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你的天堂,我的地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处可逃
茶水是金银花泡开的,带着浅浅的甜味,和一丝难辨的清苦味道,极好喝。因为一路上都觉得口渴,佳南喝了半杯,咕咚咕咚的,只觉得爽快,陈绥宁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唇边难得抿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老夫妻两人下来,要帮着将行李提上去,陈绥宁自然笑着拒绝了,自己提着上楼,落下佳南和大妈在后边。佳南随口就问:“阿姨,房间里有浴室吗?”
“哎呦,对了。”大妈有些抱歉的说,“这几天水管重修呢。一会儿我带你去浴室吧,就在街转角。”
他们正踩在木质楼梯上,佳南的脚步便顿了顿,一抬头,看见陈绥宁正转过头打量自己,显然听到了自己和大妈的对话。
他的目光中隐隐闪烁着光亮,那种含义十分明显,就像是在挑衅她——仿佛知道她会因此而不满,或者娇气。
佳南却只转开脸,点了点头。
“男人在院子里用凉水冲一下就行啦。”大妈笑眯眯的说。
佳南下意识的隔着窗户,望向那个小小的四方院落,然后若无其事的转开脸,像是为了回应他之前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想象一下他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冲凉,佳南终于有些恶毒的在心里笑了起来。
许佳南的确是第一次去公共澡堂。
有些新鲜,不过更多的还是紧张。
或许是因为夏天的缘故,来洗澡的人少,更衣室里人不多,于是并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白花花”的身体。她倒觉得自己像做贼一样,抱了脸盆和换洗的衣裳,匆匆忙忙的进了隔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冲洗完毕,晃荡着拖鞋出来了。
大妈在门口等她,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饿了吧?回去就吃饭了。小陈最爱吃炒腊肉,一会儿你也尝尝。”
佳南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耳后,答应了一声,踌躇了片刻,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他经常来这里吗?”
“一年会来两三次。”
“他来干什么?”
“城里人不是都管这叫度假吗?喝茶,钓鱼,吃农家菜。”
佳南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样的陈绥宁有些古怪……他们之间,曾经如此亲密,她却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度假习惯。
塑胶拖鞋踩在青石板上,踢踏作响,恰好迎上一群孩子放学,叽叽喳喳的,原本冷清的小路立刻显得生机勃勃。她一路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回到小小的院落中,推开门,便是一怔。
此刻夕阳西下,院子的青石板上湿漉漉的,随意的扔着塑料水盆,而陈绥宁背对着自己,赤裸着上身,看上去刚刚冲完凉。阳光从侧面斜斜打过来,将他的肌肤映成近乎黝黑的古铜色,他精瘦有力的腰上松松垮着一条棉白长裤,一转头看见佳南,神情亦是一怔。
佳南连头发都没有擦干,身上套的是一件简单不过的灰麻色连衣裙,像是寻常邻家的女孩子,眼神亮晶晶的,正带了一丝意外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中忽然闪烁过隐约的笑意,却又将表情隐匿起来,只是走到屋子里,套上了一件t恤。
佳南站在庭院里,反倒有些不自然的挪开目光,直到这家的主人宣布:“吃饭了。”
老旧的八仙桌上菜色并不多,青椒炒腊肉,素鸡腌菜,冬瓜虾米汤,每一样都极为下饭。佳南低头吃饭,而陈绥宁边吃边和老大爷聊天。这家主人说起出外打工的一双儿女,他便微微倾身,听得极为专注。
佳南抬头,恰好看到他唇角温和勾起的微笑,一时间有些错愕,只觉得这样的陈绥宁十分陌生——她认识的陈绥宁,从来都是冷冷地听着下属的工作汇报。她就有一次亲耳听到他训斥秘书,因为他汇报事项的前二十秒没有说到重点——可这个人现在在听老大爷抱怨菜价越来越高,并且妥帖的、适时地插话。这样的景象若是给他手下的精英们看到,会不会惊讶得连下巴都脱落下来?
“……好,吃完下象棋。”陈绥宁微笑着说,一侧身看到佳南极为惊讶的表情,黝深的眸子里竟辗转起了一丝调侃又轻松地笑意。
饭后就在桌子上架起了棋局,而佳南陪着大妈在一边看电视。
其实电视打开的那一刹那,佳南心底有一丝发憷,上午经历的风暴还历历在目,只是下午就被他拉进了山里,仿佛将一切隔绝开了。这个时代,毕竟有着这样发达的媒介,外面的世界并不会因为自己的藏匿而停止运作。
第一个跳出的频道就是一台八卦栏目,假如佳南没有记错,是一档专好爆名人隐私的节目,此刻正喋喋不休的说着当红艺人吸毒的丑闻,直到最后,也没有出现半个让自己心惊肉跳的字眼。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微微定下心,将注意力放在八点档的狗血连续剧上。
而就在不远处,陈绥宁在等着老大爷落子,他的眼神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她的侧脸,捕捉到那丝放松下来的神情,手指便轻轻敲在桌上,在这个夜晚,声音分外清晰。
“下棋要专心!”老头子看了陈绥宁一眼,呵呵一笑,“想着媳妇?”
他回神,只笑了笑,从容落下第二子。
大妈每天守着看的电视剧倒真是步步惊心、引人入胜,“小许,你和这个女主角长得有些像啊。”中间插播广告的时候,大妈忽然上下端详佳南说。
佳南怔了怔,还没说话,身后一双手搭在自己肩上,陈绥宁的声音替她回答:“是有些像。”
她没有回头,亦没有说话,大妈很快站起来去另拿一把椅子,陈绥宁便在她的身边坐下。
电视里恰好是安琪的正面特写,微翘的嘴唇,秀挺的鼻梁,极美的一张脸庞,佳南只觉得触目惊心,便垂下了目光。
“怎么?不敢看?”他的声音低到只有彼此才能听见。
他的眼神微微带着嘲弄,戏谑得看着佳南,她却只是笑了笑,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敢看?我知道对你来说没什么区别。安琪离开你,你给的真不算少。陈先生这么阔绰,不知道等我离开那天,你会送我什么?”
她头一次这样酣畅淋漓的与他说话——他们之间只剩一场交易,还有什么是说不出口的呢?
她当然也知道,这样的话对与陈绥宁来说,没有丝毫杀伤力,这个男人城府太深,又怎会随便的被自己的话刺痛?或许……这一时的口舌之快,自己会吃更多的苦头。
然而这一次,佳南却意外地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明显的怒意。幸好老大爷摆好了第二局,又将他叫过去了。佳南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和大妈招呼了一声,径直去了卧房休息。身后陈绥宁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抿紧了唇,脸色阴沉。
这个房间甚至没有空调,只是因为处在大山之中,夜晚只显得静谧且清凉。佳南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空气中有一种潮湿的味道,又浅浅沾染了蚊香清苦的烟味,顺着细细的风钻进屋子的每个角落。飘渺,宁静,让人生出一种恍惚的不真切感。
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像是有人将适才的美好都打碎了,佳南伸手拿了一条薄毯,很快的裹住自己,缩在了床的角落。
陈绥宁的脚步并不算重,只是在床边坐下的时候,老旧的床板到底还是咯吱响了一声。他伸手将灯关了,又仔细的将蚊帐塞至竹席的下边,才慢慢的躺下去。
窗子半开着,月光静静地泼落进来,他背对着她,却能异常清晰地闻到一种很好闻的香气。并不是洗发水或者沐浴露,柔软的味道,一点点的洇入这个空间,填充满所有的缝隙。
到底还是忍不住,侧了身,陈绥宁的手臂轻轻动了动。
此刻的佳南并没有去注意身后的男人在想些什么,竹席很阴凉,而一阵阵的微风将暑气带走得很彻底,她将身子蜷缩得愈发小,像是虾米,只将后脊袒露给身后的男人。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低低的问:“你很冷?”话音未落,已经伸手过去,将她抱进怀里。
佳南的身子一僵,他的呼吸灼热的喷在自己颈侧,而后背贴上他的胸口,温暖结实,是她此刻难以抗拒的诱惑。可是她并不敢太过依赖,刚才的那股怒意……假若他还没消,她很怕他用另一种方式折磨自己,于是佳南是下意识的躲开了,一边低声回答他:“我很累。”
他的手扣在她的腰侧,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用力将她抱回来,才淡淡的说:“嗯。”
月光射入窗内的角度,从房间的最东角,慢慢挪移到中天,仿佛将一切笼罩在一匹洁白柔软的绸缎中。佳南迷迷糊糊地睡过去,而身后年轻男人,眼神却愈发的灼亮,清醒得可怕。
他始终不曾放开她,因她乖巧的睡着了,索性便更贴近一些,将自己的下颌靠在了她的肩胛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是奇怪呵……他忍不住想,为什么还是没法放手呢……他不是没有试过接触别的女人,譬如安琪,再或者是那些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女人——可相处的时候,他能清醒而抽离的将自己的情绪隔离开,冷冷地看着那些人,轻易的读到那些极美容颜下掩藏的欲望、或者野心。
只有他的小囡,异样的清澈见底,以前爱他的时候是这样。而现在,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她渐渐积蓄起却又压抑住的恨意……仿佛是暗焰,正慢慢的炙烤灼烧,或许哪一天,会将两个人都吞没吧。
他漫无思绪的这样想着,佳南的身子忽然动了动,显然是睡熟了,又翻了个身,恰好将脸抵在了他的胸口。细软的呼吸柔柔擦过。
黑暗中,连陈绥宁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是,是自己一直未曾松开的双臂,和忽然平静下来的心境。
这是自从父亲病倒被送入医院以来,许佳南睡得最为安心的一晚,一夜无梦,直到天亮。有些迷惘着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身处何处。
窗外的阳光很是温柔的落进来,老旧的木床上却只躺着自己一个人,她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完毕,老夫妇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熬得很香很稠的白粥,腌好的白菜,玫瑰腐乳。
佳南刚刚坐下来,还没有开口,便听到大妈很热情的说:“小陈很早就起来了,早上空气好,去镇上转一圈。”
她埋头喝粥,陈绥宁去了哪里,她并不关心,只是敷衍的笑了笑:“哦。”
今天的天气倒比昨天凉爽了不少,佳南吃完早餐,和老夫妇打了声招呼便要出门。
“你要不等小陈回来再一起去?”大妈递给她一瓶水,有些犹豫的问,“这附近你还不认识吧?”
“我就在街上走走,很快回来。”佳南不以为意,笑盈盈的回应对方的好意,独自出了门。
青山绿水,淡雾笼罩,佳南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转悠,不知不觉的,还是出了小镇,往东边走去。
其实山脚下倒是聚着很多人,佳南走上去一打听,原来这里即将开发成景区,工程这几天刚刚开始。
“喏,你沿着这条山道上去,再顺着下来就行了。”有位大叔笑眯眯的给佳南指路,“再过段时间,这里就要收费啦。”
佳南便顺着那条小路往上走,或许是被晨雾沾湿的缘故,地上的泥土松软而斑驳,哪怕昨天自己被陈绥宁带来的时候有多么的不情愿,佳南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找到了一个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
山路行至一半,才觉得这条羊肠小道虽然不算难走,却蜿蜒辗转,此刻回头一望,竟然瞧不见来路了。听山脚下那位大叔说,这座山丝毫不险峻,假若能爬到山中央,景色更是怡人,佳南便依旧决定往前走。
与来路渐行渐远,风景倒是真有趣,有时还会横冲直撞的走出一头山间人家放养着的山羊。过了正午时分,又细细密密的落下雨来,将整座山头都沾湿了,透出夏日难得的一份舒爽。先时还只觉得清凉,直到雨越下越大,又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佳南终于还是找了一间破旧的瓦屋,堪堪避了进去。
陈绥宁回来的时候,已近下午三点,老太太惊讶的问:“你们没有一起回来?”
“她去了哪里?”他的脚步一顿。
一直问到了近五点的时候,才有人说起似乎见过一个女孩子独自去爬东山。
“还没下来吗?”那人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看一直不曾止住的雨水说,“那得去找找了。那边在修路呢,什么人都有。”
陈绥宁和当地人一起,趁着天色未黑,去东山找人。他脸色铁青,在山路上愈走愈快,竟丝毫没有被爬惯山路的当地人落下。只是东山实在太大,暮色又渐渐落下来,完全见不到她的人影。
天地茫茫,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不知名的野兽叫声,远远地从山间传来。在雨中找了整整两个多小时,陈绥宁的脸色也愈来愈差,有人走近,大声说:“要不先回去看看?说不定她自己已经回家了?”
陈绥宁却没有听任何人的劝阻,一个人依旧执着的走下去,只是心里也越发焦躁,稍稍有些风吹草动,总觉得是人影晃动。
天色越来越黑,时间分分秒秒的逝去,原来可以这样彻底的失去一个人音讯。他开始后悔将她带到这个地方来——假若要她避开那些新闻,他本可以有更多选择的。雨也越下越大,薄薄的雨披早就不能遮挡越来越大的风雨,走过一条小径时,他似有似无的听到了轻轻的咳嗽声。
大半夜的找寻让他失望了许多次,这一次,他的脚步停下来,屏住呼吸,狠狠地一把拨开旁边的灌丛木:“谁在那里?”
是一个瘦弱的身影,因为没有雨具,比他更狼狈的蹲在草丛里,长发全都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许佳南。
他心底松了口气,脸色却愈发深沉,大步走过去,一把拽住佳南的手臂,声音嘶哑:“你去了哪里?”
佳南的眼神警惕而锐利,或许是因为寒冷,声音还有些颤抖,却又竭力自持:“我迷路了。”
不知是在恼怒此刻彼此的狼狈,还是因为她的瑟瑟发抖,他竟说不出话来,只冷冷哼了一声,将自己的雨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对不起。”佳南打了个喷嚏,“对不起……”
记忆中的她,那样怕黑,如果是在以前,她一定腻在自己怀里,责怪自己这么晚才找到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星眸微微一眯,陈绥宁转身就走,似乎是怕这样相对的时候,自己会泄露出浅浅的那一丝失落。
东山的地形十分古怪,一圈又一圈的巨大山壑,往往绕过一层,迎面又是一层。对于一个方向感算不上出众的女生来说,确实很容易迷路。黑暗之中,他去牵佳南的手,带着她往回走,而她的手始终是握紧成拳头的,与其说是被他“牵”着,倒不如说他的手掌包合着她的拳头,而她始终未曾舒展开分毫。
往下走了近半个小时,终于能看到山下星星点点的灯光,雨夜之中,像是隔了一尾珠帘的水墨山景。许佳南的脚步却越来越慢,身形就有些踉跄。
他停下脚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冷冷挑着眉梢看她:“走不动?”
佳南勉强笑了笑:“不是。”
陈绥宁抿了抿唇,淡淡的说:“你最好安分点,不要再惹这样的麻烦。”
她避开他的目光,简单的“嗯”了一声。
走回住下的小院,已经是凌晨,老夫妇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见到狼狈的两个人,算是松了口气。佳南挣开他的手,在大厅里坐下,咬牙去摸自己的脚。大妈眼尖,一眼看到她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哎呦”了一声,心疼的说:“怎么弄成这样?”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匆匆找来跌打药水的大妈,连声道谢。陈绥宁却负手站在一边,脸色越来越难看。老大爷拿了一块干净的新毛巾,递给他,催促说:“去给你媳妇擦擦头发。”他接过来,走到佳南身边,慢慢触到了她的发丝。
脚踝上有灼烧的肿胀感觉,佳南一路上都在竭力忍耐着,其实痛到最后,也觉得麻木了。可当他靠近,柔软干燥的围巾在自己发丝间摩挲的时候,她却下意识的往一侧躲了躲。
陈绥宁却仿佛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伸手扣住她的脸颊,依旧不轻不重的替她擦头发。药酒的味道很刺鼻,他们就这样彼此默然不语,直到大妈收拾好离开,他面无表情的问:“脚扭到了,为什么不说?”
佳南的声音很低,且听不出任何感情:“不痛。”
深夜的堂厅中,静谧得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他借着橘色的灯光仔细的端详她的表情,终于勾了勾唇角:“许佳南,你在作践自己。”
佳南原本平静无澜的目光中倏然溅起了数滴光亮,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又很快平息了表情,仿佛只是要告诉他三个字:“无所谓”。
无所谓他怎么看,也无所谓自己做了什么。
木已成舟。
仅此而已。
他终于将毛巾甩在一旁,厉声:“许佳南!”
许佳南只扶着桌子站起来,挑了挑眉梢,微微一笑:“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她的眉心无限疲倦,亦不等他的回答,只是一瘸一拐的转身,往楼梯走去。
夜色将她的背影拖得很长,楼梯又高又陡,每踏上一步,刚刚上了药酒的脚踝就是一阵阵钻心的疼。佳南将双手的力量都支撑在扶手上,走得很慢,却又很专注,并不知道身后还有一双深邃幽亮的目光。
最后一身大汗的坐到床上,换了衣服,缩在薄毯中,佳南闭上眼睛,却想起白天在山间迷路:她竟不觉得有多么害怕。仿佛就这样顺着山路一直绕一直转,就这样出不去了,也很好。至少这个世界里,不会有自己明明承担不起、却一定要挑起的重担,不会有旁人强加给自己的异样的目光——最重要的,不会有那个让自己爱恨纠缠的男人。
当他挑开灌木的那个刹那,她亦没有被救出来的欣喜,一颗心反倒悠悠的沉了下去,就像即将面对一场自己不愿沉浸的噩梦,她躲了很久,可还是被找到了。
床边有不轻不重的声响,陈绥宁的声音冷冷地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起来。”
她睁开眼睛,桌子上搁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
“姜汤。”他简单的说,顿了顿,补充一句,“阿姨给你煮的。”
佳南坐起来,伸手够到了搪瓷杯子,一声不吭的将火辣辣的姜汤红糖水灌下去,垂着长睫,依旧沉默地躺了下去。
木质的床板咯吱一声响,佳南往里边让了让,听到他说:“下次想找死之前,想想清楚,你不是只有一个人。”
他的语气并不是劝慰的,倒像是一种不露声色的威胁。佳南微笑,静静地接口,声音清晰而柔和:“陈绥宁,我不想死。”她顿了顿,转过身,手臂支在他的颈侧,慢慢的俯身下去,直到双唇贴在他的胸口,低低的说:“你不是还没玩厌么?在你厌倦之前,我怎么敢死?”
没有月光,亦没有灯光,他们隔得这样近,陈绥宁从她温热的呼吸间,仿佛便能辨识出她此刻娇柔的轻笑,和刻意的迎合。
柔软的唇已经贴在了的胸口,正一点点的往上,她的发丝带着好闻的润湿感,一点点的将他包裹住。他不为人知的皱了皱眉,却没有拒绝她的邀请,双臂一伸,将她拉进怀里,压在身下,薄唇触在她眉心的地方,低声说:“怎么?这是作为今天去找你的回报?”
“算是吧。”佳南仰头,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触碰到他的唇,轻轻的咬了下去。
呼吸中仿佛还带着红糖的香气,他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扣住她的后脑,重重的回吻下去。
终究还是一件件的衣衫驳落,他们的身躯都带着轻寒,直到彼此纠缠。
“陈绥宁……”她在他进入自己身体时,低低喘着气,“假如有一天……我们一起死了呢?”
他的动作顿了顿,勾起唇角,笑了笑:“你说呢?”
她皱着眉,用力的咬着唇,忽然释然的一笑,低低的说:“你会不会下地狱?”
他将脸埋在她的胸前,慢慢抬头,咬着她的耳垂,吹出让人近乎战栗的温热气息:“小囡,我向你保证,哪怕我要进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佳南第二天醒来,陈绥宁正靠着窗,手中若有所思的拨弄着电话,眼神却不远不近的,落在自己身上。她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坐起来,嘶哑着声音问:“是不是我爸爸出了事?”
他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在床沿边坐下,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肩上,上边还布满着昨晚欢好后的痕迹,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去,往上,最后在颈上停顿下来——指尖下按压着青色的血管,还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在下边流动。
“你爸爸没事。”他短促的笑了笑,“是舒凌,刚刚进了产房。”
“你不回去?”佳南扬了扬眉梢,由衷地松了口气。
“唔。”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缠着她的长发,看到她如释重负的表情,眸色便微微一沉,指尖亦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晚上再回去。”
佳南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哧的一笑,避开了他的接触,轻声说:“陈绥宁,我现在信了,你真的没心。”
他饶有兴趣的睨她一眼:“你到现在才知道?”
“是儿子,还是女儿?”佳南沉默了一会儿,扬起笑意,继续问他。
他同她并肩靠着床沿,微微闭起了眼睛:“不知道。”
昨日的雨一下,似乎盛夏已经过去,窗外的风也带了凉意,她将双膝屈起来,将下颌搁上去,慢慢地说,“多个孩子,少一个孩子,其实对你来说,没什么差别,是么?”
他眼锋微微显得锐利起来:“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佳南失笑,伸手去拿床边的衣服,“随口问问。”
她往前一倾身,露出后背白皙柔嫩的肌肤,陈绥宁的目光倏然间深邃如墨,沉声说:“什么叫做少一个孩子?”
她去够衣服的手顿了顿,回眸向他一笑,一张小小且洁白的脸上竟生出几丝妩媚来,语气却是自然而从容的,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我曾经有过你的孩子。不过,我想……你并不在乎。”
1...1011121314...3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