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九千里

    这一瞬间，又是几人露出苍老姿态，走入暮年。

    一本天并不理会这位女子，这位鬼仙还露出了玩味之色，他不断抚摸手中的一段铁锁，眼中皆是缅怀。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龙兄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盗，躲在我身边硬是躲过了天雷加身，如今我需要你的力量，还望不要推辞。”

    “找死。”

    这一刻，薇儿终于失去了耐心，她淡淡开口，那光洁而如玉的手掌之上浮现出淡淡光芒，一柄长剑竟从她体内自然生出，这并不是自然之中该存在的力量，这一剑出鞘，暮洛腰间春来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这是自主战意，更像是一种认可，哪怕是强如剑城四季歌，也在这一刻被圣灵血脉的强大所感染，春来想要出鞘一战，暮洛罕见不曾阻碍。

    古剑出鞘之声传来，某古代王露出了然之色。

    “一开始我便知道你会出手，从踏上修行之路以来一直到今天，你的仁慈当真比弥陀还要弥陀。”

    这不知是骂是夸的言论暮洛充耳不闻，云中黑龙翻滚，一双血红眼眸从云雾之中探出，薇儿手中古剑爆发璀璨光辉，化为一道流光朝着他黑龙冲杀而去，暮洛则身形犹如微风，轻轻闪到阵图之中的某一处角落之上。

    “你是谁！”

    “闭嘴。”

    暮洛神情冷漠，他将春来古剑横切而出，这一剑看似简单，却摧枯拉朽，将一切阻碍之物全都斩断，这男子尚未说出有一句话，整个人的身躯便已经断为两截。

    鲜血横飞，占据东南角落的优胜者化为光雨飘散，这一瞬间，那云中犹如天仙一般飞舞的薇儿身躯忽然颤抖起来，她撕心裂肺的哀嚎，可那一剑终究璀璨难挡，狠狠刺入了黑龙额头之上。




第五八八章：朝闻道
    这一剑原本不该如此简单的刺入黑龙额头，暮洛怔怔出神，他旋即反应过来，在众多优胜者尚未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时消失，云中黑龙挣扎，这一剑似乎给他莫大痛苦，同样，失去了阵图之力的薇儿也渐渐露出一丝茫然，她从云端坠落，那阵图失去一角，无数力量从那缺口之处疯狂涌出，阵图似乎破碎了，那淡淡的光辉消散，黑夜也随之露出一丝亮光。

    “为什么，你应该能躲开那一剑，不，如果你愿意的话，方才甚至能反击将我击杀。”

    薇儿露出疑惑之色，她身躯之上的光泽褪去，方才有人偷袭，令她也失去了圣灵血脉该有的力量只是这位女子很不甘心，凝望一本天的眼神中露出愤怒之色，她明白这个怪物根本没有认真与她交手，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一位黑袍人她却起不了过多的愤怒，似乎他从他身上有一丝淡淡的悲伤在蔓延，手持窃国诸侯的身躯散发黑雾，仿佛就要消失

    “早已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今日让你们见窃国诸侯的真面目，并非欲将你们一起击杀，而是为了让某一个人见识一下我的觉悟。”

    一本天露出微笑，淡淡道：“力量并非一切，尤其面对比自己更为强大的力量，更要遵循内心的直觉。”

    这黑袍男子沉思，继续道：“这就是修行之路的真谛。”

    “给一个人看，给我么？可惜你这种诡异的言论我根本听不懂，我只知道你死了也输了，唯有我是胜利者。”

    薇儿傲然，她昂首挺胸，尽管胸前有点点血花，这位女子却能够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因为在她眼中，这怪物已是生机涣散，那渐渐衰弱的气息与身躯一起消散，黑雾弥漫之下，一本天半截身躯已经是腐朽。

    这位黑袍男子露出微妙之色，他淡淡摇头。

    “并非你。”

    “我说过了这不重要。”

    薇儿似乎有所恼怒，这位圣灵血脉尚且有自己原本的力量，即使在众多优胜者之中这股力量也算是名列前茅，一阵巨大轰鸣之声传来，薇儿双手凝聚一道光华，朝着一本天身躯轰杀而去，这一刻，那额头之上被插着一柄长剑的黑色飞龙隐有震怒，一阵龙吟之声传来，空气中有淡淡裂痕，薇儿的光华之力破碎甚至不曾掀起这怪物的衣角。

    越是如此强大，这位圣灵血脉心中越有一丝不甘，她很清楚自己远远不是这黑袍男子的对手，甚至方才这个家伙只要稍微认真一点，自己就会含恨而死。

    但是……结果恰好相反。

    薇儿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你强大又如何，这最终还是我胜利了，身死之人，无需多费口舌。”

    “闻道而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愚昧而生，未来的不久你们都将遭遇劫难，比起那个时候的凄惨离开，至少这样死去还能给我带来下一次的希望，对了，若是十九剑子听得见，等我下一次归来之时，你可得做好准备。”

    一本天笑容微妙，道：“下一次我复生之时，便是要你命的时候，也是让剑城十八剑子尽皆折戟之时。”

    这位黑袍男子冷笑，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地间最基本的道理，他那诡异的神情让薇儿等一众优胜者毛骨悚然，难道不是嘎他们赢了么？难道不是他们击杀了这位怪物，为那么多优胜者报仇了么？为什么从这怪物的脸色上来看，这一切显得尤为怪异，就好像胜利的并非他们，而是这黑袍人自己。

    薇儿眼神冰冷，却始终不曾冒进。

    她浑身冷汗，即使面前黑袍人已如烟雾一般飘散了半截身躯，可她依旧难以从这个家伙身上找到半点破绽。

    可怕，过大的差距让这位女子心生无力。

    “既然来到了最后，我便也给你一点回礼好了，最后奉劝你们，就算死也要尊严体面，若是为苟活而背离你们自己的道路，未来便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一本天手的窃国诸侯犹如蛟龙出海，从云中探出那巨大龙头，一冲而下，将无数优胜者撞翻在地，一阵阵哀嚎之声传来，在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之下，无数优胜者筋骨断裂，难以起身，即使薇儿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给撞翻在地，当她勉强起身之时，那黑袍男子只剩下一颗头颅。

    黑色光雨淹没他的身躯，正在让他的气息缓缓从天地之间消散。

    “下一次若是能够见面，一剑要你命，免得你这么多废话，让人提心吊胆。”

    恍惚之间，薇儿似乎听见远方传来一阵淡淡低语，圣灵血脉运极目力远眺，却发现山峰之上空无一物。

    一本天倒是露出了然之色，他嘴角含着一丝笑意，云中黑龙与之一起被黑色光雨包围，这一瞬间，薇儿隐约有所感触。

    “内心尊崇的道路，那是力量，普罗城智慧力量之中的巅峰，依旧是战胜一切的强大，但是……难道在这之外还有其他事物更为强大么？”

    这位圣灵血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似乎想到了更为遥远的事情，脸色的愤怒与不甘也缓缓消失。

    远山之上，暮席地而坐，他与紫月共辉，面露沉思之色，一本天在黑色光雨之中消失，天地之间再也搜寻不到那位黑袍男子的气息，但是最后的言语却让这位剑子露出一丝惊异。

    “并非真正死去，和这一次苏生一样，他进入了下一场轮回，在无尽岁月之中苏醒而后选择一日死去，这是他的修行之路。”

    暮洛低语，按照正常情况而言，本该走到这一步便是停止，可不知为何，一本天这一次选择身陨落却给了他无尽遐思。

    “不对，没有这么简单，过往身死或许是因为这位鬼仙遇到了战不胜的敌人，但这一次却不一样他在逃避，在躲开一些更为危险的事物。”

    暮洛喃喃低语，他想起了很对，甚至不用夜令君提点，他已猜出一本天之所以这么着急沉睡的原因。

    远方阵图之上，欢呼雀跃，有一位女子的站在阵图中央，振臂高呼之际，四周皆的崇拜与狂热的目光。

    薇儿成为了新的领袖，相信要不了多久，蔚蓝深海会成为盛会之中最大的联盟。

    “要快一点解决这里的一切，如果晚了的话，与我与普罗城都不是一剑妙事。”

    暮洛缓缓起身，眼神却不觉凝望紫月，想起某一夜与一本天月下论道的场景，某剑子心中倒是多出一股莫名的萧瑟与悲凉老，那低沉语调含混不清，夜令君在一旁思索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颇有凡俗江湖气的‘不送’二字。



第五八九章：插曲
    这应是普罗盛会之中最精彩的一段插曲，与一位隔代鬼仙相识，本为敌人，但是真正目送他离开之时，暮洛心中竟有一丝悲苦。

    “真是弥陀之心，放心吧，下一次你们还有再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应该要杀你了。”

    夜令君不忘记泼冷水，她在提醒暮洛不要忘记一本天的身份，那是敌人，或许在某个深夜能与之坐而论道，但是在那短暂时间之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敌人依旧是敌人。

    “我明了，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暮洛缓缓起身，远处一片峡谷神光内敛，那是阵图在散发着阵阵光辉，一位长发少女位列中央，她声音激昂澎湃，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暮洛面无表情，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云霄之上，石碑臣服沉浮，古朴的普罗石碑散发着一丝沧桑气息，其上有无数字符流转交替，更有一些字符淡淡消失，这是这一战被淘汰的优胜者，其中一些人的名字已经化为灰黑之色，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淘汰，而是真正的死亡。

    “我家族之中唯一的子嗣不知道去哪了，何时才能归来，家中长辈都有殷切的盼望。”

    一位白发老者在中央神女雕像前叩拜，泪如雨下，他深知自己家族之中那唯一一位天才子嗣永远不可能回来了，他的尸体倒挂在树梢之上时，已被所有人看见。

    智慧尖塔的众多大人物沉默，他们气息沉寂，好似隐藏着某种情绪，无人开口，这种沉默愈发凝重。

    混黑的天穹之上落下淡淡悲苦之雨，一位老者缓缓道：“也许我们应该想办法，普罗城从来没有规则不能不变更与打破，如果让那些人有再一次往生的机会……”

    “那么整个普罗城历代盛会的规则也会彻底破除，难道说你有把握制定新的规则么。”

    普罗修斯的腐朽老人微微摇头，神色微妙道：“你可知普罗修斯家族为了研究这种黑暗的智慧耗费了多少精力，但是至今也不曾彻底实现，固然能活出一两位，但是他们也许并非真正的自己了。”

    这位腐朽老者语气诡秘，吸引了众多大人物的目光。

    “给所谓借尸还魂，我们也许能够确定借尸所知，但是究竟还魂之人是谁，并不能完全确定。”

    这位腐朽老者透露了太多秘密，这的确是一个难以继续的话题，众多老者沉默，普罗雕像之上那声子手托天平的神女隐约悲苦，众生叩拜，在夕阳光辉之下乃是一幅绝美画卷，一位又一位各大家族的老者来到这中央之地，他们茫然四顾，搜寻着原本该出现的年轻影子。

    “真的死去了，一场盛会改变了普罗城的未来么，兴旺与衰败，竟要用这么残酷的手段去改变，可悲可憎，但是这的确是最正确的做法。”

    智慧尖塔沐浴着光辉，血色的古堡形建筑上油然而生出一股神圣与庄严，那头发花白的大主教站在尖塔之外，俯瞰普罗城夕阳之下的场景，眼中若有泪光闪烁。

    越是年长越是能看透生死，并不尽然，越是年长越是对人生有着一些理解，对所谓的力量更为不屑一顾，纵然一只雪鸽落在自己掌心之上时，这位老者都会隐约泛起一丝感动。

    “普罗不会让你们失望，这场盛会结束之后，将是我们辉煌亦或破灭的未来，究竟谁更胜一筹，还是得用时间去证明。”

    这位大主教的低语似乎乃是智慧尖塔所有大人物的意念，夕阳之下的普罗城竟一片和谐，有鲜血，有死亡，这片古城却更加欣欣向荣。

    ……

    “令人惊叹的人族，令人敬畏的力量，所谓的智慧之力，真正的强大在于每一个人族心中那温暖而柔软的内心虽面对死亡会愤怒与反抗，但是更能理解与包容，这是我们所欠缺的。”

    阴墟深处，无尽冰山之上，一位少女喃喃低语，它白发飞舞，犹如雪中精灵，可是她口中淡淡的低语却让身边一些巨大异兽露出愤怒之色，一些异兽大吼，让四方冰川崩塌，毁灭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了一切。

    “你是说将他们全都杀掉？不不不，这样才是真正的错误，我们虽然比他们拥有更为强大的力量，更为绵延的寿命，但是我们永远成为不了人，这或许就是真正的原因。”

    白发少女露出沉思之色，神情之中渐渐多出一丝感慨。

    “即使是我，在面对这群可敬而又弱小的生灵之时，也唯有想到杀戮这一种办法，但是纵观人类历史，他们似乎会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无论是庙堂之内阴谋布局，亦或是沙场之上的征战杀伐，甚至人间凡俗之内的学堂教室，都是他们感受宇宙智慧的地方，这真是一个神奇的种族。”

    阴墟之王从冰山之上缓缓起身，她目光远眺，陡然露出一阵笑意。

    “那个家伙不知道如何了，作为本王第一个熟识的‘人’，或许在人族之中也算是不错。”

    暮洛身形犹如闪电一般，他飞速在高山河流之间穿梭而过，黑曜星的战场已经彻底崩塌了，在那阵图的威力之下，似乎整个异度空间都有一种异样的气息暮洛眼睁睁看见了北冥的海水一直翻涌而来，冲上云霄，将整个黑曜星彻底吞并，这是第一次整个异度空间的沦陷，虽说黑曜星原本的优胜者都已经被淘汰，但真正见到那海水泛滥场景，依旧给暮洛心中十足的震撼。

    “分秒必争，如果不能趁着薇儿尚未归来的时候将阴墟大地收回一点，我们毫无胜算。”

    暮洛喃喃低语，眼中犹如剑芒一般的光泽闪过，似乎在一本天手持窃国诸侯身死之后，这位剑子也有了些许微妙改变，强大的确不能决定最后的结局，就算一本天强过盛会之内所有人又如何？追寻内心道路而死，这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你说我以后会怎么死。”

    暮洛露出微妙笑意，夜令君倒是冷漠无比，道：“若是这几日再不帮我寻到合适的肉身，也许你会被我打死。”

    这个意外的回答让暮洛露出了然之色，危险果然不是来自于远方，而是就在身边啊，这位剑子原本紧张的内心忽然放松起来，他按住腰间古剑，低声道：“那我暂且一人杀入北冥，给你找一个漂亮点的美人鱼也算合身了？”

    这剑子固然开了一个小玩笑，可越是靠近阴墟的大地，他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这几日虽然不在，但北冥似乎从未放弃将阴墟彻底吞没的念头，只是短暂时间，阴墟的高山又有一些消失了，在翻滚的海水之中看不见踪影，一些异样的咆哮之声传来，更有低沉鬼鸣，暮洛沉思之际一只生长着无数眼睛的触手忽然从深海之中飞出，死死卷住了他的脚踝。



第五九零章：新生命
    这是无比诡异的生灵，暮洛俯瞰北冥，从那蔚蓝深海之中看见了一双血色的眼眸，尽管充斥着杀意的目光，可依稀有些茫然与无知，这并非拥有纯粹智慧的生灵，更像是北冥在吞噬阴墟之后自然生出的一些魔物。

    “尘归尘，土归土，这片大地不该有你这样的怪物诞生！”

    暮洛喃喃低语，杀伐果断，春来古剑出鞘而出，无边无际的剑气扩散飞驰，朝着汪洋深海切割而去，海水深处浮现出淡淡的血腥气味，那原本一直紧紧束缚着的它放的触手忽然一阵无力，落在海面之上爆发出巨大的声响，鲜血染红了北冥，暮洛不敢逗留，他感受到更多的气息正在朝着他涌动，飞速朝着高山飞奔而去。

    阴墟依旧沉寂，隐约有一些人出现，一一处高山之上有一位黑发男子盘坐，他伸手抚摸一块石子，那石子似乎从他体内吸取了巨大力量，化为一尊庞大的巨人，暮洛尚未坠落在山峰之上，便被这巨人一拳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