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苦
撩起孔叙的长发,她的半边脸颊出现在习宇眼里。
血流不止,她试图用手擦去,却徒劳无功的蹭的满脸都是。
无辜、血腥、凄凉、苍白、黑发如墨、赤身裸体。
诡异又美丽,挑战着习宇的视觉神经,让他愣在原地。
鸦雀无声,他们看着彼此。
是孔叙先移走了目光,问他要了点水:“太多了,我想洗洗。”
鲜血让她清醒了不少,看她的眼睛就知道。
坦荡、清冷,像是在水里浸泡了数万年的神明,一座遥不可及的泥雕。
她洗干净自己,混了鲜血的水变成粉色,顺着手肘往下淌。
女人柔软且弱小,习宇抓住她的手腕,察觉到她猛然一震,随即眼睛里光亮便荡然无存。
永远都会是恐惧占领高地,主宰着孔叙的身体,让她唯唯诺诺、俯首称臣。
认命一般,她闭上眼睛,从此了无声息。
这就是孔叙,命不由己的孔叙。
可习宇没急着做些什么,他跟她说,这是第八天。
是你被锁起来的第八天。
“你们会放我走吗?”po壹8.ásiá(.asia)
“江惩出国了,等他回国就会过来接你。”
狼窝虎穴,没有一个好东西,孔叙她猛地抬头,眼睛里山崩地裂,风号浪吼。
张张嘴,她试探着问:“我一定要跟他走吗?”
“不然呢,你想一辈子都留在这里?”他忙不迭的继续:“你也不问问老子愿不愿意留你。”
又一次的,孔叙发出认命般的叹息,歪歪扭扭的枕着膝盖,女人等待死神的镰刀,挥舞收割她不堪一击的灵魂和躯体。
漫天的星辰,没有一颗是她的守护神明,命运是四起的尘埃,被人驱赶唾弃,踩在脚底。
不止一次的,她问过为什么是我。
这天下之大,众生芸芸,为何苦命的女人是我。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颠沛流离,随风飘摇。
为何为何,为何人生中的种种不幸,通通都要分给我。
没有人回答她,再大的怨恨和不解都是徒劳,生活还在继续,一切的不公也都在继续。
生命是荒芜贫瘠的草地,寸草不生,狼烟四起。
依旧依旧,孔叙是凄惨的孔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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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67
在这种处境之下,孔叙唯一能见到的两个活人就是习宇跟贺虔了。
或者给她送吃送喝,或者不分白天黑夜的跑过来操她。
甚至女人已经认命,再不祈祷有人会从天而降。
贺虔的房子不是谁都进的来的,就是能进来,也未必知道卫生间锁了一个女人,就是知道了卫生间锁了一个女人,也不见得会救她。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败类只跟败类玩。
所以看到纪妙妙,她是十分意外的。
当然,对比起孔叙的震惊和意外,她带给纪妙妙的冲击力可是十分震撼。
推开门,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她赤裸、苍白、双目猩红、瘦骨嶙峋…
一根链子勒住她的脖颈,像条狗似的,她被人锁起来。
先是尖叫了一声,纪妙妙慌里慌张的关了房门,可又等了一会,居然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把房门推出一个缝来。
缝隙不大,但足够她看得清孔叙,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她猛地把房门踢开。
她是那样吃惊震撼,背着光,身躯单薄却伟岸。
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她叫孔叙的名字,不确定的问:“乔叙是你吗?”
“是我看错了吗?”
“还是说我在做梦?你怎么会被锁在这里?”
拨云见日、柳暗花明,孔叙看着她,满是凄凉的笑起来。
“好久不见了纪小姐,我叫孔叙。”
这一次女孩的尖叫直冲云海,隔着几步路的距离,都能让孔叙看见她疯狂颤动的嗓子眼。
孔叙疲惫的笑一笑,真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好女孩。
被打之前没有任何征兆,酒杯茶盏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症状。
但纪妙妙来势汹汹是真的,没人意外,她一向这样。
习宇和贺虔在聊什么她不清楚,更不想知道。
见什么她便拿什么,杯子酒瓶、玉器摆设,通通扔过去砸在二人身上。
怒火冲冲,她恨不得把这两个畜牲嚼碎了咽进去。
“我操!纪妙妙你他妈的疯了!”
“快住手!这个是限量版,碎了就再也买不到!”
“纪妙妙你再鸡巴发疯,我就送你去嫁人!”
“你吃错药了吗?发疯也别砸我的东西啊…”
二人说着,上去七手八脚的把纪妙妙桎梏在怀里面。
可她确实发了疯,她发了疯的挣扎,发了疯的叫喊。
一声又一声,女孩质问:“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一个女人!!”
“你们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对她!!!!”
“我操你们八辈祖宗!!!”
“我替她操你们八辈祖宗!!!!”
上半身被人紧箍着,女孩就飞踢起来试图踹到贺虔。
可一切又是徒劳的,就像是卫生间里被人锁着的孔叙。
再没有力气去替谁伸张正义,喊完这最后一句,她便像个霜打的茄子般泄了气。
筋疲力竭,纪妙妙歪在习宇怀里嚎啕不止。
恍惚之中她有些明白,罪魁祸首是她自己。
在这场暴风雨里,最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孔叙。
是她拽她进场,又转身离席。
没苦到别人,只惨了孔叙。
那个生活在黑夜里,美目流盼的孔叙。
她要带走孔叙没有人反对,嫌她是个妓女,贺虔向来都看不起孔叙。
锁在这里了就操她几次,走了也没人惦记。
习宇顺着妹妹,自然也不阻拦,甚至还有应必求,百依百顺。
和孔叙不同,纪妙妙一向享受的都是公主般的待遇。
突如其来的自由让孔叙无法置信,微风骇人,阳光刺眼,脖子上似乎依然系着锁链。
回头看,一条长长的石板路,哪里还有诡计多端的男人,冰冷阴森房间。
狂风拍打着玻璃,车里放着舒缓至极的钢琴曲,纪妙妙油门到底,势必要带着孔叙迅速逃离。
恍然如梦,一切都不真实,孔叙多希望这只是大梦一场,醒来时自己还是那个二八少女。
嘿!
痴人说梦而已。
就连她自己都笑,摇摇头,说真是个傻冒。
总是女人心疼女人,孔叙没哭,纪妙妙的眼泪却没停过,真情切意的抽噎几声,走了一路擦了一路。
期间还曾哽咽着骂人,贺虔和习宇这两个畜牲!
不得好死!!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看孔叙笑起来,大火殃及池鱼,纪妙妙恶狠狠的瞪她:“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
“妙妙,大悲无泪。”
“少他妈的扯蛋!!!!老子不信你那一套!”
“你们不愧是兄妹,他是你什么家的哥哥?”
习宇也总骂人,插她的时候说一堆一堆的荤话,孔叙身经百战,可却招架不住他。
男人似乎当过兵,有一身凶悍无比的腱子肉,孔叙在她面前小的可怜,除了任人宰割再也没有别的出路可走。
他们两个一个姓习,一个姓纪,孔叙以为只是亲戚罢了,没曾想会是亲兄妹,只不过姓氏不同而已。
有钱人总是有太多的古怪和太多的秘密,孔叙是一个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好女孩,所以她也只问到这里。
纪妙妙也不说太多,嘴上依旧骂骂咧咧的,习宇和贺虔被她痛骂个遍,说恨不得一脚油门把他们两个都给撞死得了!
“大小姐,我家住在东门外,你别给忘记了。”
“你要不要去我家住几天?”
骂着骂着,她突然说。
孔叙意外,感激之余还是拒绝了她。
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她怎么还敢犯傻。
贪心不足蛇吞象,古人的话总没有错。
更何况她和习宇是亲兄妹,免不了节外生枝,如今孔叙疲累至极,最想做的事就是躺进一个绝对舒服的被窝。
所以她说谢谢你,但是不用了,我还是想回我自己的家。
“我不勉强你。”⒫o⑱.ⓐsiⓐ(.asia)
纪妙妙这辈子从未如此的善解人意过,孔叙狼狈的样子激发出女孩的母爱系统,让她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语调,说什么都轻声细语,和和气气。
给她盖毯子,喝热水,风驰电掣送回了家里。
临别前千叮万嘱,有事联系我,别一个人冒冒失失的出去。
也别信男人的鬼话,你没谈过恋爱,所以你不知道,越是漂亮的男人就越会骗人。
说一句孔叙便应一句,看她苦口婆心的样子,跟个老妈子无异。
李秀芬也是这么叮嘱她的,哪里有什么好人啊,一个两个豺狼虎豹,都他妈的不是好东西。
你给我记住了,谁的闲事你也别管,你就管好你自己!
莞尔笑笑,女人打断纪妙妙的喋喋不休:“记住了记住了,我都记住了。”
“我不信!”纪妙妙断言。
“不出去乱走,不相信男人,有事就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是15486…”
“那你进去吧,我也走了。”
将信将疑,走两步就要回头瞅瞅,看女人素面朝天,屹立在冬日呼啸的寒风里。
像一颗挺拔却枯萎的白杨,风吹虫蛀后只剩下一副光秃秃的躯体。
几次下来纪妙妙忍不住,她对孔叙挥挥手,让孔叙先进去。
“你快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再见妙妙。”
“再见乔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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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68
后来的一段日子孔叙过得不算好,女人时常做梦,梦里是日月无光的夜晚,孤身跋涉,她走了很久,遇见许多形形色色的男人。
每一步都是泥潭,一脚踩进去,剥了皮肉才能平安。
有人说话,断断续续响在她的耳畔,一会是江惩…一会是贺虔…
这可真是厉鬼索命,日夜的纠缠。
不公的总是命运,结局定在出生的那一刻,任她如何讨饶示弱也无法改写。
这是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命运生活。
彻夜难眠,今夜又是她一人在夜里枯坐,几日不见,女人又比之前憔悴了许多。
像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麻木的看着一切一切。
房东没有骗人,隔壁屋子里的年轻人吵闹的很,对比着孔叙的寂静,像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不知疲惫的狂欢、聚会、彻夜高歌。
热血澎湃,鲜衣怒马。
有人嫌吵,推开窗户大声的谩骂,也有人被这快乐的氛围吸引,对着窗户弹起吉他。
只有孔叙,她什么也不在意。
她只是活着,女人迟钝且木讷。
胃口不好,孔叙吃的很少,饼干吃了了,就煮一些粥或者面条。
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健康,脸色灰白,气色不好。
敲门声吓了她一跳,女人慌张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
她害怕,打心底里害怕,死盯着门板,坐在那里迟迟不动一下。
然后更重的敲门声又响起,有人极不耐烦的问道:“家里有没有人!!!!”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最起码不属于江惩,也不属于贺虔或者习宇。
她还在迟疑,门外的人却说:“操你妈的,没有人订什么外卖!!!”
哐当一声后人像是走了,外面再没有别的声音,闹剧之后,一切又重归平静。
很久以后女人才敢把门打开,她看见一片浩瀚的星海,以及门口无人认领的外卖。
暴躁的外卖小哥把东西扔的人仰马翻,红油撒了满满一口袋。
犹豫再三,孔叙把东西拎进了屋里,顿时间满屋子都是外卖的香气。
真的是好多好多东西,放在孔叙这里,她能吃一个月还绰绰有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外卖扔在桌子上,女人依旧抱着膝盖发呆。
一直到很久之后的另一个敲门声响起来。
跟外卖小哥不一样,这一次在外的人十分客气,敲了两声不见有人应门,孔叙听见他们的讨论:“这么晚了,是不是睡着了?”
“那怎么办啊,我们的外卖还要不要了!!”
“你想被人臭骂一顿吗?”
“我不想。”
“那你就明天再吃吧。”
声音逐渐微弱变小,就在它们消失的前一秒,孔叙推开了房门,见到了隔壁房子里那群吵闹的年轻人。
孔叙带给他们的震撼并不比他们的音乐声小,谁也不敢信隔壁屋里住了一个如此苍老消瘦的女人。
她安静、沉默、面色灰白、嘴唇干裂,声音犹如破锣。
进来拿吧。
这是孔叙说的话,最正常不过,可女孩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最后把为首的男孩推了出去。
“还是你去吧。”
她们可不敢,孔叙的屋子里黑黢黢的,像是港片里阴魂不散的阴宅。
男孩趔趄了几下,对着孔叙抱歉笑笑。
桌子上有一份外卖、一碗白粥、以及一瓶枯萎憔悴的小花。
一瓶枯萎的,小小的白色花。
男孩回头看了孔叙一眼,没说别的话。
但他很有礼貌,临别前跟孔叙说:“对不起啊,打扰到你了吧。”
“还好。”
又看一眼那群没礼貌的小女孩,他又说:“别理她们,她们神经不好。”
他的声音不小,不止孔叙,所有人都听得到,这让她尴尬笑笑,说了声没事后就又一次的紧锁了房门。
隔绝了青春洋溢的男男女女,以及他们的欢声笑语。
又归于平静,天地万物都悄无声息,只余下一个女人,坐在这瑰丽多变的夜里。
其实这是一个相当平凡普通的夜晚,按部就班,一日又一日,她都是这样糊涂着过去。
她枯坐着,整整一夜都枯坐着,又或是躺在床上,像一具尸体、一具腐烂的尸体似的。
孔叙并不能知道她将行就木的生活即将燃起一把大火,有人出现,点燃那些变质的、腐烂的一切。
海水腥咸潮湿,埋着她的骸骨不见天日,居然有人奋不顾身,说孔叙值得。
他纵身一跃,沉入无边海底,说怕什么啊,只是被吞没。
为了孔叙,做什么都值得。
这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她是值得的,她是值得的…
并不是力拔山兮的救世主,也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人物,这个人叫方齐,和她一般大的年纪,家世清白,稍有叛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今年的除夕,男孩莽撞大意,装散了孔叙怀里的白花,大雪似的散落了一地。
他们第二次见面,就是在这里。
在这个最普通不过的夜里,阴差阳错,又一次的,他们相遇。
借着头顶的月光,依稀能看见彼此,有几句简单的交谈,生疏而客气。
谁也没想过日后,轰轰烈烈,生死不离。
爱情和缘分,说起来都是奇妙而古怪的东西。
很幸运的,他们说自己是很幸运的,能与你相遇。
孔叙,我荣幸至极。
后来又过了一阵安生日子,寻了一个下雪的天气,女人全副武装下楼去买东西。⒫o⑱.ⓐsiⓐ(.asia)
刚搬进来,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厚厚的灰尘和一个残喘的孔叙。
这些日子浑浑噩噩,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可日子不能总这样糊弄着过。
几粒米,一把面,有什么便吃什么。
更何况她今早来了姨妈,捉襟见肘,屋子里翻不出一片能救她命的东西。
这才让她下了楼。
油盐酱醋,纸巾洗护,一样挑了几件,装了满满两大兜。
看着像是在认真生活,可回家以后还是在破旧的椅子上枯坐。
东西原封未动的摆在门口,只有一包卫生巾被拆开,扔在了卫生间的洗衣机上。
晚上还是一碗清粥,超市里买回来的东西她动也不动,逐一摆放在柜子里,全无胃口。
饭凉了,就烧一壶开水烫进去,汤汤水水的喝进肚子里,吃一餐是正常,两餐叫稀奇。
一张桌子,一碗清粥,一瓶枯萎的白花,第三次见面,映入眼帘的又是这些东西。
回头看,门敞开着,女人站在那里提防又紧张的看着他。
方齐也觉得自己鲁莽了,夜半三更,他不应该闯入独居女人的领地。
不喜欢这种尴尬的局面,男人没话找话:“很快我就走,我就是看看哪里坏了。”
哦,孔叙想起来了,刚刚他敲门时似乎是说——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但是我家水管漏水,打电话给房东,他说总阀在你家。
总不能看着大水淹了陈塘关,坐视不理吧。
总阀在这里,迟早都是要让他进来看看的,孔叙没办法。
所以开了门,看见男孩穿着白色外套对着她笑,与这个冰冷漫长的冬日格格不入。
呵出一口浓稠的白雾,遮住身后灰白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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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 69
自说自话,他说我应该明天再来的,可实在对不住啊,水太急了,我家卫生间都成泳游池了。
诶?!你家也漏水了!有没有什么怕淹的东西快往外拿!
不等孔叙答应,他三步并两步的往里迈,孔叙站在门前,只能看见飞出来的浴巾板凳、拖鞋扫把。
对,似乎是这样,她邋邋遢遢的,洗澡之后把所有的东西都堆在了地上。
那些都是破旧的东西,她是打算扔掉的…
这些日子都昏头涨脑,很少有别样的情绪出没,如今在方齐面前孔叙竟觉得有些羞愧,小跑着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折腾了出去。
真如方齐所说,卫生间里积满了水,要不是方齐过来,她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发现。
孔叙没处理过这种事情,忙问这该怎么办。
“你慌什么,我过来不就是为了处理这种事的。”
方齐笑嘻嘻的安抚她,去隔壁提了一个大工具箱过来,这里摸索几下,那里摸索几下。
门没关,几个年轻人等不及在那里围着,你一句他一句,喋喋不休的说话。
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叫孔叙坐卧不安,自从离开贺虔后她便时常这样担惊受怕。
陌生的面孔,拥挤的人流,突然的搭讪或者说话…
或许是她过于矫情了,也或许人就是会变的,昨日如死,孔叙再也不是勇敢泼辣的她。
她胆子小小的,变成一个小孩子。
紫色的睡裙有一个大大的裙摆,女人不自在的往下拽了拽,遮住突兀的骨头和白皙的脚踝。
这是一群没有礼貌的年轻人,没有问孔叙一句便攻城掠地,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对比孔叙的紧张,他们好像过于自在,也过于随意,走到孔叙身边就跟她蹲在一起,数落着方齐干活太慢。
不是你会不会啊,实在不行就请个专业的过来。
快点吧兄弟,楼下的老头骂人难听,把水漏进他家里,他往我们的门上抹大粪都算是客气。
不行还是我来吧,我给我外甥女拼过高达,修水管应该跟这个是一样的原理。
七嘴八舌,吵吵闹闹,你说一句他说一句,孔叙很久没见过这样多的人了,像是回到了人声鼎沸的春上,顾盼生辉、摇曳生姿,她走在灯火璀璨的长廊里。
不算倾国倾城,也算得上风情漂亮,有人提起她,还会给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求神拜佛、人算天算,无论如何也算不到现在,不人不鬼,骨瘦如柴。
像个风烛残年的、等死的老人,女人的脸上只剩下一片灰白惨败的木然。
短短的几日,有人剥皮剔骨,将她改头换面。
将行就木,她如蝼蚁、如行尸、如刍狗、如走兽。
她再也不是孔叙,那个肆意飞扬,一腔孤勇的十七岁好像只在梦里来过一样。
这时有人发现她,先是愣一下,随即傻乎乎的四处去问,这是你们领过来的朋友吗?
我怎么没见过她。
大家都挺无奈的,孔叙也是,她慢悠悠的说这里是我家。
“啊!那真不好意思,我叫袁晨,你叫我大头就行。”
“这是丽萨,这是娜娜,这是沈风,这是卡片儿,这是怪怪,这是高丽雅,这是…”
孔叙的头更晕了,在这一刻她才有点理解那些客人们了,原来不是不尊重人,是女孩们的名字拗口又难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那么多的莺莺燕燕,模样千篇一律,名字起的却是千奇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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