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为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鹊上心头
付巧言这才坐下。
辛娘又道:“说说你们年纪,都叫什么名?”
孙慧慧抢先道:“回姑娘话,奴婢姓孙,名慧慧,今年十二。”
付巧言也答:“回姑娘话,奴婢姓付,名巧言,年十二。”
四个人坐一桌上,身高就没那么大差距了,虽然付巧言依旧低着头,但辛娘却是看清了付巧言的样貌。
难怪要这般行事了……辛娘心里盘算一二,难有些期待起来。
以付巧言的样貌,只怕再过几年长成了,凤鸾宫的那一位说不得也是比不上的。只是不知性情如何,如今短短一句,听着声音也是空灵婉转。
倒是天生丽质了……
思及此,辛娘又难有些自怨自艾起来。
她长相堪只称得上清秀,只有一头乌发出色一些,然陛下并不见有多喜爱,她也不过侍寝两三次便被忘了,连淑女都没封上。
辛娘夹了一筷子小炒酥肉,和着苦涩咽了下去。
这狭窄的配室恐怕就是她此生的归宿,只希望以后能有个人给她尸,不要一卷薄席扔到乱葬岗里,连名字都没人记起。
辛娘眨了眨眼睛,把那热泪又憋了回去。
用过膳,小宫人自去拾,付巧言和孙慧慧被辛娘叫到里屋,正坐在床边官帽椅上等辛娘训话。
辛娘这里屋更是狭小,一张小火炕便占了大半,火炕边上是两个红木箱子,再边上便是衣柜,其余什么家具也摆不进来了。
付巧言注意到炕的里侧摆放了一个炕桌,上面放了一个笸箩,里面有些针线,笸箩边上还有好几本书册,显然平时辛娘就这么打发时间。
辛娘见两个小娘子十分拘谨,便笑着说:“你们年纪还小,宫里都是这般的,等以后习惯便好了……”
她想了想,又带着鼓励和歆羡的语气道:“我没有位分,只能住这里,如果得陛下垂青,能封个淑女才人,便能住三隔间,有两个宫人伺候的。”
付巧言低着头,有些不为所动,倒是孙慧慧有些兴趣,小声问:“真的吗?”
辛娘端详她一眼,笑着说:“我说的还只是下三位,等封了中三位婕妤昭仪,便是一宫主位,独住正殿了。”
宫中的位阶冯秀莲是仔细讲过的,不过她说的没那么清楚,只说了上三位、中三位和下三位都是什么,并未说待遇如何。
这也是为了保护这些小宫人,她们年纪太小,没有是非曲直,根本不知道能当上主位到底有多难。
很多宫人,只能看得到宫妃华丽的头钗和锦绣长衫,看不到她们一路走来的血泪。
便如孙慧慧一般,听了辛娘的话便满心激动,不由自主问:“那贵妃娘娘呢?”
贵妃苏蔓已经成了传说,民间话本戏词里面每每提到,都要说她美丽不可方物,仿佛仙女下凡。戏词里会说隆庆帝对她一往情深,让直接从宫女成为贵妃,独得恩宠,连生两位皇子。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付巧言回忆了一下冯秀莲给她们讲的宫中主子关系,不由觉得好笑。
苏贵妃确实是诞育隆庆帝孩子最多的妃子,她育有两子两女,三个都已长成,只有小女儿体弱夭折,两岁便殁了。
可除她之外,还有十几位妃嫔孕育了皇儿,这还是长成未夭折的。
如果这也能叫独得恩宠,那其他的妃嫔皇嗣不就都成了笑话?
付巧言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没显露,她只认真听着辛娘讲述苏贵妃的事:“贵妃娘娘自然是宫里最出色的人儿,她的凤鸾宫位于东六宫最靠近乾元宫的位置,正殿偏殿都只她一人住,后殿只配了几位淑女才人,一般陛下是从来不往凤鸾宫后头去的。”
这话里的意思,在付巧言听来就是陛下给苏蔓面子,虽然不能枉顾祖宗礼法让她独住一宫,却也为了她从来不去瞧那些下三位的妃子,十分尊重了。
而在孙慧慧听来,则是陛下对贵妃真好,只要能当上贵妃便能得到这一切。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不由得更亮了。
辛娘瞧了眼兴奋的孙慧慧,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付巧言,心中觉得有些难办。
以她们二人的长相,自然是付巧言拔得头筹的,但付巧言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那个意思,总归是一言不发。
孙慧慧……倒是积极,只不过看起来有些冲动,娘娘未必喜欢她的个性。
这几年里,因着身体大不如前,隆庆帝也很少往后面来,他原本就对女色不很上心,此番更是冷淡了。
他每次来,不是按着理法初一十五看看皇后,便是轮着看看有皇子公主的妃子们,让孩子们能跟父皇母妃一起吃顿饭。
辛娘叹了口气,只得把宫中主位们都讲了讲,最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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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有小宫人进宫,都是莲姑姑直接领着分派各处的,这次她特地领你们去给娘娘请安,其实是有些特别的差事要交给你们办的。”
付巧言一听,使劲咬了一下嘴唇。
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毕竟年纪小,一时间竟有些纷乱,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她只觉得眼前发黑,看不到任何未来。
辛娘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仿佛就在耳边:“娘娘年纪大了,也不方便伺候陛下,是以陛下来时多由姑娘们伺候他,只是最近得宠的秋姑娘正来小月子,身上不太爽利。而其他宫人都是进宫多年,年纪都不算小了,娘娘担心伺候不好陛下,这才选了你们几个聪明伶俐的来。”
孙慧慧抑制不住兴奋,尖声叫道:“真的吗!?”
付巧言被她这一声小嗓子惊扰,一颗心扑通扑通,却是前所未有地清醒过来。
从小父亲就给她讲,做人总要三思后行,什么事情一旦下了决定,无论将来如何都不能回头。
因为时间不等人,也因为天下没有后悔可以讲。
做了决定,就要一往而前,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付巧言深吸口气,她忆起弟弟病弱苍白的小脸,一遍一遍在心中告诉自己--我没有错,我不后悔。
是的,无论能不能迈过这道坎,无论未来是怎样,此时此刻,她执着地重复着:我没有错,我不后悔。
第8章辛娘
想通之后,付巧言一下子便放宽了心。
她一向不爱在事情上反复纠结,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便只能尽她努力好好走下去了。
辛娘见她依旧不言语,只得问:“巧言是如何想的?”
付巧言拾好心情,抬头轻声道:“既是主子娘娘吩咐,奴婢自当从命。”
这是个很聪明的回答,她没说自己不愿意,却道要听主子命令。王皇后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这也算是她妥协认同了。
辛娘松了口气,道:“今儿个你们也累了,待会儿跟萱草去拾休息下,晚上再给你们讲些别的。”
她既然这样讲,孙慧慧跟付巧言便一起出了内室。那个叫萱草的小宫人正在外面擦桌,见她们出来忙走过来,小声道:“我以前都住外间,那边帘子掀开有个塌,你们跟我凑活几天吧。”
萱草是隆庆三十八年入宫,以前是坤和宫的粗使宫人,后来她被同屋欺负时被辛娘看到,求了冯秀莲要到了身边。
一般她们这种无名无分的庶妃过得比宫女好不了多少,这也得亏坤和宫地方大。王皇后为显恩慈,特地让她们几个独住一室。平时也不过是每季跟着姑姑们打扫一下娘娘往年旧衣,旁的就是在小屋子里蹉跎了。
庶妃可有宫人伺候,只一名宫女,无黄门。
萱草也不算蠢笨,今日冯秀莲一番话她也是听见了的,既然这两位小宫人都有大造化,跟她们挤着住几日也无不可。
三人走到外室另一边,萱草掀开浅色帐幔,一下子便露出里面一张小塌,旁边还有个柳木小箱,大抵是辛娘赏她的,让她好歹能藏点私房。
付巧言看那塌,觉得有点为难。
她们三个年纪不大,身量也矮,可它明显只能睡两人,再多往哪里挤?
孙慧慧脸色更是难看,之前在绣春所时待遇都比这好,怎么来了坤和宫反而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她脾气不好,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忍着气说:“萱草姐姐……这……我们真是挤不下的。”
萱草一看确实有点勉强,不过辛娘一向都很和善,她想了想道:“待会儿我去求求姑娘,她房里还有张塌,回头晚上我便去那边守夜。”
也只能如此了,付巧言默默把小包袱放到柳木箱子上,然后便坐到榻上。
对于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的。
此刻冷静想想,说不得是自己一上来便往最坏处想,有些想岔了。
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未及笄便父母双亡,弟弟又生了重病,她为了弟弟入了宫,什么都不会,能来坤和宫不过因为颜色好些。
而陛下是九五之尊,什么美人没见过?只说贵妃苏蔓,那可是以颜色姝丽闻名天下的,比她这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强了不知多少。
说难听点,此刻的付巧言给贵妃娘娘做贴身宫女都不配。
再一个,年纪也着实差的太多了。
她听冯秀莲说如今最小的九皇子刚好十二岁,最大的皇长孙也已经八岁了,虽说在皇家这样的事十分常见,但付巧言之少幼也确实是现实。
付巧言遇事从不慌张,冷静下来这番思量,顿觉得皇后娘娘这计策荒唐透了。
她还不如让辛娘这般伺候过陛下的姑娘再去试试,说不得陛下顾念旧事,也能添两分情谊。
想好之后,付巧言又有点担忧。
说实话,她对于当宫里的贵人是没甚想法的。
她尚且年幼,年头里对婚丧嫁娶都一知半解,若不是从小跟着母亲打理家事,恐怕这小半年她带着生病的弟弟都撑不过来。然而她再懂事,也不过金钗之年,说这些实在有些早了。
进宫之初,她也只是想找个能赚钱又能生存下去的地方。她自知斤两,从来不曾妄想贵人,更怕一个不好牵连家里。她从小到大最爱看那戏本听故事,这些故事中,宫中红颜如枯骨,红墙之后,不知埋葬多少薄命人。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活下去,替故去的父母,也为在宫外等她的弟弟。
可如果她去试过之后惹恼陛下和娘娘,她也一样活不下去。
付巧言无声叹了口气,刚松了两刻的心又再度紧了起来。
罢了……如果实在走到那一步,她就当用命给弟弟换回了治病救命的银子,否在她在巷子里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想想也不算亏。
这样前前后后全部都想好,付巧言才长舒口气,伸手整理了下衣裳。
辛娘没给她跟孙慧慧安排差事,可她也不能光在小隔间里坐着。
扭头一看,孙慧慧早就躺了下来,而萱草也不知什么时候出去,坐在外间缝补衣服。
付巧言小时跟母亲学过缝补,她绣花的手艺不行,不过针脚却特别细密,因此便穿好鞋掀开帘子,出去坐到萱草边上。
“萱草姐姐,我帮你吧,我也会的。”
萱草正在给辛娘做新的内衫,她不是很爱说话,所以对于看起来比较稳重的付巧言更有好感。见她主动帮忙,便把笸箩里的一小块帕子递给她:“正巧准备给姑娘做个春日里用的兰花帕,你来把边锁了吧。”
付巧言笑笑,接过便认真干起活来。
辛娘站在门边听她们说话,不由有些担忧。
这些事情付巧言能想到,她一个在宫中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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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老人怎可能想不到。
更有甚者,她比付巧言知道的还多些。
隆庆帝在位四十二年,除去诞育皇子公主的渐渐升了嫔位妃位,剩下的年轻后妃其实并不太多。
他这一生的力都在前朝,对后宫实在有限,哪怕是贵妃那里,一个月也见不上两三次的。
辛娘同他接触过,感觉得出他并不喜年轻宫人,皇后这里他接纳了两三位,不过是为了给皇后面子。
如果在五皇子刚薨的这个节骨眼上娘娘再去推人,恐怕会有相反效果。
可她却不敢说。
如今宫里什么情形她身处坤和宫最是清楚。陛下老迈,储君未定,皇子全部长成,而坤和宫皇后掌宫三十几载却无嫡子,实在是令人想想就害怕。
辛娘回到炕上,随手打开一本话本。
富贵锦绣高高在上的王皇后,也老了。
公主们大多都留到双十年华才会下嫁,皇子们更是束发之后才会开蒙,到时宫里会配两个年纪大些的侍夜宫女过去伺候,未及弱冠前,月余也不过那么一两次。妃子娘娘们虽然也有未曾及笄便伺候圣上的,但那都是圣上潜邸时的旧黄历了。
那时的陛下,也不过弱冠之年。
如今,却已是隆庆四十一年。
要说这两个小丫头十七八倒还好,这事不会那么难看,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却是什么都不懂的。
只是坤和宫里的宫女没有合适的,王皇后才想着这次采选直接挑几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进来。
辛娘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这事必定不成。
她一年到头连娘娘面都见不着,当然说不上话,就连提醒冯秀莲她都没想过。
把这差事办好吧,尽她所能跟小丫头们都讲清楚了,未来如何,只能看她们的命了。
一下午时间,这间狭小的里外间里人人都怀着不一样的心思,晚上用过晚膳,辛娘便开始给她们讲陛下的一些习惯,还有在贵人面前伺候的其他事宜。
之后几日,也都是这般过的。
这几天,孙慧慧倒是没有跟付巧言起冲突,她一门心思都在即将到来的十五上,只想着一飞冲天,能当个淑女也是好的。
四月十四这日,天气已经回暖,各宫都送了新衣,小宫人们也跟着换下沉重的棉袄,穿上浅碧色的褙子。
宫里衣裳不经穿,为怕污了贵人眼,几日便要浆洗。冬日还好些,到了夏日里炎热,袄裙穿不了月余就要褪色,穿上去暗沉沉的不甚好看。年纪小一些的宫女子,便总是盼着换季送新衣。
付巧言长得嫩,穿粉穿碧都好看,这换上修身的袄子,整个人看上去都灵动了些。
晚上,辛娘从箱子里取了两本书,沉默地递给了她们。
付巧言打开一看,惊得手都抖了,红着脸猛地一把合上。
辛娘见她样子,知道她不好意思,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万一最不幸的那条让她赶上,伺候不好是万万没有活路的。
辛娘抿了口茶,低声道:“好了,你们便翻开看看,伺候陛下得机灵些,叫让做什么便做什么。疼了不能叫疼,要说谢陛下,知道吗?”
孙慧慧使劲点点头,一本书翻得哗啦啦直响。
辛娘几不可见地皱皱眉,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没有眼色。
这事明摆着成不了,她还一门心思想着当上娘娘怎么穿金戴银,年纪不大,志向倒是不小呢。
辛娘还没来得及训斥,倒是孙慧慧主动开口:“姑娘,陛下喜欢什么样的人?”
“……”
辛娘简直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淡淡道:“陛下喜欢懂事听话的,在这宫里,最要紧的是老实,知道么?”
孙慧慧一听就撇撇嘴,低头又去看那册子。
反倒是付巧言若有所思,不由得抬头看了辛娘一眼。
她看着镇定,心里头也是忐忑的,听得辛娘这般说,不知怎地便又不那么害怕了。
心里这般想面上便带了出来,辛娘对上她微闪的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主子们确实喜欢老实人,可只有聪明人才能活下去。
付巧言明显是后一种,她勤快话少,什么事情都是想清楚再办,从来不说一句废话。
这才是顶顶的聪明人,也难为她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如果早进宫三十年……说不准……
辛娘只匆匆一想就掐了这念头,忙低头说:“记住,明日是巧言先进去书房送茶,如果巧言不成,便由慧慧再去伺候陛下洗漱,明白么?”
孙慧慧一听是让付巧言先去便瞪大眼睛,不满道:“姑娘,为何是她……”
她话刚说一半,辛娘便打断了她:“这是莲姑姑昨日过来特地嘱咐的。”
孙慧慧可怕冯秀莲了,听是她说的,忙闭上了嘴,却不甘心地瞪了付巧言一眼。
付巧言低头看书,没有理她。
转眼就到了四月十五,这一日下午冯秀莲早早便过来领人,先让付巧言跟孙慧慧沐浴更衣,又找了一身绣花格外别致的藕荷色袄裙让付巧言换上,这才把她们领到偏殿等。
这一下午时光,付巧言觉得比她前半生都长,等到华灯初上,外面突然喧哗起来,她便知道是陛下来了。
付巧言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她使劲深呼吸,无论旁边的孙慧慧如何看她都没有回头。
两刻之后,冯秀莲踱步进来,她面色十分严肃,进来便说:“今日如果未成,你们便都得去后殿扫洗处,好好表现,娘娘对你们是十分期待的。”
付巧言垂下眼眸,心想扫洗处也是不错。
冯秀莲见她十分淡定,也不知如何感想,只先跟她说:“陛下每次都要先在书房处理正事,你先进去奉茶,不用讲话,只要把茶杯摆在他手边即可。”
付巧言紧张点点头,跟着冯秀莲便去了正殿书房门口。
这里平时也是皇后娘娘处理宫事的地方,不过此刻却是两个黄门守在外面。
冯秀莲显然跟他们十分熟悉,过去便说:“两位大伴有劳了。”
左边那一位黄门五十几许的年纪,有些胖,一张脸盘圆圆的,仿佛是十五的月亮。
他看了一眼托着托盘身材矮小单薄的付巧言,微微眯起眼睛:“冯姑姑,怎么不是平日里送茶的秋姑娘?”
付巧言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一阵寒意窜上心头,令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头也不回地跑走。
可是她不敢。
她只是站在那里,颤抖着双手,听冯秀莲道:“回古大伴的话,秋姑娘今日不太爽利,只能让小宫人过来伺候陛下了。”
古大伴看了看她又瞅了瞅付巧言,没再说什么,只推开雕花门扉,站在门口道:“陛下,该是用茶了。”
付巧言深吸口气,托着紫檀茶盘稳步而入。
第9章巴掌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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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是正殿的书房,所以整个布置都很合皇后娘娘心意。
里面分了内外两室,内室边上还有一个特设的书库,窗边摆了两架多宝格,清一色的秘色瓷在上流光璀璨。
大抵也只有长信宫,还尚存这些百多年前的神秘瓷器。
看似平淡,却深谙富贵。
窗前,一张宽大的盘凤雕花紫檀桌静静立在里,桌后一位墨色身影正在伏案办公。
付巧言轻轻往里面走去,她几乎连呼吸都不太敢了,只觉得一颗心要跳出胸膛,紧张莫名。
她一路来到桌边,伸手把摆放着紫砂茶具的紫檀茶盘放在上面。
茶盘与书桌轻微碰撞,发出几乎难以听到的声响。
那墨色身影握笔的手顿了顿,紧接着便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消瘦衰老却十分威仪的脸,他一头长发都束在乌纱头冠中,两鬓斑白,显然年纪不轻。
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如深海般的眼眸,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惊起波涛。
付巧言已经紧张得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只呆呆看着这位大越在位时间最长的帝王,一张小脸白如初雪。
隆庆帝只扫她一眼,便皱起眉头。
这书房里的事情,就连王皇后都不是太清楚的,一直都是秋妍在伺候。
秋妍是个灵省人,虽只是个姑娘,却比辛娘年纪还要大上一些,在这屋里伺候隆庆帝已有十几年光景。
王皇后知道隆庆帝不给她升位不过是想在来时能轻松些,所以待秋妍也还算客气,单独给她分了一个带小院的三隔间,还额外拨了两个小宫人伺候。
她很聪明,也很贴心,隆庆帝他处理政事时最喜安静,每次来坤和宫书房时秋妍总是在外间泡好茶后再呈给他,跟宫规要求的不太一样。
这事只有秋妍自己知道,所以付巧言一上来便犯了错误,让隆庆帝当场发现。
王皇后的心思,隆庆帝闭着眼睛都能知道,而秋妍,也似乎心太大了。但凡她能指点一句,这吓得颤颤巍巍的小宫人也不会把茶盘放错位置。
隆庆帝生来便是嫡长子,十岁被先皇立为太子,从小学的便是帝王术,看人最是准不过。
只消扫上那么一眼,他便知道了这小宫人为何而来,受了何人指示。
因立储一事跟大臣们吵了好几天架的隆庆帝顿时怒从心生,他看都没看那小宫人,直接叫人:“谁在外面,都滚进来。”
付巧言脑中一片空白,但冯秀莲的叮嘱她是时刻记在耳边的,隆庆帝话音刚落,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弯腰就是一个头磕下去。
她没有求饶,也没有喊叫,因为冯秀莲说过:“主子们最烦犯错的宫人喊叫,仿佛受了多大冤屈似得。”
她整个人伏在地上,额头的冷汗顺着漂亮的脸蛋滴落,无声无息在地毯上晕开一朵凋零的花。
雕花门扉猛地打开,外面两位黄门及冯秀莲都跟着疾行而入。
古大伴在付巧言进去之时便已经知晓了这结果,不过冯秀莲是王皇后身边头一位,他不好得罪她,更不能打了皇后娘娘的脸,只得让付巧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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