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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归何期(限/修/完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黎若
宁归何期(限/修/完结)
作者:黎若

双处,叔侄(兄妹),1v1。上段简体,下段繁体。





宁归何期(限/修/完结) 楔子
伽宁望着天,一早还晴空万里,这会却乌云密布,远处还闪着几道可怖的雷电。
真的变天了。
这场雨下得及时,能冲刷走皇宫里多少的血腥——因为两日前她的父皇被她的皇叔逼宫所弑。
虽然血腥味还没在后宫散开,但父皇已逝新帝尚未登基,失去归属的后宫如同此时的天色阴沉压抑。所有宫门大闭,妃嫔躲在里头忐忑着何去何从。
伽宁对那个即将坐拥天下的男人并不害怕,其实自见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起,她便对他产生了惊世骇俗的情意。
她,深深爱慕着自己的皇叔。
「殿下,到了沐浴的时辰。」锦翠宫的总管公公福禧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细声提醒。
伽宁敛起眼中的情绪随着他走,步入浴池发现无人侍候,只有她的娘——锦妃等着她。
这十四年来,除了皇叔白东纶外,她最爱的便是一直将她捧在掌心视若珍宝的娘。但今日娘逼着她看宫女绛雨被陌生男子破身,又告诉她那么多惊天秘密,娘做这些的目的让她不安得快透不过气。
她曾经以为父皇对她毫无怜爱是因为她害娘难产再无法生育,但事实上娘的难产险些母女俩一同丧命都是父皇的计害。
因为父皇的父皇也就是她的皇爷爷太宗曾染指过娘,她的出身不干不净。可以说她和白东纶名义上是叔侄,事实上也可能是兄妹。
这并不是最令她震惊的。更耸人听闻的是娘的外家——萧家和白东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白东纶的娘,在太宗时期曾经艳冠天下宠绝六宫的檀皇后因玉华宫之变被赐毒鸠,一代风华香消玉殒,由于有罪之身死后不能葬入东陵,比在生前被削去皇后名号还受耻辱。白东纶也因此被废太子之位贬为宣王,常驻封地荆江。
而策划这场震动天下的变故,是她的外祖父萧墨。
这意味着什么……
伽宁面色微白地望着锦妃,她前所未有地希望娘不要再开口说一句话,因为已经听到的、隐隐约约猜到的,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锦妃兀自上前脱去伽宁的外袍,笑得淡却温柔,「今日娘和宁儿一同沐浴吧。」
伽宁拽住袍子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垂下眼,躲避着说道,「不用,宁儿自己来就好。」
锦妃目光凝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今日与伽宁说了那么久的话,久得好像比这十多年在宫里的生活还疲累漫长。
她一直尝着人生的无奈,可如果没有父亲萧墨一路的庇护,她和伽宁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想想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父亲,想想唯一支撑着自己的萧家,哪怕到了今日还是躲不过最初的命运,但她已经决绝。
锦妃扑通一下跪在伽宁面前。
「娘有一事要求宁儿,只有宁儿才能办到。娘决定把你献给白东纶。」
伽宁狠狠怔住,自古以来哪有父母向子女下跪的!急着拉她起来,锦妃却不肯。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但锦妃真的说出口,就像暝暗的末日一样令她痛苦无望。
「他是宁儿的皇叔……他不会要宁儿的……」
或许白东纶不是她的皇叔而是皇兄,无论哪种关系变化成男女关系都是禁忌,但一直爱着白东纶的她都觉得这样的理由很苍白,何况是生死相搏的他人。
「不,你错了。只要你答应娘去做,就一定能成。」
白东纶前日逼宫弑杀世宗,那刀剑上的血恐怕还没擦拭干净就派人来找伽宁,在这弩张剑拔的节骨眼上,她不能轻易地把女儿交出去,便谎称伽宁贪嘴吃坏了身子。来人毫不强硬,转达道,「皇上吩咐了锦翠宫一切照旧,至于宁国公主,皇上随时候着。」
世人都以为曾经的太子、后来的宣王、如今的新帝白东纶是石头做的,对女人无心无情,其实他只是一棵难开花的铁树。
这么多年唯一能走近他的女子只有伽宁一个。而世宗要将伽宁嫁去南蛮的风声刚漏,白东纶就进城逼宫了。
或许这些都是表象和巧合,但对于锦妃和萧墨来说,伽宁是这场博弈的胜负手。
「宁儿可以去求皇叔放过外祖父、放过萧家,未必一定得——」
「若你皇叔杀了娘,你可会原谅他?」锦妃毅然打断她。
伽宁毫不犹豫地摇头,随即黯然。所有人都不会忘了玉华宫之变。
「你外祖父计划南逃,今夜是绝佳时机,只要你侍候白东纶一夜,萧家便有救。」锦妃抿了抿干涩的唇,对伽宁磕起头。
伽宁用力抱住锦妃不让她再折煞自己,「宁儿答应!求母妃别再这样了!」
夕阳经不住时光的磨砺终于沉沉坠落,锦翠宫掌起灯,锦妃细细打量伽宁,这孩子原本就有种天然不自藻饰的美,如今微施粉黛稍作装扮,美得惊心动魄。
伽宁虽穿的考究,但披着长发无一修饰,锦妃让人取来一支木簪插入她的发中。
「他见了定会欢喜。」
伽宁低着头没有说话。
锦妃陪着她走出锦翠宫,所有的下人竟都跪在那齐喊恭送公主,这场面就像送将军去沙场。
「记得娘说的话。」
她身上就两件饰物,一根木簪,一枚戒指。木簪是白东纶相赠,戒指则是锦妃的贴身之物。这枚戒指的宝石看上去瑰丽实则暗藏机关,只要轻轻一咬,里头的药丸就会滚出来。
锦妃怕她受不得疼痛侍候不好白东纶,要她务必在和他亲密的时候服下,甚至连怎样用手势都展示给她看。
伽宁深深看了一眼锦妃,正襟跪拜,随后上了辇子。
从她看着绛雨被夺去清白的那刻起,她就一直在等锦妃的另外一句话,然而锦妃始终没说。
娘这一生把萧家看得太重,否则会活得很不一样。
——*——
伽寧望著天,一早還晴空萬裏,這會卻烏雲密布,遠處還閃著幾道可怖的雷電。
真的變天了。
這場雨下得及時,能沖刷走皇宮裏多少的血腥——因為兩日前她的父皇被她的皇叔逼宮所弒。
雖然血腥味還沒在後宮散開,但父皇已逝新帝尚未登基,失去歸屬的後宮如同此時的天色陰沈壓抑。所有宮門大閉,妃嬪躲在裏頭忐忑著何去何從。
伽寧對那個即將坐擁天下的男人並不害怕,其實自見到那個男人的第一眼起,她便對他產生了驚世駭俗的情意。
她,深深愛慕著自己的皇叔。
「殿下,到了沐浴的時辰。」錦翠宮的總管公公福禧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細聲提醒。
伽寧斂起眼中的情緒隨著他走,步入浴池發現無人侍候,只有她的娘——錦妃等著她。
這十四年來,除了皇叔白東綸外,她最愛的便是一直將她捧在掌心視若珍寶的娘。但今日娘逼著她看宮女絳雨被陌生男子破身,又告訴她那麽多驚天秘密,娘做這些的目的讓她不安得快透不過氣。
她曾經以為父皇對她毫無憐愛是因為她害娘難產再無法生育,但事實上娘的難產險些母女倆一同喪命都是父皇的計害。
因為父皇的父皇也就是她的皇爺爺太宗曾染指過娘,她的出身不幹不凈。可以說她和白東綸名義上是叔侄,事實上也可能是兄妹。
這並不是最令她震驚的。更聳人聽聞的是娘的外家——蕭家和白東綸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白東綸的娘,在太宗時期曾經艷冠天下寵絕六宮的檀皇後因玉華宮之變被賜毒鳩,一代風華香消玉殞,由於有罪之身死後不能葬入東陵,比在生前被削去皇後名號還受恥辱。白東綸也因此被廢太子之位貶為宣王,常駐封地荊江。
而策劃這場震動天下的變故,是她的外祖父蕭墨。
這意味著什麽……
伽寧面色微白地望著錦妃,她前所未有地希望娘不要再開口說一句話,因為已經聽到的、隱隱約約猜到的,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錦妃兀自上前脫去伽寧的外袍,笑得淡卻溫柔,「今日娘和寧兒一同沐浴吧。」
伽寧拽住袍子往後退了一步,微微垂下眼,躲避著說道,「不用,寧兒自己來就好。」
錦妃目光凝著自己唯一的女兒,今日與伽寧說了那麽久的話,久得好像比這十多年在宮裏的生活還疲累漫長。
她一直嘗著人生的無奈,可如果沒有父親蕭墨一路的庇護,她和伽寧連活著的機會都沒有。想想始終沒有放棄自己的父親,想想唯一支撐著自己的蕭家,哪怕到了今日還是躲不過最初的命運,但她已經決絕。
錦妃撲通一下跪在伽寧面前。
「娘有一事要求寧兒,只有寧兒才能辦到。娘決定把你獻給白東綸。」
伽寧狠狠怔住,自古以來哪有父母向子女下跪的!急著拉她起來,錦妃卻不肯。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但錦妃真的說出口,就像暝暗的末日一樣令她痛苦無望。
「他是寧兒的皇叔……他不會要寧兒的……」
或許白東綸不是她的皇叔而是皇兄,無論哪種關系變化成男女關系都是禁忌,但一直愛著白東綸的她都覺得這樣的理由很蒼白,何況是生死相搏的他人。
「不,你錯了。只要你答應娘去做,就一定能成。」
白東綸前日逼宮弒殺世宗,那刀劍上的血恐怕還沒擦拭幹凈就派人來找伽寧,在這弩張劍拔的節骨眼上,她不能輕易地把女兒交出去,便謊稱伽寧貪嘴吃壞了身子。來人毫不強硬,轉達道,「皇上吩咐了錦翠宮一切照舊,至於寧國公主,皇上隨時候著。」
世人都以為曾經的太子、後來的宣王、如今的新帝白東綸是石頭做的,對女人無心無情,其實他只是一棵難開花的鐵樹。
這麽多年唯一能走近他的女子只有伽寧一個。而世宗要將伽寧嫁去南蠻的風聲剛漏,白東綸就進城逼宮了。
或許這些都是表象和巧合,但對於錦妃和蕭墨來說,伽寧是這場博弈的勝負手。
「寧兒可以去求皇叔放過外祖父、放過蕭家,未必一定得——」
「若你皇叔殺了娘,你可會原諒他?」錦妃毅然打斷她。
伽寧毫不猶豫地搖頭,隨即黯然。所有人都不會忘了玉華宮之變。
「你外祖父計劃南逃,今夜是絕佳時機,只要你侍候白東綸一夜,蕭家便有救。」錦妃抿了抿幹澀的唇,對伽寧磕起頭。
伽寧用力抱住錦妃不讓她再折煞自己,「寧兒答應!求母妃別再這樣了!」
夕陽經不住時光的磨礪終於沈沈墜落,錦翠宮掌起燈,錦妃細細打量伽寧,這孩子原本就有種天然不自藻飾的美,如今微施粉黛稍作裝扮,美得驚心動魄。
伽寧雖穿的考究,但披著長發無一修飾,錦妃讓人取來一支木簪插入她的發中。
「他見了定會歡喜。」
伽寧低著頭沒有說話。
錦妃陪著她走出錦翠宮,所有的下人竟都跪在那齊喊恭送公主,這場面就像送將軍去沙場。
「記得娘說的話。」
她身上就兩件飾物,一根木簪,一枚戒指。木簪是白東綸相贈,戒指則是錦妃的貼身之物。這枚戒指的寶石看上去瑰麗實則暗藏機關,只要輕輕一咬,裏頭的藥丸就會滾出來。
錦妃怕她受不得疼痛侍候不好白東綸,要她務必在和他親密的時候服下,甚至連怎樣用手勢都展示給她看。
伽寧深深看了一眼錦妃,正襟跪拜,隨後上了輦子。
從她看著絳雨被奪去清白的那刻起,她就一直在等錦妃的另外一句話,然而錦妃始終沒說。
娘這一生把蕭家看得太重,否則會活得很不一樣。




宁归何期(限/修/完结) 初遇与归宿
两年前。
伽宁捧着玉钗细细打量,今日是她的生辰,父皇虽然没来锦翠宫,但派人送了礼物。
或许父皇对她还是有一丝喜欢的。
「唷,宁国在啊。」
一个尖细的女声伴随着一群脚步声打破了御花园的静谧,伽宁抬头看,是她的三个皇姐。这几位皇姐与她并不亲近,常常争锋相对。伽宁自小顽皮不怕事,曾经与二皇姐芙蕖还打过一架。不过今天她心情好,而且对方人多,寡不敌众,决定开溜。
几位公主见她今日成了缩头乌龟有些惊讶,更是拦住她不让走。芙蕖眼疾手快地夺过伽宁欲藏起来的玉钗,喊道,「你们瞧,这野丫头竟拿着一支玉钗!」
「这是父皇送的。」伽宁淡淡地开口。
众女一听细瞧起玉钗,三皇姐啧啧一声,「这不是佳德姐姐那日挑剩下的么?」
长公主佳德点头附和,「我瞧这玉钗式样难看雕工粗糙都不如那些宫女戴的,还骂了林公公一顿。」
「把这破簪子当宝贝,还说是父皇送的,别丢人现眼了!」芙蕖冷嘲一声,故意随手一丢,玉簪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成了两半。
「哎呀,宁国,我可不是故意的。改日我让父皇送更好的赔你。」
「就是!父皇怎会如此小气送这样不值钱的,平时送我们的那些锦缎金钗…」
伽宁不等她们天花乱坠地炫耀,冷冷地吐了一个字,「滚。」
「你!」三位公主顿时花容失色。
伽宁抡起衣袖,一脸无畏地说,「再不走,我们打一架就是了。」
几位公主最怕她野蛮,尤其是芙蕖,吃过伽宁小爪子的苦头,反正今日也算得着便宜,三人使了使眼色,悻悻地走了。
伽宁盯着地上的碎玉,视线越发模糊,她狠狠地吸了口气,仰起脸想把没出息的泪水逼回去,却发现跟前多了一个人。
她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人能美成这样!?
他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尤其是一双眼,如一泓千年古井中的水,幽深冷冽。他的鼻、他的唇、整张脸生的清雅高华,却并非拒人千里之外的缥缈,相反透着摄魂勾魄的俊美。
他弯下身拾起碎玉,瞧了瞧开口,「修是能修,就是不大好看了。」
伽宁还震惊于他天人般的美貌,呆呆地望着他。
白东纶轻轻皱眉,她刚才张牙舞爪的气势哪去了?想把玉钗放回地上走人,她又有反应了。
「不用修,碎了正好。」
她不需要一份敷衍的父爱。
白东纶盯着倔强的她,那眼眶里的泪珠明明大得快滚下来,偏偏岌岌可危地停在眼睑上。他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支木簪递向她,「若不嫌弃,这个送你。」
这是一支极普通的木簪,上面雕刻的图案也不致,伽宁甚至怀疑这是花吗?然后她也直截了当地问了。
白东纶轻咳一声,「是牡丹。」
「原来是牡丹…」伽宁很打击人地重申一遍,随即破涕为笑,「谢谢!我很喜欢!」
她的模样有些滑稽,白东纶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
他这微微一笑把伽宁倾倒了。
白东纶见她又像之前那般神游天外,转身欲走。伽宁回过神忙拉住他,「你送了我东西,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伽宁。和檀娘娘乳名一样的伽,安宁的宁。」
白东纶身体一僵,深深看她一眼道,「白东纶。」
出了宫,白东纶去了北四里的花巷,熟门熟路地走进二楼的包厢。里头三四个妓女正搔首弄姿,白东纶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喝酒作画的男人。
「你不能找间像样的客栈?」白东纶的语气并不愉快。
男人竖起手指,摇了摇。「我要在这里修禅。」
自太宗定佛教为国教后,不少王孙贵族都会上山修行,并非真的出家遁世,而是时兴。白东纶在荆江的时侯,楚家家主楚浩常邀他上山,听闻名天下的寂风住持讲禅。而眼前的这位,则是被寂风住持称为拥有百年一见慧根的神童,楚誉。
楚誉不是楚家人,楚浩却给了他族姓,待他甚至比待亲生儿子还好。他也不是出家人,却成天忽悠人说寂风给他剃度的时候手抖,没剃干净。此刻他又要在妓院里修禅,喝着小酒画着妓女,修哪门子的禅?
「原来客官是个酒肉和尚。」一旁斟酒的妓女一脸媚笑。
楚誉眯了眯眼,叹息道,「不错,是个假和尚。」
白东纶知道楚誉常年呆在山上以庙为家,不是香客不是和尚,不伦不类,扯开话题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客官刚来就要走,这可不行。」这位老练的妓女再次开了口,「话说客官在这花楼里还戴着帏帽,实在见外。」
「他怕吓着你们。」楚誉抿了口酒,心情顿时大好。
「客官真会说笑,我们这些青楼女子岂会以貌取人。」她们只看钱不认人,这位刚来的客官虽然蒙着面,但穿着何等富贵,气度更是非凡。妓女有意献媚,靠近白东纶欲摘他的帏帽。
她的手还未接触到丝纱,一根剑鞘已经横在她的面前。妓女大惊失色,踉跄着往后摔倒。
「我说了,他会吓着你们。都出去吧。」等人走后楚誉直摇头,「你这不让女人碰的毛病实在严重。」
白东纶没有吭声,其实今天不仅被人碰过,还莫名地送出那支木簪。当然对方不能算女人,还是个孩子。
「还走不走?」白东纶问回最初的话题。此次前来皇都,因他的外祖父——檀家家主仙逝,他赶来吊唁。进了皇城必然要觐见世宗,所以今天进了宫。该做的事都做了,他只想尽快回自己的封地。
「走,不过得等到狩猎大会后。」
狩猎大会十日后举行,但他不想在皇都滞留。「理由?」
「因为你要替我还钱。」
——*——
兩年前。
伽寧捧著玉釵細細打量,今日是她的生辰,父皇雖然沒來錦翠宮,但派人送了禮物。
或許父皇對她還是有一絲喜歡的。
「唷,寧國在啊。」
一個尖細的女聲伴隨著一群腳步聲打破了禦花園的靜謐,伽寧擡頭看,是她的三個皇姐。這幾位皇姐與她並不親近,常常爭鋒相對。伽寧自小頑皮不怕事,曾經與二皇姐芙蕖還打過一架。不過今天她心情好,而且對方人多,寡不敵眾,決定開溜。
幾位公主見她今日成了縮頭烏龜有些驚訝,更是攔住她不讓走。芙蕖眼疾手快地奪過伽寧欲藏起來的玉釵,喊道,「你們瞧,這野丫頭竟拿著一支玉釵!」
「這是父皇送的。」伽寧淡淡地開口。
眾女一聽細瞧起玉釵,三皇姐嘖嘖一聲,「這不是佳德姐姐那日挑剩下的麽?」
長公主佳德點頭附和,「我瞧這玉釵式樣難看雕工粗糙都不如那些宮女戴的,還罵了林公公一頓。」
「把這破簪子當寶貝,還說是父皇送的,別丟人現眼了!」芙蕖冷嘲一聲,故意隨手一丟,玉簪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成了兩半。
「哎呀,寧國,我可不是故意的。改日我讓父皇送更好的賠你。」
「就是!父皇怎會如此小氣送這樣不值錢的,平時送我們的那些錦緞金釵…」
伽寧不等她們天花亂墜地炫耀,冷冷地吐了一個字,「滾。」
「你!」三位公主頓時花容失色。
伽寧掄起衣袖,一臉無畏地說,「再不走,我們打一架就是了。」
幾位公主最怕她野蠻,尤其是芙蕖,吃過伽寧小爪子的苦頭,反正今日也算得著便宜,三人使了使眼色,悻悻地走了。
伽寧盯著地上的碎玉,視線越發模糊,她狠狠地吸了口氣,仰起臉想把沒出息的淚水逼回去,卻發現跟前多了一個人。
她生平第一次發現,原來人能美成這樣!?
他肌膚勝雪,眉眼如畫,尤其是一雙眼,如一泓千年古井中的水,幽深冷冽。他的鼻、他的唇、整張臉生的清雅高華,卻並非拒人千裏之外的縹緲,相反透著攝魂勾魄的俊美。
他彎下身拾起碎玉,瞧了瞧開口,「修是能修,就是不大好看了。」
伽寧還震驚於他天人般的美貌,呆呆地望著他。
白東綸輕輕皺眉,她剛才張牙舞爪的氣勢哪去了?想把玉釵放回地上走人,她又有反應了。
「不用修,碎了正好。」
她不需要一份敷衍的父愛。
白東綸盯著倔強的她,那眼眶裏的淚珠明明大得快滾下來,偏偏岌岌可危地停在眼瞼上。他點點頭,從懷裏取出一支木簪遞向她,「若不嫌棄,這個送你。」
這是一支極普通的木簪,上面雕刻的圖案也不致,伽寧甚至懷疑這是花嗎?然後她也直截了當地問了。
白東綸輕咳一聲,「是牡丹。」
「原來是牡丹…」伽寧很打擊人地重申一遍,隨即破涕為笑,「謝謝!我很喜歡!」
她的模樣有些滑稽,白東綸不自覺地扯了扯嘴角。
他這微微一笑把伽寧傾倒了。
白東綸見她又像之前那般神遊天外,轉身欲走。伽寧回過神忙拉住他,「你送了我東西,我卻還不知道你叫什麽。我叫伽寧。和檀娘娘乳名一樣的伽,安寧的寧。」
白東綸身體一僵,深深看她一眼道,「白東綸。」
出了宮,白東綸去了北四裏的花巷,熟門熟路地走進二樓的包廂。裏頭三四個妓女正搔首弄姿,白東綸視若無睹,徑直走向喝酒作畫的男人。
「你不能找間像樣的客棧?」白東綸的語氣並不愉快。
男人豎起手指,搖了搖。「我要在這裏修禪。」
自太宗定佛教為國教後,不少王孫貴族都會上山修行,並非真的出家遁世,而是時興。白東綸在荊江的時侯,楚家家主楚浩常邀他上山,聽聞名天下的寂風住持講禪。而眼前的這位,則是被寂風住持稱為擁有百年一見慧根的神童,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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