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法医秦明
“赵欣真的和别人有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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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这么快就出结果了?”师父笑着说,“领导有方啊!不过,我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可靠吗?”
“看你这话说得。”邢局长捶了一下师父的胸口。
“小心啊,有血的。”师父指了指解剖服的胸口位置,开玩笑地说。
“目前的线索很重要。”邢局长说,“我们侦查组的侦查员反馈消息说,赵欣和一个叫张林的男人走得很近。关键是张林这个人在上学的时候追求赵欣追得很厉害,尽人皆知啊。”
“这就是线索?”师父一脸失望,“这种消息也敢说是线索?太不靠谱儿了吧?”
“当然不止这些。”邢局长神神秘秘地说,“通过我们视频组侦查员的侦查,虽然赵欣家所在周围的监控没有拍到,但是我们发现这个张林每逢周一、周二都会进出元达小区的大门。他说他是来打酱油的,没人会信吧?”“嗯。”师父失望的表情顿时褪去,“昨晚是周二,他又来了吗?”
“是的,昨晚9点,他进了小区大门。”邢局长说。
“非常可疑啊。张林人呢?”师父问,“这么明目张胆地玩婚外恋,赵欣的母亲孩子不知道吗?”
“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楼上楼下的,动静不大,就听不见吧。”邢局长说,“最可疑的是,张林今天早上出差走了。”
“出差?”师父来了力气,“早不出差、晚不出差,应该就是他了。”
“嘿嘿。”邢局长挠了挠头,自豪地说,“我的兵可以吧,已经去抓人了,估计你们吃完午饭、睡完午觉,就有好消息了。不过,侦查毕竟是侦查,你们发现什么能认定犯罪的痕迹物证没有?”
原来邢局长最关心的不是省厅的法医来亲自办案,而是省厅的法医有没有发现关键证据。师父同样露出自豪的表情,学着邢局长的话说:“我的兵可以吧,精液送去做dna了,估计你们抓了人、采了血,就有好消息了。”
两个领导信心满满地哈哈大笑。
吃完中午饭,已经下午3点了,我和师父回到宾馆。师父说:“案件有头绪了,下午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人抓回来要审讯,dna检测还要一点儿时间,估计今天是没什么事了,明早等着听好消息吧。”
快快活活地休息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我和师父昂首挺胸地走进了专案组的会场。
不管哪里的专案组会场,都是烟雾缭绕的。没有想到的是,走进专案组的时候,我看到的不是一张张充满喜悦的脸庞,而是一屋子人忐忑不安的神情。我的心头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兆。
“板着脸干吗?”师父疑惑地问邢局长,“dna没对上?”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邢局长说。
“你先说好的。”
“好消息是,赵欣的阴道擦拭物上的基因型和张林的基因型对比同一。”
“这么好的消息,还不高兴啊?dna对上了,不就认定破案了吗?能有什么坏消息?”我插话道。
“坏消息是,张林到现在仍没有交代。他一直喊着冤枉,”邢局长说,“而且我们的侦查员感觉确实不像是他干的。”
侦查员的直觉和刑事技术人员的直觉是一样的道理,都是建立在经验的基础上。有的时候很多人讶异为什么所谓的直觉会那么准确,其实都是经验丰富而已。
“不交代就定不了案吗?”我说,“又不是没有零口供的案例。”
“关键是他能自圆其说,我们的证据锁链断了。”邢局长说,“张林交代,他从去年开始,一直和赵欣保持奸情关系。每周徐清亮不在家的时候,张林都会到赵欣家幽会,但是为了防止被赵欣的家人发现,都是完事了就回家。前天晚上,张林去赵欣家,偷情完也确实回家了。”
“赵欣前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吃饭的?”师父突然问了一个仿佛不着边际的问题。
“晚上5点到7点,赵欣和她的妹妹在附近的饭店吃的饭。”一个侦查员回答道。
“你们有张林离开元达小区的监控录像吗?”师父问道。
“有。张林是12点左右离开元达小区的。”
“放人吧,抓错人了。”师父皱着眉头,慢慢说道。
我知道师父的主要依据是死亡时间,我们推断赵欣是1点死亡的,但是张林12点就离开了,应该不是张林干的。
“可是死亡时间正常的误差是1个小时啊,他杀了人再走,也不意外。”我说。
师父说:“第一,死亡时间。根据尸体温度,赵欣是1点死亡的,根据胃内容物的消化程度,赵欣是末次进餐后6个小时左右死亡的,她7点吃完的饭,所以推断的结果也是1点死亡。两个死亡时间如此呼应,应该不会有1个小时的误差,所以张林可能不具备作案时间。”
“我觉得不能简单地通过时间排除。”我据理力争,“他就不能走了以后再回来吗?”
“监控显示他没有再回来。”侦查员说。
“不能是翻墙进来的吗?”我说。
侦查员沉默。
“第二,赵欣的尸体上没有约束伤和抵抗伤,她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打击致死的。”师父没有理睬我的不同意见,接着说,“而且她的下身除了插了一把匕首,没有其他的损伤。衣服没有损伤,楼上的人也没有被惊动。所以赵欣不是被张林强奸的,而是自愿的。既然刚刚有过奸情,张林应该没有作案动机。”
“激情杀人呢?”我说。
“激情杀人,也应该先有争吵、打斗,也应该存在抵抗伤。”师父说,“而且本案是预谋作案,不是激情杀人。”
“为什么?”
“根据目前种种证据,凶手只有一个人,而现场有两种作案工具,钝器和锐器。”师父说,“如果不是预谋,很难在短时间内收集到两种工具,所以本案是预谋犯罪。”
我不说话了。看我没有反对意见,师父接着说:“第三,如果张林是携带工具提前预谋,先来和赵欣发生关系,然后杀死她的话,赵欣不应该死在客厅大门旁边,在卧室里作案岂不是更安全?更无声?根据损伤的形态,赵欣应该是面对大门,迎面遭受打击。而且必须是在已经发生过性行为以后。”
“为什么是先发生性关系再被杀,而不可能是被奸尸?”这次我的提问不是出于反对,而是出于好奇。
师父翻动幻灯片,说:“看看赵欣的内裤裆部,黏附有精液。”
这确实是一个重要证据。赵欣的内裤之所以黏附有精液,说明她是发生性关系以后又穿回了内裤,而不是死后被脱下衣裤奸尸。现场的赵欣之所以死后裤子还被褪下,看来凶手仅仅是为了在她的下身插一把刀。这么看来,凶手一定是和赵欣有着深仇大恨了,而且恨的原因是情。
“所以说,赵欣发生性关系后,又在大门口迎面遭受打击,只有两种可能。”师父咽了口唾沫,“第一,是赵欣送张林到门口,张林突然转头袭击她。第二,是有别人在张林离开后约1个小时敲门入室。”
大家都在点头。
“如果是张林在门口突然回头袭击,那么他的钝器藏在什么地方,才能不被赵欣发现?”师父说,“身上藏两把凶器,还和被害人发生性关系,而且整个过程不让被害人发现凶器,这难度太大了。所以,别人敲门入室作案的可能性更大。”
我心服口服。邢局长说:“专家分析得在理,从现场情况看,确实不像是张林干的。而且调查情况看,张林确实没有杀害赵欣的充分理由和动机。”
“那……下面怎么办?”我没了主意。
师父笑着看看我,说:“走,我们再去现场周围看看。”
虽然第一次抓错了人,但是侦查员依旧信心很足。熟人作案,并且是和赵欣可能存在奸情、身强力壮的男性作案:这么多条件被师父推断出来,已经把侦查范围缩到最小。大家知道,很快就会有新的线索被摸出来,新的犯罪嫌疑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散会后,侦查员分头继续开展调查工作,而我和师父坐上了去复勘现场的车。
我和师父在现场仔仔细细地勘查到午饭时间,依旧没有新的发现。看来犯罪分子在现场的过程十分简短,心狠手辣地杀了人,立即离开了现场。我和师父非常沮丧。
回到宾馆,我们一人抱一台笔记本电脑,仔细地看现场和尸体的照片。现场资料是非常有用的,法医通过对现场照片和尸体照片的审阅,有时可以找到一些自己在现场没有发现的痕迹。因为照相的光线、角度不同,有的时候能把不易被发现的东西展现出来。
案发后第三天早晨,师父突然敲响了我的房门。说:“我们再去现场看看吧,昨天看照片的时候发现一枚疑似血足迹。”
居然真的有新的发现,我和师父很快赶到现场,找到了照片上发现的痕迹。这是一枚浅血足迹,用肉眼确实难以发现,但是用手电筒打侧光的话,可以隐约看到。我们找来了痕检员和现场照相技术人员,把这枚半个脚后跟的浅血足迹拍下来仔细观察。通过痕检员的仔细观察,确定这是一枚比较有特征、可以进行比对的痕迹。可是,去哪里找嫌疑人的鞋子呢?虽然有了新的发现,却不能推动破案的进展。
我和师父又工作了一个上午,除了那小半枚足迹,没有其他发现。我们悻悻地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想看看当晚的监控录像,碰碰运气。看了案发时间前后的录像,只看到进进出出的很多车,但是看不到可疑的人,这让我们很失望。
师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点了根烟,在保安室门口慢慢地游逛。
突然,我听见师父在门外叫我:“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4
我最喜欢听见师父用这种充满惊喜的口吻说话,这意味着师父有了意想不到的发现。不过等我奔到师父身边,不免有些失望。师父在一间小房边上,正看着地上一个类似窨井盖的东西。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是个窨井盖罢了,我心里想着。
仔细再看这个窨井盖,却发现它比正常窨井盖要大两圈,表面有些褪色,盖子的两边有突起的把手,还有一个插销。
“这个,是电机房。”跟过来的保安说。
“电机房在地下?”我说,“不用散热?”
“哦,你说的是这个盖子啊。”原来保安以为我们对身边的小房子感兴趣,“这个盖子下面是一个地窖。这个小区建设拆迁的时候,原先的住户有地窖。因为小区没有建地下车库,所以地窖也就保存下来了。”“这个地窖现在做什么用?”师父追问道。
“没用,排水不好,常年积水,连储藏室都当不了。”
“一般有人下去吗?”师父问。
“谁会到这下面去?不可能。”
“不可能?那这个怎么解释?”师父指着地窖盖的插销。我们顺着师父的手指看去,原来地窖盖的插销是打开的,而且插销头上有新鲜的刮擦痕迹,说明插销不久前被人打开过。而且我注意到,地窖盖的周围有新翻出来的泥土,也证明这个盖子在不久前被打开过。
“不会是有小偷以为这下面有什么好东西吧?”保安说。
“离你们保安室这么近,小偷有这么大的胆子?”师父问道。保安顿时语塞。
“我们打开,看看去?”师父的眼神中充满了兴奋。
这个盖子挺重,我费了很大劲儿才打开,下面黑洞洞的,有斜向下的楼梯遮住了视野,看不清地窖里的情况。虽然看不见,我却感觉到了异样。盖子打开的一刹那,一股热气夹杂着腐败的恶臭扑鼻而来,我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站在一旁的师父对我很是了解,说:“有味道?”
我点点头:“很臭。”
我和师父到勘查车里拿了胶鞋和防毒面具。我的心情很忐忑,地窖的黑暗里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我有一种即将去探险的感觉,又刺激又紧张。
为了防止地下室内存在有毒气体,我们戴着防毒面具,穿着胶鞋和解剖服慢慢地走下地窖。地窖不宽敞,整个地窖也就能站五六个人。当我用强光勘查灯照向地窖的一角时,发现了一个黑影。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定睛仔细看,似乎有一个人躺在墙角的积水里,一动不动。师父看我怔在那里,说:“过去看看,快一点儿,这里太热了,很容易缺氧。”
地窖的正上方就是电机房,巨大的功率产生的热量,一大半散发在空气里,另一部分就蓄积在这个小小的地下室里。我们穿着冬天的衣服,才进到地窖里两分钟,就已经全身汗透。
我壮着胆子和师父走到那个人旁边,用勘查灯仔细照了一下,这个人的颈部和头部斜靠在墙上,颈部以下的部分全部淹没在积水里。
我们没有再去试探他的脉搏和呼吸,因为他已经高度腐败,恶臭扑鼻。
简单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师父说:“先弄上去,这里氧气不足。”
高度腐败的尸体皮肤很滑,极易剥离,所以我和师父很小心地搬动着尸体。在往地面运送尸体的时候,我问:“师父,这个应该与本案无关吧?青州市局的人要恨死我们了,这个案子还没头绪呢,又给他们送来一个。”
“为什么肯定与本案无关?”师父问。
“这……这都高度腐败了啊。”我说。
“在这种潮湿、高温的环境里,两三天就可以高度腐败了。咱这个命案到今天,也发案三天了。”师父说。
我心中顿时燃起希望,难道凶手畏罪自杀了?
我和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尸体挪到地上,放在阳光下。忽然出来一具尸体,而且还是面目全非的尸体,一旁等待的保安吓得够呛,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捂着眼睛蹲在了地上。尸体确实很可怖,因为体内腐败气体的膨胀,尸体已经严重变形,眼球从眼眶中明显地凸了出来,舌头也被腐败的组织顶出了口腔,尸体的皮肤是绿色的,被水泡得锃亮。
尸体一晾在阳光下,就引起了我们的兴趣。因为尸体的衣着,和身边的保安身上穿的制服一模一样。
“兄弟,很可怕吗?”师父脱下手套,拍了拍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保安的肩膀,“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保安点点头,偷偷地瞥了一眼放在一旁的腐败尸体。
“赵欣被杀的那天晚上,你们保安室是谁在当班?”
“齐老大。”保安低着头说,“是我们的保安队长当班。”
“他是几点上班?”
“他那天下午5点接班,到第二天早晨7点。”
“那第二天,他和谁接的班?”
“和我。”保安说完想了想,又说,“不对,准确说是我来接班,但没看到队长他人。他的钥匙放在桌上。”
“你接班的时候没见到齐老大?”师父很惊讶地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齐老大又神秘失踪了,你为什么不和公安局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接班没见到人很正常,有点儿事也可以先走的。而且也不是神秘失踪啊,大家都知道老大他星期三上午应该是要回老家的,他早就提前请了假。”
“你的意思是说,齐老大请了假要回家,但是在他当值的晚上恰巧发生了这起案件?”我问。
保安点点头:“不信你去他老家问问呗。”
师父皱起眉头:“不用问了,不出意外,这具尸体就是你们的齐老大。”
保安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会不会,这是个胖子。我们家齐老大是个帅哥。”
“这是腐败导致的肿胀,死者不是胖子。”师父说,“你们齐老大身体上有什么特征吗?”
“没什么特征吧,哦,有的,他左边长了个小耳朵。”
蹲在尸体旁听着他们对答的我,翻动尸体的头,尸体的左耳旁长了一个小耳朵。
5
青州市殡仪馆。
我和师父用了将近4个小时的时间仔细检验了齐老大的尸体,初步排除了机械性损伤和机械性窒息导致的死亡,也排除了缺氧、溺水导致的窒息死亡。对于死因,我们一筹莫展。至于其他的痕迹物证,更是一无所获。
赵欣一家三口被杀案中发现了浅血足迹,可是齐老大居然没有穿鞋。赵欣一家三口被杀案中,因为小女孩的动脉破裂,我们分析凶手身上应该黏附了血迹,可是齐老大的全身被泥水浸泡好几天,没有办法发现血迹。“到底是不是他干的呢?”我十分疑惑。
“可能性很大。”师父说,我以为这又是师父的直觉,可是师父接着说,“你想想,案发前后,我们看监控看了那么久,如果有一点点可疑的情况,都会被我们发现的,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们设想一下,如果凶手一直都是在小区内,在监控不能发现的保安室附近,就有可能不出现在监控里,对吧?”
我点点头,师父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不能成为判定凶手的依据。“可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我说。
师父点点头,说:“自产自销的案件最头疼,死无对证,所以对于证据的要求更高,不然没法给死者家属、群众和办案单位一个交代。”自产自销是我们内部常用的俚语,意思就是杀完人,然后自杀。
对于法医来说,自产自销的案件难度最大。因为没有被害人、目击人或者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定案的依据完全靠刑事技术,对于证据的要求是最高的。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根据师父的推断,齐老大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下面怎么办?”我问道,“去专案会吗?”
“休息吧。今天太累了。”师父擦了擦汗,说,“专案组那边我已经通了气,已经开始围绕齐老大做工作了。另外,今天的调查,一无所获。”
听出了师父语气中的无奈,我也确实没有力气再去做什么。我和师父乘车回到宾馆,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早,我一如既往地被师父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打开门,师父径直走进我的房间,急匆匆地说:“不出所料,齐老大是中毒死亡的。”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如果中毒也被排除的话,尸体高度腐败不能进行病理学检验,那我们就真的连齐老大的死因都搞不清楚了。死因都无法说清,是法医最大的耻辱。
“昨晚理化实验室忙了一夜。”师父说,“今天凌晨出的结果,毒鼠强中毒死亡。”
“毒鼠强?”我很惊讶,“这可是违禁物品,一般弄不到的。”
“这个问题侦查部门已经解决了。”师父说,“这个地区以前市面上很容易买到毒鼠强,前段时间清理毒鼠强行动才控制住,不过有很多存货没有交出来。这个小区有段时间曾用毒鼠强灭鼠。保安室内有毒鼠强完全可能。”
我点点头:“死因是解决了,可是仍没有依据说是齐老大杀了赵欣一家。”
“我觉得很有希望。”师父说,“你给我背一背理论。毒鼠强中毒的临床表现。”
“毒鼠强是神经毒性灭鼠剂,具有强烈的脑干刺激作用,强烈的致惊厥作用。进入机体主要作用于神经系统、消化系统和循环系统。临床表现为强直性、阵发性抽搐,伴神志丧失,口吐白沫,全身发绀1 ,类似癫痫发作持续状态,并可伴有精神症状,严重中毒者抽搐频繁几无间歇,甚至角弓反张。”背书是我的强项。
“既然这样,如果齐老大走到积水内服用了毒鼠强,在积水里剧烈抽搐,由于肌肉的抽搐和积水的阻力,会不会导致他鞋子脱落?”师父说。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不是因为被师父的推断折服,而是因为我知道师父的下一句话很有可能是:“我们再去那个地窖里看一看。”那是一个恐怖的地窖,我真不想再下去了。
“我们再去那个地窖里看一看。”师父说。
1个小时以后,我和师父穿着防护服,戴上橡胶手套和橡胶护袖,再次沿着漆黑的楼梯,走进那个闷热、恶臭的地窖。地上是齐小腿深的泥水,照明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我和师父像摸泥鳅一样,在水里摸索。
幸亏地窖的面积狭小,10分钟后,在我们就快要缺氧时,找到了一双黑色的高帮棉皮鞋。
对于这个发现,师父显得相当兴奋。虽然我们不是痕检员,但是能简单地看出,这双黑色皮鞋的鞋底花纹,和现场的浅血足迹极为相似,这可能会成为定案的依据。
我们拿着鞋子,重新回到地面。师父说:“我马上把鞋子送去痕检实验室比对。”
这句话仿佛有潜台词,我下意识地问道:“那我呢?”
“你休息一会儿,下去再捞捞看。”师父说。
“我?一个人?还下去?”
“如果害怕就算了,等我回来。”师父在用激将法。
“怕?有什么好怕的?下去就下去,不过,毒鼠强是粉末状的,用不着容器啊,下去还能捞到什么?”此时,面子大于一切。
“我知道应该没有容器,让你去捞的是凶器。”
我顿时明白过来。赵欣一家三口被杀案中死者有两种损伤,能形成锐器伤的匕首已经被提取,但能形成钝器伤的凶器还没有找到。如果真的是齐老大作的案,凶器不在保安室,那在这地窖中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虽然我知道师父的这个分析很有依据,但是一想到我要一个人在这死过人的黑漆漆的地窖中打捞凶器,脊梁骨还是冒起了一丝寒意。
不得已,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我只有重新返回到地窖里。积水里不知道有些什么东西,隔着厚厚的胶皮手套,我不断地触摸到一些软软硬硬的东西,别的倒不怕,就怕抓到一些活物,那会是一件很恶心、很危险的事情。
时间不长,我的指尖便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起一看:锤子。
我喜出望外,跑出地窖,把锤子装在物证袋里,脱了防护服就给师父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师父也显得十分高兴:“基本可以定案了,足迹鞋印比对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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