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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夜葬之夜夜笙歌(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茉莉儿
“奕欧,你怎么了?”
这是程应曦第一次为了奕欧而哭。第一次,为了除应旸以外的男人而哭。
奕欧默默地看着梨花带雨的应曦,百感交集。本来决定脱离沈沦的心犹如平静的湖水投入了一颗雨花石,微微地起了一丝涟漪。若在平时,他也许会非常感动、怜惜。可是,他不久前才决定抽身出来,不再对她有任何爱恋。他把脸转过去,故意不看她:“我没事。你赶紧回房。”
他转身就自己推着轮椅要走,应曦只得松手,却仍旧蹲在原地,看着奕欧的背影,越发哭出声来。嘤嘤的哭声在走廊回转,奕欧顿了顿,一咬牙,狠下心来继续前行。
一个护士和刘姨走过来,见应曦蹲在地上哭,立刻说:“哎呀,程小姐,你不能光脚站在冷地板上,你的身子虚弱,还在流血,受凉会落下病根的。”
奕欧听了这话,把头转了过来看着应曦。只见她摇着头就是不肯走,泪花四溅,纤细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如同风中飘摇的柳丝。她看着转过头来的奕欧,他也看着她。
刘姨是专业月嫂,她还真担心应曦赤脚站在地板上受凉落下病根,于是在一旁不停地唠叨:“程小姐你现在是小月啊,怎么能打赤脚呢?以后会脚疼的!”幸亏应曦光顾着自己伤心,竟然一时没理解“小月”的意思。
奕欧听了,到底还是不忍心。他推着轮椅转了回来,冷峻的面容有了融化的迹象,他对应曦说:“别哭了,上来,我送你回房。”他示意,让应曦坐在他大腿上。
应曦立刻停止了哭声,还盈满水珠的美目惊讶地看着奕欧,这这这……这怎么成?别说礼数不合,奕欧此时是病人,她腿脚完好,怎么可以坐在病人腿上呢?压坏了他的腿怎么办?两个人同坐一个轮椅,谁推得动啊?轮椅不塌了才怪。
正乱着,程应旸拄着拐杖出来了。他看见眼睛肿得像桃儿似的应曦,又看看奕欧,俊脸一寒,唤了声:“姐。”
“应旸!”程应曦走到他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腰,眼泪越发落得又快又急:“你们遇到什么事?为何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为什么要瞒着我!”
“没事,姐,你怎么在这里哭呢!赶紧回房吧。”程应旸说,又看了奕欧一眼。
早有护士取了绒布拖鞋给应曦,她穿上后,仍是不愿离开,说:“我不要回那边,我要留下来照顾你们。”
程应旸和奕欧同时留意到应曦说的是“你们”二字。两人心里想法可是大有不同:奕欧心里已经泛起涟漪的湖面又投入了一颗雨花石。他看着应曦,只见她秀美的眉毛轻蹙着,明眸中泪光点点,长长的睫毛一开一合,樱唇坚定地、不容质疑地抿着,忽然想起昨夜的那个吻,这是他的初吻,也是此生最美好的回忆;
程应旸则老大不乐意——我姐当然是照顾我了,怎么可以多一个人分享她的温柔体贴呢?可是,奕欧怎么说也是为了他而受伤的呀!如果提出异议,又好像不太合适……姐,你好歹要顾着我的感受啊!
但最终,程应旸什么也没说,更没有表露出来,他说:“这一边的所有病房我都包下来了,你今天就可以搬过来。我让人去拾。姐你先回去,听医生和刘姨的安排吧。”
程应曦见他答应了,说:“那你待会儿要告诉我,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
待应曦走后,程应旸对奕欧说:“一会儿就说我们遇到车祸了。省得让她难受。”
奕欧点头。不过他心里却在想如何减少见她。
“还有,最近我姐情绪不稳,我们最好避刺激她。”
奕欧说:“这是当然。”
应曦身体例行检查及治疗后,就自己拾了几件衣物,随便找个袋子装着带到程应旸的病房,就算是“搬家”了。正好遇着医生给他清洗伤口及换药,应曦静静地站在一边,小鹿般的水瞳很快蓄满了水雾。程应旸不想给她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伤口,又不好开口让她走人,就让护士拉上帘子把她隔开,不让她看。应曦知道他的脾性,也没有坚持,只是忍不住转过脸去抹眼淌泪。待结束后,她走到程应旸身边,也不说话,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这次她没有削成兔子形状,而是削成小块儿,一块一块喂给他吃。
“姐,”程应旸嚼着苹果,有些口齿不清:“我们遇到车祸了,现在的马路杀手太多,有点防不胜防。嗯,就这样,其实没啥事的。很快就好了。”嚼东西的声音正好掩盖了他的心虚。
应曦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继续削苹果。这一眼可让程应旸心惊肉跳。
难怪他心惊,应曦可是很少用这个眼神看他的。
‘姐是不是怀疑我在撒谎?’程应旸还在忐忑,却见应曦削苹果的动作慢了下来。
“应旸,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曦继续动作,说:“我们是亲姐弟,对不?弟弟出了事情,姐姐怎么能不知道真相呢?作为你的亲姐,我怎么能……亲姐……”
“亲姐……”应曦忽然重复了这两个字,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让她十分不安的感觉,她好像曾经听到一句什么话,说她和应旸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她努力回忆,却又回忆不起是什么时候、什么人、说的什么话。她完全呆滞了。
程应旸一直观察应曦,发现她说着说着,握着苹果和刀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眼神望着窗外,失去了焦距。他一下子猜到她是不是想起之前刘姨曾经提到他们姐弟俩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马上慌了:“姐,姐!你别胡思乱想,我跟你说实话。”他双手扶着应曦的肩膀,摇晃着,试图让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姐,我说实话,你听着,不要乱想。”他急切地说着,声音又响又慌,连隔壁的奕欧都听见了。
应曦好像魂儿才回来似的,“啊”了一声,神态终于恢复正常,“什么实话?”她问。
程应旸松了口气。然后搜肠刮肚地想合适的词儿,说什么?怎么说?应曦现在如此敏感脆弱,记性时有时无,他看着应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挑选词语,说:“我身上的伤,其实是与人搏斗时弄的。还有,姐你听了千万不要惊讶,你得知道事实,但真的、真的不要激动,成不?”
应曦被他的认真给唬住了,倒也配合,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刚才想到的东西一扫而光。
“程松死了。”程应旸言简意赅。
“当”的一声,水果刀和苹果一起落地。应曦惊讶地瞪大眼睛,两手握着程应旸的“猪蹄”手,问:“叔叔死了?为什么?”
“他想杀我。他找人打电话骗我,把我引到一个有埋伏的仓库,带刀带枪,逼我交出所有资产。我当然不同意。他就要杀我。不过,我程应旸命大,没死,反而他给自己设的炸弹送上了天。”他停了停,继续补充:“还有,爸妈当年的死,也是他一手策划的,他亲口承认了。”
应曦十分震惊,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落下泪来,对程应旸说:“应旸,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死去,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很害怕,怕你不要我了……”
程应旸见她哭了,但没有崩溃,舒了口气。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安抚她:“怎么会呢?从来都是只有你离开我,我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姐你就放心吧。”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就像哄小妹妹一样。
“应旸,最近我总是做梦,”应曦抬起身子,对他说:“我梦见我抱着一个很可爱的婴儿,可是被人抢走了。我拼命呼喊,求他把孩子还给我,可是,他抱着孩子越跑越快,我追不上……”一边说,一边抽噎着,真让人心疼。“还有, 我梦见林欣娴说,我不是你的亲姐姐,我配不上你,要我离开你,可是,我不想离开你……我很怕你不要我了……呜呜……”
“什么鬼话,”程应旸又心疼又好笑。“那姓林的丫头没什么好话,你不要相信她。我绝对不会不要你的,你是我姐,要对我有信心,嗯!”他用自己的鼻尖对准应曦的鼻尖,十分亲昵。
“可是,我明明记得我有一个你给的戒指的,但现在不见了,是怎么不见的我都不知道。呜呜……”唉,好委屈哦!林黛玉转世了吗?
“可我很喜欢那个戒指,上面的钻石很大很透亮,可是竟然不见了!我都没脸见你了!呜呜……”程应曦双手捧面,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提到戒指,程应旸明显心虚了。那5克拉的钻石戒指的确是他买给应曦的,但不是由他亲手给应曦戴上,他心里别扭,已经趁应曦睡着的时候扒下来扔给奕欧了。也许那歹命的钻戒与他无缘,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二次扔了。好在奕欧舍不得,把它小心地起来了。
“那个戒指丢了就丢了,我马上买个更大更闪的,然后亲自给你戴上。好不?”哄她。
“不要,我很喜欢那个,是你送给我的!”应曦摇着头,鼻子一抽一抽的。
“没关系,戒指而已,姐你要多少有多少。我们旗下珠宝店随你挑,你十个手指头都戴上。姐,你为何会梦见的婴儿?那有没有梦见给什么人抢走?”程应旸小心翼翼地问。
应曦停止了哭泣,认真地想了想,可是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她闭上眼睛,努力克服这天旋地转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告诉应旸:“我不知道为何会梦见婴儿。在梦里好像是……叔叔抢走了,他还扇了我一巴掌。……应旸,我的头好痛!”她拍打着自己的头部,小脸儿皱成一团。她不记得自己的肚子里,曾经孕育着她梦寐以求的、属于她和程应旸的孩儿,但潜意识里没有忘。
程应旸见状忙伸出左手帮她按摩头部,心下暗暗吃惊。想不到应曦头部受了严重的脑震荡导致记忆力受损,可是过去经历的事情会以梦境的形式再次折磨她,假如常常做这些梦,那应曦该有多受罪啊!
“姐,不要想了,看着我!没事了,有我在,这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程松他再也不能害我们了!”他一面和应曦说着,一面看到奕欧坐着轮椅出现在门口,也不知道他何时过来的。“姐,对了,那天是奕欧救了我,所以他也受了伤。如果没有他,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见你。”程应旸灵机一动,用奕欧来转移应曦的注意力。
“真的?”应曦见应旸看着门口,也跟着转过头去,并对奕欧露出微笑:“奕欧,谢谢你!”
她走到奕欧面前,真诚地说:“你救了应旸,就是救了我们程家,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不要这么客气!就算换了他人,相信也会这么做的。我自小就是孤儿,其实一直把你们当做我的亲人。”这倒是真话。
“我也一直把你当弟弟。”应曦尚未干透的俏脸浮现笑容,温暖的笑容将连日来的心里灰霾一扫而光。虽然奕欧知道程应曦确实当他是弟弟,可是埋在心底却有一个愿望,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情人。
“他救了你,那我能为你做什么呢?”程应曦回到程应旸身边,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长发飘向一旁,如同黑缎般柔滑光亮。“这样好了,你们两个要养好身体。从现在起,疗伤交给医生,伙食就由交给我和刘姨吧。一定要让你们尽快好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撞坏了脑子,程应曦越发成了个单纯天真的菇凉。这不,发表了雄心壮志的一番话后,她的眼睛重新焕发出光,整个人顿时充满了灵气,跟刚才梨花带雨的样子判若两人,立马从林黛玉转变成史湘云了。还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乌云就——下雨。
接下来的日子,程应旸和奕欧果然天天过着锦衣(病号服)玉食(顿顿十全大补餐)的生活。





十三夜葬之夜夜笙歌(限) 喜歡和愛
“應暘,奕歐,過來吃飯啦。”程應曦喊道。
聽到呼喚,兩人都到應曦的病房,只見桌子上已經有五菜一粥一湯,菜點連同食具都十分緻。三人圍著桌子坐好,只是奕歐仍坐在輪椅上。他頭一次與應曦、應暘吃飯,很有些彆扭,又有些雀躍。拘束了一會兒後,他見桌子上有一小鍋八寶粥,顏色比一般的要深,但聞著噴香。
奕歐很好奇,問:“這黑得像墨汁似的是什麼米?”
應曦笑答:“這是紫糯八寶粥,補血健脾胃的。你們要多吃點。”
奕歐說:“這些呢?花花綠綠的很好看。”
“這些啊,有鳳尾魚翅、芫荽爆乳鴿、乾貝福海參、山珍刺龍牙,這個燉盅裏的是佛跳牆。劉姨淩晨就起來準備了,不過這些東西我也有貢獻啊!”她微笑著一一介紹著,臉頰上出現了隱隱的紅暈。
奕歐咂舌:“這麼誇張啊!那我和暘哥之前吃的那病號飯豈不是糠咽菜了!應曦你怎麼不早點好起來做飯給我們吃呢!以後我能不能天天都吃到你的手藝?”
程應暘也笑著說:“你想得美!姐你不用理他,奕歐這小子是從火星來的,沒見過地球的世面。你隨便弄點對付他就行!”大家都笑了。這一頓大家吃得可口又開心。尤其是奕歐,雖然窩在醫院裏什麼也做不了,行動也很不方便,但一想到往後日子能與應曦同飲同食,同止同息,什麼都不用想,吃了睡,睡了吃,這日子在他看來竟是神仙般逍遙自在。
整整半個月,程應暘和奕歐連白米飯的影兒都沒見著。應曦認為大米的營養價值不如有色米,所以他們三人每頓的主食分別是些什麼紫糯米、黑米、紅米、小米、燕麥等,要麼就是麵食。如果是粥品就加了棗兒、桂圓、枸杞等各類乾果。每人一日三盅燉湯,參、茸、鮑、肚、鱉、靈芝、蟲草……比婦女做月子還誇張。應曦把能想到的昂貴補品寫在一張紙上,派人採購,和劉姨商量著每天輪流燉。她自己怎麼吃都沒事,她本來也需要好好補,如此過了幾日,她大小姐倒是自我感覺良好,於是更加“變本加厲”,把應暘他倆當豬似的喂,結果每人都比之前胖了一圈。
可兩個大男人吃出毛病來了。主要表現為——上火。程應暘還好些,他身上外傷多,正需要食補,還受得住;奕歐可就慘了,他外傷不重,且他平時飲食非常隨意,一下子三餐都是接受這些高營養、高能量的食品,竟然懷念起清粥小菜什麼的。
“應曦,能不能吃點清淡的?”
“你想吃啥?
“清淡點兒就好。例如白粥配鹹菜蘿蔔。”
“好。”
可是第二天早餐是掛爐山雞、 生烤麅肉、 紅米荷葉卷、蔥段玉米麵窩窩團、還有兩盅鹿鞭湯。清粥小菜倒是也有一碗,結果應暘搶走了。
再怎麼虛弱的男人,也受不了這天天的十全大補。這不,首先是奕歐中招——牙痛、流鼻血。接著是程應暘,症狀差不多,也是牙肉腫痛、流鼻血。醫院本來就對他們開小灶不滿了,這次逮著機會好好地把程應曦和劉姨好好教育了一番,搞得應曦過後摟著程應暘的脖子哭著喊著、擦著他的鼻血道歉。應暘心疼得要命,晚上趁應曦睡下了,打電話給令狐真:“立刻把旗下珠寶店裏五克拉以上的鑽石戒指都發圖片給我,我定了款式後,明天就要送來。”
鑽戒圖片從接到選定只用了不到半小時,六克拉的大鑽,周圍還有一圈的紅寶石。應暘覺得這個比原來那個五克拉的獨鑽更火、更為奢華一些,紅寶石簇擁著中間的大鑽石,更顯得晶瑩剔透。第二天,令狐真就把戒指送來了。當然,瞞著應曦。
程應暘拿著戒指,左右看了看,問令狐真:“這個款式銷量如何?”
令狐真立刻回答:“問過了,這個款式叫‘真愛三生’,銷量還可以,不過不如您上次親自買的那個。主要是價格昂貴,中間的主鑽差不多可以媲美鴿子蛋了,周圍的紅寶石也是天然的,價格不菲。”
“真愛三生,嗯,這個名字很好。之前那個叫什麼名字?”
“那個叫‘情系一人’。”令狐真回答。
程應暘聽了,沉吟不語,不過很快就釋然了:“都是名字而已。只要姐喜歡就好。”他對阿強說:“我下周回公司。你幫我在中酒訂個大廳,明天中午我要宴請醫院的領導和醫生們吃飯,菜式要豐富點兒。把公司裏的當年隨我打江山的弟兄叫來,晚上我們哥們聚聚。還有,幫我訂一束花。”
令狐真心領神會:“暘哥,是不是準備明天向嫂子求婚?”
“對。”
令狐真笑了,真誠地說:“恭喜暘哥。嫂子跟了你幾年了,也是時候給她一個名分了。”
程應暘反而是一臉愧疚:“這些年,為了從程鬆手裏奪權奪勢,我天天都呆在公司裏,冷落了她,這——”他看著手中的戒指,說: “算是一個小小的補償吧。”
奕歐知道了令狐真送來戒指,也得知訂酒店的事情,大致猜到程應暘準備向應曦求婚,或者是訂婚,並在公司裏昭告她的身份。應曦應暘之間,只是差了一紙婚約而已,不過,也快了。幾年前就知道這個結局,為何現在仍心如刀絞呢?他沉默不語,他把自己關在病房裏,餓了一天肚子,既不吃藥,也不肯接受康復治療。程應曦三番四次喊他吃飯,他都沒有理會。
“奕歐,吃飯了!”應曦敲著門,喊道。
裏面沒反應。
“我知道你在裏面。我熬了一些清淡的瑤柱大米粥,又做了些橄欖菜、辣羅蔔條、炸了些小紅杉魚,我保證你一定喜歡吃。快出來吧。”裏頭仍沒反應。“你在裏面一天了,早餐晚飯都沒吃,一定餓了,出來吧。”
奕歐在裏面悶悶地看著窗外,不言不語。直到外頭沒有聲音了,完全安靜下來,他才拄著拐杖走過去,打開門看看。
沒想到應曦沒走,一直站在門邊上。見他出來,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拿起手中的保溫盒,對他說:“餓了吧?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給!”
“謝謝你。我不餓。”奕歐冷冷地說,說完就想關上門。
應曦立刻把手扶著門框,青蔥似的手指頭顯得是那麼柔弱而堅定。奕歐反而不好意思關門了,若強行關門,必定會夾傷她的手。
兩人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誰也沒有說話。應曦大眼睛一眨,竟然落下淚來,她低下頭抽抽搭搭地說:“你是不是不喜歡吃我煮的東西?醫生已經說我了,我以後不會弄那些膏粱厚味的食品了……”
應曦左手拿著保溫盒,右手扶著門,無法拭淚,只能任由淚水如同開了閘的小溪流般噴瀉而出,流到下巴處滴滴答答的,如同金豆子落地。
奕歐一見程應曦哭了,反應竟如同程應暘一樣——手足無措,不,應該是更強烈些。他連話都說得不利索了:“應曦,你別這樣……我不是不喜歡吃…… 我喜歡得不得了,恨不能天天吃你做的菜……我只是恨自己以後不能這些美味的食品,所以……”
這時候程應暘過來了。他見這情景,又拉長了臉,說:“奕歐,你今天一天都悶著,吃點東西吧。不養好身體怎麼行呢?”他把應曦手中的保溫盒接過來,強行塞給奕歐,奕歐只得拿著,落寞地目送程應暘扶著應曦離開。應曦走了幾步,還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
‘應曦,我們這段不算蜜月的蜜月期就要結束了嗎?你的溫柔、你溫暖的笑容只能對暘哥綻放嗎?而我,是不是可以從美夢中醒來了?不要怪我對你冷漠,那是我僅存的一點點虛榮啊。’
“應暘,為何奕歐忽然對我這麼淡漠了?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回到病房,程應曦流著淚問應暘。
“不要怎麼說自己。”應暘回答:“姐你沒有錯,是那小子缺根筋。不用理他,過幾天就好了。”他說完,略為粗糙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從上至下在柔軟細膩的肌膚上流連不去,執起她一抹墨黑柔亮的秀髮發,放在唇邊一吻。
“他昨天不是這樣的。我記得。嗚……”應曦正要抽泣的時候,程應暘吻住了她的唇,溫柔輾轉,充滿了憐惜。“我的傻應曦呵,我不喜歡你為了另一個男人流淚。你的心只能屬於我的。”
“我永遠都是你的啊……”應曦說不下去了,因為應暘的手,正在她胸乳上揉搓。“是麼?”他的動作極其溫柔,但手指每經過一處卻都讓她心跳加快,微顫不已,不住喊道:“應暘……不要……你的身子還未復原……”
程應暘卻笑了:“姐,那大半個月你每天的參茸大補品吃得我是身體倍兒棒,感覺倍兒爽啊!這麼個吃法,殘廢的都給吃成金剛了。我的身體好多了,走路都不用拐杖了。你看!”他拍著胸脯,故意大步流星地走了幾步,果然有模有樣的。
他這麼一調侃,程應曦“噗嗤”一聲笑了:“那我以後天天做給你吃。”
“不行不行,吃多了會爆血管的。你只需要天天給我‘吃’就行。”應暘壞壞地說。溫熱的薄唇緊貼著她頸後,流連忘返。
應曦嬌羞地左躲右閃,“你正經點兒啦!”
兩人溫存了好一會兒,程應暘才放開她,說:“姐你早點睡,明天有事,我要請醫院領導和醫生們吃飯作為答謝,你也來。我看完公司報表也很快睡了。”
“嗯。”應曦說完,在他的臉上印了一吻,道了晚安,回自己病房去了。
在床上輾轉了好久,應曦都睡不著。她想去找奕歐。翻身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出去,在他的房門口徘徊了一陣,見門縫裏透出光,才屈起手指敲門。
很快,門開了。奕歐見是應曦,很驚訝:“是你?你怎麼還沒睡?”
“嗯……我睡不著。那個,我想問,你吃了粥沒?”應曦見了奕歐,莫名扭捏起來,說話都吞吞吐吐的。
“吃了。謝謝。哦,那保溫盒我已經洗了,我拿來給你。”他說著,拄著拐杖就要去取。
“不用著急!”應曦手一伸,拉著奕歐的手臂阻止他。奕歐沒料到她會主動拉他,愣住了。
程應曦忽然覺得自己失態了,忙縮回了手,低下頭去,兩隻手不安地扭著病號服的衣角,把那兒扭得跟麻花似的。
奕歐看著,心底的柔軟被觸動。昏黃的廊燈下,她的身子如柳條一般柔美修長,烏黑的馬尾辮下,露出一截纖細嬌弱的脖頸,潤澤光滑的雪白一直延伸到衣服的領口底下。肌膚上散發的隱隱約約的香味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顫動起來。自從得知程應暘準備向應曦求婚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痛苦地緊繃著,極力控制著自己心思,不再與程應曦有任何糾纏。可是,眼前的她近在咫尺,他只要輕輕一拉,她就會落進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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