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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兰芝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的家风,即使玩闹也是风雅。
第26章复为帝姬
“尚未动笔。”提及那些字,周如水回过眼来,兴奋劲顿时散去了大半。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如日光下翩然飞舞的蝶,低道:“兕子字不太好,实是惧丢人现眼。”
“油嘴滑舌,故态复萌!”听了她的话,公子沐笙了然地瞥了她一眼,随手取过案上的一只简,无奈地点了点小姑子的眉心。
虽说往日里,周如水都是不认罚的,如今甘愿认罚已叫他很是欣慰了。但已过月逾,却仍一字未动,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周如水却是冤枉,提到写字,她便有些烦躁。她不禁用手捂住脸,真想打个地洞钻回去。
这次,她是真心实意要认真罚写的。但她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子,上一世,因为一手字不好,她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后来更被安上了个不通文墨的坏名声。这次第,明知罚抄都是要给琅琊王三看的,她就更不能露丑了。如此,她才左右不敢提笔,往日里,更是暗暗发奋练字,想着不能再重蹈往日的覆辙。这般,才拖慢了进度。
见她如此,公子沐笙叹了口气,他慢条斯理地将简丢回案上,盯着周如水看了一会,又问:“那你此次来,可是因那刘峥?”
闻言,周如水怔住,她讪讪一笑,巴巴地看着公子沐笙,低低地问道:“阿兄,君父可会重用刘峥么?”
虽然昨日因御床微陷,三位孝廉被置于朝堂之外都未被封官。但她明白,这只是时日问题罢了。若是三位孝廉都不被用,「察举制」也就没了意义。遂他们终是会入朝的,可她又确实不愿刘峥得势。
周如水这语气,全是不愿刘峥得势。公子沐笙挑了挑眉,他黑亮的眸子担忧地看向周如水,眼神中亦有困惑,他问她:“你因何怨愤刘峥?”见周如水抿着唇不言语,他笑了笑,带着十足的宠爱和理解,又补充道:“吾知,兕子不会无故贬斥他。”
他是在道,我知,我的阿妹不会捧高踩低,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去贬斥一个低门子弟,你这样做,定然是有缘由的。
这是兄妹俩人头一回点破南城门之事,也是了,周如水秉性憨实,从不是喜新厌旧的姑子。她忽然对刘峥改了心思,并且不遗余力地打压他。不光刘峥莫名,旁人莫名,饶是公子沐笙也是想不透的。
周如水笑了,她看着光从糊了白绢的窗格中透进来,辉映在公子沐笙俊逸的侧脸上。她的兄长,贵气逼人,优雅卓绝,是她从小到大最钦佩最坚实的靠山。她多想将她所有的经历都告诉他,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那是谁也不能说的秘密!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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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鬼神入骨,她要是说了,即便兄长舍不得一把火将她烧死,也是不吉。
周如水心底涌上了一抹苦涩,她想了想,无比真诚,无比认真地说道:“阿兄,往日里,兕子便是被你们给惯坏了!所以,自不晓得人情冷暖,原也只觉得这世上无一个不好人。可如今幡然回首,才知,这世上人皆有两面不止,便是利字当前藏了真性情,虚情假意的儿郎姑子也是甚多。”说着,周如水叹了口气,她无奈地道:“阿兄,刘峥他欺我,骗我,轻视我,却又利用践踏我。若兕子还不晓得躲,还不懂得断心断念,便是真的蠢了。夫子言,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兕子不过乘兴而为,以直报怨罢了。”
她说的很隐晦,但也很直白。她说她一心爱慕刘峥,一心为他着想,但她却甚么也没有得到!不光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还被他算计利用践踏鄙弃。到头来,才知道那人是个利字当头,虚情假意的白眼狼。如此,她怎能不变心?怎能还甘愿做他的垫脚石?见他安好?
既然他自视甚高,瞧不上她,狠狠地玩弄了她。那么,她也会报复,她也见不得他好!
毕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听了这番话,公子沐笙拧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他安抚地朝周如水笑了笑,默了半晌,才静静地问她,“那如今,阿妹如何看待刘峥?”
见兄长并没有气恼她的任性生事,周如水松了一口气。她思索了片刻,才认真地,极尽中肯地说道:“刘峥此人,志大才短,好乘人之弊,非君子之臣。”
周如水的评判实算中肯,她承认他有才智有志向,却也道他骨子里傲慢暴力,阴诡喜乘人之危,是个有本事的小人。
闻言,公子沐笙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问她:“兕子,你可还记得,何为治国?”
“治国?”周如水微微沉吟,她不解地望向公子沐笙,明媚的大眼眨了眨,半晌,才轻启红唇,徐徐地答道:“臂如村醪市脯,所济者众。”
治国之道,就像市集提供酒肉,从而济养百姓。
自公子沐笙参政以来,议事从来都不避讳周如水。旁的姑子自幼都学女红后宅之事,只有她,在兄长的庇佑下,无忧无虑,琴棋书画以外,兼听国事。虽然,她从前并不好学,但耳濡目染,总有所获。
公子沐笙看着她,欣慰点头,揉了揉她的发,声音更显温柔,他又问:“《晏子春秋杂下之十》你可还记得?”
这是开始考较她的学问了?还是,要劝她莫钻死胡同?
周如水无奈地撇了撇嘴,抬眼,见兄长笔直的身形如一座皑皑的高山,脸上的淡笑也温暖得如这世上最安稳的湖水。她心口一松,也笑了。循着记忆,她柔声地答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味不同。”说到这,周如水一怔,已有些明白了。
果然,公子沐笙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微笑着说道:“你不喜刘峥,为兄甚慰。”说这话时,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嘲讽,好似也并不太看重刘峥。
周如水讶然,看向公子沐笙。
便见他一哂,莞尔道:“察举制是我所提,天下人早便认定了,孝廉若入朝,必会为我所用。即便不为我所用,他们也算是我的门人。遂,朝中打压他们的人不在少数,就从那日御座塌陷,孝廉不得受封来说,便已可见端倪了。他们三人,本就长路漫漫,无需我做甚么,刘峥的前路本就不会太顺。然而,天之生人,各有偏长。国家之用人,备用群长。昔日齐孟尝君门下亦有鸡鸣狗盗之徒,若有真用得上他之时,为兄也不会弃其不用。”
听得这话,周如水一时失言。
但见公子沐笙瞥她一眼,眉头轻挑。
见状,周如水双目微亮,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其中要处,追问道:“兄长此言,可是道会对刘峥不闻不问?”
对呀!三位孝廉自从入朝,便已被贴上了公子沐笙门人的标签。朝中党争从未停止过,兄长只需不闻不问,不暗中相帮,像刘峥这样无出身无家族撑腰,又无同僚相护的孤寡之徒,定然会步步为艰,苦如鸡胗的。而他若无法立身得势,刘氏一门就不会看重他,如此,刘氏还会是那个没落的刘氏,根本翻不出天来!
想通其中关节,周如水险些笑出声来,她还想继续问话,公子沐笙却不给她机会,忽而又道:“兕子,依你之见,傅涑,钱闾二人谁堪重用?”
“我并未与他们有过接触。”周如水撇撇嘴,困惑地摇了摇头。
公子沐笙却是淡淡一笑,继续温和地问她:“叶落而知秋。昨日君父临朝,他三人在殿外割席断交,兕子可知?”
“然。”周如水颔首应是。
“以此为凭,你以为,傅涑,钱闾如何?”
晓得阿兄还在考较自个,周如水细想了想,也想尽绵薄之力为兄长分忧,只得静下心来细细寻思,直过了一会,她才徐徐计较道:“傅涑有自知之明,是把好刀。钱闾懂得趋避厉害却做得不够高明,但又最是高明。”
“哦?“公子沐笙目露欣慰,等着她娓娓道来。
对上兄长期待的目光,周如水脸颊发热,继续道:“傅涑性情直莽,一番言语虽然中肯,却也狠狠得罪了刘峥。钱闾虽也与刘峥割席断交,但他不言不语,不温不火,有傅涑在前,倒是两边都讨了好了。日后,若刘峥得了势想要报复,首当其冲会是傅涑。所以,论心机圆通,傅涑不如钱闾。论直所欲言,钱闾不如傅涑。”
看着周如水眸光盈动的双眼,公子沐笙抚掌大笑了起来,他这阿妹啊!实是个大智若愚的!
他欣慰开怀地拉过了周如水的手,双眸黑亮如墨,赞许道:“吾妹才智不输大丈夫!”说着,他又揶揄地捏了捏周如水小巧致的鼻尖,低低笑道:“待你将字练好了,便是才貌双全。若不然,一提笔又成了绣花枕头。”
闻言,周如水气呼呼地推开了他的手,捂住鼻子,嗔道:“阿兄不是才道天之生人,各有偏长的嘛!”她本是恼了,但对上公子沐笙揶揄的笑眼,直是两腮鼓鼓,嗔着公子沐笙,却也笑出了声来。
见她如此,公子沐笙不禁莞尔,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微风拂过脸颊,柔柔的,凉而不寒。他这个阿妹哟,怎么这般宝气!
一直看着周如水走远,公子沐笙才回过神来。他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的杏花树,望着那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嘴角的笑意却缓缓隐了下去。
他徐徐回首,望向隐在暗处的老翁,低低地叹道:“术公?这杏花糕,杏花酒,吾亦久未尝过了。”说着,他便苦笑了起来,慢慢起身,合上了那半开的窗,垂着眼,无力地,徐徐地低喃道:“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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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他的,是术公严厉的喝止,老翁粗噶的声音无情而又冷漠,他道:“万物生于性而死于情,时政多虞,公子身系天下,实不该心有旁骛。”
术公是公子沐笙的幕僚,亦是娄后留在公子沐笙身旁看顾督促他的长者。听他一言,公子沐笙神情转凉,冷冷一笑,未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自己的才学是不够的,只是一直有一个梦,所以胆敢开始写这个故事,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很抱歉。
圈地自萌之作,架空,感谢各位追文。
第27章复为帝姬
琅琊王三回城不久,便又传出其风痹复发,登时众人虽是好奇疑惑,却也不敢贸然上门拜访。
公子沐笙也知此事,但因有约在先。三个月后,待周如水罚写的经文都誊好了,便大大方方领着周如水去了王府。
彼时,已值初夏。
周如水再见王玉溪时,是在他的竹苑。竹苑诚如其名,竹影潇潇,和风习习,很是风雅。然而,竹苑却也是琅琊王府最偏颇的一隅。若不是早便识得了王玉溪,怕是连周如水也会以为,他真只是琅琊王家某个不得势的庶子。
苑中,侍卫仆妇均隐在暗处,见公子沐笙领着周如水走来,仆妇们盈盈一福,却都未发出半点声响。
彼时,初春的明丽晨光漫漫地撒在地上,四周都静寂得只有风声和水流声。
他们走近时,便见水边整齐的草地上,王玉溪正背对着他们独倚在金丝楠木制成的木轮椅上。他的背影挺拔俊秀,月白的深衣叫他的身影在竹影青翠间仿若褪了色的水墨画,清风一吹,他也好像会随风飘远了似的。
望着这样的背影,周如水怔了怔,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孤寂。她竟然,在名满天下的琅琊王三身上看见了孤寂。
他们的到来叫王玉溪微微一动,木轮轻响,他缓缓转过了脸来,略弯的唇角微微挂起一抹清浅柔和却又散漫的笑意,静静地看向了他们。
周如水正盯着王玉溪的背影发呆,不妨,便直直撞上了他的眼,撞上了他如画的如夜空般深邃的眸子。他的眸子静得出奇,姿态端方如玉,盈贵如月。却,他如玉的面上苍白得不见血色,全是半点也不作假的虚弱病态。
却,更让周如水疑惑的是,前岁她见他时,他半点也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可为何这才几个月不见,他便虚弱至此?难不成,他还真患了风痹么?可那不是老儿才会患的病么?他还未及冠罢,怎么能患那样的病症呢?
周如水心中诧异,不禁就走得比公子沐笙还快了半步,直到走近,她才微微一滞,忙敛了眉目,静静退回了公子沐笙身侧。
见到这样的王玉溪,公子沐笙却未有半分惊诧。他淡淡笑着,朝王玉溪施了一礼,静远的目光淡淡滑过他的脸,便看向了他身侧几上的棋局。待看清了那棋面,公子沐笙的眸光便陡的一亮,他欣然地笑道:“溪好雅兴,此局可是千层宝阁势?”
千层宝阁势是围棋中极难的一种残局,棋路峰回路转,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若不是棋中高手,绝对参不透其中三味。
“正是。”王玉溪颔首,他微微一笑,亦是兴味地说道:“笙可愿与溪对弈一局?”
对上他的邀约,公子沐笙很是不客气,他还了礼,便径自在上首坐下,直截执起了黑子,笑道:“请罢。”
见他如此,王玉溪亦一派从容地执起了白子,待公子沐笙开局后,他也落下一子。抬起手时,他的眸光却忽然一滑,看向了坐在公子沐笙身侧榻几上的周如水。
他温和地看着周如水,忽的,微微一笑。
他朝她一笑,俊脸柔肤,乌眉灵目,风姿高雅似晶莹玉树。周如水却因此而愣住了,半晌,她才红着耳根,后知后觉地朝他赧然一笑。
见她这般反应,王玉溪莞尔。他深觉得,这周家的小公主可是有意思,内里明明裹着刺,却是幅万年不变的纯良样。说她是装的罢,她的眼里又总透着汪清澈纯净的湖水。这样的世道,那样的出身,眼神如此干净实是不易。
他又想起了那日南城门前的相遇,她道她心悦于他,声音娇娇软软,清脆中又带着颤抖,实是悦耳得叫他心中的恼意都被抚平了。他饶有兴致地掀开车帘,想仔细瞧瞧小五口中的这位“阿姐”,却见,她显然是被他怔住了,那模样哪里是惊喜,根本只有错愕。
被挤上车来后,她与他离得那么近,可她却是直视了他一会后,便心无旁骛了。她的脊梁挺着笔直,模样却还是娇滴滴的,好似他会欺负了她似的。
却结果,反是她“欺负”了他。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当着他的面仗了他的势。前一刻,当着众人的面数落刘峥时,她骄贵得很。可车帷一落,对上他时,她却透着股委屈。那委屈直叫他哭笑不得,她却还坏得明目张胆地与他讲起了歪理,那模样,直是一副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江湖痞气。彼时,想着小五还需在她身边待上几年,他便隐隐觉得头疼。
后头她还嘟嚷:“女君,千岁,殿下,他们都是这般叫我的。从不曾有谁,像三郎一般唤我小公主。”
其实他也想道,他游历天下,从不曾见过她这样的女君,这般的公主。
为此,他不得不也在华浓宫用间(间谍),得到的消息与他猜的一般无二,这不是公子沐笙的计谋,她确实是误打误撞巧遇了他,也确实是将他做了挡箭牌。这般想想倒是好气又好笑,她兄长极力拉拢他做幕僚,她却忙着得罪他。而且,她好似一点儿也不惧他。
可她真的倾慕他么?倾慕他的姑子太多了,他都记不清了。但被倾慕是怎样的滋味,他却是晓得的。在他看来,她根本对他毫无心思,不光如此,怕还是避他不及的。
就如这会,他们棋上对弈。她只是笑意盈盈地瞧着,双髻衬得她的瓜子脸尖尖小小,她不时看看他,不时又看看周沐笙,那模样颇是认真,也很是灵俏可爱。但王玉溪只瞧了她一眼,便晓得她在一心盼着自个的兄长赢。只要棋面一现焦灼,她粉色的菱形小嘴便会抿在一处。与他的目光相碰,她更会心虚地垂下眼去,好似那般,她细长浓密的眼睫就能掩盖住她全部的小心思似的。
周如水确实是盼着兄长赢的,她不光盼着兄长赢,还盼着这棋局早早结束。
俗话道,纹枰之事,为人之道。着子之法,处事之道。攻守权衡,人生之道。便是讲,看人着棋,便能瞧出那人的为人品性与行事之方来。王玉溪与公子沐笙显然都是高手,一个深不可测,一个不温不火。你围我走,你退我进,徐徐图之,各据半盘,全是不相上下。
公子如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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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悦目是没错,但看久了也是腻味,更何况棋面焦灼得根本看不出谁的胜算更大,直似是蒙着一团雾。他们二人又都不是冒进之人,循序渐进中更是罗网暗织,直是弯弯绕绕,磨磨唧唧,瞧久了,周如水也是心累。
于是乎,公子沐笙与王玉溪对弈,这放在哪儿都极吸引人的一幕,周如水却迷迷糊糊地趴在凭几上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莹润的皮肤吹弹可破中隐隐透出淡淡的粉色。不多时,也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只调皮的粉蝶,那粉蝶恰到好处地停在了她乌黑柔软的发上。
一时间,阳光下的小姑子柔美好似一朵含苞待放欲语还休的春花。
一时间,执棋的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周如水,他们对视一眼,俱是笑了。
一时间,映竹深处,三人成对,时闻落子声声,榻边溪水潺潺。这画面,直是时光静好,任谁也不忍打扰。
周如水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夜夜难眠,却是在王玉溪的竹苑中得了些许好眠。待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却见她身侧哪还有他的阿兄呐!唯有王玉溪静静在她身前,听见声响,便回首向她望了来。
见她迷懵的眼神,王玉溪笑了笑,不待她问,便耐心地解释道:“今日吾父恰在家中,你兄长有事相询。不多时,自会再来接你同回。”
闻言,周如水缓缓地点了点头,迷蒙中,她瞅着王玉溪苍白带笑的脸,心口莫名地就是一拧。许是还未清醒,想也未想,她开口便道:“三郎,你这病,到底是真?还是假?”这一问实在突兀,但虽是突兀,却也算坦荡直接,倒是符合了南城门前她留给王玉溪的直爽印象。
果然,王玉溪莞尔一笑,他瞬也不瞬地盯向她,风轻云淡地回问道:“小公主觉得呢?”
周如水怔了怔,她摇着头,低低地说道:“我不晓得。”说着,她抿着唇垂下了眼,声音温柔清脆如溪流,诚心实意地,继续地说道:“却只愿,这是假的。”
却只愿,这是假的……
时人纷纷议论他的“病”,他听过无数种说法,听过无数种问候,却从不曾有谁道“却只愿,这是假的”。王玉溪亦是一怔,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周如水,看着她娇美的小脸,他低低一笑,半晌,却甚么也未再言,不过淡淡抬了抬眼皮。
竹苑内岁月静好,外头却乱成了一锅粥。早有路人注意到公子沐笙领着周天骄入了琅琊王府,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都是津津乐道地回忆起了三个多月前,天骄公主在南城门前向王三郎拦车示好那事。有的没的,添油加醋,仿佛各个都知道些甚么,各个都能抖出些旁人不得而知的辛秘来。
彼时,恰好谢姬召了谢蕴之入宫。
谢蕴之是谢姬的嫡亲阿弟,在谢家行二,其人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他年少时,曾因族伯病重,代赴宫宴,那时,柳郡最有威望的三老便赞他:“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道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器宇轩昂,出入从容了。几年前,他游历天下,行至骊山时,隐居在骊山的翁见他后,也不禁盛赞他:“蕴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可偏就是这样的好儿郎,却是周如水的“冤家对头”。
作者有话要说:淡淡的好奇淡淡的心心相惜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靠近这种感觉真好、
第28章复为帝姬
当年,谢氏并未如日中天,也尚未被娄后所忌。
彼时,娄后听闻谢氏的小二郎小小年纪就肯下功夫,日日临池学书,书法技艺炉火纯青,他苑中的池塘都因他成日洗刷笔砚而成了墨池。一时便计上了心来,算着周如水缺个伴,便示意众臣,天骄公主缺个字写得好,人也端正的侍读。
这样一来,当时官居四品的谢浔便起了攀附的心思,辗转便请了长公主岱为谢蕴之谋这差事。长公主岱见着有利可图,又揣测出了娄后的心意,便顺水推舟荐了谢蕴之为伴读。娄后本就打着主意召谢蕴之入宫,彼时心愿达成,自然欣然同意。
曾有三年,谢蕴之是要日日出入内宫伴在周如水左右的。如今,天下的姑子都知谢氏的二郎是个冷面冷性的冷郎君。
确实,谢二爷的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他自小便如此,面冷性冷,严谨苛己,小小年纪,傲慢孤高就已都写在了脸上。
初始,周如水也是听他的话的。但抵不住这皮笑肉不笑的伴读总是严苛,他又事事都比她学得快做得好,久而久之,一来二去,小姑子心中的怨念实在太多,终于还是爆发了。
那日,谢蕴之一笔字得了满堂,周如水却是挨了先生的训,要被罚写千遍。小姑子心气高,又心急,下了功夫却不得好,本就力不从心气急败坏,再被谢蕴之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笔划,登时就恼了。恼急了的周如水拿着砚台啪一下就砸向了谢蕴之的脑门,那一下没个轻重,确实是下手狠了。谢蕴之也从不是个心善的,登时,他怔了半晌,扑上去就狠狠咬住了周如水的手腕,冷厉的眼神吓得小姑子放声大哭。
事后,娄后心疼女儿,面上虽和和气气温文大度地亲自赔礼,内里却也是恼谢了谢蕴之的。思来想去,她终是了谢蕴之的伴读身份。自那以后,谢蕴之与周如水之间就再没了好脸色,一路以来都是打打闹闹,争锋相对,少不了互相膈应。
几年前,谢蕴之还曾写了一首打油诗,内容便是直指周如水的,他道:“万事她皆对,苦怒不敢言。横眉遭冷语,厉声遇报复。”气得周如水直跳脚,回骂他:“食古不化臭石头,睚眦必报小心眼。”公子沐笙那时就笑周如水,道:“阿妹,你这句子对得忒不工整了。”白仗了谢蕴之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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