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斐潜点头,『即便是捐官,也不可能给与实职,只不过是免试虚衔尔……便如甄氏女,也是先观其能,试一二假职,方授直尹监小吏,断无一蹴而就之理……如此闲职虚衔,这些胡商也是愿意?』
庞统笑着点了点册子当中的那些捐献之物,说道:『主公且观,这些胡商敬献之物中,是否多有玉石珠宝,金银制器?』
『嗯?』斐潜看了看,确实是如此,思索了一下,『原来如此……这计算,倒也精妙……』
经庞统一点,斐潜也算是明白过来,其实这些胡商募捐,其实有多层的计算,首先就是表面上的示好臣服之意,进贡纳献之举。而在这募捐敬献的背后,其实也蕴含着营销的手段。
这种营销的手段其实在后世也很常见,只不过斐潜到了当下之后略有些澹忘了而已,被庞统一点明,又是想了起来……
大汉当下并没有划分人种等级,也没有对于胡人有什么额外的限制,但是三四百年下来,虽说风气开放,对四边诸夷也是有包容的态度,但对胡人比较看不起,甚至觉得胡人是蛮夷的,也是一个很普遍存在的现象。
西域的这些胡商,往来华夏,当然最重要的是求利,而不是为了求官。
这一点,是胡人和汉人的本质上的区别。
胡人千里迢迢来到华夏,虽然说他们对于华夏的官职,不能说是不感兴趣,但是胡人商贾的根基还是在外邦,他们更想要的依旧是利润。
那么,胡人商贾的敬献捐纳,也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润。
货物的利润。
胡人商贾带来华夏的货物,当然都是一些西域,安息,亦或是泰西的产物,其中以金银器皿,玉石珍宝等货物价值比较高。但是这一类的货物价值虽然比较高,但是这个价格么,水分确实不小,上下浮动很大。就像是若是将金银器皿按照金银本身的纯度和重量来计算价格,那就是血亏,其他什么玉石珍宝也是一样。
斐潜之前和这些胡人商贾做生意,又是侧重于矿石,原材料,以及奴隶贸易上,对于这些价值比较高,但是价格更加虚高的商品不怎么感兴趣,所以自然使得这些胡人商贾很是郁闷,有力气使不上。
现在,胡商就想要借这样的一个机会,表面上是敬献捐纳,但是实际上等同于想要将这些金银器皿,玉石珠宝的价格确定下来。只要斐潜愿意接受了这样的募捐纳献,也就等同于接受了这些东西所代表的价格,而这些被募捐的东西,斐潜一个人肯定是用不完的,所以正常来说,斐潜也会将这些东西赏赐给其他的官吏士族乡绅子弟等等,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的官吏士族乡绅子弟自然也就跟着这个被『认可』的价格走了。
『啧……』斐潜感慨着,『真是好计算……』
庞统笑呵呵的说道:『不如东西收下,但是这个价么……』
若是没有识破,当然就被胡商给绕进去了,现在既然想通了这个事情,当然就不能跟着这些胡商走了。
斐潜摸着胡须,琢磨了一下,笑了笑,『我有一个更好一些的想法……』
诡三国 第2631章策谋,究竟是什么谋
卖官鬻爵,其实并非是汉灵帝的独创。
从整体上来说,只要不是涉及到重要职位,皇帝拿出一些虚衔来销售,反而会得到朝臣们的一致认可。就是个名头而已,就像是后世米国给与什么和平斗士,自由卫士,亲善人士等等的称号一样,只要不担任具体实务,年年都可以颁发一些。
斐潜准备授予这些胡商的称号,就是类似于『亲善人士』的称号,当然,特权还是要给一些的,比如说可以拥有和华夏民众平等的贸易,落户,购买房屋商铺等的权利,可以作为其本人的身份证明,代替原本需要一年更换一次的过所凭证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提供一些便利性,减少一些限制,林林总总列出了八大条,让不懂其中奥妙的人觉得看起来好多,好厉害,要说真没用么,倒也有些用,但是要说有多少用,也着实不好说。
胡人商贾汇集一处,望着公告上面的文字,有些不太能够理解汉字意思的便是找到相互熟悉的同伴翻译。
『大汉恩泽四方……嗯嗯,这些没什么特别意思,我看看啊……』一名胡人翻译皱着眉头看着,『这里,这里……嗯,什么?三年评选一次?』
『什么意思?』旁边不太懂得汉字的胡人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什么不妙的地方,急急追问道。
『难不成我们捐那么多,就是只能顶三年?』
『三年?!才能用三年?!三年之后呢?就没了?』
『……』
一群胡人顿时嘎嘎卡卡起来,就像是现场多了几百只的鸭子。
『不是三年,是六年……呐,这边写着,三年之后要是没有评上,那么就标注次等,次等之后三年,再没有评上,才是注销……』有个胡人指点着告示上面的文字说道,『可是这评级,又是什么意思?』
『等等,你是什么意思?』另外一个胡人急得跳脚,『难不成你就接受了这个?三年也好,六年也罢,为什么就得汉人说了算?』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汉人说了不算,你说了才算?』
『不是,我是说为什么要遵从汉人的标准?』
『哦?那你是有什么意见?』
『我是说我们自己的标准,自己的!』
『呵呵……』
『哈哈……』
『……』
一群胡人哈哈笑着,然后散开了一些,将那个喊着要自己定标准的晾到了一边。
为自己争取利益有错么?
没错。
错的是弱小。
弱小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
……╭(╯^╰)╮……
大汉商会。
一群商人,有胡人,也有汉人,站在庭院之中,抬头望着新挂上去的三个机构招牌,有些茫然。
最左边的,是『大汉行商资格认证处』。
中间的一个招牌,写的是『大汉商业经营范围许可行会』。
最右边的一个上面则是写的……
『诸位,这又是什么意思?』一名商人指着右边的招牌说道,『什么是「大汉商品等级评审协会」?』
『什么是「商品」?莫非是你我之等级?』另外一名商人多少有些胆怯的说道,『骠骑又是要闹哪样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是要弄懂这三个招牌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名年长一些的商人眯缝这眼,摸着自己的胡须,『老朽有一种预感,这……这事情很重要……』
『门,门开了!』
悬挂扎三个新招牌的厅堂的门被打开,一行人走了出来。
为首的是崔厚,红黑色的官袍崭新,胖乎乎圆滚滚的走了出来,脸上习惯性的带着笑容,朝着四周拱拱手,『本人不才,忝为首届大汉商业认证协会总管……见过诸位,这厢有礼了!』
庭院之中的商人顿时叽叽喳喳起来,就像是现场扔进去了几百只的鸡和狗。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才算是重新恢复了些许的秩序。
崔厚笑着,心满意足。
之前他再怎样富,都是商人,只是富而已,现在成为了『大汉商业认证协会总管』,虽说不再具体负责贸易上的事情,自己的手下的商队也会渐渐的被其他人所替代,但是无疑是从富走向贵的第一步,值!
甄宓捐献财产,获得了具体的职位,也给大汉商会里面的其他人做了一个表率。
随着贸易的蓬勃发展,不仅是斐潜自身获益,类似于崔厚这样的商人手中也是囤积了大量的财富,但是这些商人却没有政治上的保障,随时可能会因为手中的财富惹来旁人的觊觎,比如像是张时那样的家伙,就已经是在河东一带转悠个不停,就像是一只贪婪的猎狗,在寻找着猎物不小心露出的伤口……
这种心理上的压力,使得类似于崔厚这样的商人,不论胡汉,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在崔厚之前受到了骠骑的责罚,不免产生惶恐不安,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都会被以各种理由处决,稍有风吹草动便是害怕是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再加上有闻司开始接手原本商队刺探的事项,使得崔厚觉得自己的重要性进一步的降低,所以越发的恐惧弓藏狗烹。
现在则是安心了许多,觉得自己虽然说减少了一些商队浮财,可是自己开始掌握权柄,安心于长安之中,又有店铺商行固定收益,足够支用,最为重要的是他成为了骠骑新成立的机构的总管,不再是谁都可以揉捏的软蛋,而是变成了可以揉捏他人软蛋的……嗯,反正崔厚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得很好。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做到如同甄宓、崔厚一般。
钱财迷人眼,能够断然舍弃,要么就是宛如甄宓,深陷于漩涡之中,周边的压力越来越大,不减轻自身负重就难以获得自由,要么就像是崔厚,因为前事已经多少有些心理阴影,每天都是担惊受怕,还不如来一次破财免灾求平安。至于像是一般的商人,还真不一定有勇气走这一步。
『诸位!诸位!』崔厚笑呵呵的,伸手邀请,『诸位若是对大汉商业认证协会有所不解,不妨进内,由本总管给与诸位详细解答……来,来,请,请!』
……(o′?□?`o)……
醉仙楼后院。
张生朝着中间的中年人点头示意,『三哥好……』
中年人笑着说道:『张小哥别来无恙?』
『托三哥的福……』张生拱手说道,『听闻说,最近来了新话本大纲?』
中年人呵呵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不错,有新大纲,张小哥可是要试试?』
张生点了点头。
中年人也没多说什么,便是从一旁桌桉上取了新话本的大纲,递给了张生。
新话本的大纲是讲一个农夫之子的故事。农夫一家勤勤恳恳,好不容易将生田种成了熟田,又是新开了田亩,眼瞅着好日子就要来了,可是有一年被奸商用好坏掺杂的种子坑了,又刚好碰上灾年,并且用囤积的手段欺压农夫,让农夫欠下了借款,到了年关之时,农夫还不起欠帐,结果就是农夫只能是将孩子抵给了当地的奸商,奸商又将农夫之子出售给了另外一名的行商,然后农夫之子跟着着另外的这名行商,一路前往西域,沿途历经各种艰辛,农夫之子的诚实和善良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后来继承了行商的衣钵,成为了一名往来于长安和西域的行商,有了自己的商队。二十五年后,农夫之子回到了家乡,发现他的父亲早已经亡故,家已经没了,而他家的田亩则是被当地的那个奸商所霸占,然后农夫之子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借着自己的商人的名义,利用当地奸商的贪婪做了个圈套,揭开了当地奸商伪善的面容,确定了奸商的这么多年来的累累罪行,最终奸商被审判抄家,农夫之子也得以复仇的故事。
整个的故事的大纲并不长,但是张生却觉得似乎蕴含了很多意思在其中。
这『商』之一字,不分好坏,坏的只是人而已。
有意思,骠骑是想要说明这个么?
『嗯……』张生沉吟了一会,『敢问三哥,这话本可有什么其他要求?』
中年人笑了笑,说道:『要求也有一点,就是要快……如何,这话本,张小哥愿接么?』
张生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中年人便是拿了一张契约,『都是老规矩……张小哥还是住你常住的那间?前几天刚打扫过一次,被褥什么都翻晒过……』
张生签了名,一式两份,一份自己收了,一份留在中年人之初,然后领了号牌和房间钥匙,又清点了一下先期预付的酬劳,便是上楼去领用纸笔去了。
中年人看着张生上楼,然后啧了一声,微微叹了口气,『可惜了……』
『三爷,怎么就可惜了?』在中年人一旁打下手的小仆问道。
『方才这人啊,写话本真是好手……又快又好,』中年人摇头说道,『就是可惜他下次多半就不来了……』
『为什么?』小仆问道,『三爷刚才不是谈得也挺好么?我们又没克扣亏欠他什么?』
『嗨!他啊,前些时日听说他已经参加了科举,说是考得还不错……』中年人捋了捋胡子,略有些感慨的说道,『不过这几期上榜的,大多都分到了陇右陇西……想必他这一次来,也就是为了多赚些盘缠……对了,明天你在去青龙寺贴张布告,看看能不能再招几个好手来……这人啊,人都是往高处走,我们这院子小,留不住什么高人啊……』
小仆点头应答,『明白了,三爷!』
……( ̄w ̄=)……
有人明白,有人不明白,有人不明白却装明白,也有人明白却装作不明白。
韦康以为自己明白,但是没想到他其实不明白。
『什么?!』韦康睁大了眼,一时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少,少郎君……』韦康的随从看着韦康的脸色,多少心中有些踹踹,吞了一口唾沫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少郎君,小的,小的都打听清楚了……这要给取经人的真经,就只是《道德经》……这长安都传了,说是道家真经,也要「正经正解」,不可虚言伪作……』
韦康的手紧紧的抓着桌桉,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确定?没有天书?也没有其他的经文?』
『小的确定,都是这么说的,只有老子的《道德经》……』随从低着头说道,『没有听闻说是要给什么天书的……至于其他的经文,也没听说,而且小的寻思这要是真的遵循「正经正解」,这道家真经,可不是只有《道德经》一本么……』
韦康憋着气,片刻之后,怒极反笑,『呵呵,哈哈,真是不错,不错!』
韦康挥挥手,让前往长安打探的随从下去休息,自己却背着手,在厅堂之内转起圈来。
陇西啊,虽然是骠骑大将军关注的重点,也是新郡县治理制度的推动试验田,按道理来说,确实是能做出一番功勋来。可问题是,韦康是谁?是堂堂关中韦氏嗣子!
嗯,当然,这个所谓的『堂堂』,也就是韦康心中念叨,至于旁人么……
就像是谯并,其实也瞧韦康不上眼。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伴随着韦端在参律院坐稳,几经风雨而不倒,韦端也是越发的有名气起来。
参律院院正啊,这要是放在旧山东那边,怎么也算是九卿之一了罢?
那么韦康当然就是……
九卿之子了。
当然,现在可没有『衙内』的称呼。
旁人会尊敬韦端,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些人同样就会尊敬韦康。同样的,旁人会给与韦康一些笑脸和好处,那也不是因为韦康身上有什么能耐,而是依旧看着韦端的面子。
要说韦康不懂得这个事情,也不是,只不过他下意识的就会将这个问题忽略掉。
或者说,他起初还是明白这个事情,到了后面就渐渐的习惯且麻木了。
于是,韦康在谯并这边碰到了钉子。
谯并走的路线,和韦端韦康等人不一样,再加上原本五方上帝教的教宗身份,出入都是被一堆的凡夫俗子施礼敬拜的,这心态上自然和天天在衙门官廨里面的那些小吏不同,而韦康还将谯并当成是一般的官吏,想要利用韦端韦氏的身份,空口白牙想要些好处,捞些油水……
后世某寺庙的光头,基本上也不会对一个不是本地的乡长毕恭毕敬,更何况谯并的身份,可以说是五方上帝教宗,那就自然更没有向韦康低头的道理了。
而在韦康这一边,却觉得谯并不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道人罢了,既没有悠久的家世,也没有什么经文的传承,就整天靠着欺骗那些平头百姓无知黔首为生,又有什么好敬重的,找谯并那是给谯并面子了……
如此急,是不是双方认知就错位了?
认知错位了,有时候也很简单。
一两句话解释一下,亦或是相互沟通一下,也就过去了。
然而韦康当下却觉得他是受到了侮辱,极大的侮辱!
所以这个事情,就不简单了。
韦康在厅堂之中转着圈,忽然停下了脚步。
『《道德经》,好啊,《道德经》!』韦康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忽然笑了起来,『主公真是选得好!真好!哈哈哈哈……』
韦康一阵大笑,然后高声叫道:『十二!』
在厅堂之外值守的随从连忙走了上来,『见过少郎君。请问少郎君有何吩咐?』
韦康看了看自己的心腹随从,『韦十二啊,这一次,可是有重要的事要交待与你……』
韦十二,看这个名字就清楚了,这是韦氏家养的奴仆。
谁说是汉代不盛行奴隶制,但是奴隶其实在那个朝代都有,只不过是形式上略有不同而已。
像是韦十二这样的,从祖辈开始就在韦氏族内,也算是半个韦氏的人了,对于韦氏一族的认同度,甚至比一般的韦氏子弟都还要更高。
听闻韦康此言,韦十二连忙下拜,『少郎君尽管放心,不管是刀山火海,小的也一定办好!』
『那倒不至于……』韦康笑着,扶起了韦十二,凑近了些,低声说道,『只是这事情,需隐秘些而已……十二,你知道五方上帝教之中,有个姓谯名并的家伙吧?』
韦十二点点头。
『好,』韦康点点头,『这一次,我要你悄悄的回长安……我需要收集一些关于这个家伙的事情……如此这般这般……』
韦十二一边听,一边点头。听韦康说完,略微想了想,『少郎君,这事情,为什么不找家主……』
『这等小事,就不要烦劳我父亲大人了……』韦康摆摆手,显得好像是很替韦端着想一样,『父亲大人事务繁杂,我身为人子,怎好用这样的事情去搅扰他?还是说十二你觉得你办不来这个事情?你直说,我换他人去就是!』
别听韦康说起来好听,其实是韦康担心事情被韦端知道了之后,然后被韦端阻止。毕竟韦端之前就说了,是要韦康在陇西做出一番实际的事情来,而不是找机会投机取巧……
韦十二连忙低头而拜,『小的定然依照郎君吩咐,肯定能办得好!』
韦康大笑,模彷着他父亲一样,亲切的再次扶起韦十二,然后拍着韦十二的肩膀……
诡三国 第2632章上帝,究竟是什么帝
取经人,在长安。
光有经文是没有多少意义的,毕竟照着文字的比划抄写,而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也不过就是一个转印的工具人而已。
斐潜想要不是简单的印刷几本道德经,即便是德格朗齐会让人用什么猪牛羊血抄写,亦或是用什么金粉去抄写,都没有什么神通的作用。
道德经最大的神通,是在其思想上的。
因此斐潜让德格朗齐先待在长安学习一段时间,至少要确实懂得了汉语之后,才能说比较准确的去翻译道德经,去传递五方上帝教的真意。
于是德格朗齐就在长安左近居住了下来,然后他就发现了许多和雪区,和他的家乡那边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水磨。
德格朗齐瞪大了眼,看着细腻雪白的麦粉,一点点的从磨盘之间涌现出来,然后落入到了石槽里面,最终汇入到了木桶里。
雪区也有磨盘,但是没有水磨。
所以德格朗齐怎么也无法想象,这么大的一个磨坊,然后哪么多的磨盘,却只需要一个人,哦,实际上是三个人,三班倒,就可以照料得过来,然后一袋子一袋子的粗糙的麦粒,然后变成了雪白的面粉。
嗯,大汉的面粉其实并不如同后世那种有些渗人的惨白,而是略有些黄的,只不过在德格朗齐眼中,这些面粉就已经是足够『雪白』了。
如果只是嘴皮子上说未来很美妙,然后当下天天吃糠咽菜,会有人相信未来真的很幸福么?
德格朗齐觉得不值得相信。他觉得五方上帝教是一个好的教义,并非完全是因为五方上帝教描绘的神仙世界有多美好,而是他看到了大汉长安有多么幸福。
至少,比德格朗齐的雪区是要幸福的。
不同时期的人,对待同一件物品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麦粉和石磨,德格朗齐认为是神仙一般的技术,而在长安磨坊里面忙碌的工人则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德格朗齐。
德格朗齐向磨坊里面的工人请教这个水磨到底是怎样运作的,磨坊里面的工人哪里懂这个?工人说:『不都是这样的么?麦粒倒到石磨里面,然后麦粉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啊……』
什么叫做都这样?
什么叫做自然而然?
德格朗齐的沟通失败了。他无法理解。
那么这两个人之间,谁对谁错?
谁的观念才是正确的反应了事实?
在磨坊的工人眼里,这只是一个工作,每天上班,下班。
德格朗齐却觉得,这是改变雪区的重要技术,可以让雪区的民众过的更好……
关键是,长安城中,这样的技术,似乎到处都是。
毫无掩饰的摆在那边。
就像是书坊里面的书籍,像是青龙寺里面的争论,像是随手可以拾取的璀璨明珠,像是道路一旁显露出来的绚丽宝石,刺激的德格朗齐有些头晕目眩。
德格朗齐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了水磨之外的石头上,看着一车车的麦子变成了一车车的面粉,然后看着不远之处并排而立的好几座磨坊,看着那奔流不息的渭水带动着水轮哗啦啦的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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