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弱水千流
话说完,矮胖子一下蹦起来,拍着胸脯说:“阿公您放心。咱哥儿几个,您说一,我们绝不说二,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边儿上有人嗤笑,“你他妈就一张嘴值钱。要拼要杀,哪回不是厉哥冲最前边儿,有本事,你也让自己的刀见见血。”
胖子心虚,掩饰什么般大骂:“谁说老子的刀不见血!”说着,抽出腰刀,“咔擦”一声砍在桌角上,入木三分,“老子对阿公和boss忠心耿耿,只要他二位一句话,老子遇神杀神遇佛宰佛!”
那头,图瓦上完香,盘弄佛珠慢悠悠地坐回主位上,斜眼瞥那胖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同样是我手下的人,你和lee怎么就差那么远。”面色更冷,“自己人开会,把刀收回去。”
“……”矮胖子讪笑,悻悻把刀插回腰鞘里头。
半刻,图瓦侧目看向自己右手边,“lee,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厉腾面无表情,淡淡道,“整个营寨已连续七天全面封锁,无人进,也无人出,巡逻队的巡察范围已经扩大到营寨方圆十公里。而且除侦察人员外,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已经完全销毁。不会出什么问题。”
图瓦满意地笑笑,“你办事我很放心。 ”
这时,房门“砰砰”两声,被人从外头敲响。
图瓦蹙眉,“谁?”
阿新的声音传进来,“该给菩萨添金了。”
图瓦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七点整。于是道,“进来吧。”
阿新婆婆推开房门,端着几块金箔纸走了进来,绕过众人,仔仔细细地给观音像抹上金粉。
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妇人身上停留太久。
图瓦喝了一口茶,半刻,像忽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之前boss和买主约定的见面时间是明天晚上8点整,但是boss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提前到下午5点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半吟 35.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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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正版, 人人有责。 阮念初抿唇, 咬咬牙, 用尽全力把他手臂架起来。厉腾个头将近一米九,身上都是紧实的疙瘩肉,人高马大。她体格纤柔,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 不得不用上全身力气才能勉强支撑。
门口到床, 几步的距离, 阮念初架着厉腾走了近两分钟。
一沾到床沿,那人瞬间重重栽倒。沉重身躯摔在门板床上,发出一阵闷响, 阮念初被肩上的手臂一勾,低呼了声, 竟也跟着跌下去。
滚烫呼吸拂过额前,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怔了下,心尖一颤,手忙脚乱地起身退开。
“去关门。”厉腾阖着眼,胸膛起伏急剧。
阮念初做了个深呼吸, 点点头,转身关上了房门。又走到桌前, 点燃煤油灯, 借着昏暗的一点火光, 她看见床上的男人眉皱成川, 脸色苍白,满头满脸的汗,黑色t恤像能拧出水,黏在身上,腹部的布料破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被血染成很深的褐色。
伤口血肉模糊,狰狞得可怖。
手指在发抖,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竭力镇定,“你受伤了。”说完,才像忽然回过神似的,抹了把脸,转身往门口走,“我去找人来帮忙。”
“你站住。”厉腾滚了下喉,沉着脸,强忍剧痛道,“哪儿都不许去。”
闻言,阮念初僵在原地,转过身,微蹙眉道,“你伤得很重,医院不能去,至少也得找个医生来吧。”
“这地方有人像医生?”
“……”
“回来。”厉腾的声音依然很稳,但气息明显紊乱,咬牙根儿,“柜子里有药和纱布,拿给我。”
这屋子简陋,放眼看去就只有一个柜子,摆在墙边,要多醒目有多醒目。阮念初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打开柜盖。里头空空荡荡,只有两个深褐色的玻璃药瓶,纱布,剪刀,镊子,匕首,和一盏盖着灯帽的酒精灯。
阮念初拿出纱布,剪刀和药,“其他的需要么?”
背后冷淡,“那些都是挖子弹的。用不着。”
她眸光跳了下,想起那人一身的各式伤疤,没说话,默默把东西拿到床边。厉腾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单手支撑床板坐直,额角青筋暴起,臂肌贲张,下颔线条崩得死紧。
腹部的伤口位置,才刚凝固的血又开始汩汩往外冒。
那些血红得刺目,阮念初抿唇,试着问:“……要我帮你么?”
厉腾拒绝,“不用。”说完一仰头,后脑勺抵上墙,一条腿随意曲起,把身上的黑t脱下来随手丢到地上。
阮念初视线微移,只见那道伤从劲窄的左腰横过去,往上一段距离,青灰色的巨龙盘旋在他肩胸位置,张牙舞爪,神态凶恶,龙爪底下就是血淋淋的刀伤,像从被血染红的山谷里腾云而出,骇人到极点。
她有些怕,没看几眼便将目光移开,但又总忍不住偷瞄。
厉腾拧开药瓶子,酒精味顿时充满整个房间。他瓶子一倾,把药酒直接浇在伤口上消毒,然后咬咬牙,撒上白色药粉。由于疼痛,附近肌肉轻微痉挛,他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药粉遇上血,很快被染成鲜红,好在,血水没多久便被止住。
最后他拿起纱布,盖住伤口再从后腰缠过来,往复几圈,最后刺啦一声扯断,系结。动作利落熟稔。
阮念初这才松一口气。
简单处理完伤口,厉腾阖眼,缓了缓,然后就动身准备下床。
她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你受了伤,就别出去睡了。”
厉腾看都没看她,嗤了声,语气虚弱里带着戏谑和玩儿味,“我睡这儿,你跟我睡?”
阮念初一噎,顿了下才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床,你就睡这儿。不用管我。”
厉腾没说话,可刚站起来,眼前一花,竟险险又要栽倒。阮念初就在几步远外,见状,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他,然后一咬牙一横心,用力去推他的肩膀,壮着胆子说:“快躺好吧。伤得这么严重,还逞什么能……”
话没说完,一股大力猛抓住她手腕。
阮念初被吓住,条件反射地抬眼,他的脸就在咫尺,和她相距不足五公分,然后,他转过头来。
排除其它因素不提,阮念初一直觉得,厉腾那张脸,实在是挑不出任何瑕疵。他气质太独特,既匪气,又正气,即使在暴徒堆里,也难以真正令人感到厌恶。此时,他盯着她,黑眸中一贯的寒霜被昏沉淡化,宛若深海。
如此近的距离使她有些窘迫,于是她往后退了退,两颊浮起红晕,“……你放开我。”
“……”厉腾没松手,合了合眼睛,拧眉,面色疲惫不堪,“阮……”
“什么?”
“阮念初。”他声音低哑得可怕,唇开合,呼出的气息喷在她耳垂上,夹杂淡淡烟草味的清冽,“你乖一点。”
他手指修长粗糙,温度灼人,把她腕上的皮肤烧得滚烫。阮念初脸绯红,垂眸,喉咙有点干,“你很累了,快休息吧。”
厉腾这才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他睡了,可抓她手腕的五指,依旧攥得很紧。阮念初抽了抽手,没抽动,只好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指一根根扳开。这人力气太大,她挣脱之后一瞧,自己雪白细嫩的皮肤上已经烙上了一圈浅色红痕。
阮念初无语,下意识揉了揉。手腕有点疼,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还有些烫……
烫?她微怔,眸光微闪,想到了什么,微俯身,探手去摸厉腾的额头。同样的,温度高得吓人。看来是在发烧。
阮念初心头一沉,蹙眉思索片刻,起身,开门出去了。
*
在营寨里,除了厉腾以外,阮念初就只认识小托里和阿新婆婆。除了他们,她不信任其它的任何人。
思来想去,她最终决定去找阿新婆婆帮忙。
砰砰,房门被敲响的声音打碎寂静。阮念初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
不多时,门内传出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然后,门就开了。阿新婆婆把灯提高,年轻姑娘的面容映入视野。
“……”婆婆有些迷茫地看着她。
阮念初知道婆婆听不懂中文,想了想道:“do you know english?”
阿新婆婆笑,有些抱歉地回了她一句高棉语,“对不起。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闭眼捏了捏眉心,半刻,牵起婆婆就径直往外头走。阿新婆婆虽不解,但也没有拒绝,跟在她身后走进厉腾住的竹木屋。到床边一看,瞬间明白过来。
阮念初向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阿新婆婆静了静,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宽慰,然后侧身,指了指外头。阮念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是一个大水缸。阿新婆婆又对她比划了几个动作,示意她打水进来给厉腾冷敷退烧。
阮念初连忙点头,拿起盆子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几分钟之后,等她端着水盆重新回屋,阿新婆婆已不见踪影。她没时间多想,放下水盆,将毛巾浸水打湿,捞起来,拧成半干,然后咬咬牙,深呼吸,伸手去擦厉腾的额头。
然而,毛巾还没沾到边,厉腾忽然醒了。
阮念初始料未及,拿毛巾的手一痛,随后便感觉身体被一股大力拉拽着上前,粗暴蛮横。短短几秒,她天旋地转被硬生生摁到床上,下颔处冰凉刺骨,抵着把刀。
厉腾双眼充血,盯着她,目光浑浊狂乱充满杀意。
他狠声:“你他妈要干什么?”
“……”她惶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出声:“你发烧了,我用冷水给你擦擦……物理降温。”
发烧?
厉腾拧眉闭上眼,收起刀,攥着阮念初的腕子把她丢到一边,然后又跌回床板。仰躺着,呼吸粗重,白色纱布底下红了大片。
阮念初无语,一肚子火没处撒,只好翻个白眼低声嘀咕:“狗咬吕洞宾。”
床上的人语气不善,“骂谁呢。”
她静默几秒,干巴巴地呵两声,“你听错了,我谁也没骂。”说完定定神,重新拿半干的毛巾去擦他的额头和脸。
这次厉腾没再有任何动作。
额头,脸,脖子,宽阔的肩,紧硕的胸肌,有力的腰腹……阮念初擦得很仔细,擦拭到伤口周围时,小心翼翼地避开。
尽管这之前,她已经告诫自己多次,但真开始动手,她脸上的温度,仍无法克制地往上升。阮念初第一次知道,原来性感的男人哪怕受了重伤半死不活,也依旧能性感得要命。
她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
突的,“阮念初。”
那人依然闭着眼睛,声音沉沉的,低而轻,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阮念初动作顿了下。印象中,他很少叫她的名字,而今晚,这已经是第三次。
她轻轻嗯了声。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距离,他呼吸仿若就萦绕在她鼻息之间,“你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她的分手,就像丢了一块钥匙挂件,无关痛痒。
精英和他的现任创造幸福生活去了。
她这个前任又恢复单身。
得知女儿被劈腿的事后,阮父阮母雷霆震怒,找上精英的父母讨说法。精英的家庭是书香世家,精英的父母也都是教授级人物,对于儿子劈腿的事,二老脸上无光,只能一个劲儿地跟阮父阮母道歉。
遗憾的是,对方诚恳的致歉没能让阮父阮母消气。两个家庭的友谊就这么翻了船。
阮母心疼女儿,一面咒骂精英是负心汉,一面张罗女儿的下一次相亲。
阮念初由着阮母去。
失恋后的日子,逍遥自在,实在是快乐,她甚至呼朋唤友搞了个趴来庆祝。朋友们本抱着劝慰开导的心理来,结果见她嬉皮笑脸没事人的样子,全都无语了。
乔雨霏骂她,“有病吧你?居然还让那个小三好好养胎?换成我,一巴掌抽那俩贱人脸上去。”
阮念初专注玩儿着手游,眼也不抬:“我又不生气,干嘛打人。”
乔雨霏不可思议:“喂,你男朋友劈腿,小三都跑你眼皮子低下嚣张了你还不生气?你脑子是不是缺根弦?”
这话倒是引起了阮念初的思考。她动作顿住,想了想才说,“有这个可能。”
“……”乔雨霏这下彻底不说话了。再聊几句,她怕自己要被这女人气死。
生活一切照旧。
阮母继续在朋友圈里替阮念初物色相亲对象,阮念初继续在享受单身的同时,上班当咸鱼。
她的工作单位,是阮父托关系牵线,再由她自己考进去的——云城某军区下辖的演出团,她是里面的一名普通签约演员,无军籍,不享受军人待遇。她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除了每年固定的百场慰问演出外,其他时间都是在排练节目。
半吟 36.Chapter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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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泛起鱼肚白, 阮念初便被房顶上的响动惊醒了。她睁开眼,有些警惕又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晨光熹微照入室内, 房顶上哐哐窸窣, 像有人在走动, 灵活利落地翻越。
阮念初反应过来, 是那个人。这段日子,他不是睡地板,就是睡房顶。
果然,一个高大人影很快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她视线跟着人影挪动,看见那人在窗外站了会儿, 不多时, 远处有人用高棉语说了些什么, 他淡点头, 脚步声稳稳渐远。
厉腾一走, 阮念初就跟着起了床,简单洗漱一番,外面的天便已亮透。
她没有事情可以干,只好坐在椅子上, 一边摆弄花瓶里的稻花, 一边看着天空发呆。
她曾经想过和外界联系。但她的手机不知所踪, 又没有其它通讯设备, 只能选择放弃。今天是她被绑到这里的第七日, 在这地方,她有吃,有喝,性命也暂时无虞,但这儿的每分钟每小时,都是对她的精神折磨。
只有阮念初自己知道,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下,她需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支撑到现在。
她从没有一刻放弃过逃跑。每当这个念头,被彷徨与绝望吞噬时,她都会努力回忆家乡的一切。中国的土地,云城的风,父母斑白的鬓角和喋喋不休的唠叨……
这里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会过去,也会忘记。
阮念初五指收拢,攥紧了掌心的稻花。
中午时,叫托里的少年并未出现。往常,托里送饭的时间都是十二点十分左右,而现在,墙上的时针已指向了一,少年仍不见踪影。
她有点饿了,接连探首看屋外。最后,接近一点半的时候,是阿新婆婆给她送来了今天的午饭。
阮念初勾起笑,跟婆婆说谢谢。
阿新婆婆苍老的面容挂着笑,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打量,然后用高棉语说,“你穿这条裙子真是漂亮。”
阮念初不懂婆婆的话。但见婆婆一直盯着自己,突的,想起什么。她微窘,“哦……这条裙子,之前一直忘了跟你道谢。谢谢你。”
阿新婆婆笑而不答。
阮念初怔了下,反应过来,“忘了你听不懂……”稍稍顿住,回忆了一下托里教自己的高棉语,吃力挤出一个高棉语词汇:“谢谢。”说完,指了指身上的纱笼裙。
阿新摆手,坐在旁边安静笑着,等阮念初吃完,她才收拾好碗筷离开。少年托里始终没有出现。
大概是有别的事走不开吧。阮念初琢磨着,那时,她丝毫没有多想。
下午快六点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朝她所在的竹木屋而来,随后便是“砰砰”敲门声。她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陌生少年,圆圆的眼睛黑皮肤,看上去,比托里都还小一些。
近几日,因为托里的出现,阮念初对这群孩子的印象已大为改观。她微拧眉,用疑惑地眼神看着陌生少年。
少年神色焦急,一边拿手比划,一边挤出英语单词:“托里……is ill!”
阮念初心一沉,“……is it serious?”
少年点头,“fever……cough……”边说边转身往别处跑,冲她招手,“come with me!quick!”
阮念初静几秒,咬了咬唇道:“wait.”说完重新进了屋子。
她走到柜子前,拉开左边最后一个抽屉。一把闪着冷光的伞刀套着刀鞘,静静躺在里头,就是之前图瓦阿公送给lee的那把。她前天闲来无事打扫了一下屋子,无意间便发现了这把刀。她把刀拿出来,别在腰间的宽腰带里侧,定定神,跟着少年离去。
*
少年带着她在营寨里穿行,一言不发。天色渐暗,渐渐的,周围几乎再看不见其他人。
阮念初蹙眉,隐约意识到不对劲,站定不再往前,用英语道:“where is 托里?”
少年回过头来看她,咧嘴笑,没有说话。阮念初被孩子的笑容弄得心里发毛,转身想跑,不料却撞上一堵厚实的人墙。
是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除他外,周围还有四五个。阮念初看见这些人,脸色骤冷,心也沉到谷底。这些脸孔面目狰狞,相当符合败类这个词。
领头的也在笑,满口黄牙看得阮念初作呕。他招手,少年跑过去,从胖子那儿得到了一张美钞,然后便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阮念初知道自己下了套。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强自镇定,想着脱身之法。
领头的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然后就伸手抓住她。她没挣,反而笑了笑,故作扭捏地拂开胖子的手,轻推他一把。胖子见她这模样,以为她不准备反抗,手上力道稍有放松。
趁这功夫,阮念初挣脱他拔腿就跑。
“fuck!”男人懊恼,低咒了声,三两步就飞快窜上去。其余人也一拥而上,短短几秒就把阮念初扯了回来,摁倒在地。
她惊声尖叫,“刺啦”一声,纱笼过肩的布料被扯烂大半。暮色中,雪白皮肤上是两条锁骨,清晰分明,线条柔美。
“厉哥真他妈小气,这么漂亮的妞,自己一个人霸占。”男人们说着高棉语,笑容猥琐,“呵,总算让咱们逮着机会了。”
阮念初红了眼,咬紧牙关去摸腰上的刀。刚碰到,一个声音从很近的上方传来。
“放开她。”音色极低,调子冷得入骨。
不知怎么的,阮念初听见这个声音,霎时一松,浑身力气都像被抽了个干净。
领头的动作一下就僵住了。后颈上凉悠悠的,有利器抵在上头。他脸发白,松开双手举高,悻悻挤出个笑容来,“……厉哥,一个妞而已,至于跟兄弟动家伙么。”
厉腾说:“少他妈废话。”
几个男人不敢再乱来,也跟着退到一边,阮念初脸上泪痕遍布,低着头,攥紧衣服站起身,白色的纱笼上全是泥土和污渍,看上去狼狈不堪。
厉腾视线落在她身上,眉拧着一个结,“受伤没有?”
阮念初摇了摇头。
领头的男人心里在打鼓,咬咬牙,缓慢转过身来,瞥了眼厉腾手上的刀,一笑,“哥,咱们是自家兄弟,出生入死多少年,你总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我的命吧?你要真动我,阿公怕是要不高兴的。”
厉腾淡嗤了声,没有说话。
领头的以为将他唬住,一喜,也没那么怕了,优哉游哉道:“厉哥,大家都是给阿公办事的人,碰你的女人是我不对,我道歉,行了吧。”手抵着刀尖,缓慢往外推,“你也别那么生气,咱们出来混,凡事得留一线……”
之后的数秒钟,阮念初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只听见,那个男人话还没说完,取而代之的便是一阵嚎叫,杀猪似的,凄厉又可怖。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那个男人捂着右手蜷在地上,血顺着左手指缝往外流,他像是痛到极点,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周围的人噤若寒蝉,眼睁睁看着,没一个敢上去扶。
厉腾手里的刀还在滴血。他弯腰,贴近那个几乎昏死过去的男人,笑容残忍而阴沉,狠声道:“这回是给阿公面子。再打她的主意,老子剐了你。”
说完一回身,将好对上阮念初的眼睛。她怔怔盯着他,乌亮的瞳孔里惊惧交织。
厉腾脸色冷漠,把玩着手里的刀从她身旁走过去,只撂下一句话,“挺晚了。跟我回去。”
“……”阮念初抿唇,看了眼地上那截断指,又看了眼那道匪气冲天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
*
白纱笼被扯坏了,阮念初换下纱笼,拿湿毛巾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才换上她之前穿的衣服。t恤短裤,阿新婆婆帮她洗净晾干了,有种皂角的清香味。
走出房间,lee果然又坐在房顶,拿抹布揩拭着他的刀。
阮念初仰着头,沉默地看着他手里的刀,静默半刻,然后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喊他的名字:“lee.”
他垂眸。月光照亮姑娘的颊,白白的,透着很浅的粉色,一双眼睛格外清亮。
他说:“有事?”
她问:“有兴趣聊一聊么?”
厉腾挑了下眉毛,不置可否,半刻,倾身朝她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宽大,结着一层厚厚的硬茧,五根指头很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阮念初不明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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