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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宋昙
一切故人,皆是陌路,这对于徐三和他们来说,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或许是因为这些缘故,徐三进京赶考,并未中得状元,只考了榜眼,屈居于蒋平钏之下。而在此之后,崔金钗改了路数,不再阻截徐三,而是故意拉拢,百般讨好。渐渐地,徐三与薛鸾一系,渐行渐近,之后的仕途,虽平淡,却也顺利。
贞哥儿嫁了没落世家女,虽是小门小户,却也难得恩爱。贾文燕与徐三本是同乡,又身处同一阵营,渐成至交好友。徐三娶了狸奴,画眉举案,琴瑟和谐。
宋祁未生夺权之心,安安稳稳,出嫁离宫。官家无奈之下,早早便将薛鸾过继,为其改名为“宋鸾”,并立之为太女。故事至此,对于崔金钗而言,似乎是得意顺遂,哪知便是此时,弥天大祸,遽然而至。
大宋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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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攻下金国,却也堪堪与其战平。郑七守卫城池,立下大功,为官家所重用。而她得势之后,又见朝局已定,便欲将崔金钗除去。崇宁十八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崔氏依旧被她弹劾,以至于不得不制造混乱,力图逃出京城。
这一回,崔金钗比不得前世顺利,差点儿就被官役抓捕,幸而便是此时,有个痴儿误打误撞,将其救下。崔金钗甚是感激,第三世才会散尽千金,报答恩情。
而就在上元当夜,京都大火,周文棠为救百姓,命丧火中,化作轻烟,尸骨无觅。徐三读至此处,心上咯噔一下,手心满是汗意,可她暗暗看向身侧的男人,却见周文棠面色如常,分外平静。
徐三薄唇紧抿,回目光,再往下读去,只见崔金钗这一世的结局,依旧是四处流亡,最终仍是逃不过一个被杀的结局。只不过,这一世,她并非孤身一人,身边多了一个待她不错的痴儿,而且这一回她死得更早,连薛鸾登基都未见到。
再看第三世,崔金钗不过才写了寥寥几行。她似乎甚是担忧,只因这一世的发展,皆与史书记载,大致相符。兜兜转转,历史似乎又重回轨道。
崔氏写道:前两世战战兢兢,提心吊胆,一日福也没享成,最后总是同一个结局。若是今生也是如此,还不若多享些福,吃香喝辣,寻欢作乐。至于那姓徐的,可不能再拉拢了,不如换个策略,直接和她挑明。
她空了几行,又写道:第二世时,还曾觉得这姓徐的不是坏人,如今看来,管她是好是坏,非要除了她不可!
纸上的空白处,还写了些许凌乱杂笔,诸如:
找出裴秀,杀了他!!!彻底改变历史。但他在哪儿?
周文棠,不管他了,反正注定是个短命鬼。
女帝到底是怎么死的?真是病逝吗?怀疑。
姓徐的也太多情了吧?迟早死在男人身上!难怪这么偏心男的。
简直怀疑我妹妹喜欢姓徐的,胳膊肘儿总朝外拐。
偶尔,她也会提及她所生活的朝代,报怨古代没有空调,夏日炎热,还要穿厚重朝服,真是难熬。但她再想想现代的环境,还是更愿意活在女子为尊的国度。
看着这些杂记,崔金钗的形象,竟渐渐生动立体了起来。她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反派,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世,她手腕狠绝,也是渐渐历练出来的。
只是,她这番经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一遍遍地重生?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没能杀掉徐三,改变历史?
徐三读罢之后,缓缓看向周文棠,也不知是因为困乏,还是因为别的缘故,她一眨眼,竟落下泪来,就连她自己都为此而惊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正欲伸手拭泪,男人抬袖,用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含笑点去了她的泪珠。
徐三怔怔地看着他,泪水反而愈发汹涌。她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别过头去,佯作笑道:“你个短命鬼,怎么都是死,这一回,可算将你救下来了。”
周文棠却是平静,顿了一顿,眯眼轻笑道:“原来,你要救的,当真是我。我一直以为是别人。”他抬起头来,凝视着她,沉声说道:“是该怪我,怪我泥菩萨过江,未能保全自己,以至于阿囡孤零零的,孑然一身,苦度红尘。”
徐三闻言,背对着他,泪落不止,却仍是成心气他道:“你说谁孑然一身?头一世有你兄长,后一世还有狸奴,少了你也无妨,我总能过得快活。”
她这般说着,却仍是忍不住泪落,为了前生前世,每一个孤独煎熬的自己而哭,也为了每一个早逝的他而哭,怜我怜卿,大抵如是。
徐三对着烛火,薄唇紧抿,双肩微颤,倏然之间,忽地感觉男人从后伸出双手,分外轻柔地,将她拢入怀中。
明明他就在她身后,她却忽然分外想他。
红烛影中,徐三乍然侧过身来,一头埋入周文棠的怀里,好似受伤的猫儿一般,手指紧抓着他的衣襟,还将自己的脸藏了起来,悄无声息,抽抽搭搭,偷偷哭了好一会儿。
周文棠先是一顿,随即轻轻拥着她,好似哄小孩入睡一般,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肩头。烛影摇风,男人的目光,深沉依旧,却也罕见地温柔。
寒夜纵长,鸳被不孤。愿得春风相伴,此后芙蓉并蒂,白头相守,一寸同心缕,乐自苦中生。
良久之后,她紧紧拽着他袖子,并不抬头,依旧抵着他结实的胸膛,犹带泪意,有些别扭地,低低说道:“这一回,不许你抛下我了。”
“不走了。这一辈子,都好好陪着阿囡。”他唇角微勾,眯眼说道,“也不准你再弃我而去,更不许再‘多情又似无情’。阿囡可想好了?我和他们不同,你若不来,我不强求,但你若来了,可再也走不了了。”
徐三冷哼一声,抬眼看他,故意道:“来去不自由,那我可得再考虑考虑了。我今日不过是心生怜悯罢了,说不定明日,我就变了心了,不要你这老狐狸了。”
她虽说着这冷言冷语,可她那双颊和耳朵,都带着淡淡绯红,好似红霞缭绕,含羞微露。周文棠勾起唇来,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这一回的吻,可不似之前那个“分香卖履”的浅吻,而是炽热缠绵的深吻,带着些许侵略与占有的意味,眉黛羞偏聚,唇朱暖更融。
无论前生如何,历史如何,无论他是否乃是刑余之人,日后能否人事,无论他还有甚么故事藏在心中,她都不在乎了,就连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相貌,都不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这个让她着迷的灵魂。
她浅尝过因怜惜而起的情思,也体会过露水般迷人的爱欲。有人想用权势和武力,再一次将她彻底征服,但他失败了;也有人以卑微的姿态,对她心存爱慕,然而到了最后,他化作一缕清风,消散无觅。
这一次,她终于听从了自己的内心,抛却了浮名虚利、耳目之欲。他亦师亦友,如父如兄,更唤醒了她内心深处,沉睡已久的真正的爱。那爱的感觉,很是陌生,直到今日,她终于确信,眼前之人,即是她两世所寻的灵魂伴侣。
她已错过太多,不敢再错过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在一起了~
第238章轮回生死几千生(二)
轮回生死几千生(二)
周文棠清楚,徐三虽然动了真心,可却还不曾将真心完全交付。她隐瞒了自己的来历,对于自己与崔金钗的渊源,也是只字不提。但这也无妨,他已等待多年,仍可以继续等待下去。
一见钟情,不过是痴人妄语,哄得彼此开心罢了。这世间所有的爱,若想达到至臻之境,需得一个似水,一个似石,霜凋夏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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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往月来,流水打磨了磐石,浸润了它的内在,而磐石也改变了流水的形状,将它送往更高更远的地方。
相依相托,如松萝共倚,却又似木棉与橡树,各自独立,这无疑是最好的爱情。他坚信,他等得起,也必将等到。
东方澹白,日出云中。半明半暗之中,车马辚辚,穿过萧萧树林,踏得飞尘四起,不住朝南行去。徐三靠在周文棠的怀中,似是因心安之故,渐觉困乏,沉沉睡去,而男人轻抚着她的发丝,稍稍侧首,望向帘外,不经意瞥见大道两旁,迎春花已经绽开。
金英翠萼,犹带春寒,送来一路清香。周文棠望着那花儿,几乎比曙霞还要灿烂,他搂着怀中女人,也不由勾起唇来,低头端详着她的睡颜,在她的耳鬓印下一个吻来。
其后几日,因正月仍未过去,徐三几乎过得提心吊胆,生怕周文棠注定早逝,再出了甚么岔子,逼得周文棠无奈起誓,这几日定要和她寸步不离。朝来暮去,转眼即是正月的最后一日。
这日晌午过后,徐三自梦中醒来,揉着眼,一抬头,却见车厢内空空如也,未曾见得周文棠的身影。她心上一惊,立即清醒过来,当即掀开车帘,朝着那赶车的下属着急问道:“中贵人何在?”
那属下一怔,反应了一下,这才有些尴尬地道:“三娘别急,是,是裴秀小公子净手去了。只是这深山老林的,指不定有甚么毒蛇猛兽,奴等皆是女子,不好跟随,便由中贵人带着小公子去了。”
所谓净手,即是如厕。
徐三一听,却仍是安心不下,当即跃下车架,立于道旁,几乎是望眼欲穿,只等着周文棠带着裴秀回来。幸而她等了没一会儿,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便自林中缓缓现出,逆光而来,渐行渐近。
直到周文棠又立在她的眼前,她才彻底安下心来。旁边皆是属下,她不好与他太过亲热,但心中那股难言的雀跃,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便趁人不察,偷偷伸手,略含挑逗,勾了下他的小指。
周文棠回眸,勾唇盯着她看,那深沉眼神之中,暗藏危险意味。徐三直视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却是忍不住抿唇笑了。
徐三背着手,对着周文棠眨了下眼,暗示他赶紧进来,也好卿卿我我,排遣情思,接着便分外利落,上了车架,只等着男人也掀帘入内。
可谁知她才一坐定,便见帘子被人掀起,裴秀有些拘谨,弯腰入内,之后才是周文棠,披着鹤氅,足蹬皂靴,俯身而来。
徐三一下子瞪大双眼,紧抿着唇,很是意外地看向周文棠,可那男人却是饶有兴致,缓缓将书铺陈案上,竟教起了裴秀识字念书来,讲的乃是汉朝刘歆所著的《七略》,从兵法说到术数,又从医经谈及天文,引经据典,讲古论今,着实引人入胜。
那裴秀小儿,倒也是可塑之材,不但聚会神地听着,时不时还有惊人之语,大有见地。
徐三起初还当周文棠是借着裴秀,故意逗弄自己,可她听了一会儿,竟也听得入迷,恍然忆起自己赶考之时,男人也曾指点自己的诗文兵法。只是那时的他,可比如今严厉的多。
她以手支颐,静静看着眼前之景,大男人教着小男人,三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日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有些慵懒,也照得她那仿若坚冰的心,渐渐化作一潭春水,涓涓而流,绿波潋滟。
待到周文棠教罢了之后,徐三先是给二人斟满茶盏,接着弯唇对着裴秀说道:“你这小子,长得倒是快,瞧这小衣裳,你来时刚做的,一眨眼的工夫,又紧紧巴巴了。待到咱们去了寿春,娘亲给你找最好的裁缝,再给你做几身衣裳。”
裴秀有些腼腆地笑了,点头应下。他眨了眨眼,又扭头看向身边高大的男人,小声说道:“明日可还会教我?”
周文棠眯起眼来,大手摸着他脑袋,缓缓说道:“当然。大丈夫言出如山,我每日都会教你一个时辰。”
裴秀抿唇,仰头看向周文棠,二人对视之余,却也有暗流涌动。徐三却是不知,大男人带着小男人去净手,却被那小子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男人无奈,正想着要如何封他的口,不曾想裴秀却是主动开言,要他教自己识字念书,以此相胁。
啧,这小儿虽才八岁,却是不可小觑。周文棠的才学何等深厚,若能得他指点,必将一生受益。
而周文棠虽是被他威胁,却也未曾敷衍,一字一句,都教得分外认真。转眼小半个月过去,一行人马,已至淮南,这日里周文棠趁着徐三不在车内,低头看向身侧的裴秀,对着他垂眸说道:“秀儿,我是何人?”
裴秀眨了眨眼,因正在换牙,说话有些漏风,道:“周内侍。”
周文棠一眯眼,裴秀立刻改口笑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中贵人是徒儿的师父。”
周文棠勾唇,却仍是摇头,轻声道:“不够。还有呢?”
裴秀却是装起傻来,手持毫笔,低头抄起诗文。周文棠嗤了一声,捏着他厚厚的小耳垂,沉声道:“一声阿爹,总是要叫的。”
小少年皱起眉来,低低道:“这样不好罢?娘都没有点头,我怎么能胡乱认爹?师父你的,你的那个,娘都没见过呢,你二人也没有婚约,徒儿以为,这不能称作夫妻。”
周文棠气极反笑,斜睨着他,正欲反斥回去,不曾想就在此时,帘子骤然被人掀起,徐三笑吟吟地立于车下,对着二人说道:“好了。文武之道,张弛有度。秀儿,寿春到了,下来走走罢。”
裴秀闻言,乖乖搁笔,正欲起身,哪知周文棠却是按着他的小肩膀,勾唇轻声道:“今日事今日毕,秀儿还没抄完,抄罢之后,再默诵一遍,才能下车游逛。为师先和你娘去走走。”
裴秀也不急,只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乖乖坐下,提笔誊抄起来。徐三倒是没瞧出这二人的明争暗斗,只摸了摸裴秀的头,又问他可有想吃的小食,周文棠在旁看着,不动声色,找了个由头,将徐三哄走,可怜裴秀,都还来不及应答,就被独自抛下。
眼下已是二月,烟苞沁绿,春光淡荡。寿春城经了崔钿治理之后,商品经济愈发繁荣,商埠集市,热闹非凡。徐三故地重游,却是心绪复杂,又是高兴,又有几分感慨。
二人行于人群之中,旁人也不识得他们身份,徐三便胆子大了起来,抬手便将周文棠的胳膊挽住。周文棠见此,轻轻勾唇,也知她近乡情怯,必有万般忧愁思虑,便抬起袖来,将街边几处摊点,一一指给她看。
徐三眯眼一瞧,却是不由笑了,却原来寿春出了徐挽澜这么个状元之后,城中商家,全都打起了她的算盘来。二人放眼望去,只见街上摊点,大多安上了“状元”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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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贩卖的豆腐,唤作“状元豆腐”,说是徐三尚在微末之时,曾在城中开过豆腐作坊,这状元豆腐,用的便是她的方子。书生士子,吃了状元豆腐,不但补脾益气、清热解毒,脑袋也能像状元一般灵光。
摆摊卖书的铺子,唤作“状元书铺”。这一回倒是不曾作假,徐三当年,还真是没少光顾,便连她第一次拜读周文棠的书作,都是在这铺子里,摆摊的妇人偷偷卖了她一本《抱瓮录》,冥冥之中,结下千里姻缘。
至于这最后一处,更是让徐三好气又好笑。自打她率军攻下金国之后,北地牧区的诸多习俗,也都一一传入中原,譬如喝羊乳牛乳,竟也渐渐普及。眼下便有一处叫卖牛乳的摊子,立了个木板,上书“状元奶”三个大字,令人浮想联翩,哭笑不得。
周文棠挑眉,打量了那木板一会儿,故意一本正经,对着徐三劝道:“阿囡可要尝尝这状元之乳?既有状元二字,想来绝非一般,必有过人之处。”
徐三皮笑肉不笑,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我就不尝了,你若想尝,我给你掏银子。只是你可想好了,今日尝了这赝品,明日只怕就无缘真迹了。”
周文棠一听她这威胁,勾唇一哂,眯眼认真道:“哦?那今日不尝赝品,明日可有幸一窥真迹?”
徐三闻言,又羞又恼,故意松开他胳膊。男人莞尔,抬袖勾住她小指,又将她手儿牵起,徐三成心挣脱,他便又一把抓回,牢牢扣住。
二人逛了片刻,行至一处盐铺。当年魏三娘入京,为的就是透过徐三这层关系,拿下寿州的官盐专营之权,如今徐三走到盐铺,自然要多看两眼,亲自瞧瞧魏二经营的如何。
她由周文棠牵着,进了盐铺一看,先是一怔,随即高兴起来,立时松开了周文棠的手,对着铺子内那熟人道:“赵娘子?你如今在这盐铺做活儿?”
这眼前故人,正是当年在寿春之时,帮过徐三不少的赵屠妇。十年过去,她老了不少,身子已有些佝偻,眯眼瞧了徐三一会儿,这才温声笑道:“是,年纪大了,抬棺抬不动了。多亏了魏三娘,让我来帮她卖盐,如今暖衣饱食,可比从前好上不少。”
魏三此举,必是有意为之。她虽有仇必报,可若有恩,也是非报不可。赵屠妇对徐三有恩,当年跟徐三一起卖过豆腐羹,徐三离开寿春之时,还将晁稳婆欠自己的债契,转交到了赵屠妇手中,如此种种,魏三自然不会不知。
徐三暗道这魏三娘,恩怨分明,却也睚眦必报,实在是个厉害人物,接着再听赵屠妇一一提及故人,说是首富岳氏,已然病逝,死时无人送终,岳氏一族也迅速衰落,如今半间铺子也不剩了,岳府的匾额也早不知去了何处。
阿芝姐疯了之后,夫君倒是不离不弃,只可惜这寿春县城,不过巴掌大的地儿,风言风语,不绝于耳,反使阿芝姐一日疯过一日。几年之前,王瑞芝的夫君已带着她搬去城郊,远离世人,日子也算和美。
晁稳婆依旧还在还债,中间有几次赖着不还,都被赵屠妇告上官府,又被罚了不少银钱。徐三中得状元之后,旁人都揶揄晁氏,只道她有眼不识金镶玉,稀里糊涂,赔了儿子不说,还放走了大金龟。
至于什么太常卿袁氏、贾府、蔡大善人,早已如云烟逝去,凋零磨灭。再说秦娇娥她姐姐,秦家大姐儿,如今更是凄惨,因崔左相当年死在她边上,官家斥其不吉,礼部干脆剥夺了她这辈子的赶考资格。
至于当讼师,人家也嫌她晦气,找上门的官司少之又少。这秦家大姐儿,好歹是个读书人,如今却沦落闹市,只能靠做些小买卖糊口,平时还要受妹妹接济,日子过得十分紧巴。
周文棠在旁静静听着,视线一直盯着徐三的小手,对于她方才乍然松手,着实介怀不已。待到徐三与赵屠妇叙旧罢了,那妇人缓缓转头,笑着看向一言不发的周文棠,对着徐三温声说道:
“我啊,虽远在寿春,可也听人说过,三娘你与薛家小郎将要成亲。我瞧这位公子,眉眼清俊,气度不凡,想来就是薛郎君罢?”
第239章轮回生死几千生(三)
轮回生死几千生(三)
赵屠妇此言一出,盐铺内的氛围,骤然变得有些微妙。
周文棠一言不发,似笑非笑地看向徐三,而徐三也忍俊不禁,抿唇盯着他看。赵屠妇只见二人眉来眼去,却不见有人应答,心里头不由犯起了嘀咕。
赵娘子暗暗有些为难,正欲岔开话头,却忽地听得徐三含笑道:“赵娘子好眼力。这位公子,正是我日后的夫君。”
赵屠妇闻言,虽仍有些疑惑,但仍是点头笑道:“甚好,甚好。女才郎貌,门当户对,实乃天作之合。”
言罢之后,赵屠妇又问了徐三下榻何处,说是要备下贺礼,亲自送来。徐三一一言明之后,见铺子里来了客人卖盐,唯恐耽误了赵氏的生意,这便告辞而去,只等来日再会。
而徐周二人一出盐铺,徐三抿唇而笑,挑眉看向周文棠,接着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故意对他说道:“周大官人,且消消气罢。人家也是好心,‘女才郎貌’,这是夸你眉眼周正,将你认作薛小郎,这更是夸你似少年人呢。”
周文棠本就俊美出尘,方才走在街上,不知有多少妇人少女,一个劲地冲着他丢眉弄色,暗送秋波。这男人虽已三十余岁,可若不看气度,单看眉眼,瞧着不过二十出头,赵屠妇将他错认,也算是情有可原。
周文棠闻言,却是斜瞥着她,微微勾唇,声线低哑道:“阿囡乖。亲我一下,我就消气。”
这淮南一带,从不是民风开放之地,当年唐玉藻和贞哥儿出门,都须得系上白纱遮面。周文棠不系白纱,本就惹人注目,若是徐三再亲他一下,必会大出风头,引得寿春城中,街谈巷议。
徐三抿了抿唇,含笑嗔他道:“你个老不正经的!我偏不亲,让你这老狐狸,被窝里磨牙,尽管气着罢。”
原本她还很是小心,不敢和周文棠太过亲近。毕竟她先前听人说过,这受了宫刑之人,与寻常人一般,也会动情动欲。只可惜他们啊,是老鸭公唱戏嗓子不争气,有心无力,无处纾解,最是难受不过。
她倒是没想到,二人好上当夜,周文棠就亲了她好一阵子,最后她迷迷瞪瞪的,是在他的吻里睡过去的。在此之后,只要四下无人,他便又会将她扯入怀中,而徐三呢,一想到他身上的缺陷,便心疼不已,予取予求。
她想帮他,却又不知如何下手,只想仔细研究一下构造,再考虑方案对策。可周文棠却是捂得严实,昼警夕惕,有那么一夜,她见他合眼睡去,




不平则鸣 分卷阅读352
便想偷偷解了他衣带,未曾想她才一拈起锦带,再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罢了。想来在他心中,定也有些自卑,觉得这缺陷之处很是不堪,所以才遮遮掩掩,不肯示人。徐三很是理解,也打算再给他些时日。
她嘴上虽说不肯亲他,可待到二人买了吃食,回了车内之后,裴秀低头啃着蟹壳黄烧饼,徐三便悄悄靠近周文棠,飞也似地亲了下他的侧颊,勉强算是弥补了回来。
可周文棠如何会满足于此,没过一会儿,便找了由头,匆匆赶了裴秀下车,接着一手捏住徐三的小尖下巴,轻轻啄吻起来。可怜裴秀,刚吃完蟹壳黄和枣泥酥,还打算再尝尝籼米粉做的米饺呢,就被赶下车来,裹紧小袄,吹着瑟瑟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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