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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天堂,我的地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处可逃
他有片刻的怔然,英俊的脸上真正的面无表情。隔了许久,却倏然伸出手去,用力握住她的手臂,厉声说:“什么时候?”
“唔……你结婚的那天,你忘了么?我在那辆车上求你,说肚子痛。”佳南一挣,却挣不开,也就懒懒的随他去了,“多谢你还愿意让人送我去医院——不然现在,你连我都见不到了。”
他的瞳孔舒然间缩小了,狠狠放开她的手臂,转而扣住她的下颌,用力的抬了起来:“许佳南,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佳南想笑,却因为被他扣住了下颌,连肌肉都难以牵动:“你是在生气……没有亲手打掉这个孩子,所以心里不痛快?”
他只是看着她,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那句话,脸色愈发铁青:“你怎么会有孩子?”
佳南只觉得自己的下颌痛得要裂开了,却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都有做措施——只怪我那时候很傻很天真,想悄悄给你个惊喜,所以做了些手脚,你从来没发现。”
陈绥宁俊美的脸庞仿佛是大理石雕成的,找不到丝毫情绪波动的痕迹,只有呼吸声,略略显得有些重,而佳南几乎摒着呼吸,微微仰着脸看他,眼睛一瞬不瞬,直到他放开她,站起身来。
她便镇定自若的穿上衣服,一步步的走近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又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脊上,柔声说:“陈绥宁,直到现在才告诉你……你会不会怪我?”
他就这样任由她自后向前搂抱着,一言不发,手指却不由自主的屈起来。
她依旧嗤嗤的笑,刻意压低了声音,就如他昨晚所说的,刻薄得似是在作践自己:“还是你不信……觉得那个孩子不是你的,我在外边还有男人?”
陈绥宁倏然回头,静静看她一眼,唇角抿得愈发的紧。佳南从中读出了一丝茫然,又或许是难以置信,然后他掰开她的手臂,径直下楼去了。而她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唯有目光,似是有些失焦,沉沉望向窗外。
清晨的薄雾中,却看见他修长的身影,向远处走去了。
仿佛刚才的那场对话已经耗尽了自己全部的精力,佳南有些疲倦的坐下,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楼梯上踢踢踏踏的响起了脚步声。
有人敲了敲门:“小许,起来了吗?”
佳南深呼吸,调整了表情,才把门拉开。
“刚熬好的粥。”大妈笑眯眯的将吃的放在桌子上,“吃完再喝一碗姜汤吧,昨天淋了一天的雨。”
佳南想起昨晚的姜汤,忍不住:“真是麻烦你们了,昨天这么晚还要给我熬汤。”
“唉,都怪我不好,没提醒你东山那边不要去,很容易迷路……昨天小陈回来,发现你不见了,急得不行。后来一起去山上找你的人都回来了,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直到最后找到你。”
佳南一声不吭的喝着粥,而大妈还在絮絮叨叨:“……后来还记得提醒我给你煮姜汤。”
“我喝完了。”佳南有些突兀的打断了她,抿唇笑了笑,“谢谢。”
因他说了晚上要离开,佳南索性开始收拾行李,一件件的将t恤折叠起来,平平整整的放进旅行包里。先是自己的,放在旅行包的底层,然后才是陈绥宁的,甫一将他的衣服叠上去,她却忽然回想起他们肌肤相触的情景——她被迫也好,主动也好,隐忍至今的情绪仿佛忽然迸裂开,像是滚烫的油滴落在水面上,溅得无处不在。
她疯狂的将他的衣服扯出来,扔在地上,身子却慢慢的蹲下来,抱住膝盖,无声地大哭。
“哭够了么?”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来,声音中渗着淡淡的寒意,“起来。”
她可以停下那些撕扯衣服的无谓动作,却停不下抽泣,只能倔强的将脸转向一侧,满面泪痕。陈绥宁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愈发深沉,却只是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她筋疲力尽。
变换了角度的阳光终于将整个房间照得通亮,他抿紧的薄唇终于动了动:“小囡,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放过你。”
她倏然抬眼,有些迷惘,却也有几分希冀。
他背对着阳光,神情竟有几分捉摸不清的阴郁落寞,转瞬,却笑了笑:“可我做不到。”
做不到分清混杂的情绪,做不到一个人疯狂,于是拖着她一起陷进去……哪怕他知道……很久之前,自己在决定娶舒凌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可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失去的不止是她,还有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吃过午饭,陈绥宁似乎也不急着回去,只挑眉看看佳南,轻声问:“你的脚能走么?”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茶,头也不抬:“怎么了?”
老夫妇或许是看出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在一旁鼓动:“出去走走吧,今天天气好。”
她抬头笑了笑:“好。”
一晚的冷敷热敷,药酒拿捏,佳南的脚腕好了许多,只是走得很慢。他亦不催她,沿着镇上一条河,像是在闲庭散步。
“……是男孩还是女孩?”他毫无征兆的问她。
佳南怔了怔,侧过脸,他却一直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没有露出丝毫的表情。
“那个时候怎么可能知道?”她笑得云淡风轻,时光真有着一种可怕的魔力,那样的伤痛,此刻再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他转过头,看到她唇角淡漠的笑意,只是倏然抿紧了唇。
他并没有再追问,佳南亦不去看他,就这样默然走了很久,她终究还是将心底的那丝疑惑说了出来:“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却答非所问:“喜欢这里么?”
“很漂亮。”佳南的情绪不再像上午那样起伏不定,一如河水缓缓地流淌过,“不过我只是好奇——明明翡海那边已经起了轩然大波,你我都是心知肚明,我留在那里,你会更高兴一些。”
他看了她一眼,像是意想不到她会这样。
佳南心口却重重的一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想——”
“许佳南,我想做什么,不需要趁你不在。”他打断她,语气中似乎夹杂了几分讽刺,放慢了语速,“你觉得,有什么事,是需要背着你做的?”
佳南涨红了脸,她此刻确实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只能讷讷的:“那是为什么?”
“每次来这里,我都不想回去。”他亦笑了笑,望向河沿岸的一排柳树,目光难得的柔和缱绻,“我妈妈在这里长大。”
“阿姨的家乡?”佳南一怔,她的记忆中,对陈绥宁的母亲,其实并没有多少印象,只在几年前见过一次,似乎是个温婉美丽的女人,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呆在翡海。
他“嗯”了一声:“今天是她的生日。”
佳南停下了脚步,直觉的察觉出身边素来犀利的男人,此刻有些恍神。
“阿姨她……还好么?”她隐约还记得,很久之前的那次见面,陈妈妈拉过自己的手,柔软温和,迥然于她儿子的锋锐犀利。
“去世了。”他微微扬首,侧脸的线条被阳光切割开,却依然凌厉。
佳南“啊”了一声,踌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会这样?”
陈绥宁的目光冷得可怕,生生让佳南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扭伤聊脚踩到了石子,痛得她皱起眉,身子一个趔趄,往地上摔去。
他一定不会伸手扶自己,而她也一定不会在他面前呼痛示弱——然而就在摔倒的前一刻,一只手捞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抱在了胸前。
这样的接触太过意外,似乎谁都没有想到。而彼此的脸就触手可及,呼吸交错间,这样的亲密,甚似昨晚的纠缠。
仅仅是数秒之后,陈绥宁已经收敛起表情,很快放开她,转身走向河边,背对着她。
日影渐渐移到顶心,他立得极为挺直,过了很久,才转头对佳南招了招手:“过来。”
佳南慢慢的走过去,他很轻柔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环住她的腰,半揽住她。
他在她掌心中扣了一块薄薄的石片,握着她的手,向河面扔了出去。扑通,扑通,扑通……整整五六个起伏,那块石片才坠入河底——佳南微微瞪大眼睛,“哎”了一声。
耳边他轻轻笑了笑,像是能体察到她的惊讶,带着几分突如其来的孩子气。
仿佛很久之前,他总是会拿一些很新奇的玩意儿逗她玩。他带她去一家餐厅,给她夹菜。那时她有些疑惑的尝了一口,绿绿的,脆脆的:“是什么?”
他便一本正经的答她:“海带丝。”
又等她吃了好几筷,他才忍笑告诉她那是“蛇皮”。
那一次佳南是真的生气了,只觉得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整整冷战了两天,后来还是那位老管家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自己先前一直上火,他才点了那道菜,又骗自己吃了下去。
佳南垂下了眼眸,竭力的将那些记忆驱逐开去。他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她,这让她微微觉得不安与焦灼。然而更让她不安的,却是陈绥宁提起的,他的母亲去世的事,这样大的事,她然一无所知……而他的态度愈是若有若无,她知道,他的内心,一定愈加在乎。
他的下颌自然而然地放在她的肩上,因为这俩日并未刻意注重仪容,下巴有些渣渣的刺痛:“回去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回去”,并未有多少感情,却让佳南有些心惊胆战。
在这里的数日,她虽憎恨他,躲避他,言语间彼此伤害,却也隐隐的庆幸不用回去翡海对难堪地现实。真正回去了,自己依旧要面对病情未见好转的父亲,铺天盖地的丑闻,甚至……他的妻子生了孩子,这个时候媒体不炒作,还有什么更好的时机?
“不想回去么?”他笑了笑,仿佛是以前溺爱她的时候一样,在她的颊上轻轻一吻,“小囡,总要面对的。”
他们带了很多腊肉和新鲜的蔬菜回去,和老夫妇告别的时候,佳南心底还是隐隐有些难受,倒是老妈妈很热情的抱了抱她:“下次再来。”
直到陈绥宁开车上路,她才有些怔然的从情绪中抽身,问:“你……给他们钱了吗?”
他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回答。
佳南讷讷的转过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冷气均匀的喷洒开。高速上车辆不多,近乎冷清,佳南倚在靠椅上,看着窗外单调的景致,渐渐有了困意。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而车子停在了离翡海高速出口不远的服务,驾驶座上并没有人。
佳南解开安全带下车,茫然的黑夜之中,陈绥宁依着车门,指尖夹着一支烟,此刻正点燃着,一点星分外耀眼。
“陈绥宁……你是不是急着去医院?”佳南忍不住问,“要去看孩子吗?”
他没有说话,只在暗夜中转身,目光找到她的位置,淡淡的问:“怎么了?”
佳南踌躇了一会儿,有些不安,还是开口:“我让人来接我吧。”
他却没答话,坐进车里,开了灯,等到她坐在身边,才微微挑起眉梢,嘲讽的说:“我忘了,舒凌和你爸爸是在同一间医院。”
此刻的医院,必然已经被媒体的长枪大炮重重包围了,她不想再因为他而上丑闻头条。
他并没有看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发动车子,侧脸线条异常的漠然:“你不是要去看你爸爸么?正好顺路,我带你过去。”
车子飞驰在翡海的大街上,佳南看着熟悉的城市,车窗外的灯光倾泻在身上、脸上,好似凉水,衬衣下的肌肤上细细密密的激起了一层疙瘩。她定了定神,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你老婆看到了不大好。”
他哧的一声笑了,终于侧头看她一眼:“你还有五分钟时间,不妨试试看,能不能让我回心转意。”
佳南垂了头,指甲几乎将掌心掐破,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良久,她也只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你不是很爱她?”
他在等红灯的时候倾身,拍了拍她的脸:“小丫头,你可以猜猜看。”
她避开,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你……在用我惩罚她?”
陈绥宁唇角的弧度更深一些,却意味深长地说:“我舍不得。”
似是有些歧义,舍不得自己的妻子受伤害,还是舍不得用他做工具?佳南一愣,红灯转绿,车子依旧飞驰出去,他不再理她,转了个弯,路的尽头就是医院。
他将车子驶进地下车库,而佳南忍不住侧头去看医院的门口,他分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却始终微笑着沉默,直到将车子停好:“下车。”
佳南一时间没动,他十分好心的侧身替她解开安全带,又将车门打开,语气却严厉了些:“下车。”
停车场的灯将这个地下幽闭的世界照得分外透明,这样的地方却是最常被偷拍的地方——你看不到的角落,有时候才会藏着一双甚至数双让你觉得战栗的眼睛。佳南低着头,脚步又急又快,身后脚步声却依然不疾不徐的追上来,拉住她的手臂:“走这么快干什么?”
佳南一抬头,对上那双亮得慑人的眼睛,似乎还隐匿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愈发的恼怒,用力的挣了挣。
许是她着恼且小心翼翼警惕的表情太过生动,陈绥宁索性停下脚步,原本拉着她的手顺势滑到她腰间,侧身就重重的吻下去。
佳南被他圈在怀里,动弹不得,睁开眼睛只看到他含着笑意的黑亮眸子,刻意的作弄她。她又急又气,重重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一股腥甜的味道便在唇齿间蔓延开。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了一下,适才还只是侧身随意的吻她,此刻却转过身,加深了这个吻。他的一只手得寸进尺的扣在她后脑上,几乎将他一头长发揉乱,进而强硬的撬开她的牙齿,逼得她与自己气息交缠,却始终难以挣脱。
也不知这样吻了多久,从一开始刻意的惩罚,渐渐地沉迷,直到不能自拔,陈绥宁慢慢的放开他,只拿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低低喘着气说:“还要躲开么?”
她一张小脸通红,眼睛尤甚,显是又气又怕,还没开口,却看见一旁有人大步走来,径直走到陈绥宁面前,眼神锐利得像是刀锋:“陈绥宁,你就是这样对舒凌的?”
陈绥宁微微松开环着佳南的手,眼神懒懒的看着那个年轻人:“周总,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周毅惟冷冷地说:“你在外边包养谁、包养几个都无所谓,可她要是因为这件事难过,我不会放过你。”他转身离开前,看了佳南一眼,眼中满是鄙夷。
陈绥宁忽然踏上了一步,半挡在佳南身前,声音甚至比周毅惟之前的更加冰冷:“舒凌都不管我的事,周总还真是操心了。至于说起让她难过,不知道当初是谁逼得她心灰意冷。”
周毅惟眼神微微一黯,终究抿紧了唇,什么都不说,转身离开。
佳南一直站在原地,直到陈绥宁不耐烦的拉了她一把:“走吧。”
她便木然的跟着他,脑海中却一直反复出现那句话“你在外边包养谁、包养几个都无所谓”,就连他鄙薄的目光也一再重现——心底隐隐钝痛起来……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可她知道……从此以后,她会一次次的接触到这样的目光,凉薄的,鄙夷的,别无选择,亦无从辩驳。
他亦不开口,直到在电梯口看着她选择了另一部电梯。
这一次,陈绥宁却没再拦她,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在电梯门阖上前,沉声说:“一会儿我让司机来接你。”
她的目光只是垂望着地面,金属光泽的电梯门便将这道瘦弱的身影隐匿起来了。
父亲躺在床上,依旧是老状况,佳南仔细的问过了护士和大夫,又替他擦了擦身子,一转头看到沈容站在自己身后,表情略有些复杂。
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站直身子:“你来看爸爸?”
他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仿佛是怕惊动床上的老人,低声说:“小姐,我们谈谈。”
佳南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直走到了这层病房的走廊尽头,他才停下脚步,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你会用那样的办法给先生解围。”
佳南的心倏然跳快一拍,条件反射的看他一眼。
沈容的目光那样愤怒,像是怒其不争:“还是说,你一直忘不了他?”
她微微张开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声,心底却大恸,是啊……没人能理解自己这样的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人。
佳南努力地平复呼吸,过了许久,有些木然的望向窗外的夜色,缓缓地说:“没什么,我们是……各取所需。”
“他需求你什么?”沈容的眼神渐渐暴怒,“你现在这样……全世界都知道了,你还要和他在一起?”
佳南有些茫然的摇摇头,却很快的说:“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爸爸没事就好了。”她顿了顿,却又展颜一笑,只是笑容微微有些单薄:“我再去看看爸爸,你也早点回去吧。”
纤瘦的身影像是在逃避什么,很快的离开了,而沈容站在原地,眸色中的怒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刻骨的恨意。
直到探完父亲,走进电梯,沈容都没有再出现,佳南一直走到医院急诊厅,才想起来陈绥宁说过让司机来接。从小镇上回来她就没带手机,身边就连现金都没有,一时间停下脚步,有些踌躇。
“许小姐。”有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叫了她一声,“陈先生让我在这里等您。”
是陈绥宁的助理,佳南点了点头:“走吧。”
小孙很是得体,亦是怕她尴尬,并没有提到陈太太,只说:“他说让你在这里等他,他还在楼上,马上就下来了。”
佳南点了点头,大厅里一排排塑料座椅空荡荡的,分外冷清,她随口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虽是夏末,都还穿着短袖的衣裳,佳南坐下的时候,却觉得椅子冰凉,不经意间身子都颤了颤。
“应付媒体很辛苦吧?”佳南望了望漆黑的大门,微微抿了抿唇。
“是挺辛苦的。”小孙笑了笑,素来一本正经的样子此刻倒有几分促狭,“他们都挤在城西,连空调上都有狗仔爬上去想要偷拍。”
佳南怔了怔。
“陈先生怎么会让……”小孙顿了顿,换了说辞,“……她受到惊扰。她生产前两日,就放出风声说产房在圣玛丽医院。”
生产前两日,他们还在小镇上,他能这样放心的带自己离开,果然是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大理石地面清理得极干净,几乎能倒映出人影来,佳南低了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心中却远没有外表那样平静,她忽然有些明白陈绥宁带自己出去散心的原因了,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痉挛的握起来——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
佳南并没有抬头,直到视线里出现了银灰色且笔挺的西裤裤脚。她很快的站起来,转身就走。
陈绥宁只来得及瞥了一眼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于是侧身看了看小孙。一贯谨慎细致的助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直直的回视上司,陈绥宁想了想,伸出手:“车钥匙给我,你先回去吧。”
小孙已经将车子停在门口,陈绥宁快步追上的时候,佳南倚着车门,依旧心不在焉地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便拉开车门,等她坐进来,难得心情极好的勾了勾唇角:“吃晚饭了么?”
“没有。”佳南定定神,像是要找些事做,低头看看腕上的手表,九点四十。
他们依旧开着来时的那辆车,陈绥宁饶有兴趣的说:“厨艺有进步么?”
佳南抿了抿唇,并未答话。以前闲着没事,她喜欢做菜,虽然味道未必好,却也逼着他吃过。这段时间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她偶尔呆在家里,学着煲汤做菜,多少又进步了,味道或许依旧比不上家中惯常做饭的阿姨,只是许彦海吃了开心,她便觉得足够了。
“带了这么多新鲜蔬菜和腊肉回来,不如你试试?”陈绥宁淡淡笑着,虽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她置喙的。
“这么晚了,你要是饿了,就去毓荣坊吃些东西吧,我做得不好吃。”
毓荣坊是他惯常爱去的地方,在翡海亦是首屈一指的私人会所,这个时间,不要说夜宵,就是他要满汉全席,照样能给他整出满满一桌。
她拒绝,他便更有兴味:“我只想吃你做的。”
佳南勉强笑笑,将腕表抬给他看:“快十点了,超市都关门了。住的地方柴米油盐什么都没有。”
陈绥宁看了眼时间,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恰好车子开到路口,冷不防他便转了弯,浅浅笑了笑:“我有办法。”
车子开得极快,沿着大到径直停在了翡海最是繁盛的cbd闹区,只是这个时候商家大多闭门,人流也渐渐褪去,城市中仿佛只剩下在高楼大厦中不断穿梭的透明气流,无所不在,直至将暑气吹拂开。
佳南看着他将车停在了君天大厦的停车场,然后拉着她下车,一路往商场门口走去。
商场十点闭门,九点半便开始清客,此刻九点五十五,就连大门都已经半闭起来,隐约看到保安在巡检。
佳南与他并肩站着,忍不住说,“走吧,关门了。”
陈绥宁依旧抱着手臂站在原地,只低头对她笑了笑:“再等等。”
片刻之后,有人矮着身子从门下钻出来,气喘吁吁的站在陈绥宁面前:“陈先生,久等了。”
他随意的点点头:“超市还能买些东西么?麻烦了,耽误你下班。”
原本落下一半的电动门便缓缓往上打开了,那人抹了把汗,脸上哪里敢露出一丝情绪,倒是满脸堆笑:“哪里的话。这几天月末盘点,本来就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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