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唉哟好多了。”潘定邦再扭了几下,舒服的叹了口气。
“咦,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干嘛?”潘定邦恍过神,又问了一遍,这一回,从神情到声调都透着戒备。
“不干嘛,今天没什么事儿,想着你也应该没什么事儿,就过来找你说说话儿。”李桑柔笑眯眯。
潘定邦更警惕了,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想勾搭我吧?我可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还有,我媳妇儿可是头河东狮!”
李桑柔被潘定邦这几句话呛咳了,“咳咳!你放心,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还有,我要是看中了谁,从来不勾搭,都是拿着刀子直接按到床上。”
“啊哈哈哈哈哈哈!”潘定邦笑的上身都抖起来了,“按到……床上!啊哈哈哈哈哈!刀子!啊哈哈哈哈哈!”
李桑柔站起来,自己找杯子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半杯,潘定邦才算不笑了。
“笑死我了!唉哟我这肚子痛。你这话说的,你说你,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哪?那你没看中世子爷?”潘定邦抹着笑出来的眼泪。
“看中是看中了,没敢,不一定打得过他。”
“啊哈哈哈哈哈哈!”潘定邦拍着椅子扶手跺着脚,再次放声大笑。
李桑柔喝完一杯茶,再倒了一杯,翘起二郎腿看着他笑。
“你……唉哟,你这个人,唉哟笑死我了!唉哟喂!”潘定邦的肚子,是真的笑痛了。
“你别笑了,我问你点正事儿。你这个从五品的官儿,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够你养幕僚师爷的吗?”
“嗯?”潘定邦再抹了把眼泪,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我从来没算过,俸禄都是管事们领回去的,先生们也不从我这里支银子,我不知道他们拿多少银子,我不管这些。”
“咦,那你当官不是为了挣钱养家了?那为了什么?光宗耀祖?治国平天下?”李桑柔高扬着眉毛,一脸虚假惊讶。
“瞧你这话说的,我养什么家?
我读书没天份,二十大几,又是成了家的人了,总不能天天游手好闲吧,这话是我阿爹说的,唉!”
潘定邦一声长叹。“我真羡慕你们这样的,无拘无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管人家怎么看,别人怎么想,多好!”
“那你们工部,像你这样的从五品官儿,有没有穷家出身,光靠俸禄就能过日子?能养得起家吗?”李桑柔拧眉问道。
“怎么养不起!
河道司的蔡郎中,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媳妇家,比他就好那么一丁点儿,他媳妇的陪嫁,除了一身衣服,就是两只银簪子一对银镯子。现如今,在咱们建乐城,宅子都买下了,还是座三进的宅子!
咱们大齐,可不像他们南梁那么抠搜,咱们俸禄给得多,养家肯定是能养家的!”
潘定邦骄傲的翘起二郎腿。
“河道司?管河道的?这个是肥差吧?是靠俸禄买的,还是?”李桑柔上身前倾,冲潘定邦搓着手指。
潘定邦也伸头往前,几乎和李桑柔头抵头,压低声音嘿笑道:
“肥是真肥,可蔡郎中是个真正朝中没人的,他又是个聪明人,再肥,他也只敢干看着,他要是敢伸手……嘿!多少人盯着这块肥差呢!
要说起来,我们薛尚书是个聪明人,真聪明!工部里的肥差,不是在蔡郎中这样的人手里,就是我这样的人管着。
啧!聪明哪!”
“那你这样的人,伸不伸手?”李桑柔眉梢高扬,问道。
“别人我不知道,我肯定不伸手。我家不缺这点儿银子。”潘定邦坐直回去,抬着下巴,颇有几分傲然。
“那倒是,就算要挣钱,也该挣大钱,这点儿小钱没意思。”李桑柔冲潘定邦竖着大拇指,笑眯眯。
从五品的京官靠俸禄,能在建乐城买三进的宅子,这可不是一般的能养家!
他们北齐这俸禄,可正经不少。
这就好!非常好!非常利好她的生意!
李桑柔和潘定邦东扯西拉,一眨眼就到中午了,潘定邦热情无比、愉快无比、坚定无比的请李桑柔吃了顿他们六部供应的御厨餐食。
饭后,就这份餐食是好吃还是不好吃,俩人又探讨了半个时辰。
潘定邦再次坚定无比的邀请李桑柔,隔天一定要再去找他,他要请李桑柔尝尝他家送来的餐饭,以便证明他的观点:御厨的厨艺就是一坨屎!
隔天,李桑柔应邀而至,吃了顿相府盒饭,拿着潘定邦送给她的十来饼茶,七八种香料,四五匣子裁好的纸,一只豪华大鸟笼子,以及一本金玉新书,拎着抱着出了东华门。
李桑柔找潘定邦头一趟,顾晞就知道了,再到隔天,李桑柔刚走,如意就禀报到了顾晞面前:
几时去的工部,几时走的,出东华门的时候,李姑娘一只手拎着只玉竹嵌象牙馒头大鸟笼,鸟笼里塞的满满的,像是茶饼,笼钩上挂着一串儿像是香料包儿,走过去一阵香风儿。
另一只手抱着四五个花梨木匣子,他去找潘定邦的小厮打听了,说都是裁好的宣纸,生宣熟宣都有。
顾晞听的瞪大了眼,对面的文诚也是一脸稀奇。
“她要干嘛?”顾晞瞪着文诚问道,
文诚摊手,他哪知道啊!
……………………
李桑柔回到炒米巷,挂好鸟笼子,坐在廊下,仔细看那本金玉新书。
从前朝就有了关于邮驿的律法,就是这本金玉新书,到本朝,据潘定邦说,这律法已经十分的详细完善。
她得好好看看,看懂看透,牢记在心。
黑马和金毛一前一后回来,两个人先围着鸟笼子看了一圈,再一左一右蹲到李桑柔旁边。
“老大要养鸟儿了?我去买,咱们养什么?八哥?黄莺?画眉?”黑马问道。
“养鸟儿太麻烦了,挂个鸟笼子看看就行了。家里还有什么菜?”李桑柔合上书问道。
“笋,芹菜,还有,后院那棵香椿树能吃了,上好的黑油椿!”金毛急忙答道。
“黑马烧锅开水,去把那只腊猪头洗洗,金毛去掰点儿香椿。”李桑柔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大常不在,黑马和金毛炒的菜难以下咽,只好她老人家亲自动手了。
李桑柔刚把腊猪头用黄酒蒸上,外面脚步声重,大常回来了。
金毛正烧火,赶紧把旁边一个灶也烧上,黑马拎起大铜壶,赶紧舀满了水放到灶上。
李桑柔看着赶的嘴唇爆皮的大常,一手拿杯子,一手提茶壶递给他,“喝点水,先洗洗,吃了饭再说话。”
“嗯。”大常一口气喝光了一壶茶,摸摸大铜壶外面有些温热了,提起来去洗澡。
黑马和了面,金毛支起鏊子,一边烧火一边翻饼,两个人很快烙了一大摞饼。
李桑柔煮了咸肉丁芹菜叶粥,炒了香椿笋丝、香椿鸡蛋,猪头肉蒸得差不多,拆开切大片,和芹菜一起炒出来。
大常看起来饿坏了,拿了两张饼,卷上芹菜猪头肉,几口就咬完了,端起碗喝了几口菜粥,再拿两张饼卷上香椿笋丝香椿鸡蛋。
一连吃了五六张饼,大常才长舒了口气,放慢了速度。
“我先去了旧宋门,驿马场在那里。
我寻思着,不管是南来还是北往,只要用马,都得往那儿去,得先去那儿打听打听。
到驿马场门口的小饭铺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听那些驿卒说,这几年往北的信儿最多,北边不怎么太平,一年到头大小仗不断,还有就是往江宁城那条线最忙。
我想着,这两条线忙,都是因为军务,咱们最好避开,我就去了淮南。
这一路上,能搭车我就搭车,往南走了二百来里路,看了十一个递铺,回来绕到另一条路,又看了十二家。”
大常端起碗喝了几口菜粥。
“他们送信,分三种,步递,马递,急脚递。
步递什么都送,说是一天六十里,要是递送军械重物,一天四十里。
马递只送信,一天一百五十里,不过马递不多,说是因为马少。
急脚递又分三种,金牌,银牌,木牌。
金牌一天五百里,日夜不停,不走递铺,走驿馆,驿丁和马都是精壮。
人马都带着铃铛,驿馆的人听到铃声,就得赶紧骑在马上等在递铺门口,接了文书赶紧跑。
银牌急脚递一天四百里,也是走驿馆,也是不能入铺,在铺门口交接了赶紧走。
木牌就是走递铺了,一天三百里,光白天跑马,夜里可以歇几个时辰。
急脚递少得很,这一路来回,我就碰到过两回木牌急脚递。
驿卒的俸给,米是按月给的,一石五斗,米好米坏,就难说了,就是离建乐城最近的那几家递铺,至少去年一年,就一个月是新米,其余都是陈米,有一个月,米还有点儿霉了。
其它的,一年三身衣裳,多数是折钱,说是加上其它七七八八的,统共能拿到六七贯钱,一年!
还有,离建乐城越远,递铺里的驿卒越少,也越穷,我看到最远的那个递铺,离建乐城也就二百来里路,那几个驿卒出门递信,都穿草鞋。”
李桑柔凝神听着,驿卒俸给这一块,比她预想的要少不少。
唉,虽说这是好事儿,她还是有点儿难过。
“老大,世子爷能让咱们插手这邮驿的事儿吗?这邮驿,说是什么事关朝廷地方,帝国命脉,说是要紧军务。”大常看着李桑柔,忧虑道。
“试试看,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呗。”李桑柔极其不负责任的答了句。
“我还是觉得夜香行好,那信客多穷呢!”黑马用力咬着卷饼,嘟囔道。
“当初老大说要做夜香行,你还说屎能卖几个钱!”金毛不客气的揭短道。
“我哪……老大炒的猪头肉真好吃!咱们老大点石成金,点石成金你懂不懂?”黑马舌头打了个转,就把脸面转回来了。
墨桑 第49章 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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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中午,李桑柔在晨晖门外等到顾晞,站在路边,和顾晞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打算。
顾晞惊讶的眉毛高挑。
“听说邮驿是兵部和枢密院两家一起管的,七公子说兵部和枢密院你都能说得上话?
只要让我们走驿路,在递铺屋檐下避避雨就行,要是我们能做起来,挣了钱,就拿出两成三成,修缮递铺,修修驿路什么的,或是给驿丁们贴补点儿,或者,直接把钱给你们也行。
我们要是真把这事儿做起来了,你们朝廷要是有点什么事儿,能抓起来用的驿递,可就是两家了,普天之下都是王土么。”李桑柔看着顾晞那一脸的惊讶,接着笑道。
“那天说到官员用邮驿传递家书的折子,守真说你一直笑,像是在打什么主意,我还当他多心了。你怎么想起来打这个主意的?”
顾晞的注意点好像有点儿偏。
“我觉得这是门好生意。”李桑柔笑容可掬。
“这事先得跟大哥商量商量。”顾晞应了一句,随即问道:“你拿了潘七的名贴去上的女户?”
“嗯。就是上户那天,在路上碰到七公子,他以为我跟永平侯府沈大公子有点儿什么,叫住我问,话赶话儿,正好说到户贴什么的,他就给了我一张名贴。”
李桑柔多解释了几句。
“你跟沈明书有什么?”顾晞奇怪了。
“你看,事儿吧,就是这样,一件扯一件,一扯起来就没个完。”李桑柔叹了口气,“初四那天,我们在刘楼吃饭,碰到了沈公子和七公子,我想着吧,永平侯府连银票子带工钱,刚刚赏了我们两三万银,见了面,总要打个招呼,就这么着,七公子就想多了。”
顾晞听到赏了两三万银一句,失笑出声,“那你昨天前天连着两天去工部,上户的事儿没办好?里正难为你了?”
“不是,前天是太闲,我在这建乐城也不认识别人,你和文先生都是忙人,想着七公子肯定闲,就去找他说话了。
昨天是他邀我过去,请我尝尝他家的饭菜,还有茶,我顺便又跟他讨了本金玉新书。”
李桑柔耐着性子回答顾晞一句接一句的问话。
没办法,她正有求于他呢。
“你想要金玉新书,找人往我这儿捎个话就行。”顿了顿,顾晞接着道:“潘相不管邮驿的事儿。”
“不是为了书,也不是为了潘相,你看你想哪儿去了,就是闲了,找人说说话儿,七公子说话风趣,人又直爽。”李桑柔耐心解释。
“他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有,他媳妇儿凶悍泼辣,脸酸嘴利,潘七有点儿什么不好,他媳妇常常迁怒别人,你当心些。”顾晞郑重交待。
“好!”李桑柔点头。
“嗯,你说的事儿,我先跟大哥商量商量,晚上给你回话儿,你想吃什么?”
“长庆楼吧,听说他家韭菜篓子做得好,这会儿正是吃韭菜的时候。”李桑柔不客气点了地方,和顾晞拱手告别。
论难订,长庆楼在她那个小本本上排第二,就借他的光了。
……………………
看着李桑柔转身走了,顾晞犹豫了片刻,转回身,往晨晖门进去。
大皇子顾瑾正要吃饭,见顾晞进来,惊讶道:“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想着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不如过来和大哥一起吃。这个菜我爱吃。”顾晞搪塞了一句,看着桌子上一碟子清蒸鱼笑道。
“你爱吃葱烧鱼。”顾瑾打量着他,吩咐小内侍:“让厨房把另一条葱烧,再添两样世子爱吃的菜。”
两人吃了饭,小内侍上了茶,顾晞抿了两口,笑道:“那位李姑娘,竟然想做邮驿的生意,这主意真有意思。”
顾瑾斜瞥着他,没说话,片刻,笑起来。
顾晞跟着笑起来,“我不过是觉得,从来没听说过邮驿能赚钱,朝廷年年用在邮驿上的银子近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竟然有人觉得邮驿能挣钱,就是觉得这事儿有意思。”
“那你没问她?”顾瑾笑道。
“问了,她说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先试试再说。”顾晞摊手道。
“她还说了什么?”
顾晞迎着顾瑾的目光,笑道:“她做邮驿,肯定要走驿路,借宿递铺,说要是挣了钱,就拿出两成三成,交到朝廷。
她竟然还觉得能赚钱,还想着赚了银子拿出来给朝廷,实在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走驿路,借宿递铺,那她这生意,也就是找些脚夫就行了,她挣的递信钱,交一半给朝廷都是便宜的。”顾瑾哼了一声。
“也不能这么算,就算她不借用,朝廷在邮驿上也是一文钱不能省。”顾晞道。
顾瑾再哼了一声:“她要是只递送书信,那倒还好,要是递送货物呢?
只凭你说的那些事,就知道这位李姑娘必定是个极擅钻营手段百出的,到时候,这儿给点好处,那儿塞几个大钱,朝廷的驿路递铺,只怕就是她家的了。”
顾晞眉头拧了起来,“是我想少了,那……要不,限定她只能递送信件?”
“让我想想。”顾瑾眉头微蹙,片刻,转头示意小内侍:“叫大福进来。”
顾晞一个怔神。
曹大福管着明安宫打探谍报一类的机密事儿,大哥叫他做什么?
曹大福来的很快,见了礼,顾瑾示意他:“跟世子爷说说李姑娘。”
“是。世子爷到北洞县隔天,大爷就吩咐小的彻查李姑娘一行四人。”
曹大福转向顾晞,先交待了一句。
“三年前,刚出了正月,江都城的下九流中间,丐帮突兀而起。”
曹大福的话微顿,看了眼顾瑾,接着道:
“小人无能,在这之前,关于李姑娘和丐帮,没能打听到一字半句。
之前,江都城的下九流中间,好像没人听说过丐帮,以及李姑娘。
住在城南的人,只知道三清观一带有一群小乞丐偷鸡摸狗,府衙哄赶过几次,却总是散了又聚。
常山,马少卿和毛峰三人,之前混在乞丐中间,并不出色,能打听到的也极少。
大常这个号传出来之前,常山外号竹竿。毛峰外号黄毛,后来改叫金毛,据说是为了尊重。马少卿就是黑马,他们三人跟从李姑娘之前,就已经结伴在一起,乞讨偷摸。
江都城丐帮的成名之战,是从城南墙跟巷一带的泼皮庆赖子手里抢地盘。
江都城南门往西往东,都是娼门子,越靠近城墙的娼户越下贱便宜。
西边四条巷子,东边三条巷子,是庆赖子的地盘,娼户每个月都要交钱给庆赖子。
庆赖子三十五六,据说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手下有二三十人,除此,七条巷子的帮闲大茶壶,也听他招呼。
这一战,先是在正月二十五一早,一群乞丐排着队,敲着面铜锣,头一回扛出丐帮的招牌,给庆赖子下了份战书。
约战就在当天傍晚,南城根下。
从下了战书起,小乞丐们就在七条巷子里边跑边喊,说是他们桑大帮主说了,以后各家份子钱减半。
庆赖子没理会,也没去。
庆赖子每月二十六往娼家收钱,隔天是二十六,天刚亮,七条巷子里就守满了小乞丐们,看到庆赖子的人往娼家收钱,就呼叫传信,李姑娘就带着常山,毛峰,马少卿三人,拦截殴打捆绑庆赖子的人。
庆赖子得了信儿,带了十来个人,在南二巷,撞上了李姑娘一行四人,说是李姑娘一个照面就杀了庆赖子。
从此这七条巷子就成了丐帮地盘,直到现在。
当年四月初,夜香行团头余富病死,余家四代团头,早就富极,余富两个儿子也早就搬到了杭州府。
余富死后,余家就弃了夜香行。
江都城的下九流,都想接手这夜香行,据说李姑娘带着常山三人,一夜血战,拿下了夜香行。
江都城平常人家,听说过丐帮,以及李姑娘的人极少。
下九流中间,几乎人人对桑大帮主仰视仰慕,可见过桑大帮主的却极少,至少一半的人,甚至不知道桑大帮主姓李,是位姑娘。
这两年,江都城的小乞丐,都爱挂一小段桑木,说是大帮主保佑。
最早跟着李姑娘的那十来个乞丐,如今都已经是江都城下九流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碰到有人问李姑娘,都极为警惕,几乎一字不提。
至于李姑娘的那个船老大,何水财,江都城的人,知道何水财的,只有码头上的苦力和牙行的几个牙人,也是看了画影,说这是何老大,并不知道他叫何水财。
江都城码头上的说法,说何老大是江宁人,家里有几条船,经常来往江都城码头,卸了货再装货,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江宁城这边,打听到的多一些。
说是何水财生在船上,长在船上,水性极好,会识风会使船,是个难得的水上人。
何水财兄弟两个,他是老大,成了亲就搬下船,和媳妇租住在码头街。把家里的船让给了弟弟。
他弟弟说是比他小六七岁。
他弟弟成亲第二年,媳妇难产,当时船泊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弟弟一口气跑到四五十里外的镇上,请到稳婆,再背着稳婆回到船上,媳妇儿熬过去了,他弟弟受了寒又累脱了力,一场急病死了。
说是当时,何水财已经攒够了买一条旧船的钱,出了这样的事儿,何水财发送了他弟弟,再给病倒的父母治病吃药,还有月子里的弟媳和小侄女,这笔钱用光之后,还欠了二三十两银子。
欠了银子,又要多养活三四口人,何水财就挺而走险,上了运送毛毡绸缎的私船。
世子爷也知道,咱们这儿的毛料到梁地,梁地的绸缎到咱们这里,都要收极重的税,有亡命之徒,就私运过境,逃避重税。”
顾晞点头,这他知道,这税重到能让毛料和绸缎的价儿就地翻个倍。
这些年,南梁入境的绸缎一年比一年多,今年的军中棉服,差不多十之一,都是那些绸缎税支付的。
“何水财运道不好,第二趟的时候,就遇到了江都城的巡船,船上的人跳江逃命,活着游回江北的,只有两个人,说是其它人都被武家军射死了。
可一个月之后,何水财不但平平安安回到江宁城,还发了财,之后一年半,竟陆陆续续买了五六条船。
何水财应该是在那一个月里,投到了李姑娘门下,可到底怎么回事,小人无能。”
曹大福的话顿住,看向顾瑾,顾瑾垂眼道,“接着说。”
“是。在山子茶坊和李姑娘见面的,先是安济叶家的叶安生,接着是叶安平。
叶安生三年前被逐出了宗族。
那天见过李姑娘后,叶安生回去一趟,就立刻启程,一路换马,日夜兼程去了安庆城外的迎江寺。
叶安生进了迎江寺就没再出来,隔天叶家去人,把他带走,关进了叶家祠堂。”
曹大福的话微顿,头垂下去。
“跟去的人大意了,没有立刻跟进去,夜里再进去看时,叶安生已经被灌了毒,死透了,没法再询问了。
叶安生家人在叶安生启程后,连夜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匆匆启程,赶回安庆府,跪进了叶家祠堂。
叶安生到迎江寺半个时辰后,叶安平就从迎江寺过来,日夜兼程赶过来,见了李姑娘后,叶安平没住宿,当天就往迎江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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