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嗯,这个词用的实在太好了!
“王家现在活着的,说是有两个进士,六个举人,二三十个秀才!真真正正,人烟鼎盛!”
李桑柔再次被黑马的人烟鼎盛给呛着了,“你好好说话!别乱用词!”
金毛咯一声笑出了声。
他虽然不知道黑马哪个词用错了,不过嘲笑还是要嘲笑的。
“老大教训的是。你笑什么笑?”黑马瞪了金毛一眼,接着道:“说是户部侍郎孙洲,就是他们王家的姑爷呢。
他们王家这两个进士,一个叫王安士,已经做到漕司了,在秦风路,不过年纪大了,说已经快七十了。
还有一个,叫王庆喜,比那个王安士低一辈,是个府尹,在京东东路,青州。年纪也不小了,说是再过个年就六十了。是吧?”
黑马看向金毛,金毛连连点头,表示他说得对。
“现在王家的族长,叫王庆民,说是那个王庆喜的亲哥,那个王安士的亲侄子。
还有,说是王庆喜的大儿子,王家九爷,叫什么王宜书的,说是什么才子,怎么怎么有才,过了年刚从青州回到这无为府,说是为了秋闱。”
李桑柔凝神听着,慢慢嗯了一声。
“曹家……”黑马接着往下说,却被李桑柔抬手止住,“不用了,知道头一家就行了。关于王家,还有别的吗?口碑如何?”
大常看了眼李桑柔。
黑马连连点头,“好!都夸好!好的不得了!
这城里最大的学堂,就是王家义学,穷人家子弟读书不要钱,一天还管两顿饭,只要月考考及格就行,说是还有女学。
城外那什么书院,说是挺有名的,也是王家的,大儒藏书,都不少,能考进去就不要钱。
那个曹家,说是家训是不当良相就做良医,曹家老太爷说是天下有名的名医,现在一天出来一个时辰,就在这条街头头,就是他们曹家的医馆。
曹老太爷这一个时辰是义诊,不要钱,碰到特别可怜特别穷的,还送药。
利家说是最敬老……”
黑马滔滔不绝,一直说到茶酒博士上齐凉菜,一边吃一边呜呜噜噜了半天才说完。
大常再次看向李桑柔,李桑柔迎着他的目光,解释道:“咱们这生意,肯定得跟当地的大族打交道,特别是无为府和扬州府,说不定要跟他们合作,先得知道个大概。”
大常释然,伸手端过一盘子江豚鱼,专心吃鱼。
这两份江豚刀鱼,她们三个一份,他自己吃一份。
第二天一大早,大常去看无为府下辖的庐江、巢县两县,黑马和金毛跟着李桑柔,先从曹家的医馆看起,一圈看下来,三个人进了望江楼。
今天的望江楼有场文会,东主是王家的几位秀才,其中就有那位九爷王宜书。
望江楼早几天前,就被王家包下了,李桑柔找到昨天的茶酒博士,塞了块碎银子,茶酒博士从后门将三人带上二楼一间偏僻雅间。
李桑柔将雅间窗户推开一条缝,站在窗边,看着楼下。
楼下已经十分热闹,正中间一张大书案旁边,围着七八个长衫书生,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是一个鸦青织锦缎书生,二十六七岁年纪,不高,略胖,也就是不算难看而已。
鸦青织锦缎一边说着话,一边挑了支笔,濡了墨,写了一行字,将笔递给旁边的瘦高书生。
金毛溜下去,片刻,一溜小跑上来,挨到李桑柔旁边,指着短胖织锦缎,低声道:“就那个,鸦青织锦缎衫子的,就是王家九爷王宜书。”
李桑柔嗯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坐了回去,三个人安安静静再吃了顿刀鱼,出了雅间,从后门出去走了。
在无为府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一行四人启程,赶往扬州。
在扬州同样看了两天,四个人一路北上,过了淮扬,又折向东北,从沂州密州直奔登州,再折返至莱州青州。
每一处都停上一天两天,到处看看。
中午到青州,歇了一晚,第二天又逛了一天,吃过晚饭,夜色才刚刚垂落。
李桑柔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大常道:“我要去府衙看看,二更前后过去,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
“啊?去府衙……”黑马愕然,一句话没问完,就被大常按了回去。
“你叫什么叫!出息呢?”金毛跳起来,趁机拍了黑马一巴掌。
“你小心点儿。”大常看着李桑柔,没多问,只闷声关切了一句。
“放心,你们回去歇着吧,明天赶早启程。”李桑柔挥手吩咐。
大常应了,和黑马金毛出来,各自回屋睡觉。
李桑柔发了一会儿呆,吹熄了灯,推开窗户,坐在窗下,两只脚高高架在窗台上,看着昏暗不明的天空出神。
远远的,二更的梆子声传过来,李桑柔站起来,换了衣服,用黑布裹紧头脸,从窗户跃下,落进邸店后面的黑巷子里。
一弯上弦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照着已经静息下来的青州城。
昏暗不明的巷子里,李桑柔沿着黑暗跑的飞快。
邸店离府衙不远,李桑柔站在巷子口的黑暗中,看着一缕月光下的八字墙,静等了一会儿,在一片云的掩盖下,穿过衙门口,从八字墙后面的一棵树上,跳进了府衙。
府衙里也是一片安静,李桑柔站住,辨认清楚方向,贴着屋檐,从前衙这边,往那边查看。
整个前衙,亮着灯的房子只有一间,李桑柔猫着腰贴近过去,靠在窗户边上,伸手摸了摸,窗户上糊的是棉纸,李桑柔沾了口水,轻轻捅开窗户纸。
迎面是一面墙的书架,另一面也是书架,书架上堆满了案卷公文。
屋子正中,一张厚沉桌子后面,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矮胖老者,正趴在桌子上,专心的写着什么。
李桑柔眯眼看着老者,老者侧对着她,不过,只这一个侧面,就能明明白白的看出来,眼前的老者,和她在无为府看到的那个王宜书,是一家人,这肯定就是这青州府尹王庆喜了。
唉,这形象,就是年青四十年,跟叶家那位大爷现在比,也差得很远啊!
李桑柔贴着墙,转到门口。
屋门半掩,从门缝里能看到一个小厮靠门坐着,正磕头打盹。
李桑柔退过屋角,窝在角落,打火镰点着根安息线香,再悄悄挪到门口,紧挨门蹲下,将线香靠近小厮,用手扇着那缕清烟,将清烟扇进小厮鼻子里。
小厮磕头的幅度越来越大,李桑柔看着差不多了,最后扇了两下,掐灭线香收好,屏息盯着桌子上那根明亮的蜡烛。
小厮再一个磕头,往前扑撞在半掩的门上,和小厮撞在门上的咣噹声同时,李桑柔扣动手弩,细小的弩箭射灭了蜡烛,钉在王庆喜背后的书架上,屋里屋外一片黑暗。
“小瑞!”王庆喜有几分恼怒的叫了一声。
在王庆喜这声小瑞之前,李桑柔已经两步踏进屋,先一掌砍晕了小瑞,在王庆喜站起来之前,疾步过去,将一根拇指粗细的丝绳,勒在王庆喜脖子上。
“别动,别出声,不然我就勒死你。”李桑柔俯在王庆喜耳边警告道。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是……”王庆喜还算镇静。
“我知道你是王庆喜,这青州的府尹。”李桑柔稍稍收紧丝绦,王庆喜顿时觉得呼吸困难。“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我没问话,你就闭嘴!”
王庆喜想去拉那根丝绦,手抬到一半,又落在桌子上,只不停点头。
“我姑姑是怎么死的?”李桑柔俯在王庆喜耳边,咬牙问道。
“你姑姑是谁?”王庆喜茫然。
“你这个好色之徒,你奸了她,害死了她,现在,你竟然问她是谁,你连她是谁都忘了么?”
李桑柔的声音听起来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既然忘了,那好,你就好好说说,你强抢了多少女孩儿,又害死了多少女孩儿?一个一个说!”
“姑娘,你一定是找错人了。我从来没强抢过女孩儿,不光女孩儿,别的人也没抢过,我从来没害死过谁。”王庆喜心里有了一丝安稳,但更多的是焦急恐惧。
“找错人?哈!好啊,那你一个一个的说说,你那些小妾,通房,她们都是怎么来的,怎么死的?我可是一个一个查过之后,才找到了你。
你说吧,一个一个说,说错一个,我就勒死你!”
“我不好女色!真不好!我只喜读书!
我自小远视不明,五步之外就不辨妍丑,呃……”
李桑柔手下一紧,勒的王庆喜呃了一声。
“好好好!一个一个说,我说。我头一个小妾,张氏,是从小侍候在我身边的大丫头,张氏生头胎时难产,一尸两命。
第二个是内子的陪嫁黄氏,育有一女,现在后宅,就这两个,姑娘的姑姑,是哪一个?”
王庆喜喘着粗气,明显有几分恼怒。
“你胡说八道,真当我一无所知么!”
李桑柔猛的收紧手里的丝绦,勒着王庆喜和他坐着那把椅子一齐往后仰倒。
“我只想知道姑姑是怎么死的,你实说,我不怪你,你再敢诡辩,我就勒死你。”
王庆喜被勒的眼珠都突出来了,椅子被李桑柔拉倒往后,他两条腿紧紧顶在沉重无比的楠木桌子上,想挣扎却挣扎不动。
在王庆喜就要憋死之前,李桑柔猛的松开丝绦,“说!”
“我真没有!我喜读书不好美色!我都看不清楚!我不好!
姑娘可以去打听,尽管打听!我家在无为府,我在无为府长大,在汝县做过一任县令,在卫县做过一任,再就是青州,任姑娘打听。
姑娘的姑姑,姓什么?到底是哪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庆喜拼命喘着气,声音颤抖,又是愤怒又是惊恐,连人带椅子抖个不停。
李桑柔垂眼看着一阵接一阵颤抖的王庆喜,抬手砍晕了他,收起丝绦,拨出那根小箭,闪身出门。
第二天一早,一行四人收拾好,吃了早饭,悠悠哉哉出了青州,直奔济南府。
不紧不慢走了半个时辰,大常看着坐在他旁边嗑瓜子的李桑柔,闷声问道:“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李桑柔知道他问的是她昨天去府衙的事儿,“湛泸的旧债,正好路过,顺便看看。”
大常看了眼李桑柔,嗯了一声,不再多问。
一行四人在济南府歇了两天,再次启程,直奔建乐城。
墨桑 第52章 能做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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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建乐城已经后半夜了,四个人回到家,洗漱吃喝,倒头睡下时,天已经快亮了。
没睡多大会儿,李桑柔就热醒了,一身一身的热汗出来,这份热让人坐立不安,哪儿还睡得着!
黑马和金毛出去买了半车冰,和四五个粗陋实用的木头大冰鉴推回来。
两个人放好冰鉴,大常抱着一块三四尺高的大冰块往冰鉴里竖好,小小的屋里顿时凉快下来。
李桑柔一头扎到床上,接着睡。
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李桑柔刚一脚踩出门,黑马一张黑脸伸过来,眉飞色舞道:“老大!世子爷那个小厮,如意,已经来过两趟了!
头一趟是巳正前后,听说你还睡着,就走了。
第二回就刚刚,半个时辰前,说是,要是老大你歇过来了,就跟你说一声,明天中午,世子爷陪你去见秦王爷。”
“嗯,吃了饭你跟金毛把帐算一算。”李桑柔吩咐道。
“好来!”黑马答应的兴高彩烈,一个旋身,紧接再一个旋身,又旋回去了,对着李桑柔,一脸渴望,“老大,那明天,您一个人去啊?那帐,那么多数目字儿,你一个人,那个……”
“我一个人足够了。”李桑柔不客气的堵了回去。
“那是那是。”黑马肩膀耷拉下去,往厢房算帐去了。
李桑柔洗了把脸,闻着厨房里的饭菜香晃过去。
厨房里,金毛烧火,大常正在炒菜。
李桑柔站在厨房门口,只觉得热浪扑的喘不过气。
她们这一趟来回,三个多月,这会儿已经是五月中,正是一年中最暑热的时候。
一想到夏天,李桑柔忍不住叹气。
冬天有炭盆火炕火墙地龙,可夏天,消暑的法子,也就是几块冰,那效果,聊胜于无而已。
还有无处不在的蚊子!
唉,暑热加蚊子,这里的夏天实在难熬极了。
之前在江都城,到夏天,她还能坐着船到江上飘着睡觉,今年只能靠苦熬了。
“黑马!”李桑柔一声吼,“搬个冰鉴过来,搬俩!”
黑马扬声答应,拎着个冰鉴小跑过来,“我就说,搬俩冰鉴放厨房,大常非说不用,说费冰,看看,老大不高兴了吧!”
李桑柔和大常都没理他,金毛冲黑马连翻了几个白眼。
“明天找个支灶的,在外面支个灶,再搭个棚子,炖炒放外面,好歹凉快些。”李桑柔看着放好冰,再叹了口气。
她是真烦这里的夏天啊,热的无处躲藏!
没多大会儿,大常做好饭,辣炒童子鸡,炖大块羊肉,一大盆凉拌菜,以及一大海碗青蒜末香菜末,一筐头馒头,四个人坐在几大块冰中间,一顿饭还是吃的汗水淋漓。
饭后,黑马和金毛在厢房算帐,大常收拾好,换了冰块,沏了壶茶拎过来,倒了碗递给李桑柔。
李桑柔抿着茶,看了眼明显闷着心事的大常,叹了口气。
“大常,你说你,五大三粗的,怎么心眼小成这样?活的这么仔细干嘛?”
大常斜瞥着李桑柔,没说话。
“那位叶大爷,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他觉得他表妹是冤死的,我答应了他,他表妹要真是冤死的,我就替他报了这个仇。”
李桑柔连叹了几口气,无奈的解释道。
“就是王家?”大常闷声问道。
“嗯,王家是其中一家。这事得先查清楚,不能只听一面之辞。
你放心,我小心的很。
还有,我也没给自己限定日期,就是顺便,又方便的时候,顺手看一看问一问,你放宽心!”李桑柔一边说一边叹气。
“你把前头十几年都忘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叶家,现在又有个什么仇,总得小心点儿。”大常闷声道。
“我知道,你放心,放宽心,不要多想,更不要想的太远,想了也没用不是。”李桑柔想着王庆喜那个形象,和他那些话,再次叹气。
这事儿,只怕叶安平说一半藏了一半,或者根本就没说实话。
她不准备去问叶安平,与其和叶安平这样的人斗智斗勇,她宁愿自己去找出真相。
那个王庆喜。
李桑柔想着他趴在桌子上,鼻尖都快挨到纸上那个样子,看来,他这近视是真的,趴得那么近,五步以外看不清人,也是真的,他真要好色,确实有点儿难度。
孙洲夫妻必定是知情人,得想办法找这一对儿夫妻问一问。
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承受的这个身体,是承受了湛泸的恩惠。
至少,她要把湛泸的死因查清楚,也许,湛泸还有什么心愿。
力所能及时,她愿意为湛泸的死,讨个说法,也愿意替她圆个心愿什么的。
……………………
第二天巳正刚过,如意就到了炒米巷。
李桑柔拿着那卷厚厚的帐本子,跟着如意,进了晨晖门,没走几步,就看到顾晞迎着两人过来。
如意急忙垂手让到旁边。
“听说你从无为府一路看到了济南府?看得怎么样?”顾晞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桑柔,笑道。
“还好。”李桑柔握着厚厚帐册子,冲顾晞拱了拱手。
“咱们进去再细说,大哥这会儿正好有空。”顾晞示意前面不远处的明安宫。
“这一路看下来,这生意能做吗?”顾晞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要做了才知道。”李桑柔笑道。
她是真不知道,做不做得成,肯定得试过才知道,事情看起来,和做起来,完全两样。
李桑柔跟在顾晞后面,进了正殿旁边的三间耳屋。
三间耳屋没有隔断,高大宽敞,迎面是整面墙的书柜,垒着满满的书,西边放着香炉,盆花,和一张巨大的书案,东边的大窗户下,盘着大炕,炕上坐着大皇子顾瑾,目光锐利,正打量着她。
顾瑾毫不掩饰的打量着李桑柔。
头发用一根银簪子绾了个最简单的圆髻,像男人一样顶在头顶,发髻绾的很粗忽,散下来的头发被随手别在耳后。
一件本白夏布上衣,本白半裙,本白长裤,裤子在脚踝处用细丝绳松松缠了几道,细丝绳红绿都有,大约是从哪儿随手捡来的。
鞋子是男人的式样,包着牛皮边,看起来非常结实。
腰间系着根紫红丝绦,足有大拇指粗细,不能叫丝绦,应该叫丝绳了。
这一身打扮和她的发髻一样,实用而粗忽。
这会儿她也正打量着他,明眸皓齿,俊眼修眉,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了她浑身的粗忽,甚至想不起她的发髻和穿着。
眼前的李桑柔,让顾瑾有些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王爷。”李桑柔冲顾瑾拱手欠身。
顾瑾眉梢扬起。
“李姑娘不懂礼仪,我刚才忘了告诉她。”顾晞急忙解释。
不管是大皇子,还是秦王,这两个身份中的哪一个,都足够尊贵。
头一回见面,李桑柔这个白身之人,是应该三拜九叩行大礼,而不只是拱拱手。
“我这里不讲俗礼。李姑娘请坐。”顾瑾笑着示意李桑柔。
李桑柔坐到顾瑾指给她的扶手椅上,离大炕略远,正对着顾瑾。
顾晞侧身坐到顾瑾旁边。
小内侍上了茶,顾瑾端起示意李桑柔,李桑柔直接捏起杯子,抿了一口,品了品,几口喝了。
顾瑾一边笑,一边示意小内侍再上茶。
小内侍撤下盖碗,换了只直身杯,送了茶上来。
李桑柔看着小内侍换上杯子和茶,一边笑,一边冲顾瑾欠身解释道:“多谢,这杯子真好。不是渴,是这茶好。”
“这是今年进上的龙凤团茶。拿两饼来,一会儿给李姑娘带上。”顾瑾一边笑一边吩咐小内侍。
李桑柔笑谢了。
“邮驿的事儿,李姑娘看好了?怎么样?”顾瑾看着李桑柔笑问道。
“差不多吧,我们先从建乐城去了无为府,从无为府再到扬州府,再到济南府,从济南府回来的。”李桑柔将杯子推开些,摊开那卷厚帐薄。
“都是最富庶的地方。”顾瑾笑道。
“嗯,做生意当然要跟有钱人做,从穷人身上可挣不到钱。”李桑柔随口应了句,看着顾瑾问道:“你要听什么?”
顾瑾一个怔神,随即失笑,“姑娘都看到了什么?”
“很多,很杂,什么都有,你要听什么?”
“这几条线上的邮驿,姑娘看到了什么?”顾瑾看了眼顾晞,直接问道。
“离建乐城越近,递铺越新,驿丁越精神,不过这三条线经过的,没有很穷的地方,别的地方也还行。
递铺里都是厢兵,钱从朝廷拨下去,人头算在兵部,日常管理是归在地方,每个递铺的人数,几乎都一样。
驿路都修的很好,递铺周围、驿路两边,树种的都很好。”李桑柔的回答简洁简单。
“怎么做这邮驿生意,姑娘有打算了吗?”顾瑾沉默片刻,微笑问道。
“嗯,我打算先只做急脚递,一天三百里,从建乐城到无为府,十天一个来回。”
顾瑾眉梢扬起。
“我有十万银子,就照这十万银子的本钱做,本钱耗完,做不成,就不做了,再找别的生意。”李桑柔看着顾瑾扬起的眉梢,摊手笑道。
顾晞噗的笑出了声。这十万银子是他给的保镖银。
“那姑娘算过本钱吗?从建乐城递一封信到无为府,要多少钱?”顾瑾也笑起来。
“还没算,这要看马是什么价,养马又是什么价,雇人是什么价,我不打算借用递铺或是驿馆了,等我挑好地方,现买,或是现盖几间屋,养马住人。”李桑柔笑道。
“为什么不借用?”顾瑾看着李桑柔。
“递铺的驿丁太穷了,驿馆里南来北往的官员太多了。”李桑柔答的干脆直接。
顾晞扬眉看着李桑柔。顾瑾笑起来,“姑娘要是想好了,就去做吧。需要什么,你找世子就行。”
“好!多谢。”李桑柔笑谢了一句,站起来,“那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顾晞忙站起来,陪李桑柔出来,一直将她送出晨晖门。
顾晞看着李桑柔走出一段,才转回身,往明安宫回去。
“送走了。”看着顾晞进来,顾瑾斜瞥着他,明知故问道。
“嗯,大哥觉得怎么样?”顾晞侧身坐到顾瑾旁边。
“极其谨慎,不该管的事,一字不提,这邮驿,也许她真能做起来。”顾瑾看起来心情不错。
“递铺驿丁,都是一样的俸给,离建乐城越近的递铺,就越新越精神,那远的地方,只怕是克扣了,这个得让人去查一查。”
顾晞看着顾瑾,皱眉道:“还有,递铺归在地方管理,人数一样,可各个递铺要递送的文书数量大不一样,必定有的递铺人手不够,有的递铺人浮于事,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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