少有些紧张,一种少女般的紧张。
梁晋生问,换鞋吗?说着从鞋柜拿出一双厚厚的毛绒拖鞋,淡驼色,样式很精致。
梁晋生说,刚买的,不知合不合适。
换鞋的时候,茹嫣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一个环境里,你穿自己的皮鞋,与穿人家的拖鞋,是不一样的,穿人家专门给你备下的拖鞋,就更不一样。茹嫣觉得,脚好像有着某种私密性,换上拖鞋本身,就有了某种意味。
那拖鞋很合脚,柔柔的,像踩在林子里蓬松的落叶上,这种松弛舒适的感觉,让她与这个陌生的环境之间,亲近起来。想起刚才枫叶红说的那些话,心里就有些惆怅,有些伤感,让她和梁晋生之间的关系多出了一份暧昧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茹嫣故意戏谑地问,你的月亮呢?
梁晋生说,马上给你。
梁晋生给茹嫣一个请上楼的手势。茹嫣听江晓力说过,这个大院,接待客人有四个档次,第一,楼下大客厅,第二,楼上小客厅,第三,书房。说到这儿,江晓力打住了。茹嫣问,第四呢?江晓力说,卧室。其实还有个第五,大衣橱。茹嫣不解。江晓力大笑说,女主人突然回了,客人就进了大衣橱——这最后一条是我加的。
梁晋生这套房和江晓力家结构不太一样,上楼之后,有一个小走道,拐过之后,才是小客厅,私密性强一些。不像江晓力家,一上楼一目了然。客厅带三个套间,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单人卧室,该是给主人办公后临时休息用的,一间是卫生间。上楼右拐大概就是主卧室之类了。茹嫣不会估算房屋面积,但想想这楼上楼下一大堆房,一个人住着怪说模恢趺此肫鹈拦缬啊逗巍分械挛奶氐淖啊?br /
梁晋生指指饮水机和旁边的矮柜,喝点什么,自己倒。然后走进一个房间,拿出一架小型摄?





如焉 第 7 部分
梁晋生指指饮水机和旁边的矮柜,喝点什么,自己倒。然后走进一个房间,拿出一架小型摄像机,接到电视机上。摆弄了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月亮。
梁晋生说,这是美国的月亮。这是纽约的,纽约的月亮最暗最小。这是亚特兰大的,你看,不一样吧?这是阿拉斯加的,这儿的月亮最棒,假的一样,像舞台布景,你要亲眼看看就好了,那里的天空干净得像水晶。
茹嫣问,你拍的?
梁晋生说,为你拍的。
茹嫣说,咱这儿什么时候能看到这样的月亮?
梁晋生说,五十年?
茹嫣笑笑,那我看不到了。
梁晋生说,争取吧,我们都活长久一些。
屋里暖气很足,茹嫣觉得背脊前胸渐渐渗出汗来,鼻尖上也有细细的小汗珠闪亮。
茹嫣说,你们这儿的暖气真厉害,不收费的吗?
梁晋生说,热了吗?把外衣脱掉。
茹嫣说,能开点窗吗?
梁晋生将一侧的窗口拉开一小截说,还是年轻人厉害,不怕冷。
客厅里置放着一些真真假假的古董和工艺品,有的很雅致,有的是很俗气,但却很贵重的那一类。
茹嫣问,你工资多少?
见茹嫣问这样露骨的问题,梁晋生显然有些吃惊,他笑笑说,不多,几千块钱。
茹嫣说,你这房子是公家给的,不算,其他的这些,光靠工资够吗?
梁晋生又笑了,茹嫣啊,你可真厉害,我跟你说,你的这些问题,中纪委都不会问的。我还有些别的收入,不算太来路不正吧,以后慢慢给你交代。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相比而言,我是一个非常清廉的人,有时候都让别人讨厌了。
见梁晋生这么一说,茹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说,我只是好奇,我对现在的官员很陌生。我父亲八十年代中期,就是一个平民了。
梁晋生说,我知道他。
茹嫣说,做过外调呀?
梁晋生神秘笑笑,突然说,我一直很想告诉你……
茹嫣问,什么?
梁晋生说,你很像我的妻子。
茹嫣立时脸就红了,不是说好半年以后再谈这个问题吗?
梁晋生说,我是说,你长得像我妻子。
茹嫣说,就因为这一点?
梁晋生说,当然不。你来——梁晋生把茹嫣让进书房,他妻子就在书桌上一副镜框中微笑着。茹嫣拿起镜框,细细打量,很端庄很美丽的一个女人,气质也很不错,只是她觉得与自己并不太像。如果硬要找一点相像的地方,那就是眼睛,都有一些隐隐的忧郁。
梁晋生说,第一次远远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一点。
茹嫣说,所以才有后来的事情?
梁晋生说,当然不。但是这一点让我很高兴。
茹嫣说,我能够让你产生想象。
梁晋生说,你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厉害了?
这个晚上,梁晋生对茹嫣说了很多关于他的妻子。
茹嫣边听边想,这个家伙有点特别,一般男人在这种时候,对这一类话题唯恐避之不及,他却像开专题一样说它。
他说他第一个妻子是大学同学。家里是空军的。是一个很开朗很自信的姑娘,人也很漂亮。结婚不到两年,出了林彪事件,她父亲被关进去了。她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几个月没说话。不论他如何安慰劝解,她就是不开口。一天,她突然说,我们该分手了,现在分手,我们还可以保留许多愉快的回忆。那时他们的女儿还不到一岁,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种时候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说,很对不起,孩子只能留给你抚养,跟了我,怕会吃很多苦头。分手不久,就听说她也被抓进去了,说是她和一帮部队子女搞了一个小集团,都判得很重,直到八十年代初才放出来。从此不知去向,有人说已经去了国外。
因为前岳父的原因,他不久也被发配到一个三线厂,在那里认识了他的第二个妻子,她当时是那个厂广播员。他们很快就结了婚。她让他把孩子从爷爷乃乃那儿接来。她说,孩子是要和自己的父母一起过的。孩子接来了,她就当作自己亲生的来养。大女儿一直到十多岁,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的生身母亲。大女儿来后不久,第二个女儿也出生了。梁晋生说到当时沉浮跌宕,说到两个人几次因为各种原因生出的危机,说到她为两个孩子付出的心血……有几次,眼睛就潮了。
说完了,他沉寂了好长时间。茹嫣也沉寂了好长时间。这种被历史淘洗之后的人生,已经变成超然的东西了,似乎与他们两个现在的处境无关。
梁晋生发现自己有些伤感,自嘲地说,看来真的有些老了,我原来不像这样容易动感情。又说,你看,让你来看月亮的,说起这些事了。
茹嫣也有些伤感,梁晋生说他妻子的时候,她脑子里常常浮现出另一个人,她自己的丈夫。
茹嫣说,我不喜欢用贬损一个女人来讨另一个女人欢心的人。这样的人,你就要小心了,这一套将来也会用在你自己身上。
梁晋生走到茹嫣身边,弯下腰,两手抚住茹嫣的肩。这是他俩交往以来,最亲昵的一个动作。但他没有再做什么。他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不希望她从此就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而是变成让我们互相理解的一个亲人。
茹嫣说,是。
茹嫣说着,眼里也热热的。
说着说着,茹嫣想起了江晓力说的那五要五不要,便问梁晋生,听说你挑人很苛刻,还有几要几不要?
梁晋生茫然地问,什么几要几不要?
茹嫣便说了。
梁晋生听完笑起来,说,这丫头,这哪是我的五要五不要啊?这是她自己为我定的标准吧?
茹嫣几次想把话题引到江晓力身上去,甚至直接就问问,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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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惯例,网友的每一次聚会,论坛上都要详细报道的,有的还是连续报道,要不就会挨骂。不附图片也是罪过。就有网友制作一批拼贴图上来,将聚会人糟蹋得牛鬼蛇神一般。作为一版之主,茹嫣只好也准备写上一段交差。她打开坛子的时候,见到夜枭早有长篇报道并附图片在上面了。那一组照片前面几张是在宾馆大堂照的,有网友对暗号、执手相认的一些场景,那时茹嫣还没到。但是有文字说明:一只一只老鸟纷纷飞来,如焉版主仍未露面。到得出现茹嫣的那一张时,已是在包间了,是茹嫣刚刚进门那一刹那的尊容,满脸惶乱,满脸绯红。文字说明是:如焉版主终于仓惶赶来,看那神色,好像是刚刚做了一件不可告人之事。接着是一幅放大的茹嫣特写。说明文字:没想到文才斐然的如版主,竟是如少女一般羞赧呢,更没想到,竟是如此美貌如此光彩照人。然后是几张碰杯,欢笑,劝酒的。接着是茹嫣起身接听电话,文字说明:正在一干老鸟酒酣耳热之时,一通神秘电话打进如版主手机……自此之后,如版主开始心不在焉。数次与她说话,她都答非所问。最后一张是茹嫣坐过的那一张椅子,在一圈面红耳赤的网友中间,很突兀地空着。文字说明:当第二通电话打来之后,如版主就消失了,连88也没说一声。我们顿时就像失去母亲的孩子,失落啊,郁闷啊,孤独啊……
这一类图文并茂的帖子,又是说自家人的故事,跟贴总是排山倒海的。茹嫣一时都看不过来。有夸奖她漂亮的,有质疑她年龄的,有让她坦白从宽,将昨晚经历竹筒倒豆子如实交代的。
匆匆看完这些图文,茹嫣的感觉,就像一位幸灾乐祸的网友说的那样:夜枭啊你这个老坏鸟,你把咱们的如焉版主放到砧板上了啊?我们可饶不了你!
茹嫣不知道这些场面是什么时候被他们摄入镜头的,只隐约记得,整个聚会过程中,都不断有人举起相机,但在没有图片出来之前,那都只是一些动作而已。先前,茹嫣也看过一些此类的即时报道,也有类似的玩笑,揶揄,恶作剧,一笑也就忘了。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发现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的。人家并无恶意,大多都很亲热,你自己原来也加入过此类游戏,不好出尔反尔,再说你还是个版主,要有一点胸怀。茹嫣于是给了夜枭的帖子一个暧昧不明的微笑脸谱,不再说话。用网友的话说,装死狗。
接下来的几天中,一干老鸟们不依不饶穷追猛打,跟帖跟得转了页。茹嫣只是一声不吭,革命先烈一样。
一个马甲说,上级的姓名、地址我知道,下级的姓名、地址我也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们。
那个诡秘的繁漪又出现了,喊了一声:你们别再严刑拷打啦!人家那是真真正正的革命机密,你们把她弄成一个叛徒,她的日子不好过,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几天后,梁晋生打来电话说,这两天你那个“空巢”好热闹啊!
茹嫣说,始作俑者,躲在一边看热闹。
梁晋生说,顶得住吗?要不要我上阵助战?
茹嫣笑笑说,那是助战吗?那不是和他们一起把我往火坑里推?
梁晋生故意无可奈何地说,那你就先扛着,明年五月请他们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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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网如开车,刚学的时候,谨小慎微一丝不苟,认真到过头。等到开顺手,开得意,就容易出事了。那天邮箱来了一封信,带了一个附件。往日这个时候,茹嫣会很小心,看看来信人,看看地址信息,不熟悉的,坚决删掉。当版主一段时间来,常有网友带附件来,有文章,也有图片。于是顺手将那附件一点,结果屏幕一黑,往后怎么也打不开了。
儿子出国之前,曾给她留下了一个同学的电话,说万一电脑出了什么问题,可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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