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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兰芝
周如水憨憨地瞅着他,患得患失地拽着他的手心,半截身子都趴在了车沿上,她低低地说:“阿兄可要说话作数!”
这模样,哪还有南城门前的艳帜灵慧,只像个不知世事的无赖小童。
公子沐笙无奈了,但他的神色却越发的暖,如春的眉眼宠溺含笑地看着周如水。他亲昵地拍了拍她的发顶。叹了声,扭头,便向左右吩咐道:“奴,扶千岁下车。”这声调威严,薄然而冷簌。
周如水微愕,却见公子沐笙朝她挤了挤眼,佯怒着嗤道:“还不过来?兄长带你骑马归家。”
“诺!”闻言,周如水喜笑颜开,她忙不迭地提起衣裙,不待夙英来扶,便自顾自地从车上一跃而下,她欢快地直奔到了公子沐笙脚边,像小童一般朝他张开了手。
一哭二闹,待真拉着公子沐笙的手坐上马背,被他护在怀中,周如水终是觉得累了。她揉了揉眼,依恋地紧靠着公子沐笙,糯糯地说道:“阿兄,兕子乏了。”
见她终于折腾累了,公子沐笙不禁苦笑,他垂下眼,将周如水护得更紧,抚了抚她的发,温声道:“睡罢,兄长护着你。”
闻言,周如水将脸贴紧在他的胸膛,嗅着这无比熟悉的青草气息,她缓缓阖上眼,闷闷地说道:“兄长可会长命百岁,一直护着兕子?”
因她的话,公子沐笙怔了怔,他只觉得心口猛的一痛,半晌,才蹙着眉,低低地,认真地说道:“自然,兄长会一直护着兕子。”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一章的时候,我的眼眶一直是湿的,特别是小公主回忆他兄长自小到大如何对待她。
还有她最后问,阿兄会一直护着我么?会长命百岁么?因为她知道兄长四年后就会死,所以这个问题也好。
沐笙的回答也好,都很讽刺,也很让人心疼,让我心疼。
这种血脉情感,真是美好,不是么?
第24章复为帝姬
重檐庑殿顶,汉白玉台阶。
密集的斗下,刘峥,傅涑,钱闾三人正紧张地候在殿外。只等着君王一声召唤,从此居禄秩之吏,禀富贵之命。
但可惜,一直到朝罢,常参官们退至廊下就餐,再至午后百官放归,官员们依序退朝,车马喧阗中,仍旧无人忆起他们。
被这般冷落,傅涑,钱闾自然而然地将目光对上了刘峥,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月前被闹得沸沸扬扬的南城门之事。
前岁,公子沐笙力排众议,上疏制定「察举制」,允许了他们这些不被家门看重的庶生子第跻身朝堂。他们三人雀屏中选,本该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应当一齐同进同退、同心协力地在那些嫡生贵子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却不想,这刘峥不知从哪儿得了法子,惹得了天骄公主的青眼,频频受其夸赞。乃至于,明明中选的孝廉是他们三人,时人却只知刘峥。这本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们终归都是一路的,刘峥暂且爬在了前头,对他们也算不上是坏事。
可偏偏,刘峥又不知怎么的把天骄公主给得罪了!天骄公主一句竖子不足与谋,可是把刘峥,顺带同中孝廉的他们都一齐贬进了尘埃里去了。再加上那日琅琊王三也在,所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两相对比,实在是大相径庭。
刘峥倒霉也便算了,却可怜了他们!他们与刘峥同中孝廉,在世人眼中算是同袍,是一路的。可刘峥得好处时,他们没沾上。刘峥被世人唾骂时,他们却因与他同袍也莫名的惹了一身骚。
这几日以来,傅涑与钱闾本就没少受旁人的白眼耻笑。现下,功名在手,前路却未知,连君上也不召他们进殿了。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刘峥。
一时间,二人皆是怒了,他们齐齐从刘峥身边退开了一步,不论是在心理上还是行动上,都真真与刘峥划清了界限。
傅涑更是冷言斥道:“今朝中才秀人微,本是我等名传后世之机。君为器,该当知足,倾力而为。然,君却不自量力,累己累人。实是可笑!可憎!”
他是在说,你我借着这个机会能够入朝为官本是天大的良机,咱们就是朝廷手中的一把刀,既然是刀,就该谨守做刀的本分。偏偏你要不自量力去招惹不该招惹的,还妄想把自个也当个人看。如今,你的失误不但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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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个还连累了我们,实在是可笑又可恨!
这话已是很重了,刘峥却是诧异地看向傅涑,随后微笑道:“点污在我,何与若事?”人家骂的是我,关卿何事?
顷刻,傅涑被气得瞪大了眼,他冷笑着,广袖一甩,直是背过了身去。
彼时,周如水正缓缓沿着庑廊缓缓走来,小姑子停在公子沐笙下朝必经的宫道旁,翘首立在了廊下。
她亦在等孝廉封官的结果,想着前世刘峥的步步青云,周如水望着远处立在高台上的大殿,心中很是忐忑。这一个月来,她又断断续续小病了一场,兄长也忙于朝事无空来看她,以至于,她竟未来得及和兄长好好谈谈。如今,她终能出来透透气了,却也只有守在外头干着急的份。
时乃早春,凉风阵阵。周如水只在廊下立了一会,夙英便赶了过来,她麻利地替周如水系上披风,担心地道:“女君,莫要染了风寒。”
周如水朝她笑了笑,低声问:“阿翠混进去了么?”她的声音很轻,甜美中带着稚嫩绵软,十分的悦耳。
“然。”夙英笑着点了点头,与有荣焉地说道:“阿翠那妮子最是机灵了,这种事儿啊,她去最是适合。”翠与夙英都是周如水的贴身女官,彼时宫门才开,翠便遵照吩咐混到前朝去打探消息了。
闻言,周如水亦是一笑,她笑着朝前头看去,便见宫道上驶来了一辆羊车。那羊车缓缓从她面前驶过,行过了一些,却又退回,在她身侧驻车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窗上的纱罗被撩起,露出了一张闭月羞花的脸来,车中的妇人,正是周王爱姬,谢氏釉莲。
谢姬方露出脸来,羊车右侧,又见一儿郎翻身下马,他徐徐朝周如水走来,周如水定睛一看,便见来人是她的庶兄,周王第五子,庶公子珩。
珩与公子沐笙同岁,相貌才智平庸无奇,却一直汲汲于营,很是不安份。
见公子珩与谢姬同行,周如水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她挑了挑眉,上前,先朝马车中的谢姬一礼,轻道,“拜见庶母。”语罢,又转向公子珩,直盯了他一会,才施礼道:“庶兄安好。”
见周如水行礼,谢姬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她斜倚在车榻上,似笑非笑地弄着猩红的手指甲,慢腾腾地将周如水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番,才娇媚一笑,讽声地说道:“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几月不见,公主颇有长进了。”
骄阳似火照在头顶,微带寒气的冷风掠过耳畔,如谢姬的话,是挑衅,也是讽刺,她在讽,周如水眨眼就变心抛弃了刘峥,是个情不长久,寡情的姑子。
这是有意来撩她了!
若在往日,周如水定也会恼了。但如今,她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清亮的眼眸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地睨了眼公子珩,才再次看向谢姬,语气恭谨,嘴角含笑,却是半点不客气地说道:“庶母所言,天骄不大明白。然,前岁天骄翻阅《史记》,倒是自张良与陈平的言谈中,读懂了不少道理。其中,便有一言叫做“养虎自遗患”,道是有的畜生是如何都养不熟的,不光养不熟,还会生了祸害,反过头来生吞了主子。”
语罢,周如水一顿,转过眼来,神色复杂地盯住公子珩,盯着他,她继续说道:“当然,其中还有旁的道理,如”贪心不足,蛇吞象”。道是曲阜有户人家,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其有一庶出之子,原也深受荫护。然而他贪心不止,妄图霸占长兄的财帛,以至于最后,终落得生死家破的下场。可见,若总奢求得不到的东西,最终,只会连手中所有也一并失去。此理,庶兄可知一二?”
针尖对麦芒,周如水亦不是软柿子,她巧笑盈盈,却是四两拨千斤地捅了谢姬的痛处,更是警告了公子珩,莫要贪心不足,连自个都了赔进去。
听了她的话,再见她笑盈盈的脸,谢姬当下便冷了神色,她猩红的手指甲全掐做了一处,皮笑肉不笑地冷睨着周如水,气得哼出了声。
公子珩淡笑的表情也是僵住,他同样沉了脸,稍余,又忙低下头,敛起了面上的狰狞。
古来宫闱之中就不差阉脏事儿,周天骄年幼时,也曾与公子珩玩做一堆;曾几何时,她更曾黏过谢釉莲,觉着她是皇城中最温柔最贞顺的姑子。然而时光易逝,早已不复了当初的模样。
周如水的母亲娄后是周王发妻,江南娄氏的嫡长女。遥想当年,娄后与周王新婚,也曾情义绵长,也曾有过几年淑房专宠。然而,好景不长,自娄后诞下公子沐笙,又迟迟不孕后,周王便以人丁单薄,子嗣不继为由,广开嗣缘,大召美人入宫。从此,后宫年年都会新进貌美的姬妾,前几年,还有几位娈童。
她的这位庶兄珩,生母便是藏书阁的宫婢丘氏。丘氏身弱福薄,产下珩后便亡故了。娄后虽不喜这些庶子,但对他们都算宽厚,平日里不曾亲近,却也从不曾刻薄相待过。宫学之中,她的庶兄们全与她和两位嫡兄一同受教,衣食住行,更是从无短缺过。
然而,这世上人谁会知足呢?珩此人道貌岸然,眼神闪烁,自小便野心极大,性贪善妒,自太子洛鹤陨后,他更是一直汲汲于营,企图与公子沐笙同庭相抗。
而谢釉莲她,更是陈郡谢氏的二房嫡长女。早年,她与周太子洛鹤是有婚契之约的,彼时周人皆知,谢氏二女是准太子妇。却不想,太子洛鹤尚在世时,周王在灵山封土为坛祭天之际,谢釉莲竟然与周王好上了。不过转瞬,早就定下的媳妇成了后廷中的姬妾,她与兄长们,也都不得不改口喊谢釉莲一声庶母。
时至如今,太子洛鹤战死,娄后伤心欲绝避走出宫入兰若庵带发修行。没了正主的后廷之中,最得权势的便是谢姬,因她过人的手腕,不衰的盛宠,周王,更是将宫中中馈交给了她打理。
在周如水心中,谢釉莲曾是她心中最最温柔体贴的长嫂。因此,当谢釉莲被纳为姬时,她并不信,更以为她是被君父所逼的。
然而,当周如水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去寻谢釉莲时,却甚么也问不出,谢釉莲只是冷笑着对她说道:“恩似海深,情如潮来,始有感,眨眼已退。傻阿娇,甚么都莫要信,你信甚么,便会受甚么的骗!”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好言相与,再往后,便是如今日这般的争锋相对了。
一阵冷哼后,谢姬抚了抚广袖,她神情冰冷地盯住周如水,就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毒蛇,乖戾得叫人颤栗。见势,公子珩再次退居车后,仿佛方才甚么也未发生。
紧接着,便见谢姬冷冷勾唇,她似笑非笑地倚着凭几,懒慢地对着周如水说道:“公主大病初愈,嘴皮子倒利索了不少。先是冲撞高士,再是蔑视长辈。如此乘快而多事,不日,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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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天下诟病。”说着,她又恶毒地嘲道:“果然,有其母便有其子,也怪不得,君上不喜王后。”
谢姬的牙尖嘴利亦是不遑多让,她这短短一番话,斥了周如水,也连着贬低了远在兰若庵的娄后。闻言,周如水登时也冷了眼,才要发话,却听一道温柔如春风的男音淡淡传来,他道:“诟病?让他们诟去罢。吾妹何惧?”
作者有话要说:周如水必须应对的的困局将会慢慢掀开
第25章复为帝姬
周如水转过脸,便见公子沐笙自不远处踱步而来。他浅浅笑着,腰间佩玉锵鸣,右徵角,左宫羽,每一步都十足的风雅。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受命去前朝打探消息的翠。翠正耷拉着脑袋,显然,是被公子沐笙逮了个正着了。
见公子沐笙来了,谢姬双眸一眯,止住了冷嘲。她冷冷的目光如刀剐一般扫过公子沐笙,扭过脸,便吩咐寺人放下了窗上纱罗,懒漫地哼道:“珩儿,咱们走。”
“珩儿?”听见她对公子珩的称呼,周如水一怔,疑惑地望向身侧的公子沐笙,却见公子沐笙仿若未闻。他坦坦然地朝谢姬一礼,礼数周全,满目平静地道:“恭送庶母。”
直至羊车远去,周如水蹙着的眉头都未松开,见她如此,公子沐笙不禁莞尔,他拉着她的手走入廊下,轻轻揉着她的发顶,温声笑她:“痴儿,做甚么与她杠上?”
“是她先道,情最难久,故多情人必至寡情。”周如水不满地噘起艳红的小嘴,微微扬着下颚。念及往事,她的心中极其不齿,更是表情倨傲地继续说道:“她有何资格替刘峥责难于我,天下最寡情之人不正是她么?放着大兄不要,偏要勾引君父!还有,她唤那庶子珩儿是为何故?他们谢氏不是一向奉公子詹为主的么?怎么却和珩走得这般近了?”
周如水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公子沐笙却勾了勾唇,他了然地说道:“兕子所言无错,然而世事瞬息万变。詹前岁告假,道是为君父闭关,僻谷炼丹。珩他,却自今日起,便可上朝议政了。”说着,他又顿了顿,放低了声音道:“狡兔亦有三窟,谢氏如何例外?”
闻言,周如水诧然,她倒真不知道,如今的格局竟是这般的!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周王亦是凡人,心中总有偏袒。他最偏疼的两个儿子,一是已逝的太子洛鹤,二便是庶公子詹了。宫廷之中,也唯有这二人是周王亲自抚育成人的。自太子陨后,周王一直有意立公子詹为太子,但因其庶出,屡遭搁置。
公子詹也是个明之人,晓得众臣因立太子之事对他不满,近日便借口辟谷,暂避了风头。
念及庶公子詹,周如水抬起眼,顺着公子沐笙的目光,眺向了远处高耸的阙楼,她几不可闻地,低低地叹了口气。
前世,自公子沐笙逝后,太子之位毫无争议地落在了公子詹头上,彼时,周王的身子日益败落,已有些不清楚了。公子詹得实权后,对其他的庶兄弟未留半分余地,可谓十分狠绝。对她,却是从未下过狠手。到最后,他轻信刘峥,中毒身亡,多少还是因了她的缘故的。
可如今这时局,他却是公子沐笙的劲敌……
周如水蔫蔫地回了自个的华浓宫。
华浓宫中,初春的植物已趋于茂盛,四处冒着翠色枝丫,绿绿葱葱。她径直入了苑中,眼见秋千在榕树下随风轻摇,周如水笑了笑,弯身自秋千上坐下。直过了一会,她才看向低眉顺目扁着嘴立在跟前的翠,澄澈美丽的眼眸和猫儿似的微微一眯,笑问她道:“怎么?给兄长逮了个正着?”
她这一问,翠便燥红了脸。她圆脸一板,认真道:“奴只是在廊下跌了一跤。”
“跌了一跤?跌哪儿了?”周如水大而明媚的眼里缀满了晶亮的水光,直盯着憋红了脸的翠,打趣她道:“阿翠,倒是你运气好,私闯前朝,却还有吾兄长相救。”翠心仪公子沐笙,她不是不知。
闻言,翠又是一羞,她梗着脖子,急急地道:“女君莫笑奴了,今朝,前朝可是真出了大事!”
“能有甚么大事?难不成,咱们阿翠的心跌在路上了?”周如水眨巴着眼仍在闹她,一旁,夙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翠给燥得直跳脚,她实在无法,只好沉下脸,郑重一礼才道:“女君,谢氏与公子珩绑在一处了!”
“公子珩?”听了这话,周如水面色一整,低声地道:“怎的了?他们即便绑在了一处,也该是私相授受的。如此光明正大,我也觉得怪哉!”
“今日早朝,君上欲召孝廉入朝,然,尚不及言,御床便是一陷。登时君上面色不好,群臣也是失色。直至谢相进曰:’当由圣德渊重,厚地所以不能载,御床才至塌陷。’君上才面有缓色。这之后,许是当作嘉奖谢相,谢相的奏疏,君上当场便准了。”
左相谢浔是谢姬之父,此人狼子野心,前世,他便是公子詹的门下走狗,公子詹毒发去后,他又转投了秦元刘氏门下,实在是个全无道义的奸诡投机之徒。
御床早不塌晚不塌,偏是孝廉本该受封的这一日塌了,群臣忐忑,谢相那老不朽却能一句话就将愠怒中的周王逗笑了,真是哪儿想哪儿都不对!
不过这般讲来,今日三位孝廉是未封成官了?沉默半晌,周如水又问:“他奏了甚么?”
翠飞快地看了周如水一眼,见她面上早了笑,也明白事情的严重,又为二殿下心焦,掩不住心思,皱着眉头便低低地回禀道:“因谢姬膝下无子,君上便答应了将公子珩过继给谢姬,认其为母。”
怪不得,今日谢姬会当着他们兄妹的面唤了公子珩“珩儿”!
谢浔明明是公子詹的人,如今,却硬要与名不见经传的公子珩绑在一块,这是要演障眼法?还是真如兄长多言,是狡兔三窟呢?
周如水心下思忖着,想着想着也不禁觉得好笑,谢姬这儿子也来得太轻松了些!还比她大上了两岁,敢情是在娘胎里就怀上了的?!
周如水嗤笑出声,一旁,夙英与翠对视一眼,都是不解。
半晌,就听夙英低低地问道:“女君,谢姬此举,有何好处?”
“好处么?她的好处可不会少。”周如水笑了笑,心中亦是欷。
君父沉醉道教,日日炼丹,身子早已不如以往。谢姬入宫虽是得宠,几年来却不见有孕。反是她姑母长公主岱前岁送入宫的美人齐姬,两个月前传出了喜讯。为此,君上大悦,重用了齐姬的兄长齐策,更是几个月来都不曾临幸谢姬了。
如今宫中早已起了传言,道是谢姬已是昨日黄花。却不想,她为了复宠,竟是连认子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若是公子珩认谢姬为母,君上是势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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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亲临的,即使君上不至,谢姬赶着法子去君上面前谢恩也是必不可少的。眼见齐姬的肚子渐渐显怀,圣心将变,谢姬这时机抓的不可谓不准。
想着,周如诗闭了闭眼,知此事已成了定局,她话锋一转,又问:“刘峥呢?今日他可被封官?”
闻言,翠忙是摇首,晓得主子自去南城门后便嫌透了刘峥,她安慰地笑道:“因御床塌陷,三位孝廉均未入殿呢!”说着,她又将刘峥,傅涑,钱闾三人的断交之事细细描述了一遍。
“点污在我,何与若事?”听到这,周如水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她冷冷地说道:“他就总想着学那名士风骨么?局势这般,他却还不服软,还要硬撑着风度?得罪了傅涑,钱闾,对他有甚么好处?他还有甚么同袍?”
“却不知,刘峥还能撑多久。”夙英应声,她向来心思缜密,便仔细地分析道,“如今外头把他传得并不好。自他一心仕途中了孝廉,秦元刘氏族中的嫡生子弟们就都与他有了芥蒂。此番回邺,在邺都的刘氏门人都不留他。给他提供住处的,是他的母舅许旌。许旌只是个商贩,在南街开了两间铺子做布匹买卖,家境并不好。现下他供着刘峥,不过是因刘峥尚未封官,还有些盼头罢了。可若刘峥的仕途不顺,时候久了,许旌怕也容不下他。”
“如此,倒是有好戏瞧了。”周如水了然一笑。
夙英立即会意,忙是应道:“奴省得!自会时刻盯着那许旌,叫他早日赶刘峥出家门。”
闻言,周如水笑笑未作声,却算是默认了。
直至夕阳西下,她才沉着眉从秋千上下来。她抬起了脸,望向远处被夕阳余晖染红了的天空,眸中亦有化不开的迷茫。
她该何去何从?该如何去做?
原先她还庆幸,如今却又忧心。子昂曾言,出了黄粱梦,万事皆忘。可她什么都没有忘,但很多事却变了,变的与她的记忆中不同了。比如,前世并无人晓得琅琊王三已在都城了。比如,今日刘峥本该被封官。比如,御床不会微陷,谢相的奏疏并不会被准,谢姬与公子珩也并不曾交好。
如果记忆都不作数,那她还能依仗什么?她越来越看不清前头的路了。而子昂,他到底在哪里?
周如水连着一夜未睡好,第二日,一得知公子沐笙下了朝,便急忙去了仁曦宫。
穿过重重楼台,跨进殿门,小姑子尚未出声,公子沐笙便抬起了脸来。见了她,他放下手中的简牍,搁了笔,便朝她招了招手,温柔地道:“兕子,来。”
见状,周如水欢快地朝他跑去,负手在背后,大眼眨了眨,乖俏道:“阿兄,你宫里的杏花都要开了呢!”
公子沐笙的仁曦宫中,原只有颗十年老杏孤植于水池边,姿态苍劲,冠大枝垂。
幼时,公子沐笙总会领着她坐在杏花树下,看那清水绕杏树,岸上花朵,水中花影,各显芳姿。她那时便知,杏花是会变色的。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随着花瓣伸展,色又会由浓转淡。待到谢落,便已淡得彻底,白若霜雪了。
她尤记得,有一次,公子沐笙在树下作诗,他提笔写:“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而她,就一爪子将手掌拍进了墨汁中,用手掌做章,在绢上盖了个印。
几年前,公子沐笙忽的把满院的老槐树都砍了,全都换植成了杏树。这以后啊,春日一至,仁曦宫中便成了杏花海,直是胭脂万点,占尽了春风!为此,君父还曾斥责他玩物丧志。
瞧着周如水满脸掩不住的笑容,公子沐笙点了点头,宠溺笑道:“然。”
周如水与他相对而坐,闻言,双手撑在几上,看着窗外大片的杏花林,她的面上露出了微微沉醉的表情,眯了眯眼,又喃喃地说道:“阿兄,待花都开好了,咱们一块食杏花糕,饮杏花酒。”
“善。”闻言,公子沐笙仍是点头,他笑了笑,将周如水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低声地问她:“莫只想着吃食了,罚你抄的经文,可都写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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