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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雪飞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枝舞

    “小莫啊,你去打碗水,看看还能不能让它缓上来,如果能挨到晚上,我和毛毛多跑两趟。”

    又对陆怡君说道:“君儿啊,你也不用太过悲伤,你每天都只吃半个馒头,身体会垮的,小白去了,对你对它都不是坏事。”说完,无奈的摇摇头出去了。

    猴毛毛走了过来,摸着小白的脸,同情的说道:“小白,晚上我去多偷些馒头给你。”

    院子里,夏爷爷要养精蓄锐,因为全家人这些天的吃食,都是靠他让猴毛毛每天晚上翻出城墙,从望海国那边偷来的,虽然不多,只有四五个馒头,但是维持人的生命将将是够了。

    他有气无力的躺回到院中的躺椅上,依旧晒着太阳,他坚定的认为晒太阳也能当饭吃,睡着了就不会再感觉到饥饿。

    不知不觉,眼皮一耷拉,他轻轻的睡着了。

    梦中,自己和黑蛋在飞龙城相遇了,尚衍和钟天柱也在,众人围坐在一个放满珍馐美味的桌子前,开始大吃大喝。

    可是,猴毛毛却挡在他的前面,用红红的屁股对着自己,让自己吃不到任何东西,却只能闻到香味,真是急死人了。

    夏爷爷急的饿醒了。

    他坐了起来,揉揉肚子,咽了一下口水,看看天色还亮着,准备再睡一会儿,却真的闻到了一阵肉香味。

    寻着味道,他走了过去,只见陆怡君流着泪水,在向大锅下添柴,莫惜金站在桌前用刀切着肉,走近一看,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只还没切的驴腿,仰天长叹一声,不忍再看,向院中走去。

    过不多时,陆怡君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驴肉,放在爷爷身边,扑到爷爷怀里哽咽的说道:

    “爷爷,我让莫惜金把小白杀了,呜呜呜。”

    夏爷爷抚摸着陆怡君的头发,同情的说道:“别太过悲伤了,如今的情况,这是对它最好的结果。大军围城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早晚是个死,与其看它在这里受饿不如和黑蛋一样,早些投胎吧。”

    陆怡君轻轻的哭着,她也没有力气大哭,自己的馒头从来都是分给小白一半自己一半。

    她离家出走后,小白算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怎能不伤心。解脱它的痛苦,又能救了爷爷和莫惜金,算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了。

    此时,院门被撞开了,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用仅有的力气爬了进来,莫惜金听到动静拿着刀,挡在了爷爷和陆怡君的身前。

    那些流民不敢再向前涌,只是呆呆趴在地上,抬头木然的望着莫惜金身后,爷爷手里端的驴肉碗。

    有的干脆想越过莫惜金,却因为没有力气直接晕死在院子里,门外的流民都被这肉香吸引过来,越聚越多,扒着门框,麻木的望着这里。

    陆怡君仿佛被一群饥饿的野兽注视一般,躲在爷爷的怀里瑟瑟发抖。

    夏爷爷看着这种情景,说道:“君儿啊,我想你舍不得吃小白吧,其实我也舍不得,不如你将这碗分给他们吧。”

    陆怡君站了起来,抹了下眼泪,缓缓的向后厨走去,夏爷爷又对众流民说道:

    “乡亲们,我孙女陆怡君看大家都快饿死了,忍痛杀了自己从小喂大、相伴多年的小毛驴。大家一会莫要抢,都有份儿,多日不进米食,突然吃肉会滑肠,大家千万不要多吃。如果谁要多吃多占,我这个孙儿手里的菜刀马上将他砍死。”

    陆怡君提着一个水桶,手里端着几个碗,走进了人群,顿时一股肉香味逼近每个人的鼻子,所有人的喉咙都咽了一下口水。

    饥民们因为爷爷的嘱咐和莫惜金菜刀的威慑,没有过激的举动,但是一个个的都瞪起了眼睛,将身子向前蹭着。

    陆怡君用勺子在水桶里搅了搅,盛出一碗有肉有汤的驴肉,递给最近的一人。

    那人双手捧着碗,连谢都来不及说,就将脸埋在碗中吞食了起来。

    爷爷急忙说道:“慢点吃,看着骨头,哎,吃完了就出去吧,别再来了,每人分到一碗就不错了。”

    陆怡君看着小白的肉被人这样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泪水又涌了出来,但是她还是默默的盛出第二碗,递给下一个人。

    第一个饥民仰头吃完碗中最后一滴汤,舔净碗放在地上,冲爷爷和陆怡君磕了一头,爬了出去。

    一头瘦驴熬了几大锅驴肉汤,一直分到太阳下山,才分完。

    分食的人不知是默契还是无力声张,只是磕一头便爬出去,没有引起全城的骚乱,只是这条街上的人都喝到了驴肉汤而已。

    阴间

    小白死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能死在姐姐的怀里,它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当它灵魂飞离**的时候,还冲姐姐叫了两声,可惜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头哭泣,根本没有听见。

    来到了地府,它非常害怕,这里的气氛阴森森的,天气是灰蒙蒙的,灯火是绿莹莹的,人是丑丑怪怪的。

    但是没办法,自己的缰绳被一个牛头大叔扯着,只能跟着他走。

    来到一处大房子里,一个非常丑的红袍子大叔坐在当中,对自己说道:“让我看看小白是吧你上辈子是头驴呀为什么把驴拉到这里来”

    小白边上的牛头用蹄子挠挠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是刘判官让牵来的。”

    红袍大叔打开了一本厚厚的书,查看起来。

    小白看着这大叔和房子里的人吓的直抖,腿都打弯了,尾巴也夹了起来,不知道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恐怖的事情。

    那红袍子大叔又说话了:“咦,一下救了百条人命你这头驴是怎么做到的”

    站在一旁的牛大叔说道:“回大王,两国打仗,一城的人被围困,都快饿死了,这驴被它主人熬成汤,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那红袍子大叔一拍桌子,叫道:“我说这些天怎么这么多饿死鬼呢让我看看这笔账应该记到谁的头上。”说完又开始翻他那本破书。

    过了片刻,红袍子大叔,哇呀呀的怪叫着说道:“哇呀呀又是长生教,这个魔教害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供的是哪路神仙这么多年都没人管,难道天界乱了哇呀呀呀叫刘判官来见我。”

    说完,他拧眉怪笑,对着吓得跪卧在地上的小白说道:“哇哈哈,不用害怕嘛,刚才查过了,你今生虽无功也无过,本该投生做人了,可是你救了百条人命,人,你是当不成啦哦嘎嘎嘎。。。”

    小白根本听不懂他在哪里鬼叫什么,早就吓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小白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狭小的,将自己完全包裹的地方,这种感觉可真让自己憋闷和窒息。




第六十七章 巡捕公输幻
    飞龙城内

    城南的肉菜街市,开始渐渐的热闹起来,这条一里长三丈宽的大街上,被驴车和人们挤得并不宽绰。

    清晨,当开饭馆酒楼的老板与菜贩们结算完菜钱,赶着放满一筐一筐青菜鱼肉的驴车,向城中赶去的时候,红火的太阳才刚刚露出笑脸。

    阳光温暖到全城每个角落的时候,整条菜市街迎来了挎着篮子的主妇和老太们的碾轧。她们束着自以为流行的各种盘头发式,别着千篇一律的银簪子,尖呼高叫或窃窃私语着走近各个摊子。

    偶有一两个别着镶金边簪子的大婶,可劲的把下巴抬的老高,不断的用手拢着自己并不乱的头发,呼朋唤友,摇摆头颈。

    她们高声的为了一两个铜板儿,和小贩们讲着价钱,在朝阳初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她们喷射出的口水沫雾团。仿佛,谁的嗓门最大,谁的口水喷的最远,谁就有权买到最新鲜最便宜的青菜一样。

    公输幻看到这样的情景就恶心的要命,马上一个箭步闪开,生怕那些吐沫星子喷射在自己脸上。

    他对这些大姐大妈与小贩们的争吵行为,一点也不担心,别看现在争的面红耳赤,剑拔弩张的样子。但只要是谈好价钱,秤杆高高的,马上两人就如同小别新婚的情人一样好,临走时还要相互约定:“明儿见”

    公输幻,是这条街的巡捕,职责所在,必须每天在此时此地巡逻,这是他主动求来的。

    他虽不喜欢此处喧嚣的场面和世俗的气息,但好过在夜间巡逻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并且在回去的时候还能收到摊位上给自己留好的果蔬食材,那才是一天里最新鲜最便宜的。

    至于这里的治安,他只要大摇大摆的走几趟就够了。

    那些只偷些买菜钱就知足的惯犯,只要嗅到他的味就会跑得老远的。

    所以自己很少能先发现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他也懒的去追,除了被当场抓住。

    那时,如果公输幻再不出现,惯犯们很可能会被大妈大婶们打死,或淹死在口水中。

    对此,惯犯们对公输幻从来都是感激的,过年过节会在他家门口放些精美的吃食。

    对外来的小偷小摸,公输幻就更不必操心了,不必他出手,就肯定会被本地的惯偷们打跑。

    所以,别看这里是全飞龙城最喧闹最混乱,三天两头有人报案失窃斗殴的一条街,在他眼中,此处堪称全飞龙国治安最好的地方。

    今天,他照例巡逻在菜市街上,发现朱屠户的摊子边多了一个奇怪的乞丐。

    之所以一眼就断定他是乞丐,是因为他的造型太标准了。

    一只破边的烂碗放在前面,里面有几个铜钱,多月不剪的头发里好像有几只跳蚤正爬出来晒太阳。

    一张黝黑的脸上,浅些地方是因为被泥土盖住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麻绳系着的短裤头,裤头里露出来两只全是泥斑的黑腿,手臂有些变形,腿看上去也是残疾,这样的人不要饭当乞丐,难道还有别的活路吗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个乞丐不在那里认真的乞讨,反而拿着一本书看。

    朱屠户卖过了肉,要先说一句:“您可怜一下这乞丐,赏他几个子吧。”才说:“您明天再来啊。”

    然后,又骂那个乞丐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而那乞丐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用变形的手翻看那本书。

    本着自己的职业操守,公输幻走上前来,左手扶着从来没有当街拔出来过的腰刀,右手插着腰,用标准的捕快问话姿势说道:“朱屠户,一日不见,又清瘦了啊。”

    朱屠户看见公输幻走了过来,早就擦干净了自己的油手,移出摊子,冲着公输幻点头哈腰了。

    此时他卑微的说道:“公输大人,慧眼如炬啊,小的生意不好做,又要接济这个乞丐,着实是累瘦了些。”又指了指身边的夏一诺。

    夏一诺听到公输大人这个称呼合上书,想到此人是捕快姓公输,难道就是公输玉的儿子

    抬眼看了一下来者,只见这人相貌平平,长着一张标准的庸俗脸,若不是穿着一身捕快制服,属于放在哪里都能被忽视的人。

    这种人好像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但是真的又记不起他的名字。

    公输幻低下头,看了一眼这个小乞丐的眼睛和他看的那本书公输般记。

    公输幻眉毛一挑,心想:“我家祖传的书,如此深奥晦涩,何时乞丐都能读了”

    他吃惊的问道:“小乞丐,你看得懂这书”

    夏一诺想了想,虽然有公输玉的注释,勉强能读,自己真看不明白上面的数术与图形结构。并且当着朱屠户,不能说出自己假死遁出天牢的事情,还是装小孩子安全些。

    他立刻装做出一副幼稚的样子,说道:“看不懂,却很有趣,都是些好玩的玩具。”

    公输幻收回质疑的眼神,耷拉下眉毛,心道:“别说你个乞丐了,除了自己的父亲,天下恐怕也没几人能看得懂。自己在父亲的指导下,勉强能看明白七成,已对自己的兴趣有不小帮助了。”

    公输幻便不在理睬夏一诺,但心中已对他产生了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好感。

    他拧着眉,调侃着朱屠户道:“没想到你平常抠门吝啬,缺斤短两的,还有这份仁爱之心啊”

    朱屠户急忙为自己申辩,在夏一诺看来却是那么厚颜无耻。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公输大人说哪里话,天地良心,我若缺斤短两,全家不得好死,是哪个臭娘们在背后叨叨我,我撕烂她的嘴”

    夏一诺佩服朱屠户胆量,并不因为他杀猪时的那果断精准的一刀,而是他拿自己全家的命,来赌那些秤砣上的小伎俩不被人发现。

    公输幻忙摆摆手劝道:“公道自在人心,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别让我抓到,不然有你好看。这个小乞丐是哪里捡来的”

    朱屠户忙赔着笑脸道:“说是从边境逃难来的,还自幼是个残废,我见其在城外快饿死了,就带在身边照应着。”

    公输幻摇摇头,感怀着世事无常,说道:“听说望海国在边境上放了把大火,还烧了几个村庄。哎,这个世道啊。。。”

    说完转身离开,又反身回来,向破碗里扔了一个铜板。

    朱屠户又开始吆喝起自己的生意,夏一诺心想,这个书是当初答应那老头要交给公输幻的,可是此时不方便相认,好在不是什么急事,以后有机会再给他吧。

    在这之前,要好好学习学习,这本书真的非常有趣。

    夏一诺在逃出天牢之后,又回到了飞龙城,他的腿由于没有矫正骨头,不能正常行走,无法回天雄城给仇狮子报信,也不能在朱屠户的监视下去接头地点。

    因此,他学习这本书的目的除了有趣,还想在短时间内为自己做一辆有轮子的小板车,那样他就可以滑着车走的远一些了。

    正午过后,街面上的小贩们都把剩余的菜蔬搓堆儿,坐价卖了,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出城。

    朱屠户今天心情大好,因为除了卖光了肉,还有一家要办喜事,去请他明天杀一头猪。

    但是,他还是一脸嫌弃的抢过夏一诺碗里的几个铜板骂道:“你个死要饭的,就不知道开口说些好听的就知道在那里看什么破书,你晚上想不想吃饭啦”

    夏一诺梗起脖子抬头,说道:“怎么我今天要的三十六个铜板,不够喝你那碗霉高粱粥么你把钱都还我,我自己去吃。”

    朱屠户没想到一个残废乞丐还会数十以上的数,不免尴尬起来,笑着说道:“呵呵,有那么多么我都没数过,哈哈。”

    然后把脸一板,掰着手指头认真的说道:

    “你看,我大老远的把你推来,还要把你推回去,你可顶半扇猪沉了,怎么也要分一半吧,你便只剩十八个。我供你吃供你住,还让个小姑娘伺候你,收二十二个不贵吧,算下来,一天要四十个铜板才够,所以你还欠我四个铜板。今天第一天,我不和你计较了,明天你要到四十个铜板之外的,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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