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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就是这样的兔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樱沾墨
孙晓惊讶,“你想起来了?”
图柏勾着他的脖子坐到谭边砌成的石头台子上,“没有,只是感觉,虽然记不起来,但感觉和习惯总不会错。”
孙晓懵懂哦了一声,想起被他们抹去的那个人,心里一紧,就想问问他,那山月禅师他还记不记得了,但看着图哥的侧脸,最终没问出来。
图柏一推他,“回屋睡吧,天亮我们出去逛街。”
“那你呢?”
图柏顿了下,弯唇笑,“我也又困了,再去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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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看了眼月牙潭,各自回屋了。
烛光散发着橘黄色的光晕,给屋中填了几分暖意,图柏躺在床上,却没一点睡意,愣愣望着纱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那点贫瘠的过去实在没什么可深究的,但不知为何总有种空落落闷在他的骨子里,从骨头缝隙往外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落寞。
是那种说不能向人说道、无法言喻的落寞和难受。
图柏幻出原型,慢吞吞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第二天,图柏和孙晓从杜云身上搜刮下一只荷包,拎着上街买好吃的了。
杜大人站在门口肉疼的嘱托了好几遍省着点花。
图柏冲他笑道,“乖乖等着,图哥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说完,人模狗样拎着孙晓走了。
望着他的身影,杜云对身后来人道,“现在这样不挺好的,什么也不记得,省了受相思苦。”
师爷捧着卷宗面无表情飘过去了。
杜云没等到回应,转身追过去,“快到年关了,这回我们热热闹闹过个年吧,好不容易换个新衙门,过年给添点活气。”
抠抠唆唆喊道,“师爷,召集兄弟们兑钱买年货吧,我做大头啊。”
和‘年’刚沾个边,整个洛安城就热闹起来了,集市上开始三三两两卖年货。
约莫是图柏间歇性忘事的毛病久了,每次病发后都会极快的恢复过来,即便周遭是陌生的地方和不熟悉的人,不出半日也能混的很熟。
面子上总是没心没肺的让人找不出破绽,胸腔里装的心几分酸几分楚他都不在乎了,谁还能看出来呢。
图柏带着孙晓在从东市转到西市,然后走南市一路吃到了北市,直到把杜云荷包里的仨核桃俩枣败坏干净,才拎着篮子慢条斯理回去。
杜云心心念念等了一天‘图哥哥给买的好吃的’,就等来了一篮子水灵灵的胡萝卜,当场没气歪鼻子,卸了凳子腿要抓这只兔子去做麻辣兔头,直到被图柏一只手按在桌子上半天起不来,才憋憋屈屈不敢打兔头的注意了。
师爷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写东西,等着他们三个闹腾完,神情冷淡的吹干手下的墨,把修葺衙门剩余的钱井井有条做了分配,大多数都充公用作置办年货,剩下那点被送进了洛安城衙门捉襟见肘的库存。
杜云一分没贪到手,气愤道,“本大人的老婆本呢,好不容易存了点都叫你俩给吃光了,我不管,这钱给我再抠出来点,本大人还要存钱娶媳妇呢。”
图柏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凑过去看了看师爷写的账本,唔了声,“我也要。”
杜云气道,“你要干嘛!”
图柏瞥他一眼,理所应当道,“存老婆本。”
他一说这话,杜云不吭声了,撇着唇哼唧半天,用目光在图柏浑身上下扫了几遍,不动声色的将怀疑咽进肚里,谨慎的试探道,“你这回犯病后,怎么一心一意想找媳妇了?以前要给你说媒,你都当放屁。”
孙晓不敢掺与此事,悄悄躲到师爷身后,挡住自己满脸愧疚和心疼。
图柏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曲起一条腿,一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坦然道,“我只是忽然觉得不找个媳妇来疼疼,对不起图哥哥这张俊脸。”
杜云被他臭不要脸给酸了牙,暗中放了心,脸上一副呼之欲出的嫌弃,站在图柏身旁一阵‘啧啧’,被图柏塞进嘴里根胡萝卜,这才老实了。
帝都王城,贪污案受审月余,共牵出三品上阶以上官员十之有七,下属官吏门生不计其数,皆处有刑,皇帝龙颜大怒,下令严加惩治贪污受贿、买卖官职,实行连坐制度,纠察朝廷纲纪。整个寒冬腊月,寄生在朝堂上的尸位素餐被连根拔起,贪官污吏抄家府,充国库,文武百官兢兢战战,唯恐触了皇帝逆鳞,遭受牵连。
塞北的风雪吹遍整个大荆,将遥远疆域的消息也带进王城,凝重僵持的朝廷这才在天寒地冻中被冲开了点喜气,宁远将军带回凯旋的战旗,与大荆纠缠三年之久的后闽十三部落终于耗尽人力财力,败在荆军旗下,愿意归还义平坡一带纠纷争议的疆域,向大荆纳贡朝岁。
皇帝终露笑颜,以大国之威要求后闽部落退守义平沿线三百里外,百年之内不得出兵滋扰犯事。
后闽十三部落本是沙海游民聚集一起,这些年为占那点弹丸之地,已用尽兵甲。与狼夺食,早该做付出覆没倾盆的代价,部落之主闽单王心有反抗,无力回天,最终答应大荆要求,但提出后闽族人在义平与荆人联姻结亲,安家落户不在少数,短时间之内无法放弃子民撤离军队,愿使公主为质入荆,为筹,以示后闽臣服之心。
战报携后闽王的亲笔信被呈上九龙案,同时而来的还有一副后闽部落公主的美人图。
第52章离别(四)
美人图一出,民间热闹极了,传言和风雪一起染白了整个大荆国。
老百姓足不出户窝在屋子里,点了炉子,烤着明晃晃色的火光东拉西扯,侃侃而谈皇帝三宫六院的那点事。
有人说他三舅舅大外甥的兄弟在宫里当差,亲眼看见后闽公主的美人图了,那美的跟天仙似的,把三千粉黛都比下去了,等公主一来,所有的贵妃都要失宠。
有人赶紧说他放狗屁,他大姨奶家的孙子在帝都开铺子,亲耳听到宫里来的大官闲谈说那公主美是美,不过长得人高马大,根本比不上咱自家的女人温柔小巧,皇上说不定看一眼就送进冷宫了。
杜云怀里揣兜瓜子,上街溜达一圈,得到了好几个版本,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当笑资跟衙门的捕快们说起来,引起一阵唏嘘。
“大人,你和图爷晚点回来就能看见美人图了,要是在帝都过个年说不定还能等来公主,亲自看看那小娘子到底美不美。”一捕快说道。
杜云飞快看了一眼图柏,低头往嘴里塞一大口米饭,边往外喷饭边道,“不看,就是要来嫁给本大人,本大人都不稀罕,公主能有多好看,能比我家老图还耐看吗。”
图柏啃着胡萝卜,闻言,抬脚酷酷的将杜云踹下桌了。
桌上一阵哄笑,有捕快笑趴到桌子上,口水飞溅,“不能比不能比,图爷是俊,要比,也要跟禅师比,他才是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根胡萝卜堵住了嘴,扭头去看,就见师爷回筷子,冷冷道,“饭吃够了就走,吐沫星子喷菜上了,还让不让吃了。”
地上的杜云脸色飞快闪过一丝僵硬,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扒住桌子站起来,若无其事的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赶紧吃,吃完干活去。”
一群大老爷们吃起饭来也带劲,一会儿闷头不说话半桌子菜就没了,杜云从饭碗间探出视线,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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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柏一手撑着下巴,默不作声看着碗里的菜,他多嘴问了句,“想什么呢?”
图柏抬起眼皮,表情淡淡道,“想他说的禅师是谁。”
从宫内往外望去,能看见千山万岭白雪皑皑,近处王城里千家万户鳞次栉比,凸起的屋脊从白雪覆盖下露出一点殷红的端倪,远远望去如散落满地的相思子。
只要有一点红,都能引起相思。
礼佛殿内檀香袅袅,透过氤氲的青烟能看见殿外一片雪白,一玄撩开眼皮偷偷望向殿外,看见碎雪花纷纷扬扬满天飘落,簌簌的落雪声中夹杂着刀剑碰撞的金石之声。
刀光剑影在大雪中无意跌进礼佛大殿内一道刺目的雪白,一玄抱着木鱼惊慌闪躲,却不料脚下绊住坐垫踉跄往前扑去,在摔倒的瞬间被一袭青裟扶住了。
他眼里一热,“师父!”
千梵单手将一玄拎到身后,另一只手腕上缠着极细的红绳,红素绳攀附他的手臂像一条细小的毒蛇,幽幽盯着面前的一身劲装的青年。
随着他上下起落,小红蛇在刀剑中穿梭,又准又狠的扑到锋利的剑刃上,灵活扭动自己纤细的身体,将剑刃死死嗪住了。
千梵神情淡漠,手腕却猛地用力,青年的剑‘呛啷’一声掉落在地,红素绳急速缩,剑柄一路摩擦出火星,跃进了千梵手里。
他冲眼前人微微颔首,翻手将对方的兵器奉上,落落大方说,“贫僧失礼了。”
青年冷冷瞧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大殿,在迈出漆红的门槛时,忽然凭空消失,只留下半根浅黄色的羽毛晃悠悠飘落。
随即,大殿外独立在风雪中的一树腊梅上多了一只很圆很圆很圆的小黄鸟。
小黄鸟用嫩黄色的爪爪抓住树枝,两只小翅膀往胸前交错,摆成一个稽首的姿势,颇有大侠风度道,“非你失礼,是在下技不如人。”
这只鸟的声音有种冰雪剔透般的冷清,两只绿豆大的眼睛如琥珀般温润泛着光泽。
千梵,“公子只是不擅用剑。”
小黄鸟拿小翅膀插腰,淡淡嗯了声。
一旁的一玄小和尚已经瞪大了眼,震惊的目光在师父和小黄鸟之间徘徊,太过于惊讶,以至于轻轻‘啊’了一声,拉住师父的下摆想问他是小鸟成了,还是人变成鸟了。
这时,二人身后传来杯瓷相碰的清脆声,一玄跟着千梵转身,就见檀香袅袅的大殿内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男子。
那人手里捧着一只清瓷茶盏,玄色袍子的袍子外披了件雪白的大氅,显得格外华贵轩昂。
他只是坐着,却让人平白觉得威严,两道剑眉横斜入鬓角,眸中隐隐有刚毅之色,薄唇紧抿,英俊不凡,沉稳端庄。
一玄不敢在他脸上停留多久,正要回目光,这才诧异发现男子坐在一只通体碧绿的椅子上,椅子两侧有镶嵌金纹丝线的大轮子。
这么个气宇轩昂身姿伟岸的男人竟然不良于行?
“山月,许久不见。”男人开口。
千梵双手合十于胸前,稽首一拜,“十九爷。”
此人便是远在江湖万里、当朝天子的最忌惮的怀远王爷。
怀远王颔首回礼,目光穿过长长的大殿。
殿外又下了雪,梅枝上的小黄鸟没多大会儿就被落了满身雪花,它扑腾下小翅膀抖落,懒洋洋说,“你们聊,我出去转转。”
说完就拍动翅膀,圆圆的身子看似笨拙可笑,飞起来却惊鸿轻盈,跟一颗毛绒球似的转眼就消失在雪中。
小黄鸟说来就来,说走也立刻走的无影无踪,在它身后那座豪华的大殿内,一直注视着它的怀远王黑眸微微一黯。
千梵拍了下还在愣愣然的一玄,“去斋房给公子取些稻米。”
短短几炷香之内,小和尚接二连三受了惊吓,这会儿好不容易回过点神,忙抱着木鱼往殿外跑去,还贴心替他们合上了殿门。
礼佛堂内风雪落不进来,清淡的檀香很快氤氲了整个大殿。
千梵去侧室端了茶水出来,温声道,“公子还不肯原谅您?”
怀远王沉沉嗯了声,黑眸转向紧闭的殿门,目光发深。
“十九爷可曾想过公子为何生气?”
怀远王扫了眼垂眸敛目的僧人,“山月,本王此次来不是为了说我和他的事。”
千梵抿起唇,接过他手中的茶盏,新注一杯。
怀远王道,“你想好了?”
千梵抬眼,手里的佛珠已经串好重新缠在了手腕上,每一粒佛珠上篆刻的佛心禅语贴着他的皮肤,不刻意去看时,就像一串殷红的相思子,静静伏在他的手心。
当他用袖子遮住佛珠,谁还能知道他带的到底是什么。
“心意已决。”千梵道。
清茶升起淡淡的白雾,透过雾气看人,眉眼都无比温柔。
怀远王与他是臣是友,已是相识多年,山月禅师露在外面的皮囊再怎么清风皓月温润如水,骨子里仍旧有一座险峻清傲的山,千钧万担,无人撼动,悬崖深谷,暗藏急湍。
没人能改变山的意志。
怀远王注视他良久,“是个男人?”
千梵眨了下眼,摇头。
怀远王抿了一口茶,“山月,你瞒不过本王,况且纵然是男子”
他没说话,被千梵少见打断了,唇角带着掩不住的笑容,一提起某位大爷,莫名就笑的很没出息,“非人,是只雄兔。”
听他说完,怀远王沉默片刻,自顾自点点头,哦了一声,“跟他一样。”
知晓他说的是谁,千梵默默想,“阿图和那位公子一点都不一样,虽同样是妖,阿图的脾气好太多了。”
也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美兔。
纵然千梵不甚介意,甚至有心想再多说几句他家兔兔,但显然怀远王爷没什么心情,千梵只好将喜悦融化在心底,与心里揣着的人分享。
怀远王看着眼前温润的僧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笑意,胸中闷涩,后悔提了这个话题,低头喝了一大口清茶,闷涩立刻又发起苦来。
他只好清咳两声,开始说正事,“本王此行前来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千梵起笑容,正色道,“王爷指的是后闽王以公主为质入荆之事?”
“是。暗探所报,后闽王生性狠辣孤傲,以他的性子,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将主动提出将自家女儿送入大荆以示臣服,本王怀疑他此行另有打算,你这段时间留在宫中,等后闽公主入朝后暗中派人盯着她,莫让我那王兄被鬼迷心窍,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一个游牧散居的部落想要如何扭转乾坤。”
千梵应了,想了下,举起茶杯,“等此事结束,贫僧怕是不会再留在宫中……”
怀远王与他轻轻一碰,“嗯,本王知道了。”转头看着大殿外白雪渗透进来的微光,握住身下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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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扶手,眸中黯然,隐有羡慕之意。
千梵看着他眉间拧成的川字,低声说,“王爷,有些事还是说出来好。”
怀远王没看他,嗯了声。
帝都王城,一片繁荣美景,千梵还未料到他牵挂的人早已经心如枯木,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一睁眼,外面的天还漆黑似墨,图柏化了原型趴在枕头上,怔怔看着帐顶。
不知是不是头疼病犯过,带出了其他的毛病,还是说他年纪大了,活的时间久了,身子骨不行了,图柏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空落整日在四肢百骸里游走,从骨头缝隙往外渗着涩疼。
从他犯病过后,将近半个多月他几乎没有一宿睡着过。
但他习惯隐藏自己,在外人面前不漏一丝一毫情绪,到了夜里,就整宿整宿睁着眼独自默默熬着寂静的夜。
自己究竟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他定期清理的记忆无法回答他,而那本莫忘书也没给他答案。
图柏辗转无法入睡,起身披了衣裳走出屋中,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月牙潭边。
不大的潭子里清澈见底,潭底的碗莲长出了细嫩的小芽,图柏蹲下,把手伸进冰凉的水里,撩起水面几层涟漪,神情淡漠。
他的脑袋已经不记得了,本能却还依旧在,他的心、他的眼、他的手都还记得当初他坐在老旧衙门的后院里,隔着一只开满碗莲的水缸偷看屋中闭目修禅的人。
夏日有荷风,清水戏莲叶,氲氲檀木香,一生佛中人。
但此时,却只有寒冬凛冽。
第53章离别(五)
再过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即便冬风依旧,等过了年,春日也不远了。
洛安城的官府衙门前,图柏一只手拎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红灯笼飞身跃上了屋檐,高高站在上面,低头道,“快说怎么挂。”
杜云把手圈在嘴上,喊道,“往左边,不对,右边一点,再右边,过了过了,回来点。”
冬日的暖阳晒的图柏额上一层汗,跟着杜云干活没干一会儿就尥了好几回摊子,实在看不得杜云云在下面嗑着瓜子,大爷似的来回指挥自己。
他把大红灯笼往下一掷,脚尖在屋檐上轻轻一点,下落的空隙将身子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抬脚踢在灯笼的挂勾上,自己利索落到了地面。
‘咔哒’声在身后响起,灯笼便被随意挂到了屋檐上,图柏都没回头看一眼,拍拍袍角走到杜云面前,一把将他剥好准备一口吞下的瓜子仁抢走了。
“胖死你。”仰头把瓜子仁倒进嘴里。
杜云云辛辛苦苦剥了好大一会儿,准备好好享受满口留香的滋味,就这么被抢走了,连个毛都剩下,他哇哇跳脚往图柏手里夺,只摸到了残留的瓜子沫沫。
“想吃不会自己剥啊,不想剥,你就勾搭个小娘子当媳妇,让她给你剥。”杜云气愤,瞅着喜气洋洋的红灯笼,很想把图大爷也挂在上面。
图柏在他身后沐着阳光,忽然说,“以前有人给我剥过。”
杜云转身看他。
俊美的眉宇间有道深深的沟壑,像是怎么都抚不平似的,图柏抬手按了按额角,低声道,“但我想不起来了。”
杜云哑然无语,心里抽搐似的一抽,他努力藏起自己的表情,挤出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干巴巴道,“想不起来就甭想了,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图柏深深看他一眼,转过了身。
杜云看着他的背影,图哥哥一向潇洒俊朗,连背影都称得上赏心悦目,但这会儿却莫名很萧索。
杜云心中一慌,“老图你去哪啊?”
图柏背对着他,扬起手摆了摆,懒洋洋道,“去看看王婶家里挂不挂灯笼。”
洛安城的大街小巷,青石小路蜿蜒入了胡同,鳏寡孤独的老人小孩家门前,红艳艳的大红灯笼被图柏一路挂了起来。他走街串巷,遇见谁家忙活,就走过去搭把手,贴对联、洗腊肉、搬个腌菜坛子,给婶婶婆婆照看两眼孩子……他在衙门里懒得跟大爷似的,往巷子里一钻,就变成人人都称赞的图哥哥。
不管失忆多少次,将这些人忘了多少回,可从头到尾,他依旧是他,从来没变。
师爷靠在家门口,手里拎个灯笼,看着图柏从一旁的房子里走了出来,袖口高高挽起,袍角沾了灰尘,给人家关上门,随意应了句,“甭出来了,您歇着吧,过两天我再来浇一次水。”
说完一转身就看见师爷。
师爷没什么表情,把灯笼抛给他,图柏也不说什么,接住就跃上了屋顶。
“张叔又在搭理他那小菜园?”师爷说。
“嗯,年纪大了,抬不动水,菜都长得不好。”图柏在房顶上摆弄灯笼,张开之后将蜡罐放进去。
师爷说,“他没儿没女没媳妇,就自己吃够了。”
图柏手里的动作一滞,点点头。
师爷的眼神冷冷淡淡,却捕捉到他最细微的变化,“你在想什么?”
挂好灯笼,图柏纵身跃下屋檐,拍了拍袍角的浮尘,抬头望见夕阳在天边渡上一层金色的光圈,他的目光很遥远,不知道究竟想看到什么。
“我在想,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跟他一样,孤零零老了,连水也抬不动。”图柏回视线,笑了下,“我以前也经常这样吗?还挺矫情的。”
师爷没说话,看了他片刻,嘱托了他句站着别动,然后进屋给家里人道声出去转转,走出来把大门关了,揣着手淡然道,“不是。”简单回了他一句,就不打算再提这个话题,“想出去坐坐吗,城北有家老酒酿的还不错。”
图柏并不嗜酒,也没有任何不良爱好,仔细想想,除了喜欢啃几口胡萝卜外,活的简直清心寡淡,不过这时他却很想喝点酒,想试试烈酒入喉,一醉不醒是个什么滋味。
于是便跟着师爷往酒肆走去,师爷向来话少,而他心事重重,两人并肩而行,是一路无言,直到几坛带着土腥味烧滚的酒下了肚,他才两眼泛红,单手撑着头,眺望远处护城河上寒鸦掠过湖面,声音嘶哑道,“……你知道没有过去是一种什么滋味吗。”
该记得的都不记得,想忘记的,永远在脑海里痛苦作祟。
夜幕降临,千家万户,烛光微熹,图柏夜里辗转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在想有人会为他彻夜点着光,等他回来吗。他一遍一遍犯病,忘了一回又一回,是不是有一天自己再醒过来,发现已经白发苍苍,而关于惊鸿美好的年轻却一无所知。
白驹过隙,连想做个年轻的梦都不知道该梦些什么。
图柏一杯一杯灌下酒,喝的自己双眼朦胧。
他忍不住想问问那个丫头,为他去死,换他活着,究竟值不值得。
师爷轻轻吹散酒杯腾起的白雾,




爷就是这样的兔兔 分卷阅读99
近乎冷眼旁观的看着图柏问了一句后,就这么把自己灌醉,最后‘砰’的一声幻成了一只雪白的兔子,趴在酒坛子上憨态可掬睡着了。
他把酒钱结了,抱着软乎乎的兔子走在路上,见图柏抱着耳朵缩成一团,含糊不清的啾啾,他低头去听,隐约听到了似是‘千梵’二字。
师爷默默想,有些人是不能代替的,他和杜云孙晓无论做到什么地步,那个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而有的人只要出现,他的踪迹是永远抹不掉的,丝丝缕缕刻在想记着他的人的骨头上,藏在愈合的伤口下,时而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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