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户川乱深
“你可能不太清楚,”祁红伟摇摇头,“不管你所见的半妖有多强,他发挥的能力,也只是基于身上异化的妖魔部分,所以你可以想象一只完整的妖魔,它的能力会达到什么样的地步,更何况这里的都是当年死于天劫的妖魔,每一只都修炼得有了仙骨的根基。”
樊华当然见过完整的妖魔,就是去年跟他一块去往湖底调查的虎妖王赫远,说到此,他不禁看了黄玉良一眼,眼神中的疑惑就是“那只小老虎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
黄玉良根本没看到樊华投过来的眼神,他在考虑另一个问题。
祁红伟所说不错,这成百上千的妖魔枯骨不容轻视,那么为什么,常明瑾会想要用描骨画皮作为诱饵来对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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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即便有雾、门、毒火三重的保护,这种行为也太过冒险了,真正的描骨画皮若是被它知晓……常明瑾应该能想到这个充满无穷后患的结果,黄玉良就是这一点想不通。
“你看到那骨山时,不记得之前的路了吗?”
张广之跟李焱探查回来,在他们附近不远处是一个断崖,山谷下弥漫着浓雾,根本看不清下方是什么,张广之的推算结果正是这谷底。他倒是有方法下去,但因不知浓雾之下到底是什么、有什么危险,所以心里有点没底。
“不记得了,我晕过去了,而且在当时来说,什么路也不重要,它被暴露在现实中,跟原来的环境也不一样了……”
正说着话,不远处树丛之中传来响动,未见来者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
关树东和樊华走上前去,只见六、七个烂得不成人形的腐尸钻了出来,当即三下五除二解决掉。
“什么玩意儿?哪冒出来的?”
“从九重塔的深坑爬出来的吧。”李焱曾见过这东西,“这离那深坑有多远?怎么会都跑到这边来了?”
张广之还没来得及细算方位,只见从刚才腐尸的方向飘来一团火红,而又倏地停住,常明瑾现出身形来,撒手放开缩地的小鬼。
“跑到这来有什么新鲜,”常明瑾甩掉手上的血,来时路上顺手撕碎了几个,“恐怕已经跑的满山遍野了。”常明瑾对张广之,“小可爱,又露了一手啊,你这传话引路的小鬼儿是真不错,比北京的小麻雀实用多了。”
“过奖过奖,谬赞谬赞,不敢当不敢当……”
“我和小鬼儿说的话传过来了吗?我已经让我三姨分了人手去对付三处散出的活尸和人造半妖,有人做了阵法守在山脉周围,等我妈她们来了就直接接过去。”
“好嘞,您请好吧!”
常明瑾回转了身子,正对李焱,“你,偷我的东西,是活腻了吧?”
李焱本能地后仰了身子偏过头。
祁红伟并未感觉出常明瑾有丝毫怒意杀心,想着这可能是他们年轻人特有的交流方式。
“看在你潜入之后救了俞静雯,顺道破了这阵法秘密的份儿上,就不和你计较了。”常明瑾瞪了李焱一眼,又转向黄玉良,“你怎么样?”
“没死。”
“它都看过了?”
“应该是看完了。”
“那就好。”
“等等,”黄玉良最奇怪的就是这点,他怎么能这么有把握,“这里面有我不知道,或者说没想明白的事,你如果不好说,就给点提示。”
张广之也是奇怪,“还……还要带着黄先生吗?他受得伤还挺重的哎!不先把他送到安全地方吗?”
“你我梦中那一场约会,就等着今天这场电影呢。”常明瑾看着黄玉良,露出一个异常玩味的笑,“错过这场戏,不得终生后悔?”
语毕,周围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两人。
黄玉良当然也不明白,但是他又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明白了。
“导演是你不是我,所以不妨用你自己的思考模式和惯用的手段去想想。”
听常明瑾如此说,黄玉良也笑起来,“好,别剧透。”
张广之运用卦景八奇的巽字风诀,在脚下运起一团气流,极大程度延缓了下坠的速度,再以五鬼缩地之法引路,缩短这谷道的距离,便可使众人毫发无伤地降落谷底。
这边张广之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气流的凝聚,还需要分心出来吹散密布的浓雾,为了减轻他的负担,樊华凭借百花帐在附近岩壁攀爬下行;常明瑾留下李焱单独说了会话,随后亦追上。
那浓雾吹散又聚,张广之一人忙活得整颗心悬在嗓子眼,没过多会,就见常明瑾的蛇群编织成一条软梯活网,带着骑在巨蛇上的二人又快又稳地下来,脸都气绿了。
“你有这法子我还废这劲干嘛!”
“看你一脸想表现的样子,给你个机会。”常明瑾都没正眼看他,伸手在浓雾之中轻点几下,指尖所过,雾气便如水波一般散开,留下一个圆圈的清晰视野。“人给我,你改个离字火诀。”破幻的效力不够,总归这里是以山雾做媒介扩大所致,所以得有真火来驱散真雾。
常明瑾以蛇群接下旁人,借着张广之的八奇离火,一把烧透了满山的浓雾。
谷底,却是空无一物。
张广之落地一瞬,抛出白须草抓地生根,这异草根须可长达三十余米,附有勘探咒法并以助生长的其他草药融炼,片刻之后,就破土而出伸展枝芽开出淡黄小花。常明瑾同样以玄经进行追踪和破幻,几乎是同时,他的目标和张广之的结果相同。
遍地的黄花之中,只有一个区域,白须草的花朵呈白色。
常明瑾沿着白花的外沿以交错的步法走了一圈,整个过程是倒退行进,完成之际,双手覆在起点和终点,留了一个身位的空隙。
“给我站起来。”
长方形的地皮拔地而起,一道石墙……或者说是一道石门就树立在常明瑾身前,门上布满了咒语的纹路,强势到肉眼可见。
常明瑾的眼神从关树东、黄颖、樊华、张广之一一看去,最终落定到祁红伟身上。
“你们……是等我三十天后解开这个咒语,还是现在直接将它打碎?”
十六杰中的剪纸关大海、画师王琰、面人赵淑凤与半妖狸花猫、雕、梅花鹿等留下应对数量庞大的腐尸和血炼尸,按胡三娘的吩咐,只求能灭多少是多少,且战且退绝不勉强;在三杰秘法的抵挡之下,有半妖世家的咒术做大规模的清扫,这一区域应该算是危险系数最小的。
另分两队,一队赶往青铜门处理武艺高强的上等活尸,在李焱捣毁门内众多法器,以及经过祁红伟力战之后,这一区域的危险性也是骤降;最后一队则着重去牵制拼接而成的异形半妖,因白义尘曾有正面对战的经验,路上便一一分享出来。
虽然代号为“回廊”,但其实它的原貌仍是从一处废弃村子剪切出来,是将这村中的逃生密道扩大范围,再将地上的房屋内部搬入回廊的两侧,若非这样的阵法构成,以那回廊的结构和面积根本支撑不住地上岩层的重量。
此时阵法已破,所有均恢复原貌,地上的房屋几乎九成以上倒塌,只余从阵法中显出原貌的室内陈设。
等众人赶到附近,正看见有不少做实验的妖法术士四散逃窜,他们恐惧的倒不是破阵之人,而是原本被封存于更深地下的无法控制的异形半妖。这些人为拼接的怪物,身上混合了多种妖源,神智已完全不受控制,正发狂着不论敌我见人就杀。
仍在远处,雪兔半妖施法做出一道障壁,将众人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作藏身隐遁之用。
“杀了他们。”
白家父子授意,随几人转身潜入暗处,伺机将逃跑的术士一一斩杀。
“三娘,咱们要是不管这些怪物,就让它们自己打自己呢?”
胡三娘仔细看着,手上却是做出个简单的阵法,上面附了一层又一层的方违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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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刚出来时是因为压抑太久了,所以身边是活物就攻击,但是你看现在,它们开始意识到周围跟自身类似的源力构成,攻击越来越少了。”胡三娘从袖中抖出数只无腿狐影,让每只小狐衔着编织好的阵法力场去往异形半妖的周围。
“这是?”
“咱们不能力拼,只能再把它们激怒,尽量让他们自相残杀。”
小狐散出的阵法开始生效,异形半妖被困在一定的范围内,怎么也走出不得,果然开始烦躁起来。
“卓姐,演一出吧。”
接令这位是皮影世家“挑灯替人唱”卓玉瑟,她从袖中拿出两根雕花紫檀棒,凌空一抖,“哎呀……”卓玉瑟面露难色,转而对身后的另一位,“这离得太远了,老贾,把翡翠借我用用。”
贾家并非十六杰之一,但与这些人交好,这一家与樊华父族类似,是专做法器的氏族,但比樊家富足得多,毕竟人家的料子都是玉石翡翠,副业就赚钱。
这一代掌柜贾当即拿出一块水头十足的玻璃种,“使!别、别、别……”
卓玉瑟皱着眉头,这老贾哪都好,就是结巴让人着急,“别碰坏喽?”
“别客气……”
“得嘞……”卓玉瑟拿着翡翠背过身,照在远处的异形半妖群中,又使小棒在翡翠上一挥。
常人看不见,或者说普通的半妖都看不见,除非如樊华百花帐那种直接侦测力场级别的咒术解析,才能看得见卓玉瑟紫檀棒上那数根细细的线。而贾这一块翡翠,正是以折射光线来扭曲空间,形成一个小型的空间穿梭入口,让那些细线能直达异形半妖的身边。
场景搭好,角色就位。
卓玉瑟腕上翻抖,就见一只被细线连接的异形半妖动作起来,连番攻击着周围,这正是她家皮影操纵的绝技。
常明瑾扶着樊华的胳膊,在花枝之上留下一串一串的咒文,“我给你附上了大方违术,你开武装,顺着力场的流向去扯,它就会逆流。”
“明白。”
“我会协助你,等力场分流出现薄弱,”常明瑾转头冲祁红伟,“就是您发力的时候了。”
李焱有点奇怪,“那个莲花不能用了吗?”
“你玩游戏放技能没cd吗?”
李焱只得闭上嘴,不再打扰他们解咒,转而向黄玉良,“你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我倒还好,”黄玉良看着自己怀中已恢复成兽身的母亲,心中生出一个疑虑,“常老师,我打扰一下,如果说今天这个局面是我设计的,你觉得我不看可惜,那留下我也还好,但是……我妈是有可能会被附身的,那么……”
“她不会被附身了。”
黄玉良默然,又低声对李焱,“他单独留下你,是给你剧透了?”
李焱点点头,“是用蛇说的,说是怕这里会有什么监听的手段,所以最好不要出声明说。”
“我竟然,还没想明白。”
李焱看着他,“你就是个骗子。”
“我就是个骗子?”黄玉良不禁笑起来,如果李焱如此说,那么就意味着骨骸从他脑中看到的描骨画皮就不是真的,这是个好消息,但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尤其是骨骸早前有得到半句咒语,也与他脑中的咒语对照确认过了,这一点在之前是无人知晓的;如果咒语属实正确、并非虚假编造的话,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他脑中的咒语仍旧不完整。
黄玉良一个激灵,他自己惯用的方式。
以隐藏的方式透露一个断裂的信息。
迷雾、大门、毒火……所有的防御手段和迂回诡计都是为了让人相信这个咒语是真的,它的确不假,但是有让人难以察觉的缺失的部分。
常明瑾刚刚说过的话在黄玉良耳畔回响,“她不会被附身了”的意思,并非是黄颖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而是骨骸的灵魂不能再进行跳转了,这个能力正是此前他们最为头疼的。描骨画皮缺失的部分,把骨骸的灵魂禁锢在了成型的体内,它就再也逃不了,能够被确切地找到,真正的杀死。
描骨画皮最为重要的一点,是魂魄在肉身灭亡之前被封存于大法器之内。
饶是黄玉良难以理解咒术施展的原理,此时此刻也能作此推断,若是将步骤止于此,删掉将魂魄置换到肉身这一步,那魂魄不就只能存在法器之中,不能四处游荡了吗?
但是他清晰地记得当时在常家禁地的场景,从来没有感觉少了什么。
甚至于忘了这个局是他自己所设。
甚至于骨骸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设局的记忆。
这就意味着他的记忆从来没有被修改或掩埋过,而是那一段的确不存在于他脑中。
梦中的约会……
不远处,常明瑾三人已准备好。
樊华将上百股咒语形成的力场线往中央拉扯,那些飘忽流动的气就朝着反方向滚动,与后方流下的气相抵住,汇成一个个小型的对冲气团。为了防止这些气团积聚过大将樊华整个人弹飞,常明瑾聚会神地为之分流,挑出已不自然凝聚的巨大力场流,小心翼翼控制着将其发散到别处,平衡着整座门上逆流的力场排布。
那封禁的咒语本来已是强劲到人类肉眼可见,饶是辨不清细微力场的人见了那咒语的痕迹开始产生变化,也是不由得惊奇。
张广之作为修道练术者,真正感叹于常明瑾准的控制力,解读、解除咒语的能力强弱是一回事,他现在这种做法,实际上是对已成型的咒语进行破坏,是一种“作弊”。胡家掌握的玄经之法,闻名于追踪和隐匿,谁能想到这“追踪”可以细致到这种程度呢?
“差不多了。”常明瑾头也不回,“我数三二一。”
祁红伟待常明瑾的口令一落,拳上运足了正元金,在门的另一边发力一拳。
门上所有的咒语染上一层金色,开始急速地抖动,常明瑾踢了樊华一脚让他撒手滚开,大喝一声让祁红伟也让开,随后双手在中心位置一摁,整个人随之向后疾退。
石墙之上,咒语的纹路就像绳索,所有的土石就像被勒紧的肉,这土越来越多,肉越勒越紧,突出的部分像肿瘤一般。忽的,一根咒语的绳索崩断,紧接着就是一根又一根,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轰”的一声,整座石门溃散成沙,在地上留下一个光洁如镜的黑洞。
黄玉良忽然就笑出了声,惹得常明瑾等人同时回过头来。
看见黄玉良脸上的神采仿佛没有受伤一般,常明瑾就知道他已经解了局。
“想明白了?”
很简单,描骨画皮是真,他的记忆也是真,只是某一个片段被梦中的猛兽吃掉了。
几个月前的除夕之夜,常明瑾带黄玉良和樊华去往常家禁地,这里耸立着巍峨壮观的巨型蛇骨,黄玉良此前短暂参观了下,听得樊华说明此乃巴蛇,当真是吃了一惊。
出自《山海经》,传闻能吞食大象的凶兽,黄玉良不曾想真的存在。也由此解释了为什么常明瑾不轻易以蛇皮示人,或者说,即使那蛇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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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也甚少有人能识得其中的玄机。
“我有点好奇,”黄玉良悄声问常明瑾,“张广之做的那种便宜货石头,能够暂时替代封片已经很令我吃惊了,但是为什么你有解开封片的方法?以前我们调查的结果,那封片可不那么容易毁去。”
“要毁掉当然很吃力,”常明瑾瞥了黄玉良一眼,“但是只要知道咒语,解开就是时间问题。”看着黄玉良狐疑的目光,常明瑾就知道他开始建立思维导图了,“这封片是谁做的?”
“三尾狐和五尾狐,胡家有这封片的解法?不可能吧?”
“只有一少半,而且这个咒语的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了我能够解读的程度。”
黄玉良闻言,心中倒是产生了“不愧是得需要天火神雷或祭祀仪式才能毁去”的赞叹。
常明瑾点了根烟,“但是,常行送来过五尾狐的花枝,记得吗?”
“原来如此。”
对于这件事,常明瑾没有多做说明,任由黄玉良去想象其中的缘由。实际上,五尾狐附在桃花枝上的魂魄虽已残缺,但他仍知道封片不能随意解开,若非常明瑾得了“化莲”的九尾狐的缘法,五尾狐断然不可能将另一半封片的解法赠予,也不可能为他讲明这咒语的构成。如果李焱未曾向黄玉良透露那神秘的青年,黄玉良也不会往这方面去考虑就是了。
胡二娘站在禁地洞口,见三人来到,露出一丝莫测的微笑。
“已经准备好了。”
“那您就等我爸的指示吧。”
胡二娘拦住樊华,“光有百花帐不行,换上衣服。”
樊华闻言,双目一闭,换上一身火红的衣袍,相比胡二娘纯粹的红袍,樊华的衣袍上同样带有百花帐的咒法纹路,呈现出大片的牡丹墨纹。
常明瑾见此,点点头,“果真不错。”
黄玉良瞥见樊华眉宇间隐现的得意,心中只觉这其中阴谋甚大,以常明瑾集两脉之源,难道还真会佩服他不成?可惜这傻子还以为自己在表弟面前显了大能。
禁地之内,常家九名术师分驻,七位守住石像,一位守住一尊棺木,常明瑾的父亲守在沉睡的赵志德身前。
就在他三人踏进洞内一刻,似是受到樊华狐皮衣袍的刺激,七座石像同时冒出黑雾,惨白的小手在黑雾中挣扎着伸出来,七名术师口中念念有词,拼命压抑着雾中人的逃离。
“躺好,动作快点。”常明瑾父亲常默竹喝道,指示着三人躺下,袖中窜出数十条黑蛇将人围住,顿时化成血河汇成咒文。
“看你的了……”常默竹伏在赵志德耳畔悄声说着。
话音刚落,只见七座石像同时发出震动,那些黑雾也随之抖落消散。
黄玉良眼一闭,再一睁,只见那七座狐尾石像的封片被常家的术师揭开,比刚才渗透出更浓的黑雾,汩汩如石油一般。
心中一凛,推了推身旁的常明瑾,黄玉良觉得这情景实在危险,“哎……”
“看着。”
那如油的黑气翻腾着,凝聚成一个个穿着黑袍的幼童,将他三人围住,端着阴惨的笑容,将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贱人……”
“杀了你……”
“竟还敢现身于此……”
“碎尸万段……”
“贱人……贱人……”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黄玉良环视这些幼童的目光,发现他们一个个都盯着樊华,猛然间就发觉到胡二娘的意图。让樊华穿上赤狐的衣袍,无疑就是让他当靶子,让这些七尾狐的残魂将注意力放在樊华身上。
常明瑾早已换上了巴蛇的黑袍,走到那棺木面前将其掀开,拖出那头身分离的尸体。
那些幼童嗅到血气,忽的就全部偏过头,盯着地上的尸体。
常明瑾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副空白画卷,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毛笔,在那画卷上挥出一笔,甩出的墨汁在白纸上晕染开来,一具骷髅就出现在画卷之上。
那些幼童看着,眼中放出光。
画卷上,骷髅跑动起来,来到一棵桃树处坐下,背对着众人。眨眼间,画卷上显出三人,红衣的少女用衣袖掩了笑靥,白衣的男子一手酒杯一手长剑,那背对着众人的骷髅,膝盖上是一床焦尾,渺渺声动,琴音自那骷髅指间传来。
幼童围聚,盯着那画卷,常明瑾忽的就一把火将那画卷烧尽,幼童们哭嚎着,双手接着攘起的点点星火。
待哭声尽落,那些幼童便一齐冲向地上的尸体,一双双小手铁钳一般,将那尸体的肉块撕扯下来填进嘴里,连同骨头都砸碎吃了下去。
黄玉良看得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樊华,只见他也看呆了。
“还不了解状况吗?”常明瑾走回他二人身边,指了指不远处的常家术师。
经由常明瑾这么一指,那些术师的面目忽而就变得模糊起来,周身仿佛围绕着一团朦胧的光晕。黄玉良心神一动,扭头看向洞口,只见洞外白茫一片,根本不见景色,马上就明白了。
这是在梦中。
黄玉良不懂咒术解析,樊华亦是个半吊子,他二人看不明白,实际上这些幼童吃尸体的举动,是一种咒语形式。咒语的施放不一定由语言构成,还有可能是手势、舞蹈一类,此时此刻,常明瑾就是要将这咒语看得仔细。
七尾狐的魂魄被分割成七份,尤其最大的一具在南疆的九重塔下,被镇御破魔法咒和玄明舍利压制了数百年,他们目前只有执念和本能,或许已忘了自己是谁。常明瑾就是要让他回忆起来,回忆起自己本来的面貌、本来的能力,只有这样,他才能用描骨画皮把自己复活。
那尸体已被吃尽,所有的幼童忽的就发狂开始撕扯自己,像是要把自己拆解碎尸一般。
不光是另外两人,常明瑾见此情景也不禁皱眉,那些幼童拖着血肉模糊的断肢残躯,朝着最大的一具狐尾石像爬去,边爬边化成腐烂的肉团,当七只青白色带着尸斑的小手同时附在石像上,遍地的血肉开始快速地聚集。
肉团鼓动着,就像一个心脏。
常明瑾已将那肉团上密布的咒文熟记于心。
肉团裂开,一双手从中探出,顺着裂缝从内部撕开,一个赤裸的长发青年从中跌落,如同刚出生的小鹿,七座狐尾石像也在那青年坠地的一刻应声而碎。
几不可闻,却仿佛萦绕在耳的一声叹息。
那长发的青年站起来,俊美至极的面孔带着不可直视的冷冽,似乎是在适应着重新踏在地上的实感,从摇摇晃晃,到逐渐走得平稳。随着脚步的伸出,比夜色更浓的漆黑长袍包裹住赤裸的身躯,身后的衣袍下摆也藏不住巨花一般的七条浓黑狐尾,即便是黄玉良这样的普通人,也能感受到无比的压迫力、无比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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