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求生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名剑山庄
这就是罗玉娇的工作之一,崇祯年来,大战连连,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想让这些军官成亲很容易,有家小更简单,一般都在南京附近安置好。
各处士卒更不用说了。
都是按籍贯征召的。枢密院中的名录,可以查到每一个人的家乡。
可以说,而今朝廷这个制度刚刚建立起来,或许有相当多的人是跟随罗汝才起兵的,没有家小牵挂,但是这一部分人最多的就是河南人,原因很简单,陕西人一般都是资历深,都混出头来了。
当了营官哨长之类的军官。
这些军官如果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谈不上什么大官,但是对很多八辈子都在土里刨食的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这些人自然是夏军死忠。
而剩下的河南人,他们是万万不会忘记,清军对河南的大屠杀,清军将本就残破的河南杀得千里无人烟,这深仇大恨如何能报。
夏军对阵亡士卒的封赏也很高,对士卒有抚恤金,有家乡免税,甚至军属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优待,别的不说,只有遇见事了,可以直接找县尉,一般来说,关于阵亡士卒遗孀或者遗孤的事情,县尉都要问一问。
这就等于有了靠山。
不要以为这个时代的乡村,是什么田园牧歌,里面的黑暗之处,从来是不少。
比如吃绝户。
有一个当官的靠山,是很多人都拼命想要的。而县尉,在一县之中,被县令压制住,但是在百姓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至于如果投降。
首先要通报乡里,很多事情上,子孙都要另眼相待,比如想考科举,上学,想都不要想,想从军入伍,想都不要想。对很多百姓来说,官府即便不明正典刑,但是这种冷漠以待,足够这些人的家小,三辈子翻不过身来了。
至于将领更不要说了,阵亡有封荫,而投降,之前所有的待遇都会剥夺,甚至家属连坐。
看上去,这样的事情,清军也能做到。
不,清军做不到。
或许八旗军能够做到,其他各部都做不到,最少而今的清军没有能力,查到大部分士卒的家小在什么地方,或者有没有家小。这种组织能力却不是清军所具备的。
所以即便再害怕,大部分人宁可拼一个阵亡的待遇,而不敢投降。
而人又是从众的。
当大部分都做出一个选择,即便有人有异议,也不敢声张。
这也是夏军如此顽强的原因,怎么打都不散。
不过,郑成功听到刘国轩派人传来的消息,心丧欲死。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顿时昏了过去。
原因很简单。
郑成功看出这一次顺流而下,损失最多的并非不是人,而是船。
这些船只,闯一次营口,就要折损不少。这些船只只会越来越少,如此一来,停滞在牛庄附近的大军,恐怕连一半也运不出去了。甚至一万人还是郑成功往多的估计了。
要知道张轩交给郑成功都是军中精锐。
将这些精锐人马损失这么多。
郑成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轩,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南京之败,一次也就足够了。难道还想再来一次吗
所以郑成功这是心病。
虽然郑成功倒下了,被各级将军立即封锁了消息,但是对这些将领来说,却不能瞒着他们。
这样近乎绝境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心丧若死,不想说话,但又不得不说话。
马三宝站起来说道“诸位,我马某人一条命早就卖给了朝廷了。今日之战,我留守牛庄,请诸位放心,我马三宝有一口气在,东虏决计不能追击你们,所以抓紧时间,能走多少走多少吧。”
“军中士卒,独生子全部走,兄弟在军者,兄长留下来,父子在军者,父亲留下来,伤重不堪颠簸的留下来。所有火药,火器都留下来。”
马三宝目光扫过所有人说道“一定要将越王带走。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做事吧。”
马三宝本来就是军中悍将,又是从张轩身边出来的,夏军之中虽然不能说以马三宝为首,但是张轩嫡系将领却都愿意听马三宝的,将马三宝视为张轩派到大军之中的代表。
对他们来说,郑成功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外人。
此刻郑成功不能理事,马三宝如此说,他们佩服之余立即从命。
对带走郑成功的,更是理解之极。
虽然这一场大败仗,让郑成功的威望有些损失,但是海上的船只都听郑家的,此刻还是要用他们的时候,怎么可能将
郑成功丢下来,而且这一场败仗,总要找负责之人。
有谁比郑成功更适应抗这个黑锅。
如果郑成功死在这里,说不得这一口黑锅,就要他们这些将领来抗了。
即便是基于这个理由,也要将郑成功带走。
马三宝的决策,近乎将军中所有将士宣布而今的近乎绝境的局面。
如此一来,军中的士气反而稳定下来了。
谈不上多高昂,但是却沉郁之极,这些士卒明知必死,但是心中都有牵挂,也是无可奈何。
按马三宝的标准,从军中筛选出了三千士卒,马三宝又将自己的本部亲信留下来,足有五千士卒。其余的士卒就准备撤退。
这一次撤退,根本无法瞒过清军。
所以夏军这边一动,清军也就动了。
全军抛弃一切辎重,所有人仅仅带着贴身武器,在还没有修建好的牛庄城西集结,直接上船。上木筏。
这些木筏很多都是拆了营帐修建的,仅仅能保证能够浮在水面之上而已。至于更多的就不能保证了。即便如此,这木筏也不大够。
这个时候,喊杀之声,将郑成功吵醒了。
从知道多尔衮在辽东到而今,数日之内,郑成功根本没有合一下眼,他一昏迷,身体自然陷入沉睡之中。只是他心中藏着事,仅仅是昏迷了两个时辰左右,就被在嘈杂的声音吵醒了。
他在担架之上,一醒过来,几乎要从担架上跳下来。只是轻轻一动,就觉得浑身上下就好像绑了铅块一般,动一下,就要费好大的力气。
“怎么回事”郑成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坚定,只是不管怎么说,他声音之中都有一种虚弱之感。
他身边的人说道“马将军让全军撤离。他断后。让王爷先走。”
郑成功厉声说道“事已至此,我又怎么能走。放我下来。叫马三宝过来。”
郑成功身边的人不敢违逆郑成功,立即派去叫马三宝,只是马三宝根本不过来,只是派了一个人来说道“越王殿下,身负方面之任,没有越王殿下,谁来号令朝鲜诸军。”
“为将者不可意气用事。”
“请王爷承担自己的责任,将大家带回家。”
郑成功气得浑身发抖,说道“连此辈,也敢来教训我”
郑成功骨子骄傲自负之极,只是骄傲的人,大多承受不起失败,而今郑成功就死,让他如此狼狈的回去,他宁可死在这里。他正要说什么,只觉得脸上一湿,抬头一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云密布,要下雨了。
第二十一章 绝处逢生
第二十一章绝处逢生
以辽东的天气,入夏之后,也变得多雨起来。
算算时间,时间也差不多了。
昭武三年辽东第一场大雨来的又快又急。片刻之间,就如同天漏一般,狂风暴雨突兀而至,让人看不清楚数步之外的情况。
郑成功仰头望天,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睛,却猛地张开双臂,仰天长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猛地涌出一股大力,他居然翻身从担架之上翻身而起。说道“天不亡我。”
郑成功的病,固然有劳累成疾,但更多的是心病。
而这一场大雨,就是能够医治郑成功的药。
这一场大雨,辽河定然涨水,人类的力量是无法与大自然相抗衡的,而辽河涨水,困在牛庄附近的夏军的船只,就有一线希望顺流而下。虽然有一线希望,对郑成功来说,就是救命稻草。
只是郑成功能想到的,阿济格也能想到。
大雨之下,几乎所有火器都不能用了,变得泥泞的土地,也不利于马匹奔驰,但是阿济格宁肯所有人下马步战,所有人忍受着雨水从天而降,几乎睁不开眼睛,地面之上的泥泞,就好像一只只手,死死的拉着脚底。体温都在迅速下降,冷意从骨子里面渗透出来。
而因为视线不清楚,每一个人能看见的,都是眼前一块,更多的配合,也打不出来了。
夏军士卒纷纷带上斗笠蓑衣,但这种雨具,在突兀而来大雨之中,也没有什么用场。
战场之上混乱之极,雨水让两军的指挥都陷入混乱之中了。大部分地方都各自为战了。
这种情况大部分将领都非常不喜欢。
包括阿济格。
马三宝本来镇守还没有完工的牛庄城,只是很快他就失去了对下面的士卒的控制权。
马三宝只能整合亲兵,一口气杀了出来。与清军杀在一起。
而与此同时,郑成功已经接管了船只。虽然之前的一场夜袭,将不少的船只给烧了。但是依然有几十艘船靠在岸边,船底都坐落在河滩之上了。不能动弹,而此刻在郑成功的指挥之下,每一个艘船上最多有一个哨人马。
打到这个时候。
夏军各哨没有一个哨是满编的,最多三百多人,少得只有一百多人。
为了能让船浮起来,郑成功下令将船上的所有的重物,都扔下来了,火炮,粮食,乃至武器。
等暴雨下了
一个时辰的左右,郑成功顿时感觉到脚下一晃,这种熟悉的晃动之感,立即让郑成功大喜,知道是水位快到了。
不管是大雨直接落入辽河之中,还是落在辽河附近,顺着附近水道流进辽河之中,甚至上游都是也降雨了,下雨一两个时辰之内,辽河河水涨了一米有余。
本来沉在岸边,就好像是石头一般的船只,也开始摇摇晃晃的。
一时间郑成功心中随着船只晃动而晃动,他跪在甲板之上,心中默祷告道“妈祖娘娘在上,今日弟子得脱大难,定然为娘娘重塑金身。”
只是不管郑成功如何祷告,外面风雨如晦,但是船只依然稳如铁石,一动不动,似乎外面的一点点的风雨根本不能打动它。
郑成功忽然想到什么,暗道“妈祖是管海上的,而今来到了北方,却是不灵了。”立即默默的祈祷道“玄武大帝在上,只要玄武大帝能庇护弟子,弟子今后定然潜心供奉玄武,并到武当山还愿。”
玄武大帝在明代是非常普遍的信仰,在民间看来,不仅仅是北方守护神,还是大明皇室守护神,朱棣起兵的时候,就用过玄武大帝的名义,所以动用三十万人修武当山。
硬生生的在武当山上修建了一座紫禁城。
就在此时,似乎一阵狂风吹来,巨大的船只被硬生生的推开了数丈之外,整个船都浮起来了。
郑成功大喜,几乎要跳了出来。说道“多谢玄武大帝保佑。”
郑成功如此说,下面的士卒都欣喜如狂,大声欢呼道“玄武大帝保佑。”
声音远远的传出,穿过重重雨帘,传到了马三宝的耳朵里。
马三宝此刻浑身是血,带着最后千余士卒。就在牛庄城之中。
这小小的牛庄城,似乎要被尸体填满了。
虽然牛庄城并没有修建好,仅仅是起了周围四道墙壁,而且这四道城墙,也没有修建好,仅仅修得齐腰高而已。但是牛庄城作为风雨之中最醒目的建筑物,让很多清军士卒,从四面八方自发的投入此间。
马三宝顽强抵抗,从东门外,慢慢的退到了城中,一路上他自己都不记得杀死了多少清军士卒,也不知道他麾下有多少将士,无声无息的倒在地面之上,任无数雨水冲刷,连最后的一丝血色也冲走了。
只是留下一具具泡的发白的尸体,与遍地夹杂了血色的雨水。
这个时候,马三宝根本不去数,他麾下还有多少人。因为不需要数,最后重要归零了。
马三宝放眼看去,地面上的积水,都漫过了脚脖子,所有人都在趟这水交战。本就不高的城墙,似乎圈起了一道最残酷的角斗场,只有剩下的人才能活下来。
说实话,马三宝打的很是辛苦。
最重要的是兵刃上吃亏。而且吃大亏。
张轩在军中讲究制度化,所以军中的兵器,除却火器之外,冷兵器只有两三种,长枪,腰刀。但是大雨之中,火器无法发挥出作用,长枪与腰刀对付清军白甲兵,根本不行。
白甲兵披着三重铠甲,看上去就好像是人形坦克一般。单薄的腰刀,砍上去,不过是一溜火星而已,很难破甲,而大雨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湿透了,长枪如果拿捏不准的话,枪头很容易滑开。
而夏军之中,很多士卒的武艺其实并不高明。
在此刻,他们只有一股拼命之心而已。只是有时间拼命,也是需要技巧的。
马三宝大明边军出身,从小修行武艺,见此情况,也只能从清军手中夺了一对铜锤,当然了,这铜锤并不大,上面的锤不过拳头大小而已,但是这东西破甲最利,一锤打在铠甲之上,任他几重甲,能直接伤到内腑,可以不见外伤,却浑身无力的倒在地面之上。
在这种厮杀之中,凡是倒地的人,都没有再次起来的可能。
只会被无数只脚踩上去,给踩成肉泥而已。
只是马三宝固然勇猛,但是清军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猛将。即便不说清军之白甲兵,比马三宝的身手,即便弱上一筹,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更不要说从东北白山黑水之中招募的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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