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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浣若君
夏晚停在半途,冷冷侧眸,道:“郭侍郎,在水乡镇的时候,我记得经常有人给田狗剩送糖吃,是以惯的他无法无天,整个水乡镇非但没人骂他,人人都还要说声调皮孩子,你道为何?”
郭嘉道:“田兴旺惯的?”
夏晚摇头:“非也。是贪图想跟水红儿睡一晚的那些人惯的。”
盯着郭嘉,她道:“若有人想投你所好,可以,但切记勿要叫人利用了甜瓜。甜瓜的字往后勿要给皇上看,甜瓜的名字,也尽量勿要叫文贞在皇上面前提,皇帝的恩宠是把双刃剑,我受的已经够累,就不希望再把自己的儿子牵扯进去。”
郭嘉在雪中半眯着眼眸,道:“我不期你竟能看得如此之深。”
本来,他们来长安只是为了给甜瓜看病而已。郭嘉千防万防,就怕皇帝要见到夏晚,谁知最终没能防得住,此时深陷宫廷,再想抽身已经难了。
夏晚柔声道:“我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在长安有人照顾也是好事,于你和文贞的婚事,我并没有觉得不悦,只是不喜欢别人利用我的孩子。”
细雪中她轻扭着两只冻青了的手,叫郭嘉想起她当年在水乡镇叫卖山货,亦是这样的细雪,街上连行人都没有,她只穿着件薄单衣,冷成那样,从早站到晚,卖不完就不会走。
如今她倒不为饿肚子而愁了,可他依旧无法照顾好她。
夏晚还未忘了正事,刚刚冷完,又得厚着脸皮求这厮:“我得知道,皇上想除孔方孔提督,他的兵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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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有暇,就在此刻说予我听听,可否?”
郭嘉旋即勾唇,于蒙蒙细雪中笑了起来。相比那老气横气的紫色文官服,这纯白面的武弁服才格外衬他略年青俊秀的脸:“你今夜宿在宫中,待我忙完了,于床上慢慢说予你听。”
夏晚叫他气了个半死,咬牙切齿道:“郭六畜,如今你可是文贞郡主定了婚的未婚夫,三更半夜再进本公主的闺房,像什么话?”
郭嘉要不答应皇帝的赐婚,如今已经是只死猫头鹰了。
他道:“既是公主,或者郡主,你们的婚姻就不仅仅是婚姻本身,而是利益与权力的交换。答应赐婚,只是为了保住我这颗项上人头而已,你该明白的,在甘州剑指李承筹的那一刻,我面对的就是个死局,晚晚,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好破了目前的局。”
夏晚垂着眸子,遥遥见文贞站在远极处,一众婢子环绕着,也在往这一处看。
东宫和晋王府,确实是殊死不能立的两派,文贞想把郭嘉给扯过去,除了小女儿情怀的那点爱,更多的还是因为他在皇帝面前的影响力吧。
想到这儿,夏晚的心又平了。
她道:“咱们皆是从水乡镇出来的,是乡里孩子。便你往后与文贞成亲,也勿要忘了李燕贞和晋王府,非是因为权势,也非是因为我和甜瓜,而是因为李燕贞确实曾拯救关西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咱们不能忘了他的恩德。”
“那你晚上会开窗子吗?”郭嘉最在乎的是这个。
夏晚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东宫的太子总算等到了文贞回来,见她光洁的额头上顶着一大块青斑,厉眼扫上她身后的婢子:“你们究竟怎么照顾郡主的,怎么叫她摔了跟头?”
文贞一把拂开父亲的手,解开裘衣的带子,缓缓坐到了软几上。
“文贞,皇上让你大哥送李昙年去宋州,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太子急忙问道。
文贞格外痛苦的闭上眼睛,头摇的拨琅鼓一样:“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烦我。”
太子急的直搓手:“文贞,这于咱们来说很重要,李燕贞是武将,在关西威声振天,他忠诚于皇上,但不会忠诚于为父,毕竟为父曾把李昙年给送走,李燕贞恨为父入骨,等你皇爷爷死了,只怕他连杀为父的心都有,你说怎么办?”
若是往日,冷静的时候,文贞会理性的判断事情的利蔽。但郭嘉对于夏晚和甜瓜藏在骨髓里的那种在乎,和夏晚对于郭嘉,或者说对于所有人,所有事的那种淡然激怒了她。
她并不在乎郭嘉心里有个亡妻,但那个亡妻有一天突然回来了,还一跃而上,跃过她,成了公主,抢了皇帝对于她的宠爱,带着个孩子,蛮横而强硬的,就占据了郭嘉的心。
这叫她如何能够面对?
她道:“皇爷爷之所以让大哥带着李昙年去宋州,可不就是想处理了晋王府,替咱们东宫扫平道路?”
太子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转身就去找自己的亲卫们,布置杀局了。
傍晚,宫门上寒风刮着雪沫子扬天。
梁清提着一只食盒进了宫,见郭嘉在青睐殿外站着,两肩白雪,笑道:“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非得巴巴儿从你老丈母娘那儿提碗汤回来。仗着这个,年姐儿就能原谅你另娶文贞?”
郭嘉笑了笑,问道:“东宫可有什么动向?”
梁清笑道:“说来你也许不信,太子差人来借我的金吾卫,说是要调兵一用,我怕他要借兵生事,自然是断然拒绝,叫他问皇上要皇命去。”
“给他。”郭嘉断然道:“把你的金吾卫给他。”
梁清气的直跺脚:“他要调金吾卫半路设伏,对付年姐儿,就会嫁祸到我身上,我招谁惹谁了?”他断然道:“不给,我绝不能给。”
郭嘉望着天上的雪沫子,忽而说道:“梁清,你还记不记得七年前在黄河边,你眼睁睁看着夏晚跳河的事儿?”
这是梁清这么些年的原罪,在夏晚跳河之后,他和郭嘉并肩作战了整整五年,有多少个夜里都是挤在同一张榻上,害夏晚跳河的事情,他瞒的紧着呢,慢说没有给任何人说过,做梦都没敢在梦话里提过。
叫风吹的打了个摆子,梁清回过头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郭嘉似乎也没有追究他的意思,只淡淡道:“把你的金吾卫全给太子,出了事儿我兜着。”
今日大寒,也是腊八,宫里除了值岗的侍卫与内侍们,基本全躲起来去吃腊八粥了。郭嘉提着只食盒,走到百福殿的后面,先学了两声猫头鹰叫,便听殿中有人说:“前些日子皇上不是下令把夜猫子全打完了么,怎的还有夜猫子在叫?”
郭嘉于是又学了两声狐狸叫,这个夏晚应该最熟悉了,肯定知道是他在外面。
窗子依旧一丁点儿的动静也无。郭嘉正在苦恼若是夏晚在不开窗子,汤都要凉了,便见后殿那八扇螭蚊的窗子咯吱一声,开了条缝儿。
窗中露出张鹅蛋圆的小脸儿来,夏晚头发披散着,侧拢于胸前,身上还是那件白底绿萼梅的寝衣,外面罩了件锦缎面的长裳,侧眸扫了他一眼,闪进了屋内。
郭嘉怀里抱着只食盒,背靠着墙,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才转身跃进了窗子。
第117章
郭嘉进去的时候,夏晚刚洗罢了澡,正在擦头发。
皇帝为了帮夏晚清她身上的余毒,赶着杨喜四处抓五步蛇来育蛇毒血清,只差叫人拿蛇毒血清给夏晚做洗澡水了。
而蛇毒血清和灵猫香是一类的东西,虽珍贵,是灵药,但会妨碍妇人的宫胞,徜若此时怀孕,生出来的孩子必定会像甜瓜一样,身体带着病,所以郭嘉也是心惊胆颤,这半个月中,问过孙喜荷好几回,确定她来过葵水,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了下来。
他将食盒放到了桌案上,再打开,居然于里面捧了一只紫砂质的染炉出来。
染炉与普通的砂锅差不多,但中间会有一个十字形的夹层,里面是用来置木炭的,再上面,才是锅子。寒冬腊月时,这染炉可以用来温酒,也可以用来乘菜,只要下面加上炭烬,半日都不会凉。
郭嘉将那染炉捧了出来,揭开盖子,里面一锅子带着淡淡姜辣味的汤。夏晚也不知道郭嘉是怎么了,三更半夜的,总给自己带吃的来。
她今夜是陪着皇帝用的饭,也不知叫皇帝喂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洗罢了澡,正想喝碗热汤,舀起了尝了一口,道:“这必是我娘做的。”
孙喜荷是乡间妇人,打小儿没有吃过肉,所以并不善做肉,羊汤里放了太多的姜,一股辣气,一口下去,跟吃酒一样,从心暖到了肺。
郭嘉还带着几大本的折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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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了夏晚身侧,一本本翻开来,递给她看。
这一本本,全是参孔方的,有说孔方在关东拥兵自重,有说孔方的儿子孔修竹在关东欺男霸女,还有说孔方在关东俨然自立为王,也像皇帝一样坐朝问政的,总之,这是这些年来,朝臣们所有参孔方的折子,郭嘉把它全都捋了出来。
其中一本写的最有趣,说孔方的小儿子孔成竹今年二十五了,因为生的太过俊貌,竟然差点叫安国公家的女儿安语灵给强了。
想他那一年已二十,有女主动投橄榄枝,倒也是桩美事,谁知安国公亲自上门提亲,那孔成竹却说,自己非公主不娶,安语灵要想嫁他,就等皇帝赐封个公主再说。
彼时皇宫中无公主,安国公气的大骂:宫中再无公主,真要想娶公主,你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那孔成竹倒是颇自信,言普宁寺的灵隐大师曾给自己掐过一卦,说公主将要自西北而来,只要他耐心等待,就是他的。
那还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有臣工认为孔成竹此举摆明了就是揭想要揭竿而起,谋反的意思,所以郑重其事的参了一本。
不过,当时皇帝并未说什么,而到如今,孔成竹如今还在等他的公主呢。
夏晚翻出那本来仔细读着,笑道:“世间竟真有孔成竹这样的呆子?”
郭嘉抽出帕子来,替夏晚揩到唇角的溢脂,眉头不经意的抽了抽,道:“皇上想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黜孔方的兵权,但孔方足智多谋,就是不肯从关东回来。于是皇上想杀了他老娘,逼他回来,徜若到时候他还不回来,你猜皇上会怎么样?”
……
“把你下嫁给孔成竹。”郭嘉道:“你是唯一的公主,把你嫁给孔成竹,尚公主之礼,孔方不回来,也得回来。”
夏晚仿如叫火烫过,一把就推开了那本折子:“所以,皇上之所以封我为公主,其实是为了预备着有一天,把孔方从关东诱回来?”
她身上这件白色绣着绿萼梅点子的睡衣是真真儿的好看,比之当年瘦巴巴的小丫头,如今骨肉丰匀,肤细如脂,除了眸子里依旧有当年的灵动,混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与当初有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
郭嘉冻了一日,此时却觉得格外的热,口干唇燥的。一想起她暖绵绵的身子,两只眼晴便不由自主的滑了过去,漫不经心道:“有我在,谁都娶不走你。”
他一只手自桌案上慢慢走了过来,凑到夏晚指边时,轻轻碰了碰。
夏晚今番可不会再上当了。
她立刻合上那染锅的盖子,将它装进食盒,郑重其事交到了郭嘉手上:“便咱们曾经是夫妻,如今毕竟不是了,你走吧。”
郭嘉提过食盒,站在窗边许久,问道:“晚晚,待解除了和文贞的婚约,咱们是不是就可以一床睡了?”
夏晚回过头来,仔细端详着郭嘉的脸,看了片刻,见他那玉冠歪着,踮起脚来,伸出双手轻轻替他正了正,道:“我走之后,一定替我照顾好甜瓜。”
灯下她笑的格外动人,眉眼也格外平和。郭嘉侧首,道:“那是我儿子,不必你说,我也会照顾的。”
这倒是。若有一日夏晚要死,要闭上双眼,唯一能托付甜瓜的人,就只有郭嘉,概因他是孩子的父亲。
“我不喜欢的人,就不要让她们碰我的甜瓜。”夏晚又恨恨说道。
郭嘉大概明白夏晚说的是文贞,遂郑重其事,应了声好。
那张珠帐深垂,茵褥软铺的公主帐,今夜他是睡不到上头了。
郭嘉侧眸看了许久的帐子,垂了垂眸子,脸上有股子无处发泄的愠怒,兴冲冲提着碗汤来,就是想换在此赖上一夜的,但她不要,他就不敢造次。
夏晚也不再说别的,转到妆台处,去梳拢头发了。待她再回过头来,郭嘉已经走了。
将箅子放在妆案上,夏晚深深叹了口气。
本以为皇帝封她为公主,是真的因为爱明月公主,思念明月公主,所以才会给她格外的宠爱,却不期这里面竟还夹缠着对于孔方的辖制。
帝王心深不可测,谋的是百年基业,李极表面看似武断,刚愎,但身为开国之君,他的明是无人能及的。
郭嘉这个水乡镇来的乡间少年,本就是君王的弃子,要真的想从皇帝的手里逃出生天,不知得多难呢。
而她呢,她去宋州,于皇帝来说,又是个什么用意,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梳好了头,将一沓折子放到枕边,夏晚正准备躺在床上看,一掀锦被,下面扑的一声掉出个东西来。
是个油纸包子,解开来,里面装着几枚散发着淡淡薄荷香气的蜜弹弹来,里面还夹着一张字条:娘,记得吃了这枚糖香口,然后再睡。
这蜜弹弹,是夏晚给甜瓜清口用的,那工工整整的魏碑,一笔一划都是一丝不苟,这是甜瓜的字儿,想来,也是郭嘉教着甜瓜写的。
夏晚将张字条揉在手里,摁在心口上,这才揭开被窝,上了床。
大寒一过就是年了。
从长安出发的这日,路上冰雪消融,艳阳高照,夏晚乘着一辆宝顶为盖,四马齐拉的阔幅马车,而李昱霖伴于驾旁,就是要送她去宋州。
因车是先在宫里接的夏晚,再到东宫去接的文贞,所以夏晚身为皇帝身边如今唯一的公主,于马车上受了一回东宫中诸命妇们的拜见。
文贞的姐姐文安亦在。
相比于文贞一张瓜子脸儿的秀雅,文安生的倒是格外大气,与夏晚一般,也是鹅蛋脸型,大约常年不见天日的缘故,肤色呈着象牙似的青白。她比夏晚还小一岁,在车外行罢了见礼,隔着窗子捧了两只佛手进来,笑道:“佛手清心火,妹妹常在佛前,没有别的东西相送,拿供果送姐姐,姐姐可不要嫌弃。”
夏晚在宫里时听春屏和玉秀说过,这文安郡主心地格外善良,善良到,简直不像是皇家的孩子。
皇宫里是个野猫野狗最多的地方。嫔妃们喜欢养猫养狗,但喜养不喜管,也不甚照料它们,所以渐渐儿的,宫里四处都是野猫野狗。而内侍们又都是些邪癖的,最喜欢的就凌/虐那些野猫野狗,以此为乐。
文安在宫里很没有地位,虽说是个郡主,但连最下等的内侍宫婢都不甚瞧得起她。
每每那些内侍们弄残了小猫小狗,文安都会悄悄儿的带着白布与伤药替它们疗伤。
只瞧文安那双淡泊,但珍珠一般明亮的眼晴,夏晚一下就喜欢上她了。她从自己手上褪了一只翠玉手钏儿下来,塞到了文安手里,笑道:“等我从宋州回来了,到栖凤宫去找你。”
文安亦是一笑,转身告退了。
以出远门来看,文贞算得上是清减了,就只带着四个婢子和一个老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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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出府入宫时的那一套包袱行头,连妆奁都未提着。她虽说年纪小,一直是个极爱梳妆打扮的姑娘,远行几百里,路上就要两三天的路程,她竟连妆奁都不带着,总叫夏晚觉得怪异。
见她上车,夏晚往侧挪了挪。
坐车是件极枯燥的差事,来长安的路上有小甜瓜伴着,俩人一路边走边聊,夏晚倒没觉得闷,但要去宋州的一路上得和文贞相伴,那痛苦就来了。
须知,夏晚是个忍不住的嘴的,而文贞是个绵软的,为防要叫软绵绵的文贞把自己给刺到炸毛,夏晚便打算这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跟她说,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活计。
她正在绣一张被面。
文贞笑嘻嘻凑了过来,道:“姐姐这绣活儿做的正好,百子千孙,这是给皇爷爷过寿用的?”
夏晚一张绷子占了车中大半的面积,拿针在鬓间润了润,对着文贞一笑,却不说话。
李昱霖在窗外说道:“勿要打扰你姐姐,我也是听玉秀说起才知道,她这是绣给明月公主裹棺的,既是给亡人绣的,做绣活儿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
皇家的棺材,盖板上都要有一幅妆面,明月公主丧了近三十年,裹棺用的绣面肯定已经腐损了,这时候夏晚给奶奶绣一张裹棺的被面,合情合理,这一路上,也就不必跟文贞说话了。
文贞既与夏晚说不得话,便跟走在外面的李昱霖聊了起来。
攀着车窗沿子,她道:“哥哥,咱们这一路到宋州,是走两日还是三日?”
李昱霖在马上笑问:“两日三日,有何不同?”
文贞道:“徜若两日内必得赶到宋州就算了,若是时间宽绰些,有三日的功夫,我想顺路去一趟杜曲镇的外公家,舅舅当年死的凄惨,打哪之后也就跟咱们断了往来,外公如今年迈,咱们兄妹俩若是去看望一趟,外公不知得有多高兴呢。”
李昱霖的舅舅,东宫太子妃的弟弟杜铎原来就在郭嘉的位置,做中书侍郎,最后因为牵扯到一桩谋逆案中,叫皇帝赐鸠而死。
孩子对于舅家,因为母体的记忆,总是有着格外的亲恋,是以李昱霖也不多想,笑道:“那就去一趟。”
第118章
文贞显得格外欢跃,一会儿撩起窗帘看看外面,一会儿又亲自打开夏晚的手炉,替她往里面添着炭,添好了,便抱过来,款款塞到夏晚的袍袖之下。
坐的久了,嬷嬷们送了点心来,文贞自己吃一口,给夏晚一只,手添着指尖的点心沫子,亦是笑个不停:“姐姐快尝尝,这是我出门时,我母妃带给我的点心,味道真不错呢。”
夏晚接了一只过来,咬了一口,仍是放回了盘子里。
车要往杜曲镇,得先经过华严寺。
华严寺并不大,也非皇家寺院,但是太子妃杜氏小时候经常上香的地方,所以到了这儿,按理,李昱霖俩兄妹也该进寺去磕个头的。
天寒地冻的,李昱霖不欲冻两个妹妹,遂也不告诉她们,自己策马先走一步,往华严寺,准备上柱香,再磕个头,回来,恰好能赶上两个妹妹的车驾,中间也就不耽搁路程了。
文贞一直望着窗外,见大哥李昱霖策马远远的走了,忽而回过头来,笑道:“姐姐是不是还不曾听说,三叔回长安走的也是这条路。”
李燕贞很少往晋王府寄信,便寄信来,也不过只言片语。
夏晚还真不知道李燕贞何时会回来。不过掐指算,如今也该是李燕贞还朝的时候了。从鹘州回来,若是从蜀地那条路走,确实要从这府走过。她道:“不会恰巧儿的,咱们能碰上我阿耶吧。”
文贞道:“当是不能,因为三叔前儿给我父王的信里说,自己染了疯寒,病倒在洛河镇,至少要等到病好了,他才会回长安。”
往前走便是一个十字路口,向前是华严寺,往左边是杜曲镇,往右边,则是洛河镇。这时候任是谁,听见自己父亲病倒在右边不足八里远的镇子上,肯定会吩咐车夫,让车夫前往洛河镇不是。
文贞这回押的准了,夏晚听见父亲病倒,肯定会心慌意乱,也不顾李昱霖还在不在,就要往洛河镇去,所以,才会提这么一句。
夏晚手在绣绷上停了一认定,当然也是立刻就道:“父病在途,岂能置之于不顾,吩咐车夫们,调头往洛河镇去。”
文贞一听,立刻撩起帘子,去吩咐车夫调头了。
夏晚别了针,一直望着面前的文贞,忽而问道:“文贞,你和郭六畜准备何时成亲?”
文贞先就一笑,道:“咱们的婚事,不都得由皇爷爷说了算么?”
夏晚又道:“郭六畜那个人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好的。他于男女之事上很呆笨,并不怎么解风情,也不知道妇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说实话,连句讨好人的话都不会说,算不得好男人。”
文贞虽还在笑,脸上格外有些簌簌的,侧首往窗子边靠了靠,道:“姐姐虽说年长,到底不比我阅过的人多。男人待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他在你面前呆笨,不解风情,也许不是他的错,而是因为你们天生性格不合,他便有才情,也无意在你面前施展,便有耐心,也不肯花心思用在你身上,所以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不合适。”
这意思是,郭嘉肯在她身上耐心,肯花心思在她身上,只是因为她和夏晚不同罢了。
夏晚难得有两个妹妹,初见时其实挺喜欢文贞的,却不期天下之大,竟就俩人皆碰上了一个郭六畜。
文贞唇角带着抹子笑:“他其实可会疼人了。我打小儿跟着皇爷爷在大殿里,女孩子么,面对着那些苍老头子,偶尔听他们议事,一听就是半天,每每我打瞌睡的时候,郭六畜就会不经意的走过来,将我挡住。
我头一回来葵水,就是在大殿之中,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在皇爷爷的怀里坐着,在殿中跑来跑去,是郭六畜叫来的嬷嬷,替我打理的。他的细心,天下无人能比。”
夏晚笑了笑。
确实,郭嘉在她身上从不曾这样细心过。
不过她也不是像文贞一样,满心满眼只有爱的小姑娘,会去在意那么点子细心的,所以,文贞的话,一点也刺不到她的心。
再往前走,就是洛河镇的地界儿了,要李燕贞真在洛河镇养病,夏晚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见得到了。
撩着帘子看到外面一片白茫茫的田野,夏晚轻轻叹了口气,攀上车框沿,指着外头一个骑马的侍卫道:“兵卫,你那马怎的总是骑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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