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枕
小少年没忍住,透过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啾啾双手被高高缚起,脑袋依然低垂着,因为使不上力,被捆得松松的身子也微微弓起,更看不清楚她的脸。
不知道晕过去没。希望她是晕了吧。
——她实在是太瘦了。不像个修仙的,更像俗世里闹饥荒时吃不饱的孩子。她那个姐姐,对,叫棠鹊那个,身形比她美丽有致许多。
师兄匆匆收回目光,拧起的眉多少透出几分于心不忍。他深呼吸一口,抬眼看向头顶逡巡的黑色渡鸦,尽可能不把注意力放在鞭打声上。
“啪!”
啾啾确实想晕。
刻骨鞭抽打下来实在是太痛,比普通的鞭子抽打在身上还要疼上千百倍。她没有受虐倾向,她希望自己能晕着捱过去。
但刻骨鞭能让人时时保持清醒。
她硬是咬牙生生扛过二十鞭。
啾啾想了许多。为什么她要受罚,为什么受罚的人是她。
“不是我杀的青鸾。是它自己撞墙死的。”
这句话她说了无数次,坚持说给每一个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哥哥如此。温素雪如此。
为什么。就因为她不是棠鹊吗。
便真是她杀的青鸾,事情的起因究竟如何?青鸾是棠鹊的灵宠,为何要无端攻击她?
——对的。他们不信的。
因为她不是棠鹊。
棠鹊高贵美丽,天资极佳,受尽宠爱。而她天生残体,一直挣扎于泥泞之间。一个是云,一个是泥,生于云端的人又怎么犯得着去踩死蝼蚁呢。
可是,她真的没有。她明明没有。
没有人想过,她不是石头人,她也有一颗会感知温凉的软软的心。总是被她热爱的世界刀棍相待,她也会难过,她也会委屈。
谁让她不是棠鹊。
二十鞭结束。
啾啾脸上水淋淋的,不知道是痛出来的汗,还是刚才一时委屈哽咽落出的泪。
华光星星点点,在焦火山永远乌红的天空下消散。行刑阵运转,阵眼沉落的同时,刻骨鞭也消失在半空中。
隔绝刑场的光壁缓缓落下,手腕锁链一松,在师兄们匆匆跑来的脚步声中,啾啾倒在石台正中,意识陷入黑暗。
“这是——?”
少女身上伤口全部崩裂,衣衫红成一片,狼狈不堪。她浑身是汗,唇色发白,脸颊上却有黑纹如花茎一般绽放延伸。睫毛时不时颤动,眼角泪珠透出血色。
那年纪最小的师兄吃了一惊,刚要上前,便被为首的弟子拦住。
“别碰她!”他抽出剑,大喝一声,“这是入魔之兆——她生出心魔了!”
“那怎么办?”几人退后一步,面面相觑。
想到刚才的鞭刑,都有些沉重。
这么个小姑娘,身上旧伤未愈,又挨了整整二十鞭。想得开才怪。
为首弟子抿住嘴角,低头看了许久,才用剑尖指向一动不动的少女,低声道:“守着!若是魔气继续侵蚀,未见好转,便——杀了她!”
第9章 你想回家吗?
识海又称紫府。
虽然名称里有一个“海”字,但实际上每个人的识海都长得不太一样,并不一定非要是海。
今天以前,啾啾的识海一直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但现在识海里的场景变了。
形状各异的巨大建筑密集地在城市中堆砌,广告牌和led灯让人眼花缭乱,缆线在逼仄狭窄的墙壁间交错纵横,小型飞艇穿梭于摩天纪念碑上方。
过度的光污染让城市中不见星月。紫色霓虹“菜”字招牌下,戴着机械义肢的老板娘正将西红柿的价格调高,下水道边黑黢黢的贫民窟有人在犯罪,有人在疲惫地仰望城市高楼。
啾啾有一次问她同桌:“赛博朋克是什么?”
她那位小卷毛同桌头也不抬:“就是我们的当下呗。”
啾啾全想起来了。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也不是原装的啾啾。
这本书原名《成仙记》,比起升级文,更像是一本成长文。
毫无疑问,棠鹊是这篇文的女主角。
故事的开始要从啾啾的回归说起。
从小幸福长大的棠鹊突然得知自己并非棠家亲女儿,无疑晴天霹雳,将她生活搅了个天翻地覆。棠鹊感到迷茫又无所适从,这无可厚非,毕竟她那时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十岁小姑娘。
一边是她深爱又深爱她的家人。一边是被她顶替身份的真千金棠鸠。前者让她伤心不舍,后者让她愧疚痛苦。
十岁的棠鹊仿佛一夜长大,经过几日的痛定思痛,决定将对方的人生还给对方。
“渐渐翻白的天色中,棠鹊的眼睛越来越明亮,稚嫩的脸庞上已经依稀带了少女的清丽,现在透出些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早熟和坚毅。啾啾的回归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了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的壳上,而现在,她不等啾啾的第二锤落下,自己破壳而出,面对未来的狂风暴雨。
终于,清晨的第一抹曦光洒落,棠鹊抓了外裳,推门坚定地走了出去。”
这是棠鹊决心割舍亲情那一段的描写,也是棠鹊的第一次蜕变,别说棠父棠母了,连文下的读者们都嗷嗷叫着“小鹊好帅,心疼小鹊!”
幸好,棠鹊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她有一对明事理且温暖的养父母。
她依然是棠家的女儿。
父母问题解决了,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棠鸠。
这篇文的定位是温暖。要想温暖,首先就要有冰冷。
那这第一冰冷的,肯定是便宜妹妹棠鸠。
在巨大的愧疚感下,棠鹊开始绞尽脑汁地对妹妹好。比如把棠父棠母给她的新衣服送给妹妹,把棠折之带给她的小云糕分给妹妹。带她认识自己的朋友、主动帮她复习功课。
可是这一切,妹妹都不领情。连声谢谢都没对她说过,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殷勤,还对她不冷不热的。
于是生出了第二个冰冷——是棠鹊的心。
这些变故折磨着她,她只能学着棠家长子,她最崇拜的棠折之哥哥的样子,强迫自己淡然无谓,疏离潇洒。
温暖也就跟着诞生了。
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 第11节
她的朋友和家人都更加心疼她,关爱她,照顾她,时时刻刻烫着她冰冷的心。他们还指责棠鸠、辱骂棠鸠、厌恶棠鸠,痛击这位冰冷的源头。
作者是真的很会写。
棠鹊明明没遭遇过什么挫折,就连人生中最大的变故也被偏心她的人轻而易举抹平,大家都爱她,可她就是忧郁得一匹,还忧郁得很正当,仿佛那个变故给了她毁灭性的打击,她身如浮萍自飘零,只能抱着伤默默舔舐。
她那些青春疼痛的心理活动把整本文都搞得很阴郁。
而那些温暖,就在阴郁中显得更加闪亮、弥足珍贵。成熟的哥哥、强大的知己、温柔的竹马、元气的师弟——真诚的少年们让读者纷纷姨母笑买股。
这对于棠鹊来说,是享受偏爱的人生旅程。对于啾啾来说,就不那么美妙了。
她此前那种“有看不见的风暴强硬地将她卷向棠鹊的对立面”感确实如此。
这本文不是群像文,在那么多男角色的加持下,本质是一本苏爽向的成长文。对女主角心路历程、成熟长大的描写极其细腻,对配角就没那么用心了。
啾啾觉得她一出场就顶着“我是反派”的buff,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能在第一时间对她提起戒心。
因为她在书院不声不响地考了第一,所以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棠鹊知己鄙视“不懂感恩”。老实说,她穿书之前,在她自己的世界,就年年考第一来着。她在黑风寨不也是个外置大脑。
头脑好用,成绩优异怪她咯?
再后来,她又被轻易地评价“心胸狭隘”,被定罪“嫉妒棠鹊”,被视作“留不得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肯听听她的声音。
这换谁,谁不得生出心魔来?
原著里的棠鸠生了,被侵蚀了,堕身为魔,成为太初宗和棠家的耻辱,成为棠鹊朋友们嘲笑鄙夷的对象。于是她满怀恨意地追杀一切与棠鹊相关的人,最后被温素雪一剑穿心。
魔气一点点退散,棠鸠的脸从黑色的魔气下显露,鲜血溢出口唇,她茫然看向天空时,视野中出现了棠鹊的身影。
彼时已然清丽绝尘的少女,居高临下,用看穿一切的通透神情,淡淡地说:“棠鸠,你不是恨他们,你是嫉妒我。”
到死,也没人听棠鸠说话。
不管是自以为自己看穿人心的,还是真傻逼的,全都认为她错在嫉妒。
啾啾:不,错在她是这本文的女配。
啾啾站起身,巨大的城市射灯在天空中交错摇晃,带着焦躁臭味的风迎面扑来,她慢慢走进这座她生活了十五年的城市。
家里空无一人,一家四口的相片框还支棱摆在玄关柜子上。这个相片框支架有点问题,以前啾啾每天上学前将它扶起来放好,放学回家后又看见它倒在了那里。
她给爸妈反映过这个问题,说,能不能粘一下支架。爸妈答应了,却一直没空去做。
现在相框支架已经被粘好了。
照片里她也不爱笑,对着镜头一脸严肃,哥哥大笑着,伸手在她脑袋上比了个鬼角。
啾啾往里走。爸爸妈妈的房间里有个花架,上面养的都是她喜欢的花。哥哥房间一如既往的乱,游戏机散落和全息屏扔在地毯上。
她最后回到自己卧室。
她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床单被套换的她最喜欢的那套夜空图案,她在上面躺了一会儿,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睛有点湿。
耳边突然有个声音响起。
——你想回家吗?
想吗?这个赛博朋克的当下。
她家不是贫民也不是上层,住普通的胶囊公寓,吃普通的仿真肉,一个月买一次新鲜水果。
区区一个中学生不用承担社会的重任,也不用去关注电视上每天吵吵嚷嚷的“社会结构崩坏”“反对信息控制”,啾啾每天坐悬浮列车上学,背着书包和同学去拥挤的街巷买小吃,和老哥抢游戏机,偶尔幻想一下未来属于自己的那只omega会是什么香味。
生活单调但快乐。
哪怕在修真界已经生活了16年,比她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时间都还要长,她依然记得一清二楚。
她想回家。
她想爸爸妈妈。
她想念这里的一切。
她眼眶红红的,即便哭,也咬着牙悄无声息地哭。她不想对这操蛋的世界妥协。
“想吗?”耳边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啾啾这次回答了,斩钉截铁:“想。”
“我有办法,能让你回家。”
啾啾坐起来,胡乱擦了把眼睛,跳下床,往外走。
“……你去哪儿?还听不听我说了?”耳边的声音急了。
啾啾说:“听。但在这之前,我先去杀个东西。”
***
魔气浩荡。
出城后,高楼大厦立刻消失,寸毛不生的沙土上魔气已经强烈到具现显形,丝丝缕缕纠缠,在夜色中飘荡。
啾啾拔出剑的一瞬间,半空中响起刺耳的笑声:“你要杀我?”
“对。”啾啾回得很认真。
笑声更加尖锐,嘻嘻哈哈的,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最后那些漂浮的魔气全部变成了书里描写的“被黑雾包裹着、看不清脸的棠鸠”。
“——你要杀我们?”
她们一起发问,声音响彻云霄,在天地间传递出不安的威慑力。
“对。”啾啾依然答。
她们捧腹大笑,好像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浑身发抖。不过须臾后,笑声又蓦地一停,离啾啾最近的那团黑雾沉下脸,阴声:“找死!”
它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冲向啾啾。
入魔容易除魔难。
心魔非但数量众多,还各个都有和自己相当的实力。你强他强,你弱他弱。所以就算是大能,也很难靠自己的力量祓除心魔。
啾啾也没想着要把她们杀干净。
她没那个能力,但她会尽她所能,杀一只算一只。
她不想入魔。
不想服从任何人给她命运的安排。
“铛”的一声,剑刃与黑雾相撞,两人都被震得退出数步,心魔长啸一声,再次陨石般撞来,啾啾也应声而上,剑尖直攻要害!
噼啪——
枯木破裂折断的声音响起,裂纹从剑尖刺入的地方一寸寸铺开,心魔发出可怕的悲鸣,尖爪徒劳地挥舞几下,整个身体粉碎成了黑色的灰,滚滚遮住眼眸。
青鸾尾羽送来激荡的风,吹散眼前的障碍。
消散的黑灰后,第二只心魔已经红着眼,冲到了啾啾面前!
第10章 现在你生气了吗?
少女脸颊上的黑色花茎时隐时现,刑责堂的弟子们围在四周,屏息凝神观察她。
一道暗紫色微光突然顺着花茎纹路扩散,那年纪最小的少年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行刑阵的流光不停转动,领头弟子的眼眸也跟着忽明忽暗。
“是魔气在冲撞,她的魔气现在……很动荡。”
“是魔气变强了吗?”少年急声问。
刑责堂的人大多冷心冷面,没有太多感情。这小少年也不过是对那瘦弱得堪比凡人的身躯生出一分恻隐之心,觉得眼前这小姑娘颇有些坎坷罢了。
“倒也不是。”领头弟子摇摇头,“她大概在和心魔缠斗。”
“那我们能帮她么?”
“先帮你自己吧。”另一位师兄突然祭出法器,咬牙道,“看看身后。”
少年们转过身,跃动的火焰映出一张张惊讶得发白的脸庞,冷汗瞬间渗了出来。他们持剑往后退了一步,将后背交给队友,心惊肉跳。
——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围了一圈火魔。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恐地喃喃。
从峡谷到悬崖,密密麻麻,挤满了每一处焦黑的土壤。
一眼过去,黑炎纠缠,仿佛一片涌动的海。
会死的。
他们绝对会死的。
不可能打赢的。
“……还是,逃吧。”死寂之中,一位师兄颤颤巍巍地开口。
啾啾的战斗还在继续,身体连续的紧绷后,渐渐开始力不从心起来,挥舞的剑都变得不听使唤了。她那一身白衣本就被血浸染,这会儿沾了泥浆,更是滑稽可怜。
又解决掉三只扑上来的心魔,啾啾彻底没了力气。
别说体力,连身体里的氧气都仿佛被掏空了。
她一开始还能将剑插在地上,握住剑柄拼命地大口喘息,到后来,整个人都滑到了地上,发丝也沾上了泥,她根本没空去管那些,宛如一条离开水的鱼,张着嘴,想要挣扎着汲取一点空气。
五官仿佛停止了工作,心魔、都市、战斗全都离她远去,肺腑在燃烧,天地间一片骇人的寂静,只有耳朵里响彻着提醒她身体崩坏的耳鸣。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啾啾突然伛偻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累吗?”心魔凌于半空中,扬起恶意的笑,居高临下注视她。
“觉得很难吗?”
“有更轻松的路可以走呀。”她们蛊惑似的嘻嘻笑,“加入我们,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加入我们吧。加入我们不好吗?”
整个识海全部飘荡着她们的声音,将空气搅得浑浊,啾啾瘫倒在地上,手指爬啊爬,好不容易碰到了自己的剑,超过极限的脱力却让她连把剑勾过来都很难。
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 第12节
她杀了多少心魔?
没数,也许十几个,也许几十个,每一个战斗力都和她相当,每一场战斗对于她来说都艰难至极。
然而她必须战斗,因为她不是棠鹊,她是与主角为敌的对立面,不会有人对她伸出援手,她只能靠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只心魔降落到她不远处,托着下巴对她微笑。
“我们能成为你的朋友呀。”
“不需要。”啾啾终于开口了,轻轻的。与此同时,她突然用力抓起自己的剑,借着青鸾尾羽的风,冲向那只落单的心魔!
剑光如雪。
锐利的白光下,心魔满脸错愕,被切开的身体融化分解,它尖叫一声,声音层层传递,整个空中的心魔都降落下来,咬牙切齿,似要将啾啾挫骨扬灰。
啾啾扶着剑跪倒在地,过分的体力消耗,让五脏六腑终于承受不住,喉头一腥,血水被她咳了出来。
世界与她为敌,那是世界的事。别人怎么想,也是别人的事。他们充满恶意,只会显得他们自己卑劣。
啾啾只能决定自己的事,那就是——不能化身为魔。
不能因为别人卑劣,自己也变得卑劣。她要做的,是自己。因为自己想,所以才做。因为自己不想,所以不做!
但凭心引,不论归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啾啾举起剑。
心魔怒嚎着蜂拥而上!
极限之后的另一场极限困斗再次爆发!
尘土硝烟弥漫的天地上方,突然一道火光直直落下,炙热灼烫,耀眼得将这片浑浊之地瞬间变为白昼。火光从落地的位置奔腾汹涌,转眼间便磅礴溢满整个世界。
红色的风炸裂扩散,带着滚烫的气息,狂啸而过,啾啾的衣衫发丝都被巨风吹得狂舞。
四周心魔惨叫声绵延,一只又一只地被吞噬在风中,又被火浪拍得粉碎。近乎蛮横的强大灵力冲刷下,啾啾愣了愣,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什么帮了她一把,困意便嘶吼着涌上来。
她实在太累了,脱力太久,身体超载,这会儿暖意吹拂,她不自觉的放松,再放松,最后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陷入沉眠。
耳边好像响起了很多声音,经过了很多事,历了个人间百遍,才终于听清楚一句话。
“你想回家吗?”
那个声音又一次发问。
啾啾说:“想。”
“那为何这般拼命?”
“因为我想回家,但不想成魔。”
安静足足一炷□□夫,她脑海才又一次响起对话。
“碎星刀乃是天工所铸,太初圣物,能割裂空间让你离去。只要你有勇气死在碎星刀下,便能回家。”
啾啾凝滞地看向天空。
漫天火光消逝后,天空沉重的黑云被破开,星月交辉,不远处城市正在一如既往地上演灯红酒绿。
她再一次睡去。
斗转星移,云起云灭,啾啾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又一次坐在中考的考场上,在试卷翻动的声音中刷刷写个不停。
她要考联邦第一高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考试结束铃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她的灵府突然一热!
烫!!!
啾啾差点国骂一声,捂着额头弹坐起来。
背后传来个郁躁暴戾的声音:“这不还没死吗。”
啾啾愣了愣。
天色阴暗,空气污浊,破布条在树枝上随风掀动,不远处一根插进泥土的木棒上挂着不知名的头骨。
她已经不在刑场了。这又是哪儿。
“喂。”背后的人发出一个不亲切的音节。
啾啾扭过头,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一张离她极近的脸。
瞳色暗红,瑞凤眼因暗涌的狂躁而凌厉桀骜。少年的脸庞很漂亮,甚至妖异艳丽,比温素雪还貌美数倍。但锋芒过于锐利,气势过于迫人,让人很难关注到这张脸。
她又吸了一口气,往后靠了靠,屏住呼吸——
大部分人听见钟棘名字就发怵了,她还靠得这么近,他身上带着点血腥味的杀欲如滂沱大雨一般沉沉压来。
也不怪棠鹊那么佛系淡然一个人,上次在他面前会失控颤抖成那样。
钟棘扫她一眼,站起身来:“还能动吗?”
“嗯。”
“那就离远点。”尖利骇人的嘶鸣声突然由远及近,一团焦红肉块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朝着钟棘猛砸而来,钟棘看也没看,一刀刺穿,把话说完,“不想死的话。”
被打碎壳的火魔肉块被他甩到一边蠕动。
咚咚咚咚。
脚步震耳欲聋。
啾啾放眼看去,这才发现山岭断崖上,密密麻麻全是火魔,骨甲为躯,火核为心,浑身焦黑,一张张看不清的脸,咆哮着,露出狰狞的獠牙。
“厉害吗?”钟棘笑了,仿佛真心在夸奖她,有种纯天然的高兴,“全是你的魔气引来的。”
对了,入魔。
啾啾默然一会儿,问:“你的刀叫碎星?”
少年的刀尖上挂了丝丝缕缕的血,还沾了点火魔的焦灰,即便如此,刀身也如皎月荧荧,刀柄上星图闪烁。
原著里钟棘出场时间很晚,算是后期大boss。
《成仙记》实在是太长了,三百多万字,啾啾只看了两百万就觉得自己不行了。
钟棘这把刀她倒是记得很清楚。碎星。据说是整个修真界最美的刀,别人拿上,碎星就会立刻粉碎,化作星辰消散。只有钟棘能用它。
钟棘看了一眼:“嗯——?嗯。”
原来那什么故弄玄虚的太初圣物,这么早就成了钟棘手里的切菜刀了。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啾啾改了说辞:“那我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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