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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为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鹊上心头
桃蕊是景玉宫的掌衣宫人,是大宫女之一,许多事肯定瞒不过她,付巧言也没想着隐瞒,直接便道:“家中时学过一些,后来在坤和宫扫洗处,汪静姐姐也细心指点过我。”
听她是坤和宫待过的,桃蕊一愣,一把柳叶眉微微皱起,少许片刻又松了开:“汪姐姐手艺是极好的,她学的苏绣,活计自是极为细腻。”
付巧言笑道:“诺,也多亏汪姐姐不嫌弃我。”
这么两句话,付巧言便知道她跟汪静是认识的,并且关系应该不错。
桃蕊长得只能算是清秀,眼睛不大,却弯弯绕绕,再配上那把嗓子,叫人一看就心里头甜,倒是跟名字一般无二。
屋里几个人说闲话功夫,寒烟便回来了。
她自是十分爽利,敲了门进屋,直接把四身夹袄塞到付巧言怀中。
“咱们宫里人不满,尚宫局衣裳是给足了的,你这衣服都不能要了,我多给你拿几件,记得以后都不要穿旧的了,省得叫别人笑话。”
付巧言忙点头称诺:“多谢寒烟姐姐。”
寒烟冲她点点头,转头又对桃蕊道:“阿蕊,这丫头你就不用安排了,姑姑说是给娘娘当书童的,以后我带她便是了。”
桃蕊笑笑,打趣一声:“这差事好,娘娘每回读书必有鲜果吃,这丫头命好。”
寒烟点头,坐到桃蕊跟前跟她聊天:“可不是,我现在都悔死了,早年在家里我娘让我去幼学,我死活不去,要不然这差事就是我的了。”
桃蕊细眼一扫:“就你?哼!”
寒烟也没生气,说着看了看外头天色:“行了,该用晚膳了,晚上你记得沐浴更衣,咱们娘娘爱干净,你也得利索些。”
好多话她没明说,付巧言也是知道的,正经娘娘宫里必是嫌弃永巷里面脏。
她赶紧点头,应下了。
寒烟是贴身大宫女,比桃蕊忙得多,说了两句就匆匆忙忙走了,桃蕊在她背后直摇头:“这性子,得亏娘娘性子好。”
这一会儿功夫,天色就全暗下来了,双菱去取了饭,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
四菜一汤,有粥有馍。菜里有一份炒花生米,一份香油萝卜条,还有一盆白菜炖肉,虽然肉不多,但看上去也就比辛娘那里少了些点心,倒也算是可口。
付巧言许久没吃这带油水的菜了,一口白菜下去满心都是香的,她小口吃着,一个馍馍下去,不一会儿就饱了。
肚子里有食儿,人才踏实。
桃蕊见她吃饭有模有样,虽然速度很快但不失文雅,暗暗点了点头。
屋里是多了个人有点挤,这姑娘看起来还不错,倒也没那么令人不爽快。
原本宫中的大宫女都是两人一间的,不过桃蕊这边情况特殊,她要带徒弟,便叫双菱和双莲跟着她住了偏屋最大的一间,倒也不那么紧巴。
用过晚膳,就该安置了,付巧言跟着双生子去了扫洗间,领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
虽然永巷一月也能洗一次,但那边冷,大冬天里十分难熬,付巧言又爱干净,每回都是哆哆嗦嗦咬牙洗完,要说享受那是万万没有的。
景玉宫便不同了,因为宫室狭小,都挨的很近,屋里大多烧了炕,夹在中间的扫洗间便十分暖和。
付巧言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那一身新夹袄,从扫洗间出来时,觉得整个人都轻省许多。
那些缠绕在心头的委屈和无奈,渐渐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出来,落到屋檐外的琉璃瓦上。
付巧言由衷期待,自己能够在这里待到出宫的那一天。
寒烟给的这几身夹袄都是今年宫里新做,暖和又柔软,永巷发的跟这个根本没法比。
棉花用的是今岁的新棉,料子也是蜀锦的,浅胭脂色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十几岁的小丫头们俏丽非常。
付巧言抱着旧衣刚进屋来,便被活泼的双莲打趣:“瞧瞧我们屋的小美人,这下看哪个敢再嘲笑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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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姐说笑了。”付巧言羞涩一笑,坐到窗边用棉布擦头发。
她年纪小,虽然这一年来受了不小的磋磨,可一头乌发照样浓密,这样披散开来,衬得巴掌大的脸蛋更是尖细。
桃蕊倒也是个心软的人,见她头发实在多,便从柜中翻出一个铜炉来:“给,自己填炭,省得得头风。”
付巧言赶紧谢过,包好头发去热水间加了几块快烧完了的炭,回来裹在头发里。
这种小铜炉相当好用,付巧言在家中时也有,玲珑的小铜球里面夹了炭火,可烘头也可暖手,十分得宜。
付巧言现在自是没有,宫里这东西极不好弄,大多要靠主子赏赐。桃蕊是掌衣大宫女,虽比不得寒烟那样的贴身大宫人在娘娘跟前伺候,但该她有的一样不少,平时也给手下的小丫头们用。
“多谢桃姐,进宫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用上铜炉,真暖和。”
桃蕊浅浅笑笑:“不愧读过书,就是嘴巴甜。”
付巧言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头发很快就干了,她往脸上擦了些桃花霜,换下裙子便上了炕。
她的棉被也已经被拿了过来,挺厚实的一床,端端正正摆在最里面。
那边是离烟道最远的位置,比外面冷许多,但被子厚,所以并不会冷。
她对这个位置没多说半句话,只是把那机身旧夹袄都翻了出来。
双莲扫她一眼:“寒烟姐姐不是叫你都扔了?”
付巧言从床上大家公用的笸箩里拿起一把小剪子,开始拆最旧的那件衣裳:“我去岁挨了冻,身子怕冷,我想把这几件改成薄夹袄,穿在里面,不碍事的。”
同掌衣宫女住一屋最不缺的就是针线,付巧言也算是捡了便宜。
她正是豆蔻年华,却也知冷暖,没那只要窈窕不要身体的讲究。桃蕊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就连她手下这两个小胖丫头都爱美得很,一天到晚就知道拾掇衣裳,付巧言这小小年纪倒是稳得住。
她想了想,从柜子里取了两块桑棉出来:“你人也不高,那夹袄的布都旧了,用这个做两件上衣还是够的。”
付巧言一看那成色,张嘴就想拒绝。
桑棉最是柔软,很适合做里衣,从旧夹袄里拣出些好棉花薄薄铺上一层,穿上身也不会显得臃肿。
但这布在宫里并不算便宜,能做出两身来的尺头,怕没有个一两银子换不来,她们这样的无品宫女,要两个月的月银才够,是真真舍不得换的。
桃蕊摆了摆手,没叫她说出话来,只是甜甜道:“你以后就是娘娘跟前的人,说不得我们这一屋子还得靠你提拔呢,拿着吧,咱们这好多剩下的布,不妨事。”
付巧言知道她是好意,特地说了笑话打趣她,心里却也记住了她这份恩情,红着脸接了过来。
这宫里,旁人的一点点善意,都能叫她心中温暖,知足且惜福。
第25章知画
付巧言做衣服的手艺普通,绣工也很平凡,也是因为没从小跟对老师。
虽说汪静指点过她,毕竟也就那一两个月的功夫,实在也是练不出什么细腻手艺来。
不过这两身衣服要穿在里面,又不用给外人看,她也不讲究那些,很快就拿桃蕊给的那块桑棉裁出两身略大些的料子来。
这布比一般宫里发的粗布要细密得多,明年也能穿得,因此她故意做得大一点,省得明年浪了好料子。
桃蕊的一手绣工,自然是没得说。
这不年不节的,她实在也没什么要忙,既不用做各宫主子们的节礼,又刚给娘娘赶制完冬衣,这会儿算是一年里最闲的时候了。
淑妃年纪越长,对衣食越没年轻时那般讲究。桃蕊在景玉宫十来年了,一直伺候她衣锦。
尚宫局每年都会根据主位娘娘们的喜好,让织绣局的绣娘们赶制四季新衣,绣娘都是顶尖高手,出来的衣服华美非常,无一不是品。
就连挑剔如王皇后,都对织绣局出来的衣裳拣不出大毛病。当然,能给皇后娘娘做工的,自然是织造居手艺最好的那几位了。
淑妃到底是二品主位妃,哪怕不受宠又无亲子,也没人敢怠慢她。
不过主子们一年到头大节小会的,每旬还要给皇后娘娘问安,光靠织绣局出来的那四身大小礼服和四身常服,根本镇不住场面。
这还是因为淑妃是二品妃,下三位的小主们每季只有一身小礼服和一身常服,连个换着穿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是这样,织绣局也赶制不出更多的衣裳了。她们不仅伺候宫里大大小小几十位主子,皇上的龙袍也是出自她们之手,正应如此,织绣局里日日夜夜都十分忙碌,根本没得空闲。
因着娘娘们的衣裳不够穿,所以尚宫局每年也会按例给各宫分发锦缎美帛各色绣线,以供娘娘们自己随心而为。
百年下来,各主位妃宫中便都会设立掌衣宫女,享大宫女的份例,专门伺候娘娘穿衣用布。
能给主位妃做掌衣宫女,那手艺必不比织绣局的绣娘们差,就拿桃蕊来说,她自幼便跟着母亲学织绣,后来进了宫,是先在织绣局苦熬了三年,才被沈福看中要到了景玉宫。
她跟汪静也是在织绣局认识的。
正因为手艺好,自是见不得旁人随心而做,一开始付巧言裁布时她没说话,等她挑好棉花开始缝制,桃蕊终于忍不住了。
她坐到付巧言跟前,拿了后片在手里,低声道:“看我的动作,仔细学。”
都是一个屋住着,她又教的最简单的缝片,也没什么好藏私的。
就连一旁的双生子也没吭声,两个人老老实实坐在炕上,手里飞快绣着绣活。
冬日里天冷,她们一般都在屋里做些小件,腰带香囊袜子摸额,不一而足。等到要开春了,便打开旁边的绣屋,开始给娘娘做春衣。
桃蕊是带惯了徒弟的,两个小丫头就是她手把手带会的,此刻领着付巧言学锁边绣,更是十分熟练。
而付巧言本就有些功底,学起来也快,倒是让桃蕊省心不少。
因着次日要穿,桃蕊也没催着付巧言赶紧熄灯安置,她帮着付巧言缝好了后片,又做好两只胳膊,付巧言自己才刚做好前面交领。
付巧言看了看桃蕊的手艺,脸上不由一红:“桃姐,我自己做的太难看了。”
桃蕊笑笑,声音似掺了蜜:“多练练,明年这时候你也行的。”
有高手从旁相助,这件夹袄做的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便做完了。付巧言穿在身上试了试,确实柔软又暖和,顿时就觉得日子有盼头得很。
人这一辈子,不过就求个吃饱穿暖,如今全都有了,旁的也没什么好求。
上衣做完,下裳就更简单了些。她拆了两条裙子,把旧坏的棉花都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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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选了最软的一条重新填棉,最后又细细密密蹦上针脚,这样贴身穿便不会显得臃肿。
她这边刚一忙完,那边双生子里的双莲便放下手里的撑子:“好了,明日还得赶早,安置吧。”
付巧言忙把衣裳叠好放到一旁,低声说:“劳烦姐姐们等我。”
桃蕊没讲话,她正细细往手上擦桃花霜,双莲倒是爽快道:“一屋的姐妹,不兴讲那外道话,无妨的。”
付巧言冲她笑笑,跟着吹熄了宫灯。
一夜好眠。
辰时初,付巧言不用旁人叫便醒了。她们不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奴婢们,大多都是这个时候起身,半个时辰洗漱用饭,大约辰时正的时候便可以上工了。
付巧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于是跟着屋里三位姐姐吃过饭,便跟她们一起留在了屋里。
桃蕊正在披斗篷,道:“要开春了,绣屋也得打扫出来,这是咱屋的钥匙,回头你出去记得锁门。”
付巧言双手接过那把小钥匙,仔细放入腰间的香囊里。
桃蕊说罢,便带着双生子走了,留付巧言坐在屋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
不过寒烟也没叫她等太久,一盏茶的功夫便推门而入:“走了,娘娘应快用完早膳了,正好有空见你。”
付巧言赶紧抚了抚衣裳,跟着她出了屋。
景玉宫地方不大,前后两个院子,前面的正殿以及两侧偏殿,正殿后面左侧一排偏殿都是属于淑妃的,后面的后殿和偏殿则是两个小主居住。
她们住的位置是后面的一排偏殿,穿过垂花门,便到了前头。
正殿分东西两室,东边是淑妃的起居室,西边则是书房。正当间是个小厅,昨天付巧言来过了,对这里也不算陌生。
这会儿淑妃正在小厅里用早膳,付巧言这是第一次伺候主位妃,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早膳是何种样子。
大越宫制,二品主位妃的早膳为八碟四碗两屉,八碟有四凉四热小菜,四碗为两蒸两煮,两屉一般是细点,大多是主子娘娘爱吃的小玩意。
比如今天的就是糯米红糖糍杷和桃花千层酥。
淑妃爱吃甜口,她的粥一般是八宝粥或者南瓜粥,但一旬里也不会重样。
付巧言虽说心里好奇,也是悄悄看了一眼就不再敢打量了。
这会儿淑妃正好用完,见一碟子豌豆黄一口未动,便对寒烟说:“你爱吃,待会儿忙完了用吧。”
寒烟笑嘻嘻应了一声,转头说起正事:“小付奴婢领来了,原奴婢晌午是领着小丫头们打扫正殿,这会儿既然让她陪娘娘读书,不如就让知画领她打扫书房,给娘娘归置笔墨?”
淑妃接过沈福递过来的温热帕子,仔细擦手:“也可,知画到底识不了几个字,书房的书老是要让阿福归置,倒也劳累她。”
沈福忙笑道:“娘娘哪里的话,能摸到娘娘看过的书,这得是多大福气,还得感谢我爹娘给我起的这名呢。”
“你啊,调皮。”淑妃道。
沈福在外人面前一贯低调沉稳,轻易不会多说一句,到了淑妃这里却是什么俏皮话都说得,可见是淑妃的知心人了。
寒烟见这事定了,伸手扯了扯付巧言的袖子:“还不快谢过娘娘大恩?”
付巧言这才反应过来,她以后就是正殿的宫女了,日日都能跟在娘娘身边伺候,心里自然十分欢喜。她赶紧跪下,给淑妃行了个大礼:“多谢娘娘赏识。”
淑妃也笑了,冲沈福说:“你瞧瞧,这用词都挺讲究,倒是个懂事的。”
若不是付巧言下午要伺候淑妃读书,她这么一个小宫人是万万领不到娘娘跟前布置活计的,管事的大宫女随便分派一下便完事,哪有那么多过场。
淑妃一般上午要在起居室里做些绣活,看看儿女近日的功课或者叫来他们身边的大宫人或黄门问问近况,有儿有女的,忙活起来过得也快。
这会儿书房里只有那个叫知画的小宫人,她看起来跟双胞胎们差不多大小,想来是同一年进宫的。
知画虽叫了这个文雅名字,却是沈福后来给起的,她家里小名叫二丫,实在是难听了些才改过。
像付巧言这种名字原本就好听的,倒也省了管事姑姑的事。
从坤和宫到永巷,又从永巷到景玉宫,也没哪个管事姑姑嫌弃她名字不好听要改的。
淑妃这里不像王皇后的书房那样严密,她这里大多都是话本和百事书,倒也放心让新来的付巧言打扫。
知画是个高瘦个子,长得倒是普普通通,偏巧眉心一点朱砂痣,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温婉起来。
她见寒烟领了付巧言进来,先同寒烟问了好,这才冲付巧言点了点头。
寒烟同她讲了讲付巧言的差事,让她们好好相处,转身便匆匆走了。
剩下付巧言忙跟知画打招呼:“知画姐姐好,我叫付巧言,姐姐叫我小付便是了。”
知画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语气很是缓和:“恩,你好,那我们开始忙吧。”
她领着付巧言看了看淑妃那一整屋的藏书,又领着她熟悉了一下黄花梨大桌上的笔具。
虽来淑妃这里时候不多,隆庆帝到底知道淑妃喜好,给她御赐大多是文房四宝或者著名典籍,倒也显出几分不同寻常来。
这几分不同寻常,在宫里却难能可贵。
书房里的笔墨大多是御赐之物,金贵得很。知画给她讲的时候付巧言听得格外认真,也一一记下了要点。
因为单独隔出了一间书室,书房这边就显得没那么宽敞了,不过只在左侧摆了黄花梨书桌和一个小书柜,右侧靠窗位置布置了一条小茶案,倒也不十分拥挤。
付巧言用半湿不干的帕子擦拭书桌,微微一抬眼便能看到桌上青花瓷瓶里立着一束红梅。
瓷瓶下面,压着一张洒金纸笺,写得却是王安石的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那字笔锋锐利,远看似有磅礴气势,近了却觉内敛含蓄,倒是一手好字。
“那是咱们八殿下特地给娘娘做的诗笺。”
付巧言转过头来,却见知画冲她浅笑,眉心一点朱砂痣,好似比红梅更艳。
第26章命好
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无一不是人。
知画看上去温婉和煦,却一眼便看清了付巧言心中所想。
付巧言冲知画笑笑,低声道:“殿下的字端是好看。”
知画点点头,道:“那黄花梨的小书柜里有个紫玉盒,上面雕了雪中梅,以后你在书桌上看到八殿下做的诗笺,都到那盒子里便是了,记得千万别弄坏了。”
付巧言赶紧记下,边听她讲边取出盒子。
那盒子很沉,雕工细,配着浅淡的藕荷色,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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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
付巧言取下盒盖,见里面已经整整齐齐摆放了数十张诗笺,无一例外均是洒金三行笺,大小颜色都无甚区别,只上面的诗词不同。
她不敢多看,把桌上那张好,转身又放回书柜中。
知画见她手脚麻利,面上也带了点笑:“以前书房就我一个,打扫起来颇为事,我幼时就读过几个月的幼学,后来都忘了个干净,一直都是劳烦福姑姑过来整理书本。”
付巧言忙说:“以后有什么累活,姐姐吩咐我做就是了。”
她没因为自己读过书而高高在上,也没躲懒只想着做轻省活计,总归晌午时间充裕,少说多做才是要紧。
知画更是满意,她指了指角落里的木盆道:“等书柜都擦完了,桌面也整理干净,我们再一块把地擦两遍。”
她说罢,又走到窗边往外指:“瞧见那梅树了吗?娘娘喜梅,以后你三日折单枝进来,记得别毁了那树的型。”
付巧言认真点头,口里称诺。
“冬日里梅花开倒还好,春夏秋日可如何?”她问。
“每日早膳时当值的姐妹会取了新枝来,大抵不太重样,咱们这棵是晚梅,早两月时也是外面送来的。”
付巧言这边听着知画讲,那边手里也不停下。
黄花梨大桌上摆放了许多文房笔具,光紫檀笔架上就挂了六支笔,其余翡翠莲藕镇纸、荷塘月色端砚、三层八宝漆盒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个憨态可掬的兔子茶宠,端是讲究。
付巧言虽读过书,到底没见识过这些好东西,光打眼一看便知这些摆件巧绝伦,应都是御赐。
联想到知画刚才言辞,她到底对淑妃不受宠这事产生了些许怀疑。
进宫年余,她对宫里扒高踩低最是清楚不过。哪怕淑妃的家世位分摆在这里,就凭陛下一年半载来不了两回,尚宫局那些人未必会对对淑妃毕恭毕敬。
然这两日她所见所闻,却发现淑妃衣食住行具是顶好,就连她书房桌上的一枝花,尚宫局都给想到了,甚至没让她们宫里单独去取,而是跟着早膳一并归置好了送来。
付巧言入宫年浅,对往日许多事都一知半解,管事姑姑们教过她们许多事都不能说不能问,却没提为何。
到了淑妃这里,付巧言心里有些疑惑,却没同任何人讲起。
午膳时她回了屋用过后,抢着洗了一屋的碗筷,这才躺在炕上假寐。
忙碌一上午,她是有点累了,可景玉宫的活计就那么点,比之之前轻省不知凡几,此刻躺在炕上顿觉浑身舒服。
吃饱穿暖,她又开始思索景玉宫的事。她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只是跟在淑妃身边,将来总会遇到各宫宫人和各位娘娘,有些事闹不清楚很容易出乱子。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归结为淑妃是元后显庆皇后堂妹这一身份了。
隆庆帝对元后情深义重,她薨后甚至亲自扶灵至永宁寺停灵。隆庆二十年秋,他的平陵刚一建成,他就立刻下旨让显庆皇后先于他安葬至平陵地宫正殿。
当时送葬,他也亲自去了。
一并建成的还有皇子陵园,那位没出生便薨了的小皇子被他追封为明崇皇太子,安葬在陵寝主宫,而后于他薨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则陪葬在陵寝副宫,可见亲疏远近。
这些事不光宫里小宫人们知道,外面酒肆茶楼也多有说书先生讲谈。
这里面没什么皇家隐私,也能彰显隆庆帝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因此也从未限制过民间流传,如今看来竟是当成佳话来讲。
付巧言不知道王皇后对这事如何作想,如换成她设身处地,怕是心都会跟着凉了。
四十年陪伴,抵不过少年夫妻的两小无猜,细心慈和抚育的皇嗣,比不过未出生的那个婴孩。
然而付巧言想着去岁那个影影绰绰的华丽身影,她又把这些事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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