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八爪南宫
帝王伸手,将她扶起来,然後似乎是很亲昵的拢在臂弯里。
江采衣闭起眼睛,控制住头顶到脊椎的颤抖。
夜风里,刚下过小雨,空气中潮热而湿腻,几株盈盈绿玉芭蕉在月下舒展摇曳,一颗颗流连滑动的雨滴在脉络上滚动,正是一年最茂盛的季节。
蓬莱阁宫门开着,帝王妖艳的有些透骨的面容在暖黄色的烛光下,竟隐约有极极妩媚的魅惑感,让人心里直跳。
沈络甚至没有挥退身畔的太监宫女,还没等跨入蓬莱阁宫门,就低头撬开了江采衣的唇舌。
宫女嬷嬷们都羞红着脸低头退下,只觉得帝妃站在门外就开始缠绵是何等旖旎。
因为有外人在,江采衣死死忍着不要呻吟出声,但被他环住的肩膀却仿佛要折断了一般,只怕肌肤都要被他的指头抓出青痕。
沈络看她在怀里又疼又委屈的样子,嘴角淡淡扬了一扬,贝齿抵在她唇上轻挑咬了一小口,“爱妃,朕刚从叶容华那里过来。”
采衣一惊,抬眼看去,他襟口微微敞开,散乱的黑发从领口滑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有淡淡红痕,在在引人遐想。
……所以,他是在宠幸了叶子衿之後才到她这里来的麽?
沈络的眼色漆黑有若深潭,什麽情绪都看不出来,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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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发丝搭下来,长长的睫毛和形状优雅的唇在淡淡光线里。
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帝王眸中泛起淡淡的嘲讽神色,反身将她压制在蓬莱阁的桌子上,俯身压下,手指伸入了她的裙摆。
“嗯……”
这一次很难忍住不叫,采衣惊慌的扳着他的手腕,襦裙滑上膝盖被他分开双腿,压制着腰身,当着无数宫女太监的面按在桌上!
“皇上!”她惊慌的透过他的肩膀向外看去,只见周福全尴尬的拉着一个小太监,进退两难的站在殿外。
“陛下……”老太监满脸通红,终於还是下定决心,上前一步禀告,“陛下,叶容华小主在蓬莱阁外求见。”
“嗯。”
沈络淡淡应了一声,抽回手直起身体将江采衣拉下桌子,半拢在怀里,“宣进来吧。”
话音未落,就看到远处蹦蹦跳跳跑来一位锦绣华妆的宫妃,这是江采衣第一次见到吏部侍郎的女儿叶子衿。
叶子衿长得一点也不妖媚,反而清新玲珑的如同如燕一般,大眼睛眨吧眨巴的如同星辰,别有一番娇憨可爱的模样。
这样的女孩子,只是看上去就很招人喜欢。
叶子衿拎起裙角,乳燕投怀一样冲进来别开沈络怀里的江采衣,扭股儿糖一样占去她的位置,踮起脚尖抱住沈络的脖子娇娇的喊,“皇上,臣妾想皇上想的心痛病都犯了,皇上快替臣妾瞧瞧好不好?”
说罢她的脑袋突然探出沈络臂弯看向江采衣,似乎是很惊讶一样捂住嘴唇,“咦?昭仪姐姐?”
她在沈络怀里扭了扭,蹭了蹭,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对着江采衣福了福,“昭仪姐姐恕罪,妹妹一时急着见皇上,没注意到昭仪姐姐还在这里。”
江采衣差点大笑出声。
这位叶容华,跑到别人的寝殿里,把帝王怀里的女人扯出来,自个儿滚进去,这会儿开始装无辜耍白痴,跟谁示威呢?
不过江采衣自然不会在脸上有任何表现,她扭头去看一旁的沈络。
美丽的帝王低低垂着眼眸,抱臂斜靠在宫柱上,懒得看她们暗潮汹涌的德行,漆黑凤眸倒是饶有兴趣的拿起江采衣桌上摆着的绣囊,看了又看。
“里面装的是什麽?”
沈络扬眉问,看过来,采衣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他面前要变得透明。
绣囊的丝络鲜红,勾在他白皙修长的指尖悠悠晃荡。
那个绣囊里,装着蒹葭掉落的银发。
她终其一生,再也无法拾取的发啊。
江采衣心头一紧,眼眶发酸,极力克制住去抢回来的冲动。
“那是……臣妾已故的娘亲绣给臣妾的香囊。”她哑声回答。
“是麽?瞧爱妃拳头攥的那麽紧,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沈络轻笑,目光春波流转,微微含笑,眼底一点亮光莹莹欲活,轻言低语似笑非笑,末尾若有意若无意抬起一个微翘的长音。
江采衣只觉得快要被他的目光穿透,硬是顶着头皮倔强的站在原地,伸出巴掌,“臣妾私物,请皇上归还。”
沈络眉梢微动,烛火下目光淡淡带着兴味。
一个使劲,将她娇柔的身体拉入怀中。
烛花轻爆,两人相距盈尺气息相接,江采衣微微颦住了眉。
他的手臂折在她腰间,那麽有力,似乎要将她就此掰断,红唇笑意却仿佛二月柔柳最温柔的春色,“爱妃不是说过,在你心中唯有朕才是最最心爱的?如此看来,也许并非如此罢,嗯?”
一字一句皆是试探。
恍惚间江采衣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这个人的柔唇剥掉一身伪装人皮,透露赤裸的灵魂。
他漆黑的长发美得如同方方染出的香墨,带着雨後海棠的味道,随着说话的吐息婉转迤逦,她被这个人抱在怀里,温暖而芳香,却异常慌乱。
晾在一旁的叶子衿早就怒火冲天,嘴巴可以挂油瓶了。
於是江采衣第二次被她拉出沈络的怀抱。
脱离开沈络手臂缠绕的一刹那,采衣顺势扯回了挂在沈络手上的绣囊,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连呼吸都是小口小口的。
“皇上!皇上若是喜欢绣囊,臣妾做一打给皇上!”叶子衿跺了跺脚,委屈可怜的扯着沈络的衣袖,腻着声音,“皇上,你就不问问臣妾的病麽?”
沈络微微低下睫毛,眸中笑意盈盈,“原来朕的衣袖是什麽人都可以扯的。”
叶子衿吓得小脸发白,连忙松开跪下,还未说话泪水已经涌了上来,“皇上……”
沈络任她跪着,突然伸过手将江采衣颊畔落下的几缕散发勾回她耳後,他的手指皓白如雪,伶仃的白,偏生指尖却是血一样鲜红的蔻丹,一瞬间,竟然有种触目惊心的诱惑。
一点冰凉温度,从采衣的耳畔一滑而下,是他的指甲。
眼看着叶子衿就要这麽尴尬的跪死在这里的时候,叶子衿的贴身宫女绘筝突然走进来蹲下身对叶子衿哭泣,“小主,容华小主就算思念陛下,也不能连犯了心绞痛都不喝药呀,若是伤了身体可怎麽好?”
她对着沈络连连磕头,“求皇上就看在小主一片痴心的份上,劝劝小主吧!”
叶子衿也趁此机会抬起头,泪汪汪的看着沈络。
沈络的指尖继续在江采衣耳朵後面来回滑动,弄得她浑身发颤,却又不敢躲。
“好啊。”许久,沈络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叶子衿立刻双眼放光的从地上爬起来。
“臣妾刚刚熬了好久的血燕乌骨汤,皇上陪臣妾一起用些可好?”
叶子衿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却也不敢去拉沈络的手,乌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一脸甜蜜,“陛下,那汤在臣妾的含章堂,现在回去喝还是热的。”。
江采衣冷笑,这位叶容华就差没把“将皇帝勾引回自己寝宫”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沈络嘴角笑容温和,长睫下的目光带着一点极为隐蔽的不耐和嘲讽意味。
江采衣眼观鼻鼻观心就像是个死的,抬眼就看到叶子衿兴高采烈的跟着沈络走出了蓬莱阁,末了,还扭头给她一个得意洋洋的笑。
“娘娘……”江采衣身边的嘉宁姑姑淡淡走至她身边,将她扶起身。
“这算是什麽?在自己宫里狐媚就算了,还到我们蓬莱阁撒野!”江采衣的贴身侍女秋菱愤愤不平的唾了一口,嘉宁姑姑横了一眼她,这才闭嘴。
江采衣抓着绣囊,站在洞开的风口,猛然抬头,看着远去的沈络背後的黑发,在夜风里摆荡垂落。
远处似乎有宫曲幽幽,九爪黄龙宫灯一线光线荡漾,将他端坐的黄花梨木帝辇照的曲线毕露。他仰头,梨花从他的身侧飞洒过来,落上发丝,缠在青丝中,透着水润花汁的薄红。
而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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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没有同坐帝辇的资格,小跑着跟在帝辇身边。
“娘娘,等到明天,只怕这件事各宫都会知道,咱们蓬莱阁还有什麽面子?”
秋菱气嘟嘟的小声说。
江采衣低头,方才那一刻,她几乎停止思考,这一刻心脏血液回流,某种模模糊糊的思路在心口缓缓清晰。
她不能肯定沈络对她们二人存着什麽心思,但是无论如何,她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善意。
*******
皇帝被叶容华凭借一碗汤,从昭仪娘娘江采衣那里缠走这件事,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已经传遍了各宫。
各宫包括内务府太监们都在隐隐猜度,这是不是说明,叶容华的皇宠就快要凌驾於昭仪娘娘之上了?
天明时分,江采衣坐在自己寝殿里梳妆,突然就看到秋菱一脸泪水迷蒙的打帘子进来,脸上还有掌括的痕迹。
没想到宫里逢高踩低来的如此迅速,淡淡叹了一口气,江采衣温和的问,“秋菱,发生什麽事了?”
秋菱哭哭啼啼的,将她在内务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约就是她去取江采衣的月例银,刚好碰上了叶子衿的贴身宫女绘筝,那绘筝不仅仅是叶子衿跟前得脸的侍女,还是宫里一位更衣小主────楼清月的亲生妹妹。
最近叶子衿风头正劲,不少嫔妃都向她靠拢,这位楼清月,五六年前被沈络临幸过一次後就被扔在後宫里,不知道晾了已经多少年。
眼看着叶子衿得势,楼清月迅速投靠了叶子衿,顺带着她的妹妹楼清筝也改了名字,唤作绘筝,跟在叶子衿身旁。
绘筝气势凌人,正在得意的时候,看到秋菱就忍不住刻薄讽刺了几句,言语污秽,话里话外说昭仪娘娘没本事得皇上欢心,昭仪的位子迟早要让给叶子衿。
秋菱气不过,和她撕打起来,结果绘筝力气大,内务府的太监们又不敢管,这才被打的一脸红肿。
江采衣听了事情原委,却并不表态,只是点头示意嘉宁姑姑扶秋菱下去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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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嘉宁姑姑,你说,咱们娘娘怎麽是这个性子呀?”秋菱捂着红肿的脸蛋哭泣,“咱们奴才就代表了主子,我为了娘娘和绘筝起争执,怎麽娘娘一点为我做主的意思都没有?”
她咽了咽眼泪,扯着嘉宁姑姑的袖子咕哝,“别的主子一看奴才受辱,都会替奴才出气,可是你看咱们娘娘……”
本来沈默着给秋菱脸蛋上药的嘉宁姑姑停下手,定定的看着秋菱,末了,淡淡叹了一口气。
“秋菱,”嘉宁姑姑开口,温柔的问,“你希望主子娘娘对你好,还是对你淡淡的?”
“自然是对我好!”秋菱抢着说,“听说叶容华对她手底下的人就是一等一的好呢!绘筝的娘亲前阵子生病,叶容华还把她自己的金簪子送给绘筝呢!其他的小仪、小媛主子也经常体恤自己的奴婢呢!”
“是。那麽娘娘如果也对你这样好,你会忠於娘娘麽?”嘉宁再问。
秋菱点点头,“那自然会!如果娘娘也对我这麽好,我必当忠心耿耿侍奉,誓死忠心!”
“这就是了,”嘉宁姑姑淡淡的看着秋菱,“你还小,不懂得这宫里的险恶。”
在秋菱惊讶的眼光中,嘉宁姑姑娓娓道来,“解衣推食、略施小恩,对於宫里的娘娘主子们来说,是最简单的买人心的手段。一把簪子、几句暖心的话,对於这些高贵的主子娘娘们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伤不了她们半分,却能轻易换的下人们的感恩戴德和以死相报,如果是你,你做不做?”
秋菱愣愣点头,似乎是渐渐懂了。
“对於宫里的主子娘娘们而言,最需要的就是底下奴才的忠心耿耿。如此在遭遇到大难的时候,这些受过主子恩惠的奴才们就会挺身而出,舍命护主、当主子的替罪羊。
可是,自古以来,只有为主子而死的奴才,你可曾见过为奴才损伤自己的主子?在涉及到实际利益和自身安危时,主子们绝对都会把忠仆们推出去为自己遮风挡雨,而这些奴才们感念着主子昔日的恩德,定会泼出命去。
你死了,你主子也只会再培养一批忠仆,她们或许会为你感伤一时,但绝对不会把你放在心上日日怀念。这些主子的好,归根结底是为了换取奴才忠诚的便宜手段而已。在她们眼里,自己才是最珍贵的,下人如果不对她们舍命相护就是不忠不义。”
“姑姑……”
“昭仪娘娘,心底很软呢。”嘉宁姑姑细细替秋菱上好了药,淡淡看着窗外的薄薄日光,“她对咱们淡淡的,是不让咱们和她太过贴近。如此一来,如果发生任何差池,咱们和她主仆情分单薄,不会受到牵连。咱们虽然不能被主子爱着宠着,可是绝对会平平安安。这宫里还有什麽比平平安安更珍贵呢?……娘娘是个明白人哪!”
秋菱恍然大悟,“娘娘真的是为了咱们好。”
“只是如此一来,娘娘自己几乎没有左膀右臂。所有的事情……她或许已经打定主意靠自己一个人了吧?”嘉宁姑姑摇摇头,叹了口气。
秋菱愤愤不平的握紧拳头,“这麽一来,难道娘娘就要这麽任凭其他几宫来欺凌侮辱麽?娘娘可是眼下位份最高的嫔妃啊!”
嘉宁闻言噗嗤一笑,“不,就我观察来看,咱们娘娘,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只是……”她微微顿了顿,“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我总是觉得,昭仪娘娘她,似乎总是非常悲伤的样子。”
她的悲伤藏在眼底,藏在明眸之後,不易察觉,却那麽苍凉。
陛下,是不是也发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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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玺帝十七年,北周年轻的天子在朝堂上又一次提出了北伐。
朝堂上,权相苏倾容默不作声,对於这个提议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然而,以北周慕容家为首的北周世族们却开始了近乎於疯狂的反对,满朝文武进谏声不绝於耳。
反对的理由无非就是几点:
第一,皇帝北伐的目的不外乎是继续打击瓦剌残余势力,可是自从七年前的那一战之後,瓦剌在胭脂山外的部落已经几乎被扫荡平坦,目前对北周绝对无法形成威胁,没有必要;
第二,瓦剌部落东面边境和南楚接壤,如果此刻发兵毫无还手之力的瓦剌,只怕会引起邻国南楚的警惕,认为北周皇帝野心勃勃,两国从此和平交好只怕会就此终结;
第三,也是慕容家反对最有力的理由────打仗需要消耗巨大的钱粮,这涉及到了世家大族们的根本利益!
几日下来,沈络的御案上光是进谏折子就摆了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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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沓,沈络连看都不看,指尖缓缓点在御案漆黑而光滑的桌面上,指尖艳红一如蔻丹浸透的珊瑚。
几日以来的试探,终於让他看清楚,北周的世族势力嚣张到了什麽地步。
这些世族个个都有百年的根基,而慕容家更是盘根错节。
慕容家现任家主是慕容尚河,祖上有四世三公,在北周影响巨大,族中不少的长老就连先帝见了都要叫一声叔叔伯伯,慕容家不仅仅把持着一股巨大势力,甚至涉足皇帝後宫,北周连着几朝的皇後都来自慕容家。
目前,所有世族全部团结在慕容尚河周围,唯他马首是瞻。
而且,户部侍郎晋侯江烨,吏部侍郎叶兆仑更是慕容家的左膀右臂,对於慕容尚河忠心耿耿。
苏倾容坐在御书房里,淡淡敛眉,托着光滑如玉的下巴看着他一手带大的年轻天子,“皇上心中已经有了决定罢。”
沈络缓缓抬起雪白的眼皮,睫毛在玉一般的肌肤上投下长长的暗影,他微微仰头靠在鎏金龙雕青鸾翔龙榻上,绯色绡金衣袖滑在手臂中央,仿佛安静垂落的羽翼,艳丽而华贵。
沈络静静的看着苏倾容,淡淡的说,“这仗朕一定要打。”
苏倾容眉角微微上挑,却毫不意外。
自打北周开国,世族势力和皇权就不断相争,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若是这一次慕容世家成功逼沈络妥协,那麽恐怕日後,这国家大事会不容皇帝一人独断乾坤。
况且……
苏倾容淡薄一笑,起身走来御案边,衣摆如同天晴过後的湖水,天罗地网,一切尽在笼罩漫天水色之中,沈络看着他。
“皇上,”权相伸手,按住了帝王的肩膀,指尖肌肤在细细花枝罗纹理上摩挲,“皇上这次是……打算拈除慕容世家了麽?如此说来,这次北伐就是你的引子?”
沈络冷笑,“不,丞相。这次选秀,才是朕的引子。”
他转眸,长长的睫毛滑过苏倾容清凉的指尖,西窗外莺花烂漫,花枝春满,佳木欣欣向荣,绿意和花香顺着窗棂融进来,阳光在地上照落出窗花致而曼妙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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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正好,杨柳在太液池旁低低垂着。
北伐的提议遭到世族和群臣反对,慕容尚河一党在朝堂上打足了十二万分的神,准备和皇帝拉扯,哪知道,沈络却突然一连几天都不再提北伐的事情。
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慕容尚河浸淫朝堂多年,不可谓不老辣,可是这一次他却完全搞不懂沈络的意思。
几日过後,突然就有了奇怪的传言。
传言,晋侯江烨的女儿江采衣极为受皇帝喜爱,宠冠後宫不说,连带着江家也鸡犬升天。
老晋侯江华故去之後,江烨虽然袭了晋侯的爵位,可是他在官位上和老晋侯远远不能匹敌,在慕容尚河的竭力安排下,才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子。
户部侍郎江烨头上还压了一个户部尚书殷瑞,殷瑞是丞相门生,只听苏倾容和皇帝调遣。因此,江烨虽然甚为户部的二把手,实权却并不算大。
但是这一次,沈络突然出手,将殷瑞调离,任命江烨接任户部尚书,官升两级!
如此盛宠,江烨措手不及!
不仅仅如此,沈络还特别在帝都闹市区繁华地带赐给江烨一座豪华府邸,并赐江夫人宋依颜二品侯爵诰命夫人。
江家在朝堂上一时间风头无两,人人交头接耳,都说看来这位江昭仪甚得帝心。
而同样一起进宫的吏部侍郎嫡女叶子衿,虽然也很得皇宠,可是皇帝却一点也没有提拔叶兆仑的意思。
江烨几日里连上朝,都能看到叶兆仑冷淡的脸色,就连慕容尚河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了,因为慕容家的女儿这一次选秀并没有选上。
江烨心里极为不好受,要知道慕容尚河对他的信任可是他在北周立足的最大依靠,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失去慕容尚河的信任!否则北周世家贵族的圈子就会从此将他排除在外。
因此,江烨一日一日,更加频繁殷勤的去慕容府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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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太液池碧波如顷,远远望去水天碧色,池边的垂柳千条万条绿丝绦,低下的枝桠垂在湖水上,轻轻撩起涟漪。
江采衣带着秋菱,慢慢沿着太液池踱步。
秋菱听了嘉宁姑姑的话之後,对江采衣好感与日俱增,便叽叽喳喳的在她身边说话逗她笑。
江采衣微微一笑,忍不住伸出手去,将这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耳侧沾着的柳絮拈下来。
如果玉儿还活着,便是秋菱的年纪吧?
闭上眼忍住心底丝丝崩断了的抽痛,江采衣闭了闭眼睛,开始思考。
进宫不是她的目的,而是她达成目的的手段。
几天过去,虽然她完全摸不透那位九五至尊,可是对於许多事情也渐渐摸清,这些事情可是她以前困在晋侯府时完全无法得知的。
那晚,叶子衿借着一碗汤将皇帝扯走,分明就是在给她下战书。
江采衣对於她的无礼完全不生气,反而,叶子衿的敌意让她感到开心。
因为,叶子衿她不仅仅是沈络的嫔妃,更代表了吏部侍郎嫡女的身份。
叶子衿对自己有敌意,也就表示了……吏部侍郎叶兆仑对江家有敌意。
这是江采衣求之不得的事情。
江烨的敌人越多,江采衣就越高兴,必要时,她还可替江烨多树几个敌。
“娘娘!”
正在思考间,突然周福全远远的跑来,满脸堆笑的领着一班人马在江采衣面前跪下。“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周福全大礼参拜,身後的侍卫太监们纷纷对她单手点地单膝跪下。
“娘娘,方才皇上下旨,晋封娘娘为正二品衣妃!”
脚下仿佛响了一个炸雷!
江采衣只觉得心头里发寒。
她原本就是宫里品级最高的昭仪,妃位之上,是从一品的夫人,再往上就是正一品的贵淑贤德四妃。她才刚入宫几天,位份就三级跳……沈络打算把她推上火坑上烤麽?
秋菱一脸惊喜交集,连连对着周福全又是谢恩又是跪拜。
江采衣淡淡跪下来,接了那分封的圣旨。
周福全身後,是丰厚而美的赏赐,一样一样的托在太监们的头顶,蜿蜒了长长的一队。
昨夜下了春雨,地面还是湿的。
春雨过後四周花叶愈加繁盛,一夜间花蕊纷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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