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君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兰芝
悦君歌 分卷阅读187
新婚燕尔,县主见了,可不是触景伤情,心中难堪么?”
“那阿姐入宫做甚?”
“怕是又去寻那双姝美人了罢!如今县主这境地,可不是得多为自个谋些个后路么?奴见她近来真敛不少,前岁在宫中遇着了谢姬也未生事,不过扭头就走了。”
听了这话,周如水却笑不出来,远处的鸟鸣声啾啾响着,她望着车帷,半晌都未再言语。
第143章浪成微澜
一路辛劳,入府下了马车,苒也未醒过神来。她同前几回一般,半闭着眼,亦步亦趋跟在公子沐笙身后。发髻微乱,一双小手紧牵着他的袖袍,额前散着的几缕发丝迎风轻舞,说不出的纯真娇憨,亦有着对公子沐笙说不出的信赖。
她的动作自然而然,公子沐笙亦从善如流,轻轻一笑,乌黑的眼眸中透着宽和,倒也由着她如此,稳健的步伐更是迁就着她又放慢了几分。
庑廊下,只瞧着这一幕,娄九便哭成了泪人。往日里,她带着成见看公子沐笙,只觉他光是嫡子,光有皮囊又有何用?却如今醒过神来,见他温和俊雅,身姿挺拔,俊朗得如同从画中走出。一时只觉心儿被扯痛,有了几分失魂落魄。
待再看清跟在公子沐笙身后的姑子竟是苒,她惊的低呼了一声,昨儿一夜都未想明白的事儿,忽然如电光火石般清晰地现在了眼前。
惊讶的何止是娄九,娄擎在一旁亦蹙起了眉头。倒是氏稳住了心神,她眉头一挑,紧紧地握住了娄九冰冷的小手,静望着公子沐笙二人走来,面上带着持重的笑,眼底却凝上了层冰霜。
见娄家人一大早就守在了府中,公子沐笙停下了脚步,扭头,朝尚未醒神的苒看去。
他这一停步,苒便也立着不动,鼓起嘴巴,有些哀怨的模样,眯着眼模糊看他,懵懂问道:“夫君怎的不走了?”全然不知“债主”已上了门,前头有场硬仗要打。
早晨的阳光很是清朗,自红色的琉璃瓦上洒了下来,暖暖融融,隐含燥热。
公子沐笙轻笑一声,也未真叫醒她,眼皮未抬,朝面带沉色的氏微一点头,瞧也未瞧娄九,牵起苒的小手便步入了厅堂。
见此,氏心头一沉。但她好歹是个长辈,在婢女的搀扶下跨入厅中,稳稳就坐在了主榻之上。睨着公子沐笙,开门见山,明知故问地冷笑就问:“阿笙,我这侄女,怎的会和你在一处?”
她这话深意分明,公子沐笙却神情平静。安置着方未清醒的苒在榻上坐下,才无波无澜,不置可否地回问道:“吾妻与吾在一处,有何见怪?”
对于苒的身份,他未有半分惊讶,这话的意思也再明白不过。便是道他晓得自个身后的妇人非是娄九,亦认定了这便是他的妻。
望着他平淡的神色,氏冷笑了起来,她揽过身侧已哭成了泪人的娄九,直直将她推在了公子沐笙面前,毫不含糊,威严地喝道:“阿笙,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才是我的阿女娄九!你身后那妇人名唤苒,是我的侄女儿!前岁,我见她家道败落,双亲俱逝,才自鲁国将她接来,好心将她养在府中!却怎料,她小小年纪蛇蝎心肠,竟惦记了自个表姐的亲事!你与阿九可是君上赐婚,你当真以为这李代桃僵的事儿,你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就能轻易蒙混过关了么?”
府是新府,回廊漆柱都明艳鲜亮,墙角的藤萝长得正茂,一只只攀在檐上,挂着未开的花苞。
厅堂之中,氏的声音沉沉入耳,叫苒彻底醒过了神来。她微微颤抖着睁开眼,连睫毛都轻轻颤动。须臾,终于直起身来,在氏的盯视之中上前一步,自公子沐笙身后走出。
腕上铃铛轻响,她的语速很慢,也很平静,全未有半分初醒时的战兢,嘴唇一掀,便轻轻嘲道:“姑母也晓得这桩婚事是君上赐婚,却九表姐临阵逃婚,敲晕了我便跑了。如今又来兴师问罪,是何意?”
她这话,是道如今她成了二皇子妇,非是自愿,而是娄九临阵逃脱,敲晕了她,将她逼至如此的。
她话音一落,氏的目光便是一闪,面上持重依旧,心中却是一头雾水。
毕竟,她也是昨儿个夜里才晓得娄九逃婚了的,如今虽见了苒有欺她孤寡兴师问罪之心,可听了苒的言语,心中难不犯嘀咕。又这当口,她实在不好真去再问娄九,一时便落了下乘,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见氏如被堵住了口舌,娄九真是急了!从昨儿夜里晓得娄家根本不知她的胆大妄为,亦无人替她遮掩时,她便一直提心吊胆。方才再见了苒跟在公子沐笙身后,行为举止虽未有多亲密,却又处处透着亲密,心中的委屈怒火压根就抑制不住。如今再听苒含血喷人,她直想冲上前去撕了她的嘴!
愤恨叫她全失了往日的矜持,再不顾氏早先的嘱托,瞪着猩红的泪眼,启唇便道:“我何时敲晕过你?你李代桃僵抢我的亲事!如今又有何颜面在此造谣生事?”
“浑水才能摸鱼,若非表姐自个跑了,我今日又如何能站在此处?逃婚这事儿,可无人逼你!”苒轻蔑地出声相驳,抬起头来,不期然便撞上了公子沐笙明亮的双眸,微愣,不觉便怯生生一笑。
继而再想起他平日的好,复又生了怒气,转眸盯向娄九夹杂着怨毒仇恨的眼,冷着脸,复又说道:“表姐心比天高,既是瞧不上殿下,今日又何必再来自讨没趣?难不成你以为,二殿下真是那路边无用的鲁男子,连一悔亲的妇人都奈何不得么?”
听她这般讥讽,娄九的指甲都几乎掐进了肉里,她越想越是羞愤,再见氏眉目间的不悦,更是怒火攻心,脸孔涨得紫红,无言驳她,只得尖着声音撕扯:“你是个甚么东西?是我与二殿下有婚姻之约!便是我愚昧无知,悔了弃了!又与你何干?”
见她愈发嚣张,丝毫未见悔意。苒的目光更是锐利了几分,未有半分,讥嘲地说道:“我视作比生命更贵重的儿郎,你却当作了瓦砾狼藉!说来便来!说走就走!你当他良善可欺么?彭泽大饥,城中易子而食,析骸而炊,尸骨满地时你在何处?如今无事归朝了,你倒又腆着脸送上门来了!有道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未有千年防贼的。大婚当日你都能跑了,谁想来日若是生事,你不是头一个在门前挂降旗!内插刀的!你这般火上浇油自私自利的妇人,便莫说殿下了,便是路边的小贩都不敢娶罢!”
她这话,几分刻薄,几分羞辱,连氏的脸面都不顾,是明着撕破了脸了。
一旁,娄擎的眉头蹙得死紧,见氏捏着茶盏的手都绷出了青筋,显然是失了往日的持重。心中暗道不好,忙是吞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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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前去,厚着脸皮,拦在娄九与苒中间,无奈地和稀泥道:“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这般又是何必?”
说着,眼眸一转看向门边,扬手一指,唇边的笑意更深,直是喜上眉梢道:“瞧瞧!兕子立在门前,都吓得不敢入了!”
方才走近,周如水便听着了厅中的动静,初始未明白是怎生回事,待再细听这剑拔弩张的一番争执,也是愕然,又回想起符翎似笑非笑的莫辨神情,终是明白了过来。
娄擎唤了她,她也不好再立在门前,一双黑沉沉的杏眼往厅中看来,目光在苒身上转了一圈,如公子沐笙方才一般,也是看亦未看娄九。
话到此处,怕是苒心中所想所怨,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也算是道尽了。
如此,公子沐笙也不再作壁上观,他的表情依旧平淡,似是一尊无喜无怒的玉雕。朝周如水微一点头,便云淡风轻地望向氏,不疾不徐,从容有礼地恭敬说道:“姑母所言无错,此事确不能得过且过。遂姑母以为,该如何处置?”
他话音一落,娄九的面上便现出了喜色,对上娄擎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才稍一敛,低下了头去。
氏心中却是咯噔一声,听公子沐笙这么一问,她也算将他的态度明白了个大半。却她到底是娄九的阿母,便是自个的闺女再不成器,闯了再大的祸端,也总想扶她一把。
遂她闭眼靠在榻上,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眉心,直过了半晌,才幽幽地道:“阿九平日里被惯得太过,倒是无法无天的狠了。这事儿是她的过错,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不光是他的夫君,亦是她的表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如就看在老妇的薄面上,饶了她这一回罢!”说着,她终于睁开眼来看向苒,叹了口气,迟慢地说道:“苒苒是我的侄女儿,如今你们堂也拜了,又同甘共苦了这些个日子,真叫你们桥归桥路归路,我这个做舅母做姑母的,还真是没这个脸。好在你与阿九定亲初时,我盼着你们和和睦睦便就一个媵妾也未送。如今出了这事儿,左右还是得掩着,想来想去,也只得委屈了苒苒,便叫她先做媵妾入府,待过些日子,再抬名分如何?”
氏能平平稳稳这么些年,自然也不是好相与的。她这一番话,是里子面子全齐活了,顾全了自个的闺女娄九,叫公子沐笙坐享齐人之福,亦好似未亏待自个的侄女儿苒,是一碗水都端平了,和和美美,关起门来过日子。
可真是如此么?先不谈今日闹成这般,苒一鲁人若真做了媵妾,往后还会否有好日子过?便谈娄九的所作所为,真不是一顿申饬就能教训的了的!就如苒方才所言,真当公子沐笙良善可欺么?
更何况,前朝后宫,忌讳深深,至高的权利富贵中往往都掩藏着最莫测的人心,公子沐笙日日夜夜都如在刀尖上走着,若后院真入了娄九这么一个常有二心的主,天知来日又会惹来多大的祸端?
想着,周如水挑了挑眉,旋即就将几上的茶盏掼在了地上。顷刻间,清脆的破碎声将氏的话音分割的四分五裂,氏挑眉朝她看来,她亦嫣然一笑,毫不退缩。
日光自窗棂而入,洋洋洒在周如水细嫩白皙的脸颊之上,她的眸中似含着一弯秋水,清纯至极亦美好至极,却她的话冷冽如冰霜,有着绝不含糊的凛冽,她道:“常言道落子无悔,覆水难。如今这事已成定局,自是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全没有掩盖的道理。舅母若想就此粉饰太平,天骄头一个不答应!”
说着,她也有些不耐,抬眼看向老神在在的公子沐笙,对上他像深井一般的双眸,话音中有着目空一切的骄傲与高贵,恼道:“阿兄心中既早有主张,何必隐而不发?你自温和有礼,却不怕旁人真当你良善可欺么?”
她这话中颇多讥诮,是明里暗里的在戳氏与娄九的脊梁骨。
也是了,当日她低声下气地去讨好娄九,嘱托她定要好好待她阿兄。如今她满心欢喜地前来贺禧,这倒好了,都当他兄长好欺!她是愈想愈不耐,若不是碍着娄九的身份,真想将她轰出府去!
听了这话,公子沐笙轻轻地笑出了声来。再一瞧,只见自个的妇人僵着身板立在身侧,时刻似要动武,一双小鹿似的眼恼得通红,全是副不死不休护着他的模样。阿妹方才尚好好的,这会似也上了气头,一双杏眼烧着怒,亦像只要叱人的小兔。
见此,他的心中火热难言,漆黑的眼底更是流动出一种奇异的光。再见不远处寺人旌匆匆行来的身影,终是勾了勾唇,伸手摸了摸苒的脑袋,声音温润冷淡地说道:“不必争了,这婚事既是君父的厚赐,自也当由君父来定夺。如今圣旨已至,一道接旨罢。”
第144章浪成微澜
出了府门,夙英仍是犹在梦中。想着近来周如水常被周王唤去读奏折,便就问道:“女君真不晓得这事儿么?”
车轱辘在石板路上咯吱走着,周如水懒懒靠着引枕翻了个白眼,“我若早晓得,便就不来了。”说着也是叹了口气,支着脸道:“兄长这回倒好,辛辛苦苦办成了差事,回头又是将功抵过。好在这会君父未晕头,娄九突发恶疾,苒无奈代嫁,如此处置算是最妥当不过的了。至于舅母那说法,实是偏心太过!”
夙英点头,顿了顿,又犹疑说道:“只是那苒怕也是个不简单的!今日瞧娄九那模样,似是真被抢了亲。遂苒如今得来的这一切,实也不地道,她又是鲁人,便就真不会有不妥么?”
“若真有不妥,真要计较,便就不会有今日这道圣旨了。更况阿兄全由着她针锋相对,显然是在明着护她。这般,我可不去瞎掺和!”
“这怎的就成护她了?她今个那番话,可是将娄家人都得罪光了!闹翻容易讲和难!这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晓得她该如此自处!”夙英可未有七窍玲珑心,依旧糊涂。
周如水摇摇头,无奈又好笑,心情尚好,便就耐着性子为她解惑,“正是今日撕破了脸,往后娄家才奈她不得。若不然,她总会因此事低人一等,屡受牵制。反不如这般桥归桥路归路,油盐不进,明着是冤家的好。”
周如水这头心情尚可,娄家马车中却阴云密布。
娄九瘫坐在氏身侧,泪自始自终就未停过,一双眼儿透满着绝望难堪,沉寂似快没了生气。
氏亦是冷着脸,她的目光落在娄九身上,半晌才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她这半生大起大落,甚么场面未见过?方才总想着息事宁人,却哪想被阿笙这个小辈横摆了一道。气归气,但圣旨已下,便如泥牛入海,只有认命的份了。也好在阿笙还认她这个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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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将事儿做绝了,他却留了余地。只道阿九是一时染病,没有嫁他的命,倒也算是圆了她这张老脸,圆了阿九的名声。
想着,她的面上又复了从容,扭头看向身侧楚楚可怜的娄九,神色虽仍有几分凝重,却也到底是想开了。便就语声淡淡,一针见血地朝她道:“你也莫要哭了,这般处置才是好的!男女情爱,最惧便是失望二字。向来对之失望,继而便是索然无味。你这过错就是个如何也抹不去的疙瘩,便就真将你留下了,沐笙脾性再好,怕也待你薄情。如此不得夫喜,不如媵妾,倒不如再觅佳郎,也得相看两相厌。”
娄擎打马跟在车外,隔着车帷听着这席话,真是打心底里松了口气。彼时马车正行在窄巷之中,左右无人,遂就打起车帷,探头对着车内说道:“九妹你便听母亲的,这事是咱们错了,错了便要认,不依不饶也是无用。”
在他看来,九妹逃婚,于理于情都是打了公子沐笙的脸。这般还妄想息事宁人,各归各位,简直痴人说梦。只是方才实在没辙,总不得就此叫九妹隐姓埋名,浑浑一生,遂才死皮赖脸,纠缠不休。
如今好了,君上的旨意真算是全了三方的脸面。虽苒有渔翁得利之嫌,但她与九妹,一个是火上浇油,一个是雪中送炭,公子沐笙偏袒后者也无可厚非。
更往深里而言,近日朝里朝外都如烈火煎油,公子珩同党人尽数伏诛,这一批批拖出去砍头的,叫那石青的砖石都染成了朱红色。君上疑心甚重,保不定就盼着二殿下与他们娄家多生嫌忌,遂这事儿一闹,简直算是正中他下怀,这般容下了苒,怕也有叫他们内讧的心思。
这般想着,他却不好明言,眼见母亲似是想透了,九妹却仍是哽咽流涕,便就又换了个由头劝道:“谁知这又不是桩喜事呢?早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心底委屈,咱们也不晓得,也做不得数。如今倒好了,千岁也应了你,若你有心慕儿郎,她便为你去君上那儿求旨。这般,可不是好过了邺都大半贵女么?”
娄擎这话真是好意,半点旁的心思都未有。却娄九仿佛被戳中了痛处。她只觉周如水如此作态是在嘲讽她,嘲讽她成了苒的踏脚石。她更想起周如水进门后看她的眼神,她漫不经心地看她,眸光格外的冷,格外的烈,锋利得叫她心口都发凉。
本就愤愤不平,如今见母亲兄长全不护她,还道旁人的好。她就如钻进了死胡同,满面通红,既觉羞耻又觉憋屈,恨恨就道:“难不成她这般还算待我有恩了?兄长怎的忘了她方进门时的态度,看我作眼中钉似的,哪儿还有往日的亲和有礼?”
娄擎被她一句话哽在胸口,眉头蹙起,也上了气头,严正说道:“她往日待你亲和有礼,是将你视作兄嫂。如今你所行有损,伤了她的阿兄。她还能如此待你已是宽和。难不成你真有不满?真觉自个所行无错?覆水能么?”
他的话,字字珠玑,分外严厉,叫娄九哑了一瞬。
眼见她与娄擎起了争执,氏仍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全不像往日一般处处护着自个。娄九更觉悲戚,直是悲从中来,双眼通红,仰头望着娄擎强词夺理道:“我要的本非这些!若非她多管闲事!横插一脚!二殿下或许早就松了口!更她躲在门前许久,谁知君上那封圣旨不是她去请来断我后路的!如今又来假惺惺!我不稀罕!”
“放肆!这也是你编排得起的么?”娄擎怒极,眼神如刀般瞪向娄九,眼见马车就要驶出窄巷,甩下车帷,忍着气,冷冷哼道:“屡教不改!冥顽不灵!你若再这般!往后谁还敢与你牵扯!”说着,勒动缰绳,便骑马去了车前。
彼时,氏终于睁开了眼来,她认真看着娄九,眸色深深,复杂至极。须臾,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狠下心道:“罢了,今后你便去别庄住罢。”
听了这话,娄九压抑抬眼,直觉浑身发抖。向来只有家中的弃子才会被扔去别庄。她正大好年华,母亲却叫她去别庄苟且度日,竟是要弃了她么!
她嘴唇发颤,无助地看着氏。氏却再不看她,扭头闭上了眼。
也就在这时,早该没了踪影的周氏马车却还停在道口。马车中,周如水清脆的笑声朗朗传来,娄九撩起车帷,便见她半截身子都攀在车窗外,一双眼儿弯弯如月,天真,烂漫,似乎漫山的花儿都开在她的眼里心间。
方才的那些事儿对她未有半分的关碍,她正笑眯眯地望着路边的糖摊,无忧无虑地指挥着夙英道:“再捏一只小猴儿罢!与小五那泥猴正真凑一对儿!”
浓烈的绝望正笼罩着娄九,这一刻,周如水无忧无虑的笑就像是一根刺,牢牢地扎进了她的心底。
她奈何不得下旨的周王,奈何不得公子沐笙,奈何不得被公子沐笙护在府中,如今已是名正言顺二皇子妇的苒,亦奈何不得要弃她而去的母亲与对她看轻了的兄长。
她愤恨,她委屈,她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盼找一个出口。
而此时,娄擎已踏马上前,他笑眯眯地朝周如水关切说道:“千岁买这么些糖人做甚么?可甭食多了闹得牙疼!”满目的喜爱之情,满心的关爱疼宠,与方才待她的冷漠严厉判若两人。
凝视着这一幕,娄九遽然冷笑,脸色终是冷了。
她陡然想起了赏花宴时,与周如水针锋相对的谢六。彼时她就躲在暗处,看着王三与谢二都护着她,看着谢六声嘶力竭,却仍不如她的一声斥骂。后来谢六死了,她幸灾乐祸,想是再无人能与她争了。
却后头,后头不知怎的,她就误入了歧途。她忘了自个是多么战战兢兢才等来了君上的赐婚,她鬼迷了心窍将公子沐笙拱手让人。时至今日,谢六早成了山谷中的一土!而她,竟也落得浑浑噩噩一场空!
唯有她周天骄,依旧那么鲜活!依旧那么自在!她凭甚么如此鲜活自在?凭甚么天不怕地不怕,蔑视一切人伦道法?太子死了!娄后躲在庵中不中用了!琅琊王三重病在身生死未卜!她凭甚么!
电光火石间,她忽的想起上回去兰若庵讨好娄后时,在渭水边,偶遇周如水与刘峥自羊车前相视而笑的那一幕!
是了!王三不过是障眼法!她与刘峥全不似旁人所言的毫无瓜葛。如今她又得了君上喜爱,刘峥似也因检举暗娼楼案而立了功。怪不得,她能如此的春风得意!
街市的人潮叫她恐惧,前路的无望叫她惶惶。她的心中不知何时藏进了一块巨石,不甘,委屈,若不砸下伤人,伤的便是她自个。这一刻,周如水如翠鸟般悦耳的笑声在她耳中格外的刺耳,像是有热血冲上脑子,她脚下一动,想也未想,就冲下了车去。
一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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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所觉,却待她伸出手去,已是晚了。
娄九提着裙裾跑去了周如水车前,隔着车窗,望着攀在窗边言笑晏晏的周如水,慢慢地溢出了一丝笑。她弯弯的眼中再未有了柔和,似藏着一柄刀刃,笑得噬骨,叫周如水没来由的拧了拧眉。
娄擎亦是一愣,薄唇紧抿,不满地喝道:“阿九,你这又是作甚?”
娄九看向他,目光一顿,从唇角到眼眸都透着决绝,她冷笑着道:“兄长不是道千岁有心护我,我若有心慕儿郎,千岁便会为我去君上那儿求旨。这般,便好过这邺都大半的贵女么?如此,我便急着来劳烦千岁了。”
说着,也不待娄擎反应,通红的眼睛凝视着周如水,启唇便道:“还请千岁为我与秦元刘峥求请赐婚!”
她话音一落,不光氏与娄擎,周如水亦是愣住了。她睁大了眼睛,微微皱了皱眉。眸中掺杂着无以言语的复杂,其中不解有之,错愕有之,茫然亦有之。
这神情,却叫娄九以为是慌乱无措。遂她愈发觉着痛快,更是如踩着了周如水的痛脚,如抓住了浮木一般地抓住了周如水的手腕,她饱含恶意地继续说道:“千岁方才曾言落子无悔,覆水难。如此,千岁可愿忍痛割爱么?”
言至这般,若再听不明白,便是蠢不可及了。
周如水清润的眸子一黯,面上的笑意若潮水般退尽,她颇是古怪地盯着娄九,嗤道:“你这是怨上我了?”说着,她的眸中掠过一丝暗沉,红唇微弯,带着厉色。静了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便就如你所愿!”
第145章浪成微澜
马车行至琅琊时已值深夜,彼时琅琊王府中门大开,待王玉溪自马车上下来,院中火把通明亮起,府门忽的一阖,早就隐在暗处的王氏家军便自四面围拢而来,张弓挟箭地将琅琊王府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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