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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八爪南宫
卫嫂子手足无措,“我们都是妇道人家,哪里懂得做生意的事?”
管事早就准备好了,“太太不用担心这个。将军给你们备了一个掌柜,是北疆曹参将的手下。因为战场上不慎伤到了腿,才回来在帝都讨个生活,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算账谈判都不用太太操心的。太太只要不嫌弃他的腿疾,给多发点月例就好。”
人家把铺子、掌柜都给你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卫家人忙忙碌碌,将军府的人也赶来帮忙,把牌匾都赶制好了,就等着年后开张。
……
将军府里,雷宇晨急的差点爬墙头,“尔敏,你别拦着我,好歹让我去隔壁看看老人家啊!”那可是他未来的丈母娘和小舅子!!
“作死的东西,”闫子航扯不动他,只恨恨的在雷宇晨屁股上狠踹了一脚,“赶成这样,怕人家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是吧?你也矜持点,把那副嘴脸给回去,我没点头之前,你不许露面儿!”
“为啥?我一个大男人有啥好拿捏的?”
“宅子给她们租了,铺子也给她们开了,你一个大将军每天上朝还不是要从她们门前过?偶尔点个头打个招呼就行了,她们心里承你的情,正是感激的时候,定然天天说你的好话。在家里说,见了卫嘉宁一样会说,一来二去水到渠成,我保你成事。现在卫家人把你看的像神一样,巴不得把女儿嫁给你,就害怕你看不上!你若是上赶着去献殷勤,人家还以为是什么身有隐疾、行止不端的纨绔子弟呢……你给我悠着点!”
闫子航掸掸袍子,“有空在这里爬墙头看人家婆媳两个,还不如把曹云展送来的那个掌柜见一见。那是小曹专门送来给你用的,南楚不少消息都由他传给你,不经宫里太监的手。只有皇上、丞相和咱们几个知道。你给我好好安顿人家!那个绸缎铺子就是个装饰,别让卫家婆媳发现,这可是以后要常用的暗点儿。”
******
雷宇晨泪流成河。
每天清晨去宫里,他骑着高头大马路过卫家宅子,都能看到卫家那一对婆媳颤巍巍的缩在门口给他行礼。
雷宇晨不敢违抗闫子航的话,只好绷着脸很装逼的微微侧目,再很装逼的对她们淡淡点头,反正就是一个很装逼的大将军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儿。
卫家婆媳差点没把雷宇晨当成男神给供起来,每天话头都离不开他。卫嘉勇每天看着大将军那辉煌昂扬的派头,简直崇拜的五体投地,一举手一投足都在刻意模仿雷宇晨,恨不得马上长大跟随他。
还没怎么呢,雷宇晨已经获未来小舅子少年心一枚。
“瞧瞧人家雷将军的修养和气派,”晚上灯下做活的时候,卫老太太就忍不住念叨起来了,“那才是顶天立地的棒小伙子,人又好,不让咱们吃一点亏。又是赁宅子又是开铺子,真是咱家的恩公……就是人冷淡了点。”
“娘,”卫嫂子笑了,咬针把给女儿做的绣鞋比在灯下看了又看,“人家可是大将军,若不是咱们住在这儿,连看都别想看上他一眼的。冷淡点算什么?咱们这种平头小老百姓,跟人家话都说不上的。”
婆媳俩又盘算了一回银钱,卫嫂子感慨,“也不知道宁丫头愿意嫁个什么人家?等她二十五放出来,可要多攒些嫁妆,否则,没什么好人家看得上。”
“咱们以前攒下的那些,也只有百十两,”卫老太太叹气,“就算未来几年咱们生意做起来,租子起来,也超不过一千两。宁丫头的亲事如果想在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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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里面找,实在太难了。”
现在好些的男孩儿要么有功名,要么有产业,人家都冲着高门贵府找媳妇呢,谁看得上你这一千两?连在帝都里买个小宅子都不够。
“不过,宁丫头在宫里可是服侍宸妃娘娘的……哦不,腊八以后,就是皇后娘娘了。这可是了不得的体面……”
一说这话卫嫂子心里就焦灼,“服侍皇后娘娘倒是体面,可那是在宫里才算数!宸妃也好,皇后也好,宁丫头人一出宫,还有什么体面可言?帝都的公子们着呢,这点体面不够实惠,没人会放在心上。而且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服侍人服侍上瘾了还是怎么地,居然一点也不着急自个儿的亲事。也不知道是眼头高了,还是心野了!”
卫老太太,“腊月咱们就要见宁丫头一面,你趁这几天多去找媒人,多看看几户人家,再让宁丫头挑一挑。”
“挑?挑什么?”卫嫂子咬牙切齿,摔下手里的针线,“她一家都看不上!她知不知道,现在不是她挑人,是人挑她?二十二岁的大姑娘,差不多得了。嫌这个不可心,那个不清俊的,她自己也不看看自己的年岁!这么任性!”
说到剩在家里的闺女,无论哪个时代的父母都是一肚子火。
卫老太太嘟哝,“总得丫头自己喜欢……”
卫嫂子翻白眼,“喜欢?这些小姑娘家家的,就知道叫唤喜欢喜欢!什么是喜欢?我和她爹不也是一辈子稀里糊涂的过来了?过日子才是实在事,她不嫁人,难不成以后老在家里?我活着还能养着她,等我走了,她去哪里过日子?勇哥儿以后要娶妻生子,哪里顾得上她这么一个姐姐?”
卫老太太不同意儿媳妇的话,她觉得自己这个孙女啥都好,谁都配得起,哪里就有她娘说的这么悲惨,“怎么就没有好人家了?我瞅着,隔壁雷将军就很不错。”
“哎呦喂我的娘,”卫嫂子都给气笑了,“您也真敢想。雷将军?宁丫头给人家做小都嫌身份不够!人是正二品的大将军,侯爵加身,便是在帝都这种官多民少的地方,都是出类拔萃的!那是豪门中的豪门,不是个公门侯府的嫡女,都不好意思望人家的门儿。宁丫头……祖上就一个县丞,要家世没家世、要产业没产业,模样儿倒是不错,可年纪摆在那里,配个秀才还不多。娘,咱就算心疼闺女,也要实际一点,别把眼睛望到云头上去了。人家雷将军不过是因为租宅子施了恩,咱可别傻得找不着北了!”
雷将军人倒是顶顶的好,少年封侯,人长得英武爽朗,哪家看了不喜欢?可也得瞧瞧自己的条件儿不是?
……
嘴上这么说,到了宫里探亲那天,卫嫂子和卫老太太还是带着厚厚的礼物一大早就等在了神武门口。
嘉宁从来都很准时,一早就等在了角楼下。她是皇后(立后诏书已下,尽管大婚还未举行,已经按皇后称呼)身边最得脸的姑姑,侍卫们都很恭敬。不但在角楼里给嘉宁单独辟了房间,还规规矩矩的请卫家人来探亲。
卫嫂子和婆婆看着闺女在宫里养的清爽伶俐,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少不得把嘉宁捏一捏抱一抱啥的。
嘉宁高兴极了,平时在宫里都要摆着姑姑的架子,难得在娘亲跟前撒一撒娇。娘亲和祖母每年来,都要给她带不少外头的土物和家里灌的腊肠,说宫里没有这个味,怕她惦记。
嘉宁问了弟弟的功课,问了娘亲祖母的身体,才要问家里的情况,就听卫嫂子和卫老太太把雷宇晨大将军从头到脚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
嘉宁还没来得及嘴角抽搐,就被一波接着一波的夸奖给差点洗脑,这婆媳俩活似没见过男人似的,一径拉着她的袖口交口称赞。
卫嫂子递上心绣制的男鞋和补服,“雷大将军给咱家帮了那么多忙,我们却没什么机会去谢谢人家将军。咱沾了人家那么大光,也不能光吃不谢。等日后绸缎庄赚银子了,一定把分红送去将军府,现在,就只能拿些小物件去谢谢人家。这不,娘绣了些东西,你寻个空给将军送去吧!”
嘉宁眼角都抽到了一起,“既然他住你们隔壁,干嘛要让我送给他!”
“我们是平头百姓,平时哪敢去将军府打搅?”卫嫂子板起脸,“你在宫里,见到将军的机会多,这人情当然要你去还!”
嘿,这就一来一往上了?嘉宁差点昏过去,这头可不能开啊,送礼一来一往的,还是绣品,说出去脸要不要了?她这绯闻都快传透半个宫了,还作死的去给雷宇晨送礼,干嘛啊。
今天我送你,明天你送我,没完没了是吧?
卫老太太就是打这个主意。一来一往算什么?最好演变成有来有去、你来我去、眉来眼去……
嘉宁看不到她祖母肚子里的小九九,死也不从,“不成!我不承他的情。娘,钱不够花你再问我要,你别这么乱七八糟的拉郎配!”
卫嫂子气得连见到闺女的喜悦都没了,“你每年的月例就那么多点,供得起我和你祖母的花销,供得起你弟弟读书么?人家施了这么大恩给我们,你连知恩图报的道理都不懂了?还拿腔拿调的不懂事!二十五以后你就出宫了,还要在家里养一辈子不成?每年给你挑人家,回回你都不满意!你要怎样?挖了娘的心肝是吧?”
嘉宁撇嘴,“娘,我根本就不想嫁人。二十五出宫来干什么啊,我还没在皇后娘娘身边呆够呢。娘娘怀上了小皇子,明年秋天就要生了,我哪里走得开?以后还有皇子公主的,等我老了做个嬷嬷,带带小殿下们也没啥不好……”
话还没说完,卫嫂子已经哭到地上去了。嘉宁吓得一抖,看她亲娘一副要哭到厥过去的架势,顿时也不敢再多嘴,只好把卫嫂子从地上扶起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卫嫂子捶胸顿足,和婆婆哭成一团,嚎的角楼门口侍卫都惴惴不安的直往里看,“养个闺女,活活把自己熬到二十五嫁不出去,就已经够要命了,现在居然还打算留在宫里做老嬷嬷!一辈子孤苦无依不说,连个孩子都没有,让我怎么闭得上眼哟!”
卫老太太哭得更厉害,“都怪宁丫头她爹,走得那么早,留下我们宁丫头把自己卖到宫里不过人日子!一年到头才能见上一面!我老太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活,还能再见你几面。你要是就这么不出来了,我,我……”
这哭声一起一伏,差点没把嘉宁闹的昏过去。登时半句不出宫的话也不敢说,嘉宁在宫里性子再硬,也经不住自己老娘和祖母这么闹腾。
“好好好……”嘉宁哄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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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哄那个,“大好日子,你们别哭了。出宫的事,再商量,再商量,我就是那么一说……”
卫嫂子就等着女儿松口,马上把手上的那堆东西递过来,“你要听娘的话,就把谢礼给雷将军送过去!”
嘉宁苦着脸,“娘……”
卫嫂子一看女儿犹豫,马上就又要嚎,嘉宁头大如斗,再也不敢反抗半句,老老实实好东西,“别闹了,再闹,把侍卫长都闹过来看笑话,回头皇后娘娘也没脸面。我寻个机会去谢过雷将军也就是了。”
卫家婆媳这才满意。
卫嫂子喜孜孜的,“这就懂事了。你去谢谢雷将军,让他知道咱们也是感恩知礼的人家。雷将军善良心好,说不定看着你可怜,就从羽林军里给你找个队正、百户的人家嫁了,也了却娘的一桩心事。”
嘉宁无语的翻翻白眼。
☆、大婚下尾声
腊月初一,皇后回到江府备嫁,阖府相迎。
立后诏书已下,江采衣实际上已经是北周皇帝的元皇后了,现在就等大婚这么一道程序而已。因为皇后身怀六甲,江府不敢大肆饮宴打扰她,于是整个江府的院子都一片茫茫的静。
腊月,仲冬。白绵绵的雪静静下着,皇后绣楼耸立在及脚深的白雪中,朱栏雕瓦都敷上了雪,金丝红纱西瓜灯挂满了五层绣楼,在六菱形绣楼塔下映出一圈由深到浅的红晕。
这绣楼是由皇后从前的闺房改建而成,江采衣自打回府后就踏入绣楼,不再露面,静静等着腊八来临。
皇后出嫁这么隆重的大事,自然不可能让宋依颜作为主母主持。皇帝一封圣旨把懿德王妃遣来帮忙,小郡主顺便也来了,跟着母亲一同打理庶务。
深夜大雪,佛堂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哀嚎,听着让人从头发丝到脚底跟一齐森凉。嘉宁睡得轻,骤然听到风雪中淅淅沥沥的一阵狰狞哭号,突地直立起身,恻然点着了烛火。
白蜡在莲瓣油盏上静静燃烧,嘉宁小心掀开金丝藤红漆竹帘往里看了看,看皇后是否被惊醒。
江采衣不知听没听到这声凄叫,静静安睡着。
江府太安静了,静的让嘉宁毛骨悚然。不在宫里自己的地盘上,她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房子里黑幽幽的让人肩膀发寒,只余皇后床前那一盆暖橘色的炭火在静夜里幽幽的发着暗光。
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照进来,被外层的一层杭绸染红了,一片微褐色的亮斑落在地上。
嘉宁替拢紧了藻井下的纱帘,披上一层鹤氅出门去看。雪太大了,在眼前交错着呼啸旋转,几米之外只能看到夜色中几幢阴影重重的暗楼。远处的佛堂似有撞钟来回狠狠敲撞了几下,混合着鬼哭一般曲折狞厉的凄叫。
“嘉宁,回来。”
正在心惊,嘉宁听到身后淡淡的声音,赶忙转回过身去。江采衣立在月影的光芒中,靠着红润的楠木藻井,静静看着她。
“娘娘,府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有人在哭……”她小声说着,忍不住又向密密的雪帘外张望,却只能看到被烛火染成金色的鹅毛大雪。
江采衣披着一身水绿敞衣,薄薄的春衫裹在玲珑身子上,温柔的眉目间似乎骤然起了冰。她低头呵了呵手,往炭火盆那里靠了靠,面无表情扯了一扯唇角,“那又如何,不关我们的事,回来,关门。”
说罢转身而去,嘉宁也就依言跟了回去,密密掩密实了门窗。
这一晚,嘉宁睡得极为不安宁,躺在绣楼外间的竹榻上翻来覆去。她心里发慌,想着后天就是大婚了,这中间可别出什么岔子。不到天明时分,嘉宁就一轱辘翻起来,穿妥了衣服下楼去。
绣楼院子里,人人面色如常,似乎谁也没有听到昨夜的凄厉呼号一般,喜气洋洋的拾着大婚的物事。皇后的凤袍架在绣楼的最里层,里里外外十几层,青袜、玉笄、妆奁都整整齐齐码在一处,拾的妥当。
一大早,宫里的公公们就送来了几个大红漆竹筐,负责陪嫁的诰命夫人们在懿德王妃带领下一一检视。
覆着竹筐的红锦打开,入目是整整一筐的散铜钱。每个铜钱足有两寸那么大,懿德王妃看了直直惊叹,“皇恩浩荡,这回的喜钱真是大福。”
皇后出嫁,十里红妆,会在入宫的沿途抛洒铜喜钱。铜喜钱和寻常大钱面额一样,只是表面敷上了一层红漆。这喜钱不仅会沿路抛洒,还会在大婚当晚从皇宫城楼上洒下去,让京城百姓一同沾个喜庆。
“这喜钱的铜色真真极好,而且比寻常大钱还重了四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挤着来捡,”一位夫人笑,“不过,只怕人捡去了也舍不得花,存起来沾个喜气罢。”
懿德王妃点头,“这喜钱比一般铜钱重得多,当普通大钱花出去有些可惜……”
正说着,外院的门儿吱呀一声开了,有个婆子抖抖索索的进来,跟嘉宁说了句话,嘉宁脸色顿变。
“怎么了?”小郡主眼尖,撇下手边的喜钱凑过来。婆子一看郡主这架势气派,顿时慌得腿一弯跪到了地上,把府里的事禀告了上来。
江府里所有人都在张罗着皇后出嫁的事务,没人注意过府邸一角佛堂。可昨晚不知道怎的,关在佛堂里的江夫人宋依颜骤然小产,在大雪地里头流掉了一个成型的男胎,现在,一汪子乌血还摊在佛堂前的青砖上!
宋依颜似是疯了一样哀痛欲绝,直说是皇后克撞了她,现在正在不顾一切的在寻死。
……怎么闹出了这么恶心的事儿?嘉宁心里揪成一团,赶忙问,“江爵爷去了没有?”
婆子点头,“爵爷是赶去了,可能是痛失男嗣,他也难过的紧。我看着,江夫人似乎是有些疯魔了,又是撞柱子又是抓剪刀的,怕是不死不休。”
后日就是大婚,宋依颜赶在这时候寻死,不就是给皇后添晦气么?哦,皇后刚要出嫁,嫡母就给逼死了,传出去怎么能听?这事虽然不至于妨碍大婚如期举行,可如果传到钦天监耳朵里,只怕会传出一个坤卦不宁的名声来,好好的大婚也会被血光给撞的不吉利。
小郡主冷冷哼笑了一声,“领路!本郡主带人去瞧瞧那贱妾想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婆子一脸扭曲,很是为难,“郡主,这是我们江府里的事儿,外人不好插手。我觉得,还是让皇后娘娘去瞧瞧的好……”
小郡主立起眉毛,“外人?不识好歹的东西!皇后娘娘嫁的是我们沉家,是本郡主的嫡亲堂嫂!本郡主算什么外人?!娘娘备嫁,不宜沾惹这些脏事,我去替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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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嫂瞧一瞧,名正言顺!带路!”
懿德王妃有些不放心,也想跟去,小郡主却不愿意自己的娘在一旁束手束脚,使个眼色让嘉宁绊住懿德王妃,自己带人径自往佛堂而去。
******
佛堂里一塌糊涂,宋依颜满腿都是血,湿腻腻的沾在襦裙上。她在佛堂里关了许多时日,头发垢腻都发臭了,被几个丫鬟押着,却还在不断挣扎,凄厉尖嚎。
“我的儿,我的儿啊!原本养的好好的,皇后娘娘一来,就把你给克没了!这可是江家最后一条血脉,怎么就惹到了这么个煞星!”
她哭着,一面用额头死命撞地,额头上鲜血纵横,朝下凹下去一个大洞。丫头们死命用绢子捂了,却怎么也压不住狂暴的宋依颜。
江烨看到那个男胎,一时间人都懵了,他呆呆愣愣坐在佛堂的地上,瞪着青砖上的一滩血迹,似乎连宋依颜的尖叫都听不到了。
丫鬟们讨不来个主意,急的团团转。眼看大婚就在跟前,江府却闹的人不人鬼不鬼,居然还出了人命,传出去可怎么是好!外人要知道皇后母家是这幅德性,还不知道要怎样议论。
小郡主踏进佛堂,连江烨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下令,“给我把江夫人嘴堵上,绑好了,拉到江府边儿的老梨树下头!她想寻死,本郡主成全她!”
宋依颜嚎的正起劲,猛然见到小郡主俏生生的站在佛堂门口,一身杀伐决断的阴狠戾气,顿时心里给人捅了一把冰刀子一样,又疼又凉,恐惧感呼啦一下涌上全身。
她本来是想闹来江采衣,狠狠晦气她一把,搅合的她嫁不成最好!哪知道江采衣没见着,却惹来了这么个煞星!
“我,我的儿……”宋依颜扭着瘪嘴唇还要再呼号几句,突然就被堵了嘴吧,直直拖了出去。
*******
江府的边沿是个角牙,一株百十年的老梨树枝干盘错,倚着白墙青瓦歪斜生长,粗大的枝干把女墙的砖都压出了裂痕,一树枝叶探出了墙去。
这时候正是深冬,大雪在阳光下冷冷积着,几位宫人踢开树下的雪,把宋依颜掼在树下。
宋依颜满脸泪涕恒流,冻成冰碴结在口鼻处,每一次哭嚎就将脸皮拉出一道血丝。
“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我没法找那个煞星报仇,还不能下去陪我的孩儿么!?我可怜的闺女,可怜的儿子!一个被皇后囚在后宫,一个被她克撞而死,这么个白虎凶煞居然也要做我北周的皇后,天理何在!”宋依颜直着脖子直冲青天嘶叫,五爪深深扣入身下冰冷坚硬的泥土,突红着眼珠,恨不得把身边押着她的丫鬟咬下一块肉来。
小郡主的贴身侍女看着这模样,愁得不知道如何是好,“郡主,这该怎么办?宋夫人闹成这样,怕是逮着机会就会寻死的。就算我们看住了她,她这么不休止的骂街,成个什么样子?大婚那日皇后进宫,需要父母亲族一齐送嫁,宋夫人这副形状,看来是根本指望不上了。”
宋依颜听着这话,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给那个白虎煞星送嫁!我呸!我宁可去死,也不全她这个礼数!”
她嘿嘿阴笑起来,“就让她江采衣没有娘家主母送嫁!就让世人都看看,她算是个什么皇后!”
“不长眼的东西,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小郡主冷眼看着宋依颜,直接吩咐侍女,“去拿毒酒、剪刀和麻绳来!”
侍女一溜烟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捧着东西回来,小郡主接过来一把扔在宋依颜面前。
宋依颜一僵,跪在老梨树下头测测然瞪着小郡主。
小郡主冷冷挑唇,“不是要死么?成啊,本郡主成全你!毒死,吊死还是自戕?都方便得很!这老梨树几百年了,绳子一抛吊上去,不过半袋烟的功夫就能死透了,本郡主在这儿陪着你!”
宋依颜方才一直闹着要死,这会儿东西扔过来了,她却整个人抖起来,咔嚓咔嚓似乎要散了架,直往后缩。
“烂水沟一样的贱人,也敢拿你这狗命威胁皇后?告诉你,你这条命,还真没几个人稀罕!嘴上嚷的欢实,怎么临到阵前就当起缩头乌龟了?”
宋依颜扭曲着脸,“郡主,你真敢在大婚前逼死皇后嫡母?”
小郡主大笑,“宋依颜!你就不必为死后的事操心了,你不管横着死还是竖着死,本郡主都担待了!怎么,还不放心上路?”
说罢俏眸子狠狠一横,“把绳子给她挂到树上去!”
几个壮丁一听郡主发话,连忙把粗壮麻绳甩过梨树树枝,打了个死结,就要把宋依颜套上去。
宋依颜疯了一样扭动挣扎,脏污的指甲抓的家丁们满手血痕,“放开我!我是江府的夫人,快放开我!”
粗粝的绳结接触到脖颈,有蛇一般狰狞冷硬的凉意,宋依颜吓得大声嘶号,两腿死命踢蹬,慌乱中一时失禁,尿湿了大半绸裤。
挣扎间家丁们松了手,宋依颜啪嗒一声摔在雪地上,狼狈的啃了一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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