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黄承彦苦笑道:所以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只能用人力
斐潜也沉默了下来。
虽然说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斐潜听闻黄承彦讲了这么一圈,也知道在这个过程当中经过了多少次的希望和失望,若不是斐潜的坚持,以及黄承彦作为大考工的科研费用的兜底,像是这样的工艺器械的改进,一个普通的工匠能进行几次?
后世纺织,是用电力的,稳定,方便,快捷的能源驱动纺织机,人休息机器不休息的三班倒。
在电力之前,是蒸汽,水的沸点大体固定,也就自然可以有效控制
可问题是,斐潜当下,既没有电力,也做不到蒸汽机。电力就不提了,蒸汽机也是需要材料学、冶金技术、制造工艺等都达标之后,才能解锁的东西,不是说有了煤炭、水和钢铁之后,鼠标点击一下然后就自动合成的。
所以,兜兜转转一圈回来之后,还是没半点进展?
那么怎么办?培养更多的学徒工,这是应有之举,学徒啊,没个三五年都是难以出师的,其中或许有一些是师傅有意藏一手,但是更多的其个人能力限制,就像是在后世也有大批的厂工是根本不想继续深造发展的。
这就很麻烦。
斐潜皱着眉,思索着。
斐潜一开始的时候,可能有些将这个问题看的太容易了一些。
这毕竟难免。对于斐潜来说,后世那种大机械大工厂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多少会影响到斐潜,让他不小心就形成错觉,现在就是要做出弥补和修正了
斐潜目光在桌案上的各式机械模型上来回巡视着。
肯定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斐潜相信这一点,只不过是他一时间没能找出来而已。
斐潜闭上眼,回想在他脑海里面的各种碎片,忽然之间有一个画面跳跃了出来,然后一闪而过。
斐潜追寻着,然后转回头,又将最先拿起的那个手摇缫车仔细看了起来,翻来翻去看了许久,忽然之间抓住了之前一闪而过的那个碎片,这个若是改成脚踏的方式
脚踏?!黄承彦先是喃喃重复了一声,旋即便是拍手道,脚踏!对啊,脚踏!我怎么没想到?!脚踏,哈哈,脚踏!
手摇缫车的弊病,或者说是短处,就是要两人配合,一人从蚕茧的锅釜当中抽丝连续在线头上,另外一人则是手动转缫车使得丝线可以缠绕在缫车之上,若是两个人配合不默契,快了慢了就都会导致丝线出问题。
而现在若是改成了脚踏,只是缫车转动模式的一个小改变,那么纺织工一个人自己就可以控制速度,抽丝顺畅的时候踩快一些,有些问题的时候就慢下来,双手可以解放出来专门接丝,这不仅仅是解放了双手,还释放了一倍的劳动力!
人呢!去叫大工来!哈哈!脚踏,脚踏!黄承彦一手拿过了斐潜手中的手摇缫车,风风火火的冲出了陈列室,在回廊之中便是大呼小叫的招呼着工匠,立刻根据斐潜的设想进行改进,甚至都将斐潜扔在了一旁。
斐潜愣了半响,然后看着黄承彦等全情投入,甚至为了一些什么问题便是大声争吵起来的这么一群人,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就是在这样的人手里,然后在一点点的改进之中,变得更强,也变得更好
诡三国 第2527章老子儿子孙子
武关。
山道。
诸葛瑾站在道旁小亭之处,眺望着远方。
山峦叠嶂,秋冬的萧瑟使得四周一片都是有莫名的肃穆感。
高高低低的山峰山谷,就像是将大地切分成为一块块的格子,天下如棋局,纵横山海间。
虽然说骠骑大将军给与的职责说起来好像是很轻松,但是诸葛瑾却一点都不敢放松。
骠骑大将军在布一个很大的棋局,而诸葛瑾他,则是这纵横交错天地棋局的一枚棋子。
而庞山民,则是另外的一枚棋子。
出了武关,便是当年刘邦得以进关中的山道。
崎岖难行。
项羽和刘邦不同,他的兵多,分不开,所以他走不得武关。项羽有人,却难用,跑了韩信,气死了范增,而刘邦可以用人,甚至是重用,性命托付的那种。其中因素有很多,但是项羽和刘邦的出身不同,或许就决定了这一切。
武关道通荆州。
荆州便算是大汉的南方了。
毕竟这个年代,南越是山蛮的。
荆州是个好地方,诸葛瑾待过。在那里土地肥沃,田亩之间阡陌纵横,花树渐繁,溪河平流,安静向东向南而去,直至最终汇入著名的大泽,再进入大江之中。
荆州,便像是在山和水之间的过度,襄阳便是在山水之间。当年刘景升更是天下闻名,十万带甲便是让袁术和曹操都有些小心以对。
然而,刘景升便是如项羽。
襄阳雄城,夹山水之间,关南北之道,地势虽不险要,却在极关键的交通要道中。
然而,这样一座城,最终被轻易的就放弃了。
就在刘景升死后不久。
诸葛瑾微微一叹。
天下英豪如许,人间白头如是。
士族,何为族?
士子,又是为何子?
刘表可称族否?刘琮可谓人子乎?
南阳的,冀州,豫州等等这些高姓大族,拥有良田万顷,财富无数,而真正能够令得这些家族绵延长久的,是对教育的重视。
这些家族注重教化传承,三四百年的底蕴风华,不知出了多少名士。担任大汉官吏的不说有多少,三公,九卿,太守等等,都是这些人,也只能是这些人。
于是,败坏了。
就像是刘表和刘琮。
俱往矣。
诸葛瑾回想着当年在荆州的日子,不由生出恍若隔世之感,如今他与荆州那些士族子弟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有资格这般感慨。
因为当年诸葛瑾在荆州之时,就感觉到了荆州士族子弟傲慢,所以当年他觉得荆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他当时还说不出来究竟什么地方不好,只是感觉差了一些什么东西,直至等他到了长安。
然后诸葛瑾在骠骑大将军身上找到了荆州缺乏,刘表未曾有,刘琮丢失的东西
东西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语。
不仅是指方向,也可以指人,也可以指物。
可以有实形,可以只是虚态,甚至可以是男女之间的小情趣。
就像是青龙寺。
青龙寺可以是地点,也可以是代称,也可以是郑玄等人所说的言语,也可以是骠骑大将军想要推行的内涵
项羽积重难返,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而刘邦轻装上阵,另辟蹊径,知人善用。
故而项羽败,刘邦胜。
然后当下的白虎观和青龙寺呢?
山岚吹过,带起诸葛瑾的纶巾博带,然后摇动着山间的树梢灌木,嘻嘻嘻,刷刷刷,哗哗哗
诸葛从事!他们来了!
在远方负责观望的随从大声的叫喊起来。
(^o^)/
骊山。
许久没有出场的研究天文历法的观星台之内,气氛似乎显得有些压抑。
原本应该是各自忙碌于计算和观测的这些年轻的学子,如今或是坐在席间,或是靠在墙上,脸上都略微带着一些不安和忧虑。
甚至有些惶恐。
莫名的恐惧。
观星台之内的学子,并非全数都是士族大姓的子弟,有一些是,但是更多的还是一些普通的,出身比较低的人。他们一部分是徐岳带来的,一些是后面徐岳邀请而来的,还有一些是这几年斐潜在关中三辅河东之地招募而来的精通算经的子弟。
算经,就像是经文的儿子。以至于学经文的看着专研算术的,就像是老子看着儿子。至于算术里面的更专业的天文历法范畴的,则就像是孙子了。
因此有这么一个观星台,能让这些对于经文毫无兴趣,唯独喜好数学算经的学子一展身手,不必强颜欢笑的去搞经文,然后过着每天要批复一大堆行文,不得不迎来送往的苦逼文吏生活,就已经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了。
这些学子也很清楚,他们能在观星台有好的条件和待遇,是因为徐岳与骠骑大将军斐潜的关系。只要有徐岳在,那么不管是长安城中那些普通的小吏,亦或是所谓经书传家的士族,都不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如今,他们却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徐岳病了。
长安百医馆的人来过了,然后摇着头走了。
不是说徐岳药石难救,而是百医馆的人说,这是心病,与药石无关。心病若去,便是不药而愈,而若是心病难除
百医馆医师开了个温养的方子,然后叹着气走了。
观星台的学子则是有些惊恐起来,有两三人盯着坐在堂前的那几个徐岳的徒弟,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些怨恚的神情,心想着多半是你们这几个家伙搞出了一些什么事端,使得徐大家有了心病!
要是徐大家有个三长两短,这观星台恐怕日子就不好过了!
山下忽然有了一些动静,然后片刻之后,阚泽便是急急从山道上奔了上来,进了观星台之后便是连气息都没等匀称些,便是追问徐岳的所在,还有其身体的情况。
阚泽原本就是较早的跟着徐岳学习的弟子,徐岳也隐隐有将阚泽视为接班人的意思,因此阚泽一来,在观星台之中的众人便像是找到了核心一般,纷纷上前问候,可是阚泽却根本没没有心情寒暄还礼,大概做了一个圆圈团揖,便是进了徐岳的院落。
过了片刻之后,阚泽有些无奈的退了出来,然后站在院外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旁边的学子,师尊没病之前在做什么?
在骊山此处,徐岳便是宛如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就像是大家长一样,而阚泽是他最为亲近的弟子,所以一旁的学子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低声说道,徐大家之前正在准备观星定月
观星定月阚泽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皱着眉头。
观察天体,这是几乎每个观星台上的人都会做的事情。并且汉代没有什么重大污染,大气质量是比后世要好很多的,晴朗的夜晚可以看到大量的星辰,璀璨夺目是后世之人所不能想象的。
在这样的星辰吸引之下,对于远空的遐想也就成为了类似刘洪,徐岳,阚泽这样的人,一代又是一代的观测,计算,预估,验证,才有了月相历法。尤其是徐岳,他长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持观测,潜心钻研,对于晦、朔、弦、望、日月交食等历象端委仔细测算,方有了乾象历的出现。
而这个这么能让徐岳生病,或者说,有了心病?
阚泽回想着他进入院中探望徐岳的情形,总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因为即便是真的生病,徐岳见到阚泽前来,只要是神志还清醒,就必然还能说上几句,而当下徐岳明显没有陷入昏迷之中,但是见到了阚泽就却没有半点反应,就像是
丢魂落魄。
先按照之前师尊吩咐的事项,各自散去,该记录的依旧去记录,要计算的便是去计算,不用围在此处等候了阚泽看着在徐岳小院周边忧心忡忡,无心做事的那些学子,便是直接下令道,都去做事!师尊过两天要是好了,问起各位手头上事务,都缺了怎么办?
见得阚泽发话,周边那些学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是纷纷带着些忧虑,各自退下了。
阚泽这才重新进了徐岳的小院,他想要查明真相。
阚泽知道,徐岳有记事的习惯,或者叫做日记。
这个习惯,大多数对于天文学者来说都有,他们会在观测之后记录下一些相关的信息,方便自己进行测算。
因为阚泽是徐岳的真传弟子,又是骠骑大将军之下的实职大员,所以他去翻看徐岳的日记也没有人敢拦着
翻看着记录,阚泽的脸色渐渐的也苍白了起来。
(`へ′)
大汉当下,文学高峰,硕儒泰斗级别的人物,郑玄自然算一个。
余下的却已经寥寥。
水镜先生严格说起来,并不算是多么泰斗级别的,只不过水镜先生的人际交往倒是泰斗级别的
当前唯一能和郑玄抗衡的,一则是蔡邕传人蔡琰,另外一个就是荆州庞德公之子庞山民。
蔡琰的性子较为柔弱,虽然有满腹才华,但是不喜与人争辩,大多数时候都是你说得对,有争辩的时间还不如多看两本书
所以只能是庞山民,也只有庞山民。
庞德公和黄承彦一样,是略微有些叛逆的儒生。
因此庞山民也继承了一些庞德公的叛逆,穿着一件破旧的衣袍,身上甚至没有什么代表了君子的香囊或是玉佩等饰品,就像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文士,根本就不像是一地太守的模样。
若不是随行的官吏护卫标明身份,有谁能知道那个穿着陈旧衣袍的就是庞山民,是宛城太守?
庞山民穿着很普通,但是他说话很不普通,一张口就吓了诸葛瑾一跳。
骠骑错了。
哈?(*?Д?*)!诸葛瑾瞪圆了眼。
郑公饱读经书不假,精修博采也是绝顶,这一点无需置疑,然而若是论治国理政之道,仅凭治学上佳就能治国么?骠骑大将军之前做得倒也不错,怎么到了青龙寺反而就忘却了这一点?治学,治国,虽同为治,然多有异。
庞山民笑了笑,这是家父说的。
诸葛瑾喘了口大气,哦
但是我也这么认为的。庞山民又说道。
哈?!诸葛瑾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嗯,看样子,你们都没敢进谏?庞山民直塞三球。
诸葛瑾的汗都流下来了,这个,确实没有。是瑾之过也。
庞山民没有继续这个问题追问,他一边和诸葛往武关内走,一边很平静且自然地转了话题,完美地展现了儒雅学者的气度和风姿,没有继续追问青龙寺的相关的事宜,只是和诸葛瑾谈论着一些荆州旧事,也会问及一些黄承彦和庞统的近况。
过了武关,进入了关中之后,庞山民就不怎么说话了,而是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关中的情况,看着村寨,看着道路,看着桥梁,看着周边的一切,他看得很仔细,仔细得连诸葛瑾都不忍心去打搅他。
(*^^*)
青龙寺的喧嚣不定,并没有影响到长安城外司马庄园之中。
水镜先生司马徽这几天略微有恙,没有去青龙寺。
这很正常。
毕竟司马徽年龄也不小了,虽然说大病未必有,但是小毛病犯了,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么?
连带着司马懿也请假回到了庄园,照顾司马徽。
现在么,司马徽就披着一件大氅,点着几根蜡烛,挑灯在看着一些东西。
这些是关于青龙寺相关的信报。
同行,就是冤家。
同行日久,便是千年冤家。
即便是嘴上笑呵呵,心中多少也有麻麻皮。
就像是司马徽和郑玄。别看现在司马徽什么都是好好好,笑呵呵的就像是和郑玄可以穿一条裤子,嗯,一件袍子,但是实际上,司马徽更希望郑玄屁股下面的那个席位,能轮到他去坐。
司马懿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盆热水,然后在司马徽面前放下,亲手拧出了一条热毛巾递给了司马徽,叔父大人,歇息一下罢,你都看了一个时辰了
这些事情,可以让侍从来做,可是司马懿并没有。
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孝道,而是有些事情不适宜让太多的人知道。
司马徽放下手中的记录,接过司马懿亲手烫好的毛巾,然后仰头,将热巾覆在脸上,然后一言不发的沉默着,待着毛巾里滚烫的热气渗进自己疲惫的毛孔。
司马徽也老了,人一老,眼就花,看东西就更吃力。所以需要时不时的热敷一下,以提振精神,舒缓眉目。
司马懿缓缓坐在一旁,沉默等待着,没有一丝不满的情绪。
水镜先生等热度下来了一些,便是开始仔细的搓洗着自己苍老的脸,依旧温热的毛巾擦过,他脸上的皱纹便变得更加深刻。
呼
司马徽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
某得到了消息,庞公之子来了司马懿缓缓的说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所以,骠骑还是防着
司马懿沉默着。
为什么?司马徽缓缓的说道,宁可求于庞氏,不愿寻吾等?
司马懿低声说道,骠骑态度,向来是不偏不倚故而
什么不偏不倚,不都是荆襄之辈么?水镜先生颇为不满的说道,不给机会啊
司马懿看了一眼司马徽,叔父大人,这恐怕不是不给,而是之前我们没主动去吧?
司马徽顿时一愣,然后也沉默了下来。
司马徽虽然说没有主动去给郑玄去添乱,但是看见郑玄有麻烦的时候绝对也没有出手相帮,顶多就是表面文章做一做,其余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打哈哈。
因此司马懿此言,便是一针见血。
叔父大人,前些时日,霸陵邑之中成立了转译轩司马懿说道。
司马徽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
昨日,转译轩递送上了一份调研嗯,即调查研讨之意,送至参律院以供参律院议论
司马徽转头,说了些什么?
司马懿说道:西域诸国之概
司马徽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而且据说,下一届青龙寺大论,将论华夏四方司马懿继续说道。
我就这几天没出去,怎生有了这么多事情?华夏四方?司马懿不由得睁圆了眼,这四方又是什么意思?
北漠之北,冰寒之极,南越之南,虫豸之所,东海之东,仙山之处,西域之西,胡番之邦!
司马徽吞了一口唾沫,然后不由得感慨道:这这是我小看了骠骑啊
两人又是沉默了许久。
以至于铜盆之内的热水渐渐都没有了温度。
骠骑,果然还是骠骑司马徽轻轻叹息了一声,老夫给他取的名号,真是一点都没有错行了,早些歇息罢,明日明日就去青龙寺!
司马徽站了起来,背着手,一边往后堂走去,一边摇头晃脑的说道,既然有华夏之四方,也就不必拘泥于此地之争长短了骠骑啊,呵呵,哈哈,骠骑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
诡三国 第2528章大雨大雪大漠
在斐潜改进织物器械的时候,阴山以北的军寨,迎来了今年第一场的冬雨。
阴山的天气是很有意思的。以阴山为界限,北面往往是风雪交加,大风呼啸,而阴山南面却是风平浪静,气候温和。
当然,如果说读了一些地理上的知识的话,那么就会知晓这是什么一个道理,但是对于大汉当下大部分的人,包括胡人来说,都只是觉得阴山南面是被上天庇护之所,是一块宝地。
阴山北军寨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就叫北军寨。因为这个军寨算是阴山以北最北面的军寨了,所以这么称呼,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北军寨最早的时候只是一个哨卡,然后陆陆续续修建成为了哨站,最后变成了当下的一个军寨,算是见证了这些年阴山大汉军队的变化,从小到大,从临时到固定。
北军寨就像是阴山的一个触角,孤独的,顽强的延伸出来,又像是一根刺针,扎在了原本属于阴山鲜卑的草场之中,谁也绕不过去。
入冬一来,阴山以南还算是可以,偶尔会下些小雨,但是阴山以北的气候就很不好了,这一次的这场冬雨,时断时续忽大忽小,一连下了好几天,到第三日晌午,天上更是飘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顿时便成了白茫茫一片。
大雪一下,天地似乎就苍茫了起来。
远处莽莽群山犹如披玉的冰龙连绵横亘,在漫天风雪中忽隐忽现,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在风雪的边缘之处咆哮着,游动着,然后消失不见。
北军寨相比较之下,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刺猬,蜷缩在小小的山谷之间。
下雪之中的北军寨,安静得就像是一块废墟。
寨子里只有一条路,路面之上积雪早已没踝,根本看不到丝毫有人活动的迹象。一只瘦骨嶙峋的黑猫在一处土墙上探出头,因为雪地的反光,使其瞳孔收成一条线一般,闪耀着略有些诡异的光芒,然后就像是一个黑色幽灵窜过街道,瞬间就消失在对面的土墙后,只是在雪地里面留下了几个小小的脚印。
军寨里面一般都会养狗,也会养猫。倒不是为了防止守寨的兵卒孤独寂寞,嗯,或许也有这方面的作用,但是更多的是因为狗会报警,而猫能守护军寨之中原本就不多的粮食,不至于被老鼠祸害了。
寨子之外,有一个几乎是干涸的河床,早已是堆满积雪,宛似一条白色大蛇般,向南方蜿蜒延伸,渐渐地隐入山峦背后。
这一条河流夏日流淌,冬日断流,也是这个军寨的生命线,甚至是周边动植物的哺育者,她就像是一个瘦弱的母亲,即便是身体亏虚,也尽力让周边的生灵能够存活下去。
入暮时分。
大雪依旧不停,只不过像是小了一些,但是也小得很有限。
在北军寨的南侧山坳之处,忽然出现了四五十骑的人影。
这些顶风冒雪而来的骑兵,在雪地里面艰难的跋涉着。头上头盔和身上的铁甲,都是用掉了毛的羊皮包着,避免不小心皮肉沾上就扯不下来了。身上的铁器也都基本上如此,要么用掉了毛的破皮子包着,要么就是用各种破烂的杂色布条缠绕着。甚至连马身马脖子马脸上都有一些破烂的皮子或是麻布,防止寒风直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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