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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没办法,近一些的都有人了。
毕竟送粮队可不仅仅是只有曹尚一组。
临近夜半的时候,曹尚习惯性的醒了,准备起来巡查一番。
等有些昏沉的站了起来之后,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哪里,似乎并不需要查岗查哨了。
睡蒙了。
可是这么一折腾,便是再难入睡,干脆就不睡了,走了几步爬出山坳。
夜风呼啸。
远处的后路大营还有些火光闪动着。
夜风呼啸。
点点的繁星缀在天穹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清冷的光。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可是曹尚心中忽然跳了一下。
似乎有一些细微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在夜风当中混杂着。
过了片刻,远处漆黑一片的天地之间,忽然有一点红光一闪而过,随即星星点点的火,就象水撒进滚烫的油锅中一般轰然炸开,瞬间就喷出了一大片。
几乎是于此同时,在远处大营之中也响起了一连串的报警声,叮叮当当的响成了一串,急促的号令此起彼伏。
不及半刻,后营大门豁然敞开,门里抢出两队兵,疯一般地飞快清理着门口设下的几道拒马,整理出已一条通道来,旋即大营里面奔出一支骑兵,风驰电掣般朝火光亮起的方向疾驰而去
曹尚知道,这是查勘的,也是试探,甚至可以起到一定的缓阻的作用,但是看眼前的这些火光,恐怕是有些不足。
这要是曹尚喃喃出声,这是冲着大营内的粮草而来的碍这要是没了粮草曹将军在北地
曹尚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也让跟着他的兵卒吓得够呛。
手中没有粮,谁不害怕?
若是没有了粮草,不管是将军,亦或是大佬,都要腆下脸来去搞!
一旁的兵卒甩了甩脑袋,就像是要将脑海当中恐怖的想法甩出头去一样,曲长,营地里怎么说也有大几千人,还有近万的民伕,就算是被攻击,守一守总是没有问题的罢?只要守个几天,就足够曹将军过来救援了;
曹尚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皱着眉头只是仔细端视着远处大营情况,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那一片火光之中,良久若有所思地点头又摇头,再转过头去看了望楼上的示警灯笼,就象在等待着什么。
万人大营,当然不可能都蜷缩在一处。
可是这左右两个小营地
恐怕就危险了。
又是过了片刻,在营地之中奔出了传令兵,一路大吼道:将军有令!所有在外兵卒立刻整队,进大营内候命;
一路奔,一路喊,顿时有些人从各处奔出,向营地内而去。
曹尚看着,脸色忽然一变,脱口而出:坏了!这个蠢货;
曹尚猛的跳了起来,快!跟上;
这些在营地之外的兵卒,临时集结地方,当然是在后营纵深处的辎重营。
辎重营早已经接了命令,接连拆了几十顶民伕住的帐篷清理出来一块场地接收人员,辎重营几个管事主簿带着人跑前跑后地协调,人人忙得声嘶力竭满头是汗,可还是架不住纷乱的人涌动,再加上黑夜之中一时间难以确认统属,混乱一片!
在这一片地方上,自然也是有安排一些兵卒维护秩序的,可是这一小队兵卒那里够用?被乱哄哄的人流一冲,顿时就变得七零八落。
曹尚带着几个兵卒,也在其中。他扶着被挤得歪斜的兜鍪,奋力的向前。
周边到处都是人,面混乱人声嘈杂,即便是相隔不远,也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一些什么。
曹尚脸色铁青,神情异常地严峻凝重,他不断的拨开人群,四下寻找,企图找到在后营当下的管事军校或是官吏,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在营地之内冒出了一点艳丽的火光,然后转眼之间就迅速扩大!
走走水了啊;
人流当中有人惨叫了出声,然后更加疯狂的涌动起来,差点把曹尚给冲了一个趔趄。
完了
曹尚看着越发混乱的场面,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这时候后营里已经乱作一团。
这里负责运送辎重的民伕多,大都没有正刀真枪地上过战场,原本就已经是混乱的局面,再加上突然而起的大火,顿时就炸了营。
有人见营帐就钻,有人则是抓住什么盖在脑袋上,却撅着屁股露在外面,有的则是木然的跪地上哭天抢地嚎哭,更多的人则是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跟在别人后面漫无目的疯跑
连带着周边的兵卒也跟着混乱了起来,虽然有军官在呼喝着企图约束,但是被乱窜的民夫一冲,又是跟着乱了套,不少兵卒下意识的就跟着民夫一起逃跑,几个队长什长什么的不管是呵斥打骂全然不起作用,后来拔出刀来,连砍了几个逃兵民伕,依旧是杯水车薪,弹压不祝
后方一乱,前方也跟着乱了。在前面结阵的兵卒一分神,手上就软了,阵列被对方骑兵冲成了几块,然后眼见着那些骑兵呼啸着,就朝着此处而来!
是胡骑;
虽然有曹军骑兵在尽力堵截和遮拦,但是胡骑先天的以乱打乱的技能一展开,简直都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号令,根本不和曹军骑兵硬碰硬,小股的胡骑见到曹军骑兵就躲,然后见曹军骑兵分散了便是立刻又围上来群殴。
在后路大营的曹军骑兵,原本就不如前锋精锐,再加上夏侯尚这个统领,故得上头就顾不了屁股,进退失措之下,两个方面都被捅
曹尚他爬上了一旁的粮车,四下眺望,只见到处都是抱头鼠窜的的兵士民夫,却没有看到一杆号令的军旗,他侧耳想听有没有重新集结的号角命令,但是很遗憾,除了前方漫天卷地的喊杀声和周边各种混乱的惨叫嚎哭声之外,他听不到一丝整顿的号令。
蠢货!蠢货
兵败如山倒,大军已经乱了阵,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搭多余,首要的是要找一块有利地形稳住队伍,然后再说其他
大营里已经是四处火起八面冒烟。
胡骑零散得到处乱窜,几个十几个的在营盘周边纵横来去,有的甚至趁乱冲进了营地之内,见人就砍见营帐就烧,恣意地狂踏乱踩。
曹兵没有号令,难以形成相互依靠支持,只能东一簇西一团地各自为战,再加上混乱的民夫嚎叫着乱冲,有时候根本都没等到胡骑,就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再被敌骑一冲,就象割麦子一般一倒就是一片,断胳膊断腿血肉横飞,脑袋残肢被人腿马蹄踢得满地乱滚。
当然也有悍不畏死的曹兵迎着胡骑就扑上去,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拖敌人下马,没有武器就抱着敌人朝马蹄下滚,就算死了也要拽着人腿马腿不松手的
只可惜这些只是零星的抵抗,并不能起到什么中流砥柱的作用。
直到曹尚在这个过程之中,站了出来,打出了旗号
时间往回退一点,曹尚穿过混乱的人流,找到了后营中阵,可是在后营中阵之中,为了防止被这些昏头乱跑的民夫冲击,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一排兵彼此隔着一臂的距离肃穆挺立,一个个都是神情冷漠面无表情,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一般,看人群涌过来问都不问就是一矛杆捅过去,再靠近就用刀背乱砸,没有直接用刀刃枪头,就已经是很手下留条了,见曹尚过来,明明知晓曹尚一身戎装,有些身份,也同样不客气,长矛一指喝斥一声:干什么的?回去;
曹尚停下脚步,大声喊道:我是邺城所属曹尚!叫你们的统领过来!我有话要说;
曹什么若是一般人来了,小队长连理都不理,但是听到了一个曹字,便是看了曹尚一下,丢下了一句等着,就转头去通禀了。
过了片刻,从阵中出来了一个军侯,伸着头将曹尚上下打量了几眼,也不自报家门,直接问道:有什么事?
立刻派人收拾局面!不能让后营就这么乱下去!兵卒民夫要分别整队!骡马牲畜赶到一起派专人看管!让民夫把车辆都拉过来挡在前面!要快!胡人很快就会冲进营地,到时候就全都完了;
军侯目光一凝,你是谁?
军侯接到的命令是谨守中阵。多做多错,也不仅仅只有在政坛官吏之中,在军校之处也是一样。
某姓曹!这是某腰牌;曹尚无奈,只能扯虎皮当大旗,若是不能速速定乱,届时丞相怪罪下来,夏侯将军也保不了你;
军侯借着火光,看了看腰牌,然后抬头盯着曹尚。
腰牌只能证明曹尚的身份,并不能证明曹尚有什么权利调兵。
曹尚咬着牙,一动不动。
某有军令在身,在此值守,不能过去军侯盯着曹尚说道,我顶多只能给你些人手我调一队给你
不行,最少两队!动作要快!再迟就来不及了;
军侯迟疑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等曹尚好不容易带着兵卒,刚刚拉扯出一条阵型出来的时候,十几名的胡骑便是从黑暗里面奔出,直接撞了上来
幸好,曹尚已经让人以车阵为中心,摆出了一个圆形的阵列,外层车阵缝隙之处都是盾牌长矛直刀,敌人用箭射就举盾,敢靠近就是刀劈矛戳,有负伤的就退进内圈,里面自然有人站出来接他的位置。还有些弓手也被曹尚派到了车顶上,朝着胡骑进行射击。
胡骑绕着车阵打了几圈,没捞到什么便宜,几番企图冲锋都没撞开车阵,自己反而死伤了几个,就知道这块骨头不好啃,一声唿哨就都拨转马头,忽啦啦地撤了。
这队敌人刚退,曹尚等人还没来得及喘息,又是一队胡骑撵着些民夫和溃兵从另外一边哗啦啦冲了过来
绕去阵后;
阵中当面的曹尚只来得及喊一声,就见到有些守不住步子的民夫已经撞上了车阵!
绕去阵后!冲撞者,杀;曹尚大喝着,这个时候,可不是怜悯的时刻!
民夫被当场砍杀了十几人,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避开了圆阵正面,绕往后面去了。
这拨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绕一圈冲了两回看看冲不动,领头的胡骑将战刀一摆,一群胡骑便是嚯嚯怪叫着就跑了。
曹尚见有间隙,便是让人将军阵扩大,不断的收容混乱的兵卒和民夫,但是陆陆续续的战斗一直都没有停过,有时是一群胡人骑兵上来骚扰试探一下,有时是两三群胡骑同时过来一起动手,好几回情况都是万分危急,阵破人亡只在瞬间,幸好是聚集在此处的曹军兵卒也是越来越多,有组织和没组织毕竟是两回事,这才保住了圆阵不被攻破。
混乱的黑夜渐渐的过去,胡人骑兵也在黑暗离开的时候撤退了,就像是黑夜里面的豺狗,天亮了就不敢展露身形一样。
看看后路大营左近不再有大股敌人出没,偶尔有人在远处露个头,也是张望几眼转头就走,曹尚便是知道眼下这场浩劫,多少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这心头一松,那口憋在胸口的气一泄,曹尚就觉得浑身酸疼得要命,两条胳膊也象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似乎在也拿不动手中的战刀
曹尚杵着刀,慢慢滑坐到地上,张大了嘴呼呼哧哧地喘息。
片刻之后,周围也是一片哐哐啷啷的兵器落地声,到处都是粗重的喘气声,干呕声,还有压抑的哭泣声。
莫名其妙出现的胡人骑兵,带给后路军大营的不仅仅是人员伤亡,更重要的是被焚毁了不少粮草,直接影响到了曹纯的宏伟计划





诡三国 第2539章有人扬首有人低寻
多做事情,是否会有多一份的奖赏?
曹尚之前不知道,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他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愿意多做事了,他甚至清晰的回想起了昨夜在后营中阵,那个军侯看着自己有些怪异的眼神。
那是在看傻子的眼神么?
呵呵,傻子。
自己确实是傻子。
昨夜为什么冲出来?曹尚问自己。
曹尚低着头,心也不断的往下沉,因为他发现,高高在上的夏侯尚,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曹尚他说什么,亦或是要他做一些什么
虽然曹尚没有抬头,但是用着眼角余光,多少能看到夏侯尚的一些模样。
穿着一身光明铠的夏侯尚,确实有一番威严。
铠甲上面的甲片一片片都非常的规整,即便是在大帐之内,似乎也能闪烁发光。精心雕刻的花纹在甲片的边缘流动着,就像是荣耀的气息在流淌。
夏侯尚面白,短须,略带福相,微微突起的肚子,即便是盔甲束带也绷不住,向外鼓出了一个弧度。在束带上,还镶嵌着至少好几个玉扣和金钮,斜斜挂着一条五彩的丝绦,丝绦之下垂着一个金银丝线雕饰的香囊。
即便是什么话都不说,夏侯尚就是单单那边一坐,一股富贵之气便是迎面扑来,让人窒息!
夏侯尚高高仰着头,下巴翘得高高的。
他也在看曹尚。
若是论容貌,曹尚虽说不算是太丑陋,但是皮肤黝黑,头发板结,昨夜还有一些烟熏火燎和血迹在头脸上没有清洗干净,以至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流民一般。
若是论功勋,曹尚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初次上阵,凭了些武勇,胜了些许胡骑而已,就连首级之功都没有几个,怎么谈什么功勋不功勋的?
若是论才能,一个没读多少经书,也不见乡野名传的家伙,又能是有多少才能?
夏侯尚越看曹尚,便是觉得越发的厌烦。
若不是因为要对口供呸,若不是因为曹尚姓曹,说不得当下夏侯尚连见一面都是懒得见他!
昨夜来得,曹尚上报,竟然只有胡骑?!
竟然,只有,胡骑?!
这明明就是骠骑偏军!
若是仅仅胡骑,岂不是将后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下至曲长军侯,上至都尉校尉,连带着自己这个后营主将,都将脸皮丢到了地上,任其踩踏么?
真是混账东西!
在这里,某就是代表了大汉朝堂,就是代表了大汉军威,就是代表了曹氏夏侯氏的家族威严!
结果连胡骑都没打过?
然后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运粮官,维护住了后营秩序?
可笑么?
可笑!
荒唐么?
荒唐!
叽里咕噜有些声音在大帐之内回荡。
夏侯尚微微合眼,将愤怒压制在眼眸深处,然后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眼前的小将身上,他侄子夏侯道。
夏侯道就顺眼多了。年轻,帅气,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子,充满了朝气,腰身挺拔,口齿伶俐,正在侃侃而谈,将军运筹帷幄,虽受侵扰,亦是无妨,区区贼兵,岂能得撼?正所谓辽水寒而西山清,华光凝而暮色紫。俨骖騑于军途,击胡蛮于挥袖,驱贼兵如翻掌,战幽北如探囊。又有诸位军校之忠诚,棨戟亲临,并有兵卒民夫之归心,驻此用命,大功何不可成?胡蛮又有何惧?有将军于此,有诸位同心协力,此乃国家之所幸,大汉之所福
夏侯尚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
这才像人话么。
做事,要先会做人。不会做人的,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不会做人的,也谈不上什么德才兼备!
打仗杀敌,是个人都会,但是想要做好人,统御好关系,处理好周边人脉,光会拿刀枪杀人成么?做人,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点编织到上下左右的网中,成为这个网的一部分,要有大局观,光顾自己的小算盘,怎么能成大器?
如今自家侄子,显然就略有大器!
看,说得多好,胜利是大家的,不是一个人的!
昨夜击溃,嗯,击败,嗯,反正不管怎样,敌人退走了,后营保住了,这是一个人的功劳么?要是没有全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所有人的共同努力,能保得住后营么?再回头看看这个混账曹尚写的军情上报,又是什么狗屁东西?
文采什么的就不谈了,想必小家子出来的也谈不上什么文采,就光看内容都能把人活活给气死!
什么叫做布置不当,导致营地之外多有零散农夫,在胡骑来袭之下形成骚乱?那叫做料敌先机!先布置民夫在外,减缓地方骑兵冲击力量!这么精妙的布置,竟然是不当?那里有什么不当?
再看什么叫做指挥不灵,导致后营兵卒无所适从,纷乱未能形成阵列,以至于被胡骑冲击营地?这能叫做什么指挥不灵?这明明就是请君入瓮,诱敌深入!敌方骑兵在外能抓得住么?还不是要放进来打?纵然略有损失不假,但是敌方不是也一样有损失么,这怎么不提了,简直就是混账!
再往后什么反应迟缓,骑兵失度等等,一系列的都是混账话!
都是脱离了群众,脱离了曹氏夏侯氏家族,脱离了曹丞相,脱离了大汉朝堂所搞出来的无稽之谈!
若不是看在
嗯,看在其多少姓曹的份上,早就下令将其推出辕门处斩了!
夏侯尚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夏侯道退下。
运粮官何在?夏侯尚抬起头,沉声而道,鼓起的腹部顶在桌案上,手中把玩着一个至少一万五千钱的玉环,轻轻转动着,就像是手中握着乾坤一般,气势磅礴。
曹尚低着头,上前一步,拜倒,下官在。
夏侯尚眯着眼问道:某领主公之令,领天子之军,战于此地,击溃来犯之敌某且问你,你又是领了何人所令,所做何事啊?嗯?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大多数人只需要真香。所以胆敢说出真相之人,往往都砸坏了其他人真香的饭碗。
夏侯尚决定,这是给与曹尚最后的机会。
没有文采,没有关系,范文不是有了么,已经让夏侯道朗读了一遍么,能说多少就是多少,干巴巴的讲述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方向要正确。
方向不正确,步调不一致,还能是一家人么?
不是一家人,那么还需要照顾么?
夏侯尚几乎摆明了说了,他现在不是代表了他自己,他是代表了大汉,代表了曹丞相,代表了军队这种国家暴力机关在和曹尚谈话!
然后问曹尚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又是代表了什么?
一时间,大帐之内,寂静无比。
曹尚低着头,他看着地面。
大帐之内是铺着地板的。
地板是樟木木板。
很宽,至少是二三十年以上的樟木。木板上还刷了漆,即便是踩踏在脚底下,依旧是油光发亮,只能是隐隐的看到一些木纹。
这可是好东西啊,有这么一些樟木铺在地面上,别说土里面的虫子了,就算是夏日蚊虫都不会来!隔冷热驱虫豸,好处很多,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但是贵,对于夏侯尚来说,不是缺点。
只有对于曹尚来说,才是缺点。
虽然同样是尚,但是此尚非彼尚。
为何不答话?夏侯尚鼓着肚子,震动风雷,手指如同长戟一般指向了曹尚,莫非汝藐视军律王法乎?
此时,此地,夏侯尚就是代表了军律王法!
曹尚依旧低着头,脖子上面露出了骨头的突起,下官
曹尚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涩,气息也有些不匀,甚至因此而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就像是在害怕,但是实际上他是在愤怒。
愤怒夏侯尚,也愤怒曹尚自己。
下官未能未能领会将军,将军精妙部署,擅自擅自统御兵卒作战,打乱了将军安排,下官下官有罪有罪
夏侯尚微笑着,继续仰着头,露出了白白嫩嫩的脖子上的喉结。
这才像话么。
像人话。
然后看起来也不太会让人厌恶了,多少像是一个人样。
要会做人啊!
夏侯尚微微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清了清嗓子,准备下判决,又像是给了一个什么暗号,让人去领悟。
旁边一名军侯站了起来,拱手致敬道:将军明鉴,虽说运粮官擅离职守,越级指挥,违抗军令,然毕竟是一时心切,也未造成大害还请将军饶过此次
夏侯尚沉吟着,把玩着手中那价值一万五千钱的玉环,像是在把玩着整个的乾坤。
这个军侯,就是分给曹尚两队兵卒的那个军侯。只要曹尚没事,那么他自然也就没事,曹尚无罪,那么他分兵的行为自然也是无罪,或许还能有功呢!所以别人没有站出来,他要先站出来给曹尚撑个腰,顶个肛。
有了这个军侯带头润滑一下,后面自然顺畅多了,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给曹尚撑着腰,顶着肛,表示曹尚还是一个好同志,偶尔有些小错误,不算是什么问题,毕竟人都是会犯错的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应该给曹尚一个机会,这才能展现出夏侯尚将军的宽宏大量,才能展现出作为一军统帅的肚量么!
顿时大帐之内,一片扶着有爱的场景。
夏侯尚满意的笑了笑。
这才能体现上下一心,团结有爱的精神啊!
这才是能战胜一切困难,取得万般胜利的团伙啊!
小小的挫折怕什么?只要抗过去了这个小挫折,更广阔的未来就在前方!
善。夏侯尚点着头,微笑着,既然诸位皆如是言,本将也不好拂了众议!曹子远,起来罢这一次暂且记下,还需好好反省,可知否?
曹尚缓缓起身,依旧低着头,下官知道了。
好,退下罢。来人啊,带子远去好好休息夏侯尚给了身边护卫一个颜色,吩咐道。
下官告退曹尚倒退着,眼角余光看得见周边的人都亲切的对着他点头微笑,和方才他进帐篷之时似乎凶神恶煞要将他生吞活吃了的模样完全不同,让人不由得有些怀疑是不是错乱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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