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独宠傻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静流
顾怀裕一路策马狂奔向起火的地方,就看见他们找的地方已经火势汹汹,里面的一应屋子都烧空了,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冲得进去。他从马上摔下来,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就在屋子的不远处被手下人死命扯住,火焰汹汹的热度从里面扑面过来,几乎舔舐到他脸上,热得好像要把他脸上的汗毛都烧起来。
顾怀裕神色癫狂,使劲全身的力气挣脱身边人的桎梏,疯了一样地要冲进去,他近乎崩溃地冲着里面嘶吼:“薛嘉!薛嘉!”
“你给我出来!”
“你出来啊!”
身周的人神色焦虑地看着他,却依旧不肯松手,死死把他按压住:“主子!”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看看!”顾怀裕拼命挣扎却也挣不脱,最终崩溃地在地上跪下来,眼眶通红,双手都扒在地上,一时间哀恸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只是嘴唇小声地蠕动着:“薛......薛嘉......”
这时,随行的越浪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一个人来,把他提到顾怀裕面前,一脚把他膝盖踢趴下,声音严酷地逼供道:“说,你们家主子把抓来的人带到哪儿了?”
那人落在他们手里,却一直面无表情,不怒不惧,直到被抓到顾怀裕面前,他才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他的声音也好像被砂纸磨砺过的粗糙,像是在转述什么一般地刻板:“顾怀裕,今日我与薛嘉喜结良缘,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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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同死共葬,来世再续前缘。”
“从今往后,天上地下,你别想再见到他了。”
话音甫一落地,那人嘴角就流出一行黑血,已然服毒自杀了。
听懂他话里的深意,顾怀裕的大脑瞬时一片空白,他目光空洞地转头,视线模糊,瞳孔涣散。
眼前是一片大火,火光肆意舞蹈,火中木断梁绝。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发现时间线出了些bug,已做修正。现在正式步入完结倒计时,完结后会出几个番外。
第90章萧焱
眼前的大火冲天而起,熊熊万丈地燃烧,占据了顾怀裕全部的瞳孔。
他怔怔地盯着眼前的大火,眼前一片空洞迷茫,脑子却是一阵又一阵的晕眩,像是已经转过了万千念头,又像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像是听不到周围人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既听不见周围人的劝慰,也看不见越浪指挥手下人迅速扑火的动静,好像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成了火后的背景。
朱阁坍塌,花树凋零,人间以他为中心划开万里的荒芜。
顾怀裕忽然想起前一世,那时他和薛嘉在陶城的破庙里相依为命,他以为得到了薛嘉就是得到了新生,却不想最后却是带着薛嘉走上了死路。
那时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薛嘉倒在他怀里,额头被砖头砸出一个血窟窿,血肉模糊,有许多许多的血一阵一阵地涌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当时他把薛嘉的身体护在胸前,整个人都被砸得弯下腰去,在他被活生生打死在街头前,就那么生生地看着薛嘉在他怀里断了生机。
他死前心里充满了悲怆,心想若有来世,他愿意为了薛嘉受苦受罪,只求能好好保护好这个小傻子,护他一世平安喜乐。
他以为重生就是他的机会,他以为他会把薛嘉捧在手心里,他以为他会把薛嘉放在心尖上,他以为他会把薛嘉宠上天,他以为他会保护薛嘉一生一世。
可是到底是他错了。
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还是没护住他。
感到眼前的大火变得模糊朦胧,顾怀裕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结果摸到了一手的水渍,还源源不断地从眼睛里涌出来,挡住了他看薛嘉的视线。他使劲儿抹了抹,想要重新把视线变清晰,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顾怀裕模模糊糊地想着,他这是流了眼泪了啊。
可是怎么能哭呢?他不能哭啊,他的薛嘉还在里头等着他把他找回去,他怎么能看不清楚呢?
他的薛嘉,还在里面啊。
想到这儿,顾怀裕猛地呕出一口血来,血洒在袖子和衣摆上,刚刚被人从地上强行扶起来的顾怀裕没撑住,顺着旁边人的搀扶渐渐滑下去,慢慢跪到了地上。
站在旁边的越浪看得真切,他见顾怀裕先是眼神涣散神色恍惚,看向大火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到了此时更是悲极攻心吐血,脸上难得露出焦急忧虑的神色。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扶住顾怀裕的肩膀,呼喊顾怀裕回神:“顾少!顾少!”
就在此刻,离他们一丈远的对面一排房上有一个黑影闪过。
越浪刚有所察觉,猛地一回头,就见一个纸封如箭一般朝他疾速射来!
越浪一个反手接住纸封,转动手腕把夹在指间的纸封取出来,里面只有一张纸条,空白的正面只写了一句话:
“你来,我还你一个活的薛嘉。”
陈设华丽的房间里燃着袅袅不断的香,迷惑了凡人的五色十相。
红锦狐绒铺就的长毯从房间门口一路铺至房中主人的脚下,与玉雕铸就的座位上垂下的红绸流苏交相辉映,映出宽大玉座在灯下流光溢的光泽。
坐在玉座上高高在上的主人一身血红色的长衫纱衣,长长的红纱从座椅上垂泻下来,渐渐融入脚下的一片红色绒锦里,他抬头把玩着手边的一架大红色的宫灯,灯火下魅丽的五官上浮着淡漠的神情,眼角却有着丝毫不减的妩媚。
薛嘉认得这个人。
萧焱。
就在陈临清企图让两人身穿喜服在火中同归于尽之时,有人从窗外掠进来,一掌劈晕了陈临清,照着陈临清的打算把房间点着后,带着他从滚滚浓烟中穿出,来到这个人面前。
萧焱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不太好,以致打他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起就不由得心生防备起来,哪怕不久前是他派人把自己从生死危机中拯救出来。
几年未见,如今自己没了面具,也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能认出自己?
没有被解开穴道,薛嘉只能定定地看着萧焱赤足从玉座上走下来,缓缓走到自己面前,对着他轻轻笑了一声。
“好孩子,我们许久不见了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薛嘉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是许久不见了。”
像是看不出薛嘉的勉强,萧焱欺身上前,凑近了薛嘉。薛嘉反射一般回忆起过去的阴影,虽被封住了穴道,却仍下意识地微微撇了撇脸。
萧焱不以为意,伸出一只手缓缓抚过薛嘉的眼角和侧脸,对着薛嘉轻佻一笑,微微放低声音,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遗憾和眷恋:“你知不知道,你有双很好看的眼睛。”
薛嘉心下一片恶寒,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说出什么来。
见他不说话,萧焱也不生气,只是用一种奇怪的腔调调笑道:“话说你就不奇怪么,不奇怪我怎么就能这么准确地把你从姓陈的那个疯子手里救出来?”
萧焱此刻说话的语气和陈临清问他时的语气极像,都潜藏着极深极暗的疯狂。
也不待薛嘉有何反应,萧焱继续含笑说下去:“自然是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不然谁人是死是活,关我何事?”
“姓陈的那个疯子从宛城逃出来后,就来望京投奔我萧家。他来到左相门下,提出的头一件事,就是要右相手下一个门客的男妻。那时若不是找不到你,兴许你就真的被萧老儿赏给了那家伙呢。”
“这个要求听着可真奇怪,我十分好奇,结果竟然查出来这个陈近薛的前身名叫陈临清,曾在云城留下档案,罪名是拐带云城顾家的夫郎,薛嘉。”
萧焱轻轻笑了笑,又摸上了薛嘉的眼角:“要不是这个人,我到死怕是都被蒙在鼓里,都不知道,原来我可爱的小薛嘉已经来到望京五六年了,还一直就在我的眼前。”
薛嘉长长吐出一口气:“那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么样?”像是有些好笑一般,萧焱又重复了一遍,“我想怎么样?我又能怎么样呢?”
薛嘉这次没有逃避,他转过眼睛,近距离定定地看向萧焱,眼睛里好似有两团决绝的火焰:“如今太子入城,望京大势已尘埃落定,萧家人定会被打为乱臣贼子,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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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和我纠缠有什么好处?不如你放了我,”薛嘉直视这萧焱的眼瞳,缓缓吐出三个字,“快逃吧。”
“你说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萧焱登时爆出一阵大笑,啪啪啪拍着薛嘉身旁的小案桌,笑得直不起身来,最后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薛嘉不躲不避,只是冷淡地看着他。
怀裕迟早会找来,不妨等着,看谁又能耗过谁呢?
笑了半响,萧焱才渐渐止住,他抹了抹眼角,却冷笑了一声:“嗤,当年我若是真的一意孤行强要你,也不可能让你等到顾怀裕来的时候。若是当时我不肯退让,肖容敛也不见得就能奈何得了我。”
“小嘉儿,说到底还是我心软罢了。”
像是闻到了什么,萧焱面色微微一变,他抬起薛嘉的手放在自己鼻尖一嗅,挑了挑眉梢:“原来是‘拢蛾香’,你竟然还随身带了这东西。若是没有我,想来顾怀裕也很快就能找到陈近薛的藏身之处吧。”然而他又轻笑一声,“只是陈近薛所藏之处实在偏僻,若不是我,等他赶过去,怕也只能得到你的一堆骨灰。”
见原本打算引顾怀裕来寻他的香料被发现,薛嘉心底一慌,又强自克制自己镇定下来。怕什么,这香已经随着他过来洒了一路,他迟早会被找到的。
想来......想来萧焱也不会......也不会......
......他也不知道萧焱到底想怎么样。
萧焱这人行事疯狂毫无章法,威逼利诱毫无用处,若是他真做出了什么,薛嘉委实也不知道被控制起来的他又能如何应对。
却不想下一刻萧焱却道:“不过可惜它却没什么作用。就算你不带这香料,我也着人去通知顾怀裕过来接你,你委实不必再怕了。”
薛嘉出乎意料地望向萧焱,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愣地呆在那儿。
萧焱再一次抚上了他的眼眸,似欢欣又似叹息微微笑道:“若论长相,小嘉儿算不得绝色,可你确实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啊。”
就见顾怀裕从花影扶疏的院外大跨步走进来,脸色像是结了冰:“你放开他。他好不好看与你无关。”
萧焱像是不经意地抚过了薛嘉的脖颈,并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顾怀裕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定定地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眼前犹如画卷一般的景象,大红宫灯映照着满是红锦的房间,房间内红衣男子揽住另一个身穿喜服的男子,举止亲昵,神态自然,手指却扣在对方的脖子处,像是下一刻就能卡断对方的脖子。
顾怀裕心口又是一番血气上涌,他只得扶住胸口强自按捺,脸色难看地听萧焱淡淡道:“顾怀裕,若不是我派人提前盯住陈近薛救了薛嘉,此时你得到的只有一副骨灰了。我与你有恩,不是吗?”
“那你待如何?”
“我给你我手里关于萧氏一党的所有罪证,肖容敛有的,肖容敛没有的,我都有。我知道你与西海关系匪浅,我只要你转走我萧氏十几个族人,让他们躲过萧家覆灭之祸,在海外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右相不会同意的。”
“他当然不会同意,所以你要瞒好肖容敛……还有承帝。”
顾怀裕此刻知道了萧焱的真正意图,反倒渐渐松了一口气,提起的一颗心缓缓落了下去。
六年前萧焱毕竟没有真正伤到薛嘉,而这次,萧焱说的也是实话:不管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救出了薛嘉,可要是没有他,薛嘉此刻兴许就真的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与他有恩。
顾怀裕听到自己冷淡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好,我答应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救了嘉儿,我不会毁约。”
“甚好。”萧焱像是也不怀疑他会反悔,指间如电一般一路啪啪解开薛嘉的穴道,直接放手仍由薛嘉起身跌跌撞撞地朝顾怀裕的方向扑过去。
顾怀裕心头暗惊,原来一直被称为望京第一纨绔的萧焱,竟有这样的一手功夫吗?他究竟又用这幅恶劣的纨绔面目骗过了多少人?而他私底下究竟又筹谋过什么呢?
这些念头在顾怀裕的心头一闪而过,却因为看到薛嘉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他疾速几步上前扶住薛嘉,把薛嘉紧紧揽在怀里,心头这才真切地涌上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本就通红的眼眶不禁又微微泛上泪光。
薛嘉接触到顾怀裕的时候,这半天来心底一直绷紧的弦也不由得为之一松,他低低唤了一声:“怀裕。”
顾怀裕恩了一声,情不自禁地侧过脸吻了一下薛嘉的嘴角。
因为萧焱还在场,顾怀裕勉强克制住自己胸中激荡的情绪,只是浅吻辄止,并没有做出更为过激的举动,便扶着薛嘉朝门外走去。
等他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萧焱平静得甚至有点冷酷的声音:
“顾怀裕,重生的感觉如何?”
这句话有如晴天霹雳一般,顿时把顾怀裕钉在了在原地。
是了!是了!
前辈子他死在了二十六岁,而直到他死,萧家都没有倒塌。若不是萧家势力仍在,萧烈和连采玉又怎么能毫不顾忌地把他和嘉儿当街打死?
如今据他们死去尚有一年的时间,就算他重生了,可他一介商贾,也不见得就能左右得了朝廷的局势,更不见得就能加速帝王打压萧党的进程,那,命运的大手是何时不知不觉地改变了原本的轨迹?
顾怀裕心里忽然浮现出早就掩埋在历史尘埃里的隐晦秘史,望京里头一号品行败坏的纨绔萧焱,本是有一个极负盛名的父亲,和一个本该名垂青史的母亲的。
他的母亲韩暨,是大虞开朝以来唯一一位女相,这位女相的生平事迹用一句波澜壮阔都不能形容,最后却落得一个满门抄斩九族尽诛的凄惨下场。而据说,女相的死法也并不像明面上说的那么光明正大。
据说这位女相私下的死法极为惨烈,足以让每一个知道真相的人都害怕。
足够她成为厉鬼从地狱深处再爬回来。
顾怀裕猛地回头,目光直射向那个又悠悠然坐回玉座上的血衣男人。
那人不慌不忙地拿起放在案几上玉做的酒壶,把酒倒进一旁血玉的酒杯里,随后慢悠悠端起酒杯,像是料到了顾怀裕会停在那里回头一般,朝着顾怀裕遥遥举杯致意。
顾怀裕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才转过头去。
这时他才发现了薛嘉看他的眼神,那个眼神一言难尽,像是眼底有星辰大海在汇聚旋转,又像是深深地望进了他心底深处,一眼就把他望穿。
顾怀裕看见薛嘉这样的神情就是一怔,好像自己于冥冥中遗忘了什么。
然而薛嘉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停留瞬息,便与他挽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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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走去。
身后渐渐传来萧焱的笑声,最初只是轻轻笑了几声,不一会儿那笑声却越发大了起来,越笑越为凄厉疯狂,像是刀尖上的跳跃,又像是火焰中的舞蹈,大约足以让这世上每一个听到的过客为之动容。
可顾怀裕始终没有再回头。
这次他不曾再驻足,一步也不停歇地带着他的爱人彻底离开了。
身后的萧焱举起他的血玉酒杯,微微斟酌,歇斯底里的狂笑止息,邪肆的眉凌厉如刀,眼底落满繁华焚尽的灰。
他一抬手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脖颈,没过一会儿,又有血液同样顺着嘴角打落在他的衣襟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想起那年玄化寺下的桃花。那时也是深夜,桃花,杯酒,桃花树下坐着的白衣公子,他坐在对面,肆意畅饮,郁气一扫而空。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曾经有那么一刻,他以为他可以为这个人去死。
可现在他真的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结尾大揭秘,埋得最深的一根线终于写出来了,相信你们也都看懂了。萧焱大概是我在这个文里塑造的最复杂的一个角色。这一章的情节并不是想给他洗白什么,首先他是个变态,这个是毫无疑问的。前世他身上发生过很多复杂的经历,这个部分阿流就留白不写了,最后导致他心理发生了扭曲,变成了一个复杂的坏人。其次,他对帝王党打压萧家背后做出了有力推手也是真的,虽然他是出于自己对于萧家深沉的恨、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才这么做的,但他确实对小顾的复仇起到了客观的推动作用,所以小顾对他的观感也比较复杂吧,不再是之前单纯的反感和厌恶。然后再说说他对小薛。他在前面曾强行掳走小薛,还对小薛欲行不轨之事,这个也不是毫无缘故的、就是看上了小薛的美色啊哈,如果说小顾还挺英俊的话,小薛的五官就淡了很多,属于清秀那一挂的,光靠脸还不至于让萧焱“一见钟情”啥的。应该说,萧焱应该是对小顾,嗯,有一种深沉的羡慕吧,这应该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态吧,这种感情致使他一时冲动,但他对小薛肯定不算是爱情的。要不是他最后有求于小顾,说不准他也会像陈临清那样,拉着小薛同归于尽啥的,所以说他真的是个变态啊。最后解释一下,回忆杀里放的是他前世的情景,但也并不代表他爱的就是公子肖了,他对公子肖的感情也很复杂,这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好了就说到这里,你们看看就过吧。
第91章亡者
昭昭大虞,天之将曦。
天空里沉沉的墨色渐渐转淡,复为深蓝,浅蓝,青白,一分分澄澈起来。
当大虞的帝宫终于透进来第一缕浅薄的天光时,换上了华丽宫装的小公主披头散发头也不回地奔向大虞最高掌权者的宫殿。
“母后,宸儿,你们告诉我,驸马他到底怎么了?你们告诉我啊!”
少年太子带着悲伤的眼神望向他的长姐,声音梗在喉头说不出话来。
就连他也知道他的姐姐是多么爱她选下的驸马。
那青春年少的爱恋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能把他执拗的姐姐烧成灰烬。
“宸儿,告诉她。”早已拾得衣装整齐、发髻严整的方皇后坐在高座上,朝下静静地看了她的儿女们一眼,随后慢慢合上眼睑。
帝王之家的生与死,都是他们迟早会经历的考验。
已经发生的,谁也逃避不了。
周宸藏在宽广袖子里的手早就紧紧地捏成拳头,他无法直视长姐的眼神,撇过头去,慢慢却有些决绝地道:“驸马他,已经遇难了。”
“在萧家人掌握望京不久后,他们就搜到了驸马,据说当时万旭贼子言语不逊,驸马一时顶撞了他,惹得万旭大怒,当即就把他......就把他,斩于马下了。”
宁熹从心腹宫女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导致她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一头长长的乌发披散在脑后,衬得她的一张小脸苍白如雪。她眼瞳有些涣散,语气却渐渐偏执起来:“我不信,我不信!”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要是他早就死了,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母后你分明让人去通知皇城遗老和朝廷重臣们,让他们早早撤退了啊!”
“为什么没有人去通知驸马?为什么没有人去通知傅君华?!!!”
她的声音是那么凄厉,问题是那么尖锐,好像一柄剑直接扎进了少年太子的心房,使她一向沉稳、面对生死依旧面不改色的弟弟也忍不住面露痛苦:“阿姐,不是我们没有去通知驸马,是事发时太过突然,就连母后当时也是险险才带你们逃出了宫,没落到萧狗手里。事发时驸马还在刑部处理案件,他根本没回公主府,母后也通知不到他啊。”
话音刚落,他就见那个赤烈决绝的小公主已经提着衣摆朝殿外跑出去,晨起的长风吹起她的乌发和衣袖,只留给他一个如蝴蝶般翩跹的背影。
“阿姐!”周宸紧跟着就想追上去。
“宸儿,让她去。”方皇后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这才让他惊觉方后方才还算镇静的面容上,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你让她去。”
“有些事,经历了,也就死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太子似乎从母仪天下的皇后那个疲倦的眼神里,看到了另一个挺着□□、刚烈决绝的身影。
他忽然想起太后死前对他说出的那个秘密。
心里不由一阵恍惚,母后其实什么都知道,是吗?
她活得太过聪明了,什么都知道,才会死心了,是吗?
天色渐明,日光却没有跟着出来,天上的云层倒是一层层地堆叠起来,缓缓笼罩在帝京的天空上,欲待清洗变故后即将焕然一新的大虞。
经历了昨天一天的兵荒马乱,今早天色刚刚放亮后,望京的街道上还不见什么人影,宽阔的大道上空落落的。
穿着艳丽宫装的少年公主骑着马奔驰在荒无一人的大道上,长长的乌发一路被长风吹刮在脑后,宛如黑色的丝绸飘动,美得说不出的荒凉。
刚一到公主府门口,宁熹便直接从马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地面上后,她本想直接跑进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她反手一扯,把身上最外面那层本是为了庆祝太子得胜归来的宫装直接扯落在地,只着了内里一袭素净的罗衫长衣便踏步走入了公主府内。
府内的草木不过几月不见,已经开始应春而发,长出新生的萌芽。
而傅君华的灵柩就停在公主府的庭院里,周围只站了两三个零星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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