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就是这样的兔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樱沾墨
杜云,“……”
杜云被他恶心的嘴抽筋,忍了一会儿才又说,“山月禅师在习早课?”
图柏回头看了眼床上才真正是盛世美颜的清雅僧佛,“嗯。”他穿戴齐整,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将门合在身后,挡住了杜云往里面瞥的贼眉鼠光。
客栈里大堂里人来人往,对于昨夜好像没有任何异常,图柏洗漱完了,一屁股下来,将桌上的碗筷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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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一双,边盛饭边道,“这几日真的没什么事发生?”
桌上闹闹哄哄抢饭吃的几个捕快和杜云静了一下,既而迅速恢复,“没啊,没事啊。”“大伙不都在,能有什么事。”“就是,老图,没了你,还有本官顶着呢。”
听他们这么说,图柏更是觉得怪异,可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杜云又怎么会瞒住自己?他撇撇嘴,既然他们不想说,就算了,等出事了,就凭杜云一身正气能顶个屁用。
饭吃到一半,千梵早课结束也走了下来。
图柏一脚将杜云踹开,腾出了个宽敞的位置,“坐,我给你要了早斋,小二马上送来。”
杜云哼哧哼哧低头扒饭,被踹也没反应,身子晃了两下,含着一口粥嘟囔道,“我也要,我没吃饱。”
图柏只好起身去灶房交代多做一碗,“饿死鬼投胎。”
他说完就走,没看见余下的人脸色皆是一暗。
千梵低眉敛目,若有所思拨动佛珠。
被祝老侯爷烧毁的衙门正在重建,用过早膳,图柏本打算去看看修建的怎么样了,刚和千梵踏出客栈,就被楼上的杜云看见,嚷嚷着给拽了回去,“没啥好看的,就按照原来那样子建的,昨天我还去看了,到处都是尘土,就不用你去了。”
杜云边说边将二人带到自己房内,从一只朱红匣子里取出一卷黄绸,是圣旨,杜云道,“皇上用来修建锦明寺的拨款正在路上,车队已经到扇谷关了,不如你和禅师前去,一同护送拨款到洛安。”
图柏看了眼圣旨,“不去。”
杜云疑惑,“为何,这可是给禅师修建锦明寺的,早些到拨款就能早点建成寺庙,你忍心禅师跟着你我风餐露宿吗。”
那自然是不忍心,图柏动了下唇,但他如果去了,总觉得是要错过什么了,杜云支开他的意图太过明显。
千梵道,“出家人以清苦修行,不重容身之地,大人无需为贫僧忧虑。”他看图柏,不需他说,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杜云见他二人心如磐石,怎么都不肯离开,长叹一声伏在桌上,说,“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不能顺着本大人的意思照做吗。”
图柏将他拉起来,“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就不能顺着本捕快的意思说出来吗。”
杜云默然看着他,慢慢道,“不能。”
屋里静了片刻。
图柏哼了一声,扯起千梵的袖袍,“不能就算了,到时候有事你别求我。”开门往外面走。
杜云扬声道,“你去哪?”
图柏看都不看他,“本捕快无所事事,从临封县带了香膏和秋稠糖拿去给香香和小石头,可以吗?”
他随口一说,杜云脸色大变。
图柏眼睛一眯,“怎么了?”
杜云从僵硬的唇角扯出一丝笑容,别开头,“没,没事啊,就、就惊讶,你不是都忘了她了吗。”
图柏坐回桌边,笑吟吟看着千梵,“又想起来了呗,我们走的那天,香香和小石头送了一包栗子糕,老杜,你是不知道这栗子糕可是救了好几个人,对,还有大黄狗和小兔子,怎么来说香香和小石头也是功臣,我当然要犒劳犒劳小东西。”
杜云怔怔看着图柏,放在膝头的手慢慢攥了起来,他努力笑,却不知道自己比哭还难看,听见自己哑声说,“是,他们都是乖孩子。”
一旁的千梵默然望着杜云的表情,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视线落到了蓝衣青年的身上。
图柏手里把玩着画了美人图的香膏盒,牛皮袋子里的秋稠糖散发着甜腻的味道,他淡淡笑,“我去把东西送给她,小丫头说不定等好久了。”起身走向房门。
在他将手放上门扉时,杜云忽然站了起来,他想说什么,喉结滚动几番,嘴唇竟先颤了起来,“老图,不用去了。”
图柏回身,静静看他,“为何?”
杜云艰涩道,“香香…香香…”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闷涩,伸手按了按眉心,低声说,“老图,香香和小石头出事了…小东西…不在了…她用不了了。”
图柏死死的盯着他,声音变得凌厉,“杜云,你别开玩笑。”
杜云猛地抬头,他上前几步,抓住图柏的手臂,“我怎么会开玩笑,我怎么会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我倒是希望是玩笑,就不用面对你了。”
杜云看着他,“你们走后的第二天,一辆受惊的马车闯入集市,撞翻摊铺,不受控制,人人自顾不暇,香香和小石头在街上玩耍,他们太小了,没人看到,马车撞倒了香香,巨大的车轮自她腰间碾压过去,木材滚了一地……”
混乱的集市,嘶鸣的高头大马,小丫头躺在翻倒的马车下,满脸鲜血,手脚诡异扭曲着,感觉肚子被撕裂,往外面流出来了什么东西,她想捂住肚子,娘亲说过小丫头露出身子很羞羞的,她一动,口中咳出大汩大汩血水,听见很多声音都在叫她。
“香香,你醒醒。”“不要,香香,啊啊啊”
鲜血流到眼里,又混着眼泪在白净的小脸上留下两道泪痕,香香看到娘亲满脸泪痕,想叫她,却开不了口。“娘亲别哭,香香不疼。”“爹爹,香香想睡觉。”“不能和你一起等图哥哥回来了,小石头你怎么也哭了…”
图柏眼底浮出痛楚。
你看,我就说图哥哥能听到我叫他。
去很远的地方的话,肚子会饿。这是娘亲做的栗子糕,没卖完,给哥哥和大师路上吃。
他伸手捂住眼睛,想到下雨天给他送栗子糕的小丫头,心疼的快喘不上气了,他感觉有人扶上了他的肩膀,带着一股清淡的檀香。
咬牙从指缝中露出眼睛,图柏道,“我…没事。”他深深吸一口气,攥紧美人图香膏,“小石头…他、他受伤了吗…
杜云坐在一旁没动,眼眶慢慢红了,“他躲开马车了。”
图柏抬眼,“那他”
“香香的爹娘想不明白为什么小石头没有受伤,为什么在一起玩耍,小石头却没事,她爹娘恨他,觉得是他没照顾好香香。”
杜云抹了下眼睛,“其实不怪小石头,他太小了,香香出事以后,他也被吓坏了,马车的主人已经被我关进地牢了,当场就抓住了。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香香头七的那天,小石头爹娘带他去给香香守灵,香香的爹爹快发疯了,差点就杀了小石头,他跪在地上求他原谅,香香爹爹强行将他带到了香香出事的地方。”
七尺高的汉子痛哭流涕,跪在那泊殷红干涸的血迹旁,目呲俱裂,撕心裂肺掐着大哭不止的小石头,狞声说,“我不能原谅,她还那么小,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小男孩抱着他的脚,肝肠寸断,抽噎不停,他还不明白什么叫死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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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原谅,只知道抱着男人的脚哭的满脸眼泪。
守灵的人站在一旁拼命拉扯着他们,香香的爹爹闭上猩红的眼,“我原谅,我原谅!!你去舔干净她的血我就原谅你!”将他的小脑袋掐按在地上。
小石头记得香香身上是香的,小手小脸又白又好看,他想不出来地上的大沽干涸的血泊和香香有什么关系,只是隐约觉得他再也见不到香香了,因为自己,香香的爹爹很生气,于是他又惊又怕的摸向那摊血…
杜云眼里发红,说不下去了,他梗在喉中半晌,才道,“小石头跪在地上去舔血,却没料到,香香的爹爹突然发疯伸脚踹了上去,正踹在小石头的头上……我赶到医馆的时候,小石头头都扁了,脑门上一道豁子,里面流出红白的浆血…”
杜云手指剧烈颤抖起来,他抓住图柏的手,绝望道,“没救过来,他没救过来,图柏,我尽力了。”
屋外刮起呜咽的风,天不知何时渐渐暗了下来。
图柏静静看着他,近乎冷漠的看着他。
被这么看着,杜云慌了,冲上去握住图柏的肩膀,“你说话,你说话啊,图柏,我知道你喜欢他们,我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们都知道香香和小石头是乖孩子,老图!”
图柏推开他的手,转身往屋外走。
沉默许久的千梵见势不对,去拦他,图柏却转身劈了上去,手中不知何时化出一柄森然的剑狠狠刺向千梵,强劲的破风声中,一道雪白的剑光划过屋子。
杜云惊慌失措,大叫起来。
千梵,“施主醒醒!”
他错身躲过,屋中杀气大显,眼见图柏走火入魔,不再躲了,手里的红檀木佛珠迎面对上披来的剑刃,在缠上的那一刻,剑刃嗡嗡作响,千梵佛珠挡在胸前,手腕发力,以珠相抵,将图柏逼到了墙边,千梵盯着图柏那双墨色的眸子,狠心绷紧了佛珠。
屋子响起兵器碰撞的金石之声,一股内息从红的如血的佛珠上冲了出来,贴着图柏的剑刃朝他手腕震去。
图柏只觉得虎口剧痛,手腕一软,剑掉在了地上,他怔怔看着面前的青裟僧佛,向前扑去。
扑倒了千梵的怀里,图柏伏在他肩头,怔怔的睁着眼,漆黑的眼眸里藏着深不见底的痛楚、遗憾和难以接受,“我答应…要给他们带礼物的,她是个好看的小丫头,她会喜欢的…他们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会”
图柏嗓子哑的说不出话了。
杜云站在房间另一侧,不忍心侧过去头,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图柏会难受的,他的心太软了。
千梵心疼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图柏闭上眼,“我应该早回来的,我该早回来的。”
“不怪你。”
怀里的身子紧绷着又冷又硬,千梵听不到图柏的呼吸声,低头去看他,刚一动,就被怀中的人反手死死勒紧了。
图柏将脸埋在他胸口,发狠的用上了力气,恨不得将他勒进自己骨血里。
千梵任由他抱着,眸色静谧,他抬起手,悬在空中半晌,最后终于轻轻按在了图柏的后脑,轻抚他微凉的青丝。
屋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杜云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半晌后,图柏缓过了神,松开手,推开了怀里的人。
“香香的爹爹已经被我关押进地牢了,他杀人的罪名已经落实,即便有内情,但你该明白,这是他的结局。”杜云的声音传来。
图柏垂着脑袋,半张脸都藏在阴影之下,手指攥着千梵的裟衣,将其一点一点认真抚平摊展,似乎平静了下来。
离他极近的千梵却看到了他轻颤的手指。
终于将眼前这人被自己弄乱的青裟整好,图柏眉心深壑,将美人图香脂膏入怀中,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杜云摇头,“你没事就好。”唇瓣动了两下,他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好深深叹了口气,“老图,生死有命。”
图柏,“嗯。”
杜云无话可说,在屋里胡乱看了两眼,瞥见已经暗了下来的外面,左右想了想,道,“其实这事还没完,你知道为何昨夜全城的百姓都不敢点灯吗。”
第18章鬼说(八)
天光渐渐黯淡,快天黑了,朦胧的深蓝雾色罩着洛安城,一盏接着一盏豆大的烛光正在逐渐熄灭,直到天彻底的暗下来,洛安城将会伸手不见五指。
杜云合上了窗子。
图柏抬眼看他。
“香香和小石头接二连三出事后,城里开始闹鬼了,他们说是香香和小石头化作厉鬼来报仇了。”杜云道。
千梵沏了茶,将其中的一杯递给图柏,茶里不知放了什么,一股浓郁的苦顺着热气氲上图柏的鼻尖。
他是兔子,吃不了苦,但此时图柏却觉得这味让他莫名安心。
杜云接着说,“一到天黑,点灯的人家都会听见凄楚的哭声,屋子里地动山摇,大片大片黑色的血泊从地上流出来,血水溅上人身,会出现灼烧的疼痛。”
千梵问,“只出现?”
杜云摇头,“不,我去看了,是伤口,很像被毒虫咬伤了,我问过大夫,说是一种尸毒。不算很严重,汤药可医,但需卧床半月有余。”
千梵和图柏下意识对视,从对方眼中皆看出来了疑惑,图柏手指摩擦着苦茶的杯缘,低声道,“这和香香与小石头有什么关系?”
杜云抿了下唇,仰头将苦茶一口饮下,苦的他整个脸都拧巴起来,“有人说在血泊中看到了两个小东西,不止是一家人,许多受伤的百姓都说看到了,甚至里面有人根本不认识他们,但听他描述的模样,不会有错。小石头的爹娘为了见到孩子,彻夜点灯,屋中阴嚎痛哭不止,邻人听见屋中异响,却不敢进入,直到烛火燃灭,闯进时,夫妻二人浑身灼伤,深重尸毒,至今还在用药。所以我下令,一旦天黑,所有人不得点灯。”
他盯着图柏,问,“老图,世上有鬼吗?”
世上有鬼吗,就和世上有妖吗一样,凡人总是在不停追问这些,他们询问可否有妖是寻求对妖术和不解之谜的回答,询问可否有鬼是对死亡的恐惧,对未尽之事之人的痛恨、遗憾和追思。
世上有妖,他面前坐着的就是兔子妖,那世上自然也有鬼,只不过鬼对于妖和人都是另一种诡谲怪异、冥茫诡秘、难以捉摸的世界。
图柏是个寻常的妖,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话本里所说的通天遁地的本领,只是本分的混在凡人中蹭吃蹭喝,做些让自己舒坦的事。
他先前没和鬼怪打过交道,即便是遇见,也说不定会躲着走,挂着‘鬼不犯兔,兔不犯鬼’为兔处世的招牌,所以此时,纵然他从杜云的目光中看出他想问的不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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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就感觉一股浓烈的腥味漫了过来,布外稀里哗啦犹如下了大雨,千梵护住图柏的头,单膝跪在布匹下,咬破手指在上面迅速画了什么,他低低念了一句,“”,布单忽然朝外卷起,与符阵流转的金光同时回缩,将噼里啪啦的血水尽数进了单子中。
黑血尽,后面的影子藏不住了,凄厉吼了一声卷起阴冷的风,图柏看见那只枯瘦挂着腐肉的鬼手又伸了过来,更加凶悍狰狞,动作不得章法,不等他二人有所动作,又一只手从雾中探出了攥住了那只鬼手的手指,图柏出声道,“香香。”
攥住鬼手的手小小的,皮肤呈死人般的灰白,小手抓住枯手,将它拉回了黑雾中,随即,雾气渐渐散去,阴嚎也停了下来,静静伫立在桌上的蜡烛已满是蜡泪,就在刚刚熄灭了。
外面传来鸡啼声,已是黎明前夕了。
屋子里被黑血浸过的地方湿漉漉的,千梵摸了一下,很冰凉,不是血,他推开窗户,一股清凉的风吹了进来,吹散些屋中腥湿味道,转头望着还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好脾气道,“大人,贫僧接您下来?”
杜云两只腿夹着图柏的腰,跟只熊一样挂在他身前,闻言,往地上看了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笨拙的跳下来,道,“哈哈哈哈,走了啊,也就,也就这样嘛。”
图柏揉着酸疼的手腕啐道,“死胖子,杜云云。”
千梵在他走来时伸出手,图柏愣了下,“做甚么?”说完,手就被拉了过去,修长的手指均匀有力的帮他按揉推顺经脉。
图柏望着他,眉眼弯了一下。
杜云凑过去看了两眼,“禅师好手法,本官手也酸,也要揉揉。”
千梵突然道,“大人不如看看布中有何物?”
杜云哦了一声,低头去看,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蹲在地上开始检查刚刚千梵用这块床单和符咒裹住的到底是什么,忘了他刚刚还等揉手的请求。
窗台边,图柏欺身靠近千梵,低声说,“不想给他揉啊。”
千梵全神贯注盯着他发红的手腕,嗯了下,感觉耳旁的呼吸声,一抬眼,看见青年似笑非笑的目光,耳朵顿时烧了起来,面上一片通红,别开眼,唇瓣抿了下,小声说,“贫僧没有。”
图柏咧了咧嘴,“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第19章鬼说(九)
杜云找了跟筷子,小心翼翼将入黑血的布单三五下挑开,素白的布团里空无一物,即便是裹了那股诡异的黑血,现在却连一丝其他颜色都没染上,只是湿漉漉的,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味。
这腥味又和他们所见的铺天盖地的血腥不大一样了。
杜云愁眉不展,总觉得有几分怪。
他大着胆子沾了点布上的水渍,问,“我们看到的究竟是不是血水?”
一卷三尺高的血墙铺天盖地而来的情景还在眼底回放,可观屋中,浸泡在血水中的桌椅板凳四脚都只有水痕残留,却未见血迹,实在难以捉摸。
既无血迹来追究,就只有还未散去的腥味能证明曾漫延屋子的是什么。
将佛珠重新归为串珠缠上手腕,千梵道,“不是血腥,是河水的腥味。”
杜云惊讶,又附身凑到那团布上嗅了嗅,“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血水嗅起来并无这般腥恶,难不成夜里见到的黑血只是水渍的障眼法?那这到底是不是鬼…”
他说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泛泪花,眼圈发黑,“困,本官现在不适合思考。”
千梵青裟白履,眉目清透,经过一夜丝毫未见困倦,不过他仍旧点点头,让二人去歇息。
图柏交待客栈小二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间客房,对杜云道,“睡你的去。”
洛安城知府大人两眼红的像兔子,他不是练武之人,没强壮到熬一夜还能跟没事人一样,既然鬼已经见过了,下来调查的事也不是一时能急出来的,就挥挥手,迈着二八五的步子钻回自己的房间了。
重新换了新的房间,将街上慢慢多起来的车水马龙关在窗外,图柏道,“早课?”
千梵颔首。
图柏说,“行,那早课结束我让小二给你送上素斋,用过之后你休息一会儿,夜里身上没碰上血水吗,用去医馆开些医治尸毒的汤药吗?”
千梵长身玉立静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图柏,“无需,多谢。”又问,“施主要去何处?”
图柏带暖色的眼角冷了下来,掺上一些落寞和郁色,“我去见见小丫头和小石头。”
要见的也只剩下尸体了。
“贫僧同你去。”
图柏愣了下,眼角的寒冰迅速融化,“早课呢?不修了?”
千梵抿唇,“补。”
后续再补即可。
阳光跌在窗外,将客栈外的梧桐斑驳的影子落在上面,图柏的眼里好像也染上了一点光,明亮而又深沉,他想了想,轻车熟路从衣橱中抱出一床被褥,“不过也不急,我等你吧,正好一夜没睡也有点困了,趁你早课我眯一会儿。”
千梵清透淡色的瞳仁跟着他在屋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地上的被褥上,望着慵懒躺在上面的年轻男子,他唇瓣动了下,道,“好。”
窗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窗里檀香袅袅静谧无声。
图柏一手为枕压在脑下,侧身盯着离他不远处床上静修的僧人,黑色眸子沉的像湖泊一般,另一只手垂在胸前,指尖蹭了下,碰触到胸口微硬的美人香膏盒,香味从盒缝里氲出来,带着一股清淡的花草香。
他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痛楚,闭上眼,耳旁还能听到那小丫头莺鸟似的声音,转眼却满身是血的躺在沉横木车轮下了。
图柏心想他应该是活的太久了,老了,所以开始受不了凡间这种生离死别的轮回。
鼻尖下是千梵亲手燃的檀香,图柏以为自己能安神闭目休息片刻,没想到,一闭眼,尖锐的疼痛便袭上额头。
他心道一声不太好,翻过身,背对着床铺,从怀里摸出自己巴掌大的‘莫忘书’,回眸睨了眼身后的僧人,在纸上简单写了几个让自己一看就能明白的字以当备注。
做完这些,他微不可见松了口气,靠在被子上,凝眉等候千梵。
一个时辰后,檀香燃尽,二人简单用了早斋,离开客栈。
夜晚的冷清好像沾染到了白天,往常热闹的府衙大街上只有三三两两开张的店铺,铺前的番旗迎风摆动,兀自显出了几分冷清。
午后的百年杨柳树下并排坐着几位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人,过去他们膝前还会跑着一群光屁股的黄口小儿,现在也没了,只剩下上了年纪的花甲老人沐着阳光,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几分沧桑和愁苦。
看见图柏路过,有个老人招手道,“来。”
图柏走过去单膝蹲
爷就是这样的兔兔 分卷阅读30
下来,从脸上扯出笑容,“叔,咋啦?”
老人看着他,还未说话,浑浊的眼中好似已蒙上一层苦水,用布满皱纹和青筋的手掌摸着图柏的脑袋。
身旁有人出声提醒,“杜大人…”说了个开口,将上下半句话卡回了喉咙里,沮丧摇起头来。
图柏笑容淡了,垂着眼道,“叔,我知道这事儿了。”
应该是杜云特意交代府衙门口的熟人把香香和小石头的事瞒着图柏,怕他心里难受。
太蠢了,这又能瞒多久。
老人的白发上跳跃着细碎的阳光,用枯瘦干瘪的手抚摸图柏的头,慈眉善目缓缓说,“等我下去了,我去看着他俩,香香和石头喜欢听我说故事,我一叫他们,他们肯定能认出来我,你若有什么话,我给他们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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