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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青梅长相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梦里等花开

    陈文竹听得有点发懵,“我欠你什么钱”

    “这一年多你吃的都是我从家里拿来的,一日三餐,多的我也不说。早饭一文,中午晚上各算两文。我们住在一起一年多共十五个月,去除两个月的假日,还剩十三个月。一个月一百五十文一共一千九百五十,零头不要了,你给我一千九就行。”

    陈文竹呆呆地看着杨萍在那里一笔一笔的算账,她想大喊也想大哭。过了好一阵她方才说:“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如果我现在有钱,你跟我开口算这个钱,我一句话都不会说。可是现在我是身无分文,就算有这个心,我也挣不了这个钱。”

    陈文竹遇事一向反应慢,没有陈文兰快,此时要是陈文兰会当场反问:“你一共带来多少米面粮油一石米四百五十文,你带的加起来值不值五斗,何况还是两人一起吃”

    可惜是陈文竹,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你这账算得不对。每个月我还挣着七八十文,每月都花得一文不剩。买菜、房租都是我出的,你除了东西没出过一文,这些怎么算还有我确实想不通,我怎么可能欠你那么多的钱。”

    见杨萍不说话,陈文竹又说:“咱们都是在柳娘子那里吃住过的,只要八十文就包吃包住,现在吃住都比不上柳娘子那里。就算是赵娘子,住在她那里每月织四匹就够伙食费,而我每月织七八匹,结果我还欠了你一千九百钱。”

    她俩一夜无话,第二天杨萍父亲来了,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陈文竹和他打了招呼后独自出去了,等她回来发现杨萍已经搬走了,房子恢复到最开始她住进来的模样,只剩下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

    她不知道杨萍搬去了哪里,赵娘子家开课了,杨萍也没有出现,陈文竹问了赵娘子才知道杨萍退了学费回家了。她和杨萍俩人虽然是住在一起,但基本上都不太说自己的事情,所以她并不了解杨萍,只知道她家在成都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陈文竹有些后悔,这一年多没有和杨萍走得近些。开始时杨萍的情况和她差不多,都是因为家里买不起纺织机,所以才到赵娘子这里继续学习,学会了织绸缎才会有织坊收她们做工。

    她开始回忆杨萍的只言片语,几个月前杨萍的大哥结婚了,她大嫂觉得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花钱学会织绸缎也是要带去婆家。陈文竹想,也许是她嫂子,也许是杨萍想买织机织麻布,可是钱不够。所以杨萍把希望放到了她这里,才会来算帐要自己出一千九百钱,可是自己也确实无能为力啊。

    她没有怪杨萍,她和杨萍说起来是互相依靠,但终归是在自己有难处的时候,杨萍也算是间接帮了自己。只是现今她竟不知该到哪里去找杨萍。

    陈文竹休沐的时候去找魏玉芬,魏玉芬和她一样,在柳娘子家的时候,和周围一起住的女孩子并没有深交,她也不知道杨萍的情况以及她家具体在哪里。

    魏玉芬如今织麻布已经非常熟练了,从早到晚辛苦一天,三日能断两匹。只是麻布价低,一匹麻布仅能赚得四十文钱。

    陈文竹想着当年母亲做生意的的时候,麻布一匹进价一百四十文,如今自己织了麻布才知道,像他们这样辛辛苦苦织出一匹布,其实还没有商家转手卖一匹挣钱。所以那时母亲天天发愁的,恐怕不是家里生意艰难赚不到太多钱,而是母亲手里本钱太少,无法将生意做大,只能买卖麻布和粗布。

    走出门时陈文竹在阳光下看到魏玉芬脸色苍白,对她说:“柳娘子总对咱们说‘织机可以不停,人却要休息。’织上两个时辰总该走动走动,你怕是很久没出来晒太阳了吧”

    “实在太忙了,我哥已经订婚,就等我家买了房子结婚。”魏玉芬无奈地说。

    陈文竹还待再劝,又一想若是自己有台织机,恐怕比她还要拼命,终是叹了口气挥手别过。




第三十九章
    陈文竹觉得在赵娘子家时间过得飞快,除了上课,她抓紧一切时间去织布,好换得钱支付房租和生活日常开销。

    杨萍走后,没有了锅和炉子,陈文竹只得继续在外面买着吃,花销难免会多些,从赵娘子处领的工钱,到月底前三四天就花光了。拼命努力,依然捉襟见肘青黄不接,好在挨饿她已经能适应了。

    十月兰羚从京城的来信在陈文竹的期盼中到了,信中说他们家在京城一切安好,她现在都还住在亲戚家中,和堂姐堂妹也相处得很好。汴京比成都要热闹很多,集市上的东西更多更稀奇,什么都有。哥哥得封从八品县令,已前往河东路太原府,待哥哥安定后她和父母也将离京前往团聚。

    兰羚又担心地问她,在成都这里一切可还安好,明年赵娘子这里学满是否能如愿进入成都锦院若不能又该怎么办好不过她坚信以陈文竹的能力一定能入选锦院。

    陈文竹也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能进入锦院是最好的前程。一旦入选锦院,除了包吃包住外,第一年每月的月钱就能有两贯。等将来熟练了,还能再涨,听说锦院里最好的织工一个月可以拿到二十贯。

    转眼又是新年到,难怪穷人会说“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

    魏玉芬初三来看陈文竹,见她一个人在冰冷的屋里跺着脚拿着本书看。

    “冷成这样怎么不生火”

    “不算太冷,活动活动就过去了。今天怎么闲了到我这来了”

    “过年了,我娘非要我歇两天。你吃饭了没有”

    “现在不饿,下午再去吃。”

    “你是不是没钱了”

    “有,真的不饿。”陈文竹看魏玉芬一脸不相信地盯着自己,妥协地说:“是有点紧张,不过还行。”

    魏玉芬掏出五十文钱给她,“算借给你的,我娘给的年钱。”

    陈文竹接到手中,她无力拒绝,“谢谢你,以后我一定会还。”

    “嗯,当我存在你这里的。”

    俩人又聊了几句后,魏玉芬回去了。陈文竹深深吸了口气,有了这五十文,后面的日子能轻松不少。

    三月初三上巳节过后,成都锦院来人到赵娘子处来挑选织工,十个姑娘两人一组分别在提花机上按规定图案织半个时辰的绸缎,比试完后共挑中三人进入锦院,陈文竹落选了。

    赵娘子失望地看着陈文竹说:“明明你是很有希望选中的。我说了多少次要你勤加练习提拉花综,你穿棱打纬的速度已很好了,缺的是踏蹑换综。可你呢,目光短浅只盯着织麻布,如今你知道你失去什么了吧。”陈文竹低头不语。

    自己怪不得旁人,天道酬勤,别人的付出比她多自然比她强;她也怪不了自己,若时间重来,她还是会抓紧纺织麻布,不,恐怕会更努力才对。

    如今陈文竹她们已经能够织出锦缎,虽然技艺不算高,织出的花样比较单一。手快的两月能织出一匹锦缎,在市面上已经能够卖到十贯一匹。

    一台提花织机,按精细程度从一百到五百贯不等。陈文竹想都不敢想,不过她学成后可以去织坊帮人做工,每月差不多能挣得一贯。

    四月初赵娘子告诉她们一个好消息,成都附近的洛带镇要开一家织坊,正在加紧盖房屋。来人找到了赵娘子,想要招揽织工。去洛带镇每月工钱可以给到一千一,将来随着他们的织布速度的加快,还会相应给她们涨工钱。

    姑娘们聚到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两年来,她们除了听赵娘子授课,其余时间都用来剥茧抽丝,纺线织布,根本没有时间一起交谈玩耍,除了彼此间格外交好的,其余大多只知道对方的名字,陈文竹与她们都不算交好。眼下,带着对未来的憧憬还有一丝迷茫,一群姑娘兴奋之余到生出了依依不舍之情。

    最后她们八人中,除了三个已入选锦院的,有一人自家买了织机,另一人因家在成都不愿远行,还有已经离开的杨萍,剩下陈文竹两人定下前往洛带镇,与霞锦坊签下了为期三年的合约。

    随着学业结束的时间越来越近,未来的生活已缓缓打开,凄凉惨淡的日子将一去不返,陈文竹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启新生。

    四月中旬兰羚来信了,信中详细写了她与姐妹们在汴京过年去逛街,最后说汴京规矩太多,不如成都自在。自己这几个月挨父母的训比她在成都十二年都要多。还有就是想她了,问她今年过年可有人陪她一起逛街转糖人

    陈文竹上一次收到兰羚来信时,便向来人仔细打听过,从成都寄信到汴京要两个多月,需三十文钱,要是带东西的话那得看东西大小再加。陈文竹只好按下写回信的念头,看着桌上的瓷娃娃说一句:“我很好,就是非常想你。”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高子青也给她来了一封信,信中告诉她:自己从成都瓷器坊去了洛带镇翠山窑厂,他顺利在里面做学徒。

    洛带镇,还没去已经有个熟人在了,陈文竹觉得这一年的四月对于她都是好日子,是即将开启新生活的好兆头。

    喜悦冲昏了头脑,陈文竹漏算了重要的一环。当四月底赵娘子宣布结业的时候,洛带镇霞锦坊的房屋还没完全盖好,她们需等三个月后才能去织坊上工。

    陈文竹一旦离开了赵娘子家,成都其他织坊不会要只干一两个月的织工。等赵娘子这里一结束,结算已织的麻布七十文,三个月的房租就要占去六十四文。

    她急需要一笔钱来解决三个月的伙食费以及去洛带镇的车费。

    一筹莫展的时候她首先想到了楚彬,接着忆起楚彬在成都城外最后留给她的眼神。她实在是觉得做人不能如此,别人帮了自己还没还清,又没完没了地缠上去,她自己都觉得没脸。

    无奈之下陈文竹托人给高子青带了一封信,言明八月自己也将去洛带镇做工,目前身无分文,若是高子青手头方便能否借上一百文应急到时候领了月钱会及时还上。



第四十章
    陈文竹在忐忑与不安中等待,没有让她煎熬太久,不到三天高子青的回信就到了,另外给她带了五百文钱。

    信中写道:我已经能够帮师傅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每月也能领到月钱。大哥过了殿试,如今家中只需供二哥一人读书,父母轻松很多,也无需我带钱回家。在窑厂包吃包住,没有地方需要花钱。随信先带来五百,若不够,等下月发钱时再给你带点。

    陈文竹读着信感动得掉下了眼泪,不是因为借到了钱,而是自母亲去世后,第一次开口向人要钱时,对方没有刁难鄙视,反而处处为自己着想,言语间深怕自己多虑。

    陈文竹能猜到这五百文钱,恐怕是高子青的全部财产了。他去年二月去瓷器坊做学徒,今年去窑厂到现在不过才三个月,当初他又是因家中困难才去做工的。她自私地不去想高子青的处境,只愿意简单地相信高子青说的:如今他吃住不愁,也没地方可花钱。

    这笔钱虽然不多,但还是超过了陈文竹的预算。她第一次不再简单的考虑吃住问题,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回家,回去问问爹,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既然不要我,又何苦生下我。”

    陈文兰从泸州回来时对她说,“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养你还有谁愿意给你一文钱”

    她不去想,但这句话时不时就会从心底里冒出来让她恐惧,让她感觉就像飘浮在漆黑的半空中,没有一丝光亮,也感受不到一点方向。

    这些年她不给父亲写信求助,给自己的理由是:没有余钱去给父亲带信。其实心底深处更怕父亲收到信却不理她,那时她又该怎么办连最后的一丝幻想都没有了。她也不去考虑回来的路费,若是父亲真的不要她了,还回来干什么这么艰难地活着干什么

    想到便去做,她将暂时穿不着的衣服和瓷娃娃一起包好,搬到魏玉芬家暂放,看着魏玉芬憔悴的脸,陈文竹担忧地说:“你也要关心自己的身体,不能太劳累了。”又打趣她说,“你现在都没以前漂亮了。”

    魏玉芬叹口气说:“我能做就尽量多帮帮家里吧,我哥还等着买了房结婚呢。”

    陈文竹故作轻松地说了自己的来意,“我要回泸州一趟,这些东西先寄放在你家。等再回成都时来拿。”

    魏玉芬询问了几句。陈文竹不能耽误太久,还要去找彭掌柜,打听他何时有车启程回泸州。

    魏玉芬送她出门后,突然又从身后叫住她说:“楚彬向我问过你为什么要借钱,我没有告诉他说你是因为没地方住。”

    陈文竹听后稍微愣了一下说:“也没什么,说与不说,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我觉得楚彬心里有你,所以他才会那么失望。”

    “你不要误会,我和他永远不会是一路人,我们的所思所想都不一样。如今就这样最好,有些话一旦说了,过去的事情也会觉得变了味道。”

    魏玉芬又问:“你恨楚彬吗他那么误解你。”

    陈文竹惊讶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可能恨他,不管怎么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都是楚彬帮的我。不管他怎么看我,我心里对他总是感激的。”

    “你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商队的掌柜是相熟的。”

    二人挥手别过。

    陈文竹最后看了一眼房中的床和桌子,床上的被褥已经太旧了,她想到自己刚离家时的困境,没舍得扔,都留在这里吧,也许后来的人能用上。

    隔壁住的吴娘子两个月前搬走了,到走吴娘子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还是听人闲话才知道,吴娘子认识了一个独自带着女儿的鳏夫,俩人搭伙一起过日子去了。

    如今自己也要走了,希望离开这里的我们能越来越好。

    陈文竹带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装着几件衣裳上路了。

    顺利坐上彭掌柜的车,一路上她以自己不太舒服没有胃口为由,尽量省吃俭用。等到她站到写着“大柳镇”三字的大石前,陈文竹终于放下心,她的身上还剩下将近一百文。捏紧手里的包袱,她向记忆中的家走去。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朝思暮想了四年的家就在前面。她听到昔日的街邻在轻声说:“那是不是陈守川家的陈小妹看着像。”

    还有人喊她:“陈小妹,你回来了”她没有停步,家就在前方。

    陈文竹站在记忆中的家门前呆呆愣住,原有的铺子、巷道与左边的房屋一起,被推平成了一块平地,只剩下巷子尽头的门还在。她不敢走过去,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关于家里的事情,家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伸出头来看着她犹豫地问:“你是陈小妹”

    陈文竹点点头,说不出话。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一路上对于家的幻想,曾设想过见到父亲该如何诉说自己的委屈,想过他们也许都忘了自己,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家没了。

    “我原来住你们家对门,我是胡三妹,你还记得吗”

    陈文竹看着她,慢慢从眼前这张脸上看出儿时朋友的印迹,她又点点头。

    胡三妹拉开门说:“现在我们家住在这里,你要进来看看吗”

    陈文竹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机械地点点头,迈过门槛进了屋。房子里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摆放的东西全都不一样了,她眼睛看向堂屋正面墙上,原本摆放的母亲牌位已经不在了,空空如也。

    突然之间想要退出来,这不是她的家,已经不是了。

    胡三妹还在对她说:“你要去你住过的房间看看吗后院那棵树都还在。”

    她摇摇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估计是得到消息,跑了进来看着她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有提前给家里来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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