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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月照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郝成
她虽这样想,但嘴上却道:“您的话我和聪山都会牢记心中。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和聪山就回屋了,您也早些睡觉。”
林母用极慈祥的目光看了女儿女婿许久,将他们的手放在一起,郑重地说道:“光记住可不行,要一点点做呢!”
月楼笑着撇了眼母亲道:“好啦!我们知道啦!您可真啰嗦!”
林母想像小时候教训月楼那样打她的头,可她刚伸出手,月楼便娇笑着站了起来。她拉起聪山的手,轻巧得朝门外走去。到门口时,她还不忘回头朝母亲做个鬼脸。林夫人看到女儿可爱的模样,面上露出了美丽和蔼的微笑。她也朝月楼做了个鬼脸。月楼看见母亲故作调皮,笑得弯下了腰,聪山也几乎笑岔气。
积雪已被铲到路边。月亮和星星的光芒撒落,将白雪映得一片金黄,就像谁家女子的思念般冰冷惆怅。月楼踏上了路边的积雪。聪山并没有拦阻,只是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
月楼问道:“你为什么不拦我呢?”
聪山看了看月楼脸上的月华,苦笑道:“我明知拦你你也不会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月楼抿嘴一笑,将脚步放轻,媚态百出道:“但说不定你拦我,我就会听的呀!”
聪山道:“难道我说了你真的会听吗?”
月楼在聪山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微笑道:“当然不会。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因为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聪山没有说话。他明白,要想维持好这份情感,就必须自己发生改变。
可他着实不知道自己能改变多少。
他们身后有两个挑着白色宫灯的丫鬟走了上来。她俩的脚步极轻极缓,还将宫灯挑到身后。月楼聪山根本就没有发现。
白衣胜雪的丫鬟突然叫道:“呀!这么晚了,你们在小径上准备干嘛呢?”
她是月楼最喜欢的丫鬟。她的声音清脆美妙,人也聪明伶俐。她身旁的女子一身青色衣裳。这女子的眼里永远有一溪春水在流动,看来温柔怜人,含情脉脉。
月楼笑道:“男人和女人能做的事原有很多,但倘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深夜仍在幽径行走,能做的事情就很少了。”
青衣女子早将头垂了下来。白衣女子眨了眨眼睛,瞧着月楼的肚子,调皮地说道:“算小姐你说得对,可一个肚子比脸盆还大的孕妇能和男人做什么呢?”
月楼抿嘴笑道:“怀孕的女人有些事情自然不能做,但女人身上又不是只有那里?所以说,怀孕的女人岂非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白衣女子的脸羞得通红。她想辩驳,却又找不出话来;绿衣女子的头垂得更低,覆盖着眼睑的长长睫毛不知为何在轻轻颤动。
聪山看着她俩的神情,暗笑道:“你们根本就不该招惹月楼,她的话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白衣女子跺了跺脚道:“我们没有男人,无法做那样不伦不类的事情!”
她说完,便自顾自地跑开了。青衣女子怔在当地,似是已被吓呆了。过了好一会,见主人没有责骂,她才羞怯地朝月楼聪山鞠了两个躬,雨燕般轻盈地飞走了。
月楼和聪山转过身,继续走向幽径幽处。
路上星月点点;
身旁竹风萧萧;
尽头在哪里呢?谁又能够猜透?





愿月照君 68 情深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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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楼面上已有香汗渗出,喘息声也略有加重。她踏进门,聪山就把晾好的水递给了她。
月楼一口气喝完水,抹了把额上的汗粒,边喘边道:“过生日本是件开心的事情,可娘却把那些奸商贪官叫了过来。他们简直太让人恶心了!”
聪山看着月楼粉红的耳朵,坐在她身旁,道:“我也看不惯那些人,宴会上没有他们该多好。”
“唉!无论如何,娘也是在替我们考虑。拉拢那些人,咱家的生意才更好做。”
聪山道:“你能这样想最好,我还以为你会非常生气。”
月楼笑着道:“娘是好心好意,我又何必生气呢。再说,父母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为了让孩子过得更好。”
聪山瞧了她半晌,温柔地说道:“我给你洗脚吧!洗了我们也该睡觉了。”
月楼略带惭愧地低下头,悄声道:“我从没有给你洗过脚,你却给我洗了好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我一定天天给你洗脚。”
聪山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月楼抬起头,目光温柔真挚:“这不是客气,而是过意不去。我虽不是个传统的女人,却是个懂得感恩的女人。”
聪山听到她的话,怔了一怔,他又感觉到自己在她面前是多么矮小。
聪山给月楼脱下红绣鞋,脱下袜子,然后他又看见了她白生生的脚。脚原是人类身上进化最慢,最丑陋的一处,但她的脚却玲珑如白鸽,细致如岸沙。
水温当然是非常适宜的。月楼仿似已睡着,只见她的脸上泛着红晕,融满恬静,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其实,对男人来讲,这种诱惑并不比袒胸露乳、衣衫半掩的美女的诱惑力差。
不知添了几次水,也不知过了多久,月楼才缓缓张开眼帘。她一扭头,便看见了聪山红润紧实的嘴唇。那一瞬间,他们心中同时燃起了几乎要把自己焚烧的情欲。
他们的嘴唇彼此接近。就在这时候,月楼突然瞥见了桌上的一个礼盒。礼盒大多是红、黄、紫,白色,而这个礼盒却是唯一一个粉色的。它的外部还有一个好看的的浅粉花结。
月楼打开礼盒,便看见了一个正在舞蹈的玻璃少女。这个少女亦是西洋的,而她却好似没有察觉。
她脱口道:“这个少女的舞姿很轻盈曼妙啊!”
聪山皱了皱眉,才把目光投向这少女。他说:“无论哪个女人,跳起舞来都会显得优雅秀丽。因为比起男人,你们的身体更纤细灵动。”
月楼温柔地抚摸着玻璃少女的面颊,道:“让惜蝶以后也学舞蹈,怎么样?”
聪山道:“当然很好,舞蹈原本就是女子该具备的技艺。”
月楼看着玻璃少女,出神地喃喃自语:“你说惜蝶的身体会不会有什么缺陷?我们真的能照顾好,教育好她吗?”
聪山微笑道:“看你说得什么话?咱俩的身体都这么好,她当然也不会差,再说,我们的为人和文化素质比大多数父母都要强很多,怎么可能教育不好她呢?”
月楼的心里仍有些忐忑,这种忐忑在每个女人生下孩子前都会有的。
园中郁金香的香气飘入了月楼鼻里。此时已是四月,月楼的肚子已大得吓人。只见她嘴唇紧抿,眉峰聚成了山,看着床顶不停晃动的红垂穗,面上泛着病态的嫣红。
聪山端着杯水走过来,扶她坐起,道:“喝点水总能好受些。”
月楼颤抖着手指接过水杯,艰难地将水送入了口中。
红杏突然冲进门。她看见月楼仍满脸病态,焦急地说道:“小姐,你难道还不肯吃药吗?”
月楼强笑道:“感冒哪用得着吃药?扛几天就过去了。”
红杏气愤道:“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孩子,可你怎么就不替自己考虑考虑呢?”
月楼按住胸,重重咳嗽了几声,道:“就算所有人都替自己考虑,可做父母的却无法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啊!我有一个朋友,她丈夫去世没几个月她就嫁人了。她的儿子在二十三岁时因为双相障碍跳楼自杀。这就是父母只为自己考虑的后果。”
红杏见自己劝不动月楼,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对聪山道:“我劝不动小姐,你做丈夫的怎么也不好好劝劝她呢?她这么痛苦,你难道忍心吗?”
聪山看着月楼掩嘴咳嗽的样子,没有说话,但面上却现出了生气的颜色。
月楼笑道:“十来岁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思想,我又怎么可能会被聪山劝动呢?”
红杏思忖道:“这男人可真不中用啊,连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了”。她道:“小姐,夫人叫姑爷有事呢!”
月楼把一双柔软的手放在聪山手上道:“那你去吧。”
聪山为她掖好被角,跟着红杏走了出去。
红杏经过水榭时,坐到了里边的凳子上。
聪山惊异道:“母亲不是让你来叫我吗?”
红杏道:“夫人根本就没有叫你。你可不可以再劝小姐一次,看她都不成人样了?”
聪山叹息道:“医生说吃感冒药对孩子没有伤害,可她就是不放心。她那种人,谁来了都没有办法呀!”
红杏一拍桌子,霍然起身道:“就算天王老子都拿她没办法,可你作为丈夫,却应该完全控制住她。只有懦夫才管束不了自己的妻子。”
听到红杏的话,聪山将栏杆上月楼种得花全都踹进了湖里。
红杏冷冷瞧着他踹花瓶、冷冷瞧着他绕过长廊、冷冷瞧着他走出拱门,那目光就像在瞧一个杂技演员耍把戏一样。
美女也是人,也有平常人的喜怒哀乐,也要吃饭工作。可梦瓷这三四个月却一天都没有工作。你或许会问‘那她这三四个月做什么了’?其实这个问题连她自己都无法回答。思念、哭泣、睡觉、哭泣、洗脸、哭泣、吃早饭、思念、哭泣,睡午觉……。她好像做得就是这几件事情。
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屋顶就像电视屏幕一样会显示聪山的脸,当她拉开窗帘的时候,她又会看见楼下牵手亲吻的男女;看到长街的孤灯,她的心里会莫名其妙地失落,看到天边的寥星,她的心里会莫名其妙地烦躁。
“春天、春天来得时候,一切都会好的吧!”
她以手托腮,看着手心里一朵正在融化的雪花时这样想。
春天来了,她的心情却愈加烦躁。因为她知道惜蝶就要生下来了,而自己,却一辈子只能是他的情人,就像身上穿着不印家徽的浴衣的日本情妇一样上不了台面。另一件让她烦心的事情就是她的积蓄已将用罄,每天只能凭着挂面青菜度日。
比起清贫,爱情总是更加消磨一个多情的少女。
这天下午,她又为自己煮了挂面青菜。她强忍恶心吃了半碗,终于忍不住,去卫生间吐得稀里哗啦,哭得稀里哗啦。谁如果将没有盐的清汤挂面吃上半月,也一定会像她这样的。她跺跺脚,拿着五块钱去楼下买了半个肉夹馍。
聪山每次来梦瓷家,都会感到歉疚,但却都没有这次这么强烈。他一直以为‘是她离不开我’,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也像她离不开自己一样离不开她。他本该想到,像梦瓷这种女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别人的,可自己还是因为一时冲动恨恨打了她。他看见梦瓷时,歉意更甚。他走下汽车,停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梦瓷走了几步,突然感觉路边停得好像是聪山的车。她一转身,果真看见了聪山。她紧紧捏着肉夹馍,怔在了当地。
聪山垂下头,缓缓走了过去,道:“对不起,我上次不该打你。”
梦瓷的眼泪突然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她奉若至宝的肉夹馍也掉在了地上。她抹了把眼泪,捡起肉夹馍,看着聪山道:“我不是说过吗?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说对不起。”
聪山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梦瓷这么轻易就会原谅自己。
梦瓷看到聪山仍然不敢抬起头,痴痴笑道:“你也不必自责,请我吃顿饭,给我点钱,我就不会计较了。要不然,我可是会恨你一辈子呦”。她又垂头丧气地说:“我现在才发现,没钱的人简直比狗还可怜。”
聪山抬起头:梦瓷的眼睛因为长久的哭泣而布满红丝,脸色也因为久居屋内和营养不足而苍白如纸。可这些又怎能影响她那种国色天香、活色生香的美呢?
他瞥见梦瓷手里沾满泥土的半个肉夹馍,眼泪差点流了出来。他说:“你赶快把肉夹馍扔了,让人看见会笑话咱俩的。”
梦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里有肉夹馍。她看着里边的肉丝,咽了口口水,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吃了好几天挂面了,而且是没有盐的挂面。我可是用明天的饭钱买的这‘半个’肉夹馍呢!”
梦瓷的眼里并没有埋怨,反而充满单纯的爱意。这种眼神让聪山更觉歉疚。他当然知道梦瓷为什么只能每天吃‘没有盐的挂面’。他鼓起勇气,才敢去牵梦瓷的手:“我对不起你。像你这样的女人,本不该受……”
梦瓷截口笑道:“真的吗?那你要听我的话哦!我现在要吃西餐,而且要点十几道菜!”
聪山道:“倘若你这样吃,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肥猪的。”
梦瓷眨了眨眼道:“肥猪自有肥猪的好处。如果我成了肥猪,你抱时岂非更加舒服?”
聪山笑道:“我怕我来不及抱你就被你压死了。”
梦瓷嘟起嘴,轻轻拧了拧聪山的耳朵道:“我宁愿变成肥猪也再不吃挂面了,那滋味简直比死还难受。”
车行不远,黑夜就已降临。梦瓷看着屋瓦后的一眉新月,喃喃道:“月虽会残,可总有一天它又会圆如明镜,这岂非预示着人生必将幸福圆满?”
一路灯火,一路光华,梦瓷不知不觉就看见了耀眼炫目的钟楼。她一路上虽饿得要命,但心情却是无比喜悦的。看着聪山修剪齐整的指甲,她简直想大喊‘我心爱的人儿终于来到了我的身边’!
梦瓷用双腿夹住自己的手,轻声道:“我们可不可以上钟楼看看风景呢?”
“当然可以,你无论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
当时钟楼附近并不像现在一样高楼林立,而是如苏州古城区周围的建筑一般与古物相协调。
梦瓷登上钟楼,便看见了鳞次栉比的房屋和每间房屋里透出的柔和的灯光。她说:“我们若能回到古代做一对简单的农家夫妻,一定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聪山道:“万家灯火自有万家忧愁,不要以为古人的生活就很闲适幸福。”
梦瓷辩解道:“可人活着总要有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呀!”
聪山注视着街上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行人,道:“无论对谁而言,幸福都像是海市蜃楼一样可望而不可即。与其有那种‘浪花情结’,倒不如埋头工作,什么也不想。”
聪山话里的哀伤,让梦瓷突然想起了他的身世。她橡皮糖般黏在他怀里,娇笑道:“你敢不敢把我抱起来呢?”
聪山嗅着梦瓷发间的果香,犹疑半晌,方自抱起了她。她勾住聪山颈子,温柔地说道:“我好希望变成一袋糖,你不开心的时候吃上一颗,心情马上就会变好的那种糖。”
她凝思片刻,认真地说道:“你可千万别贪嘴哦!”
聪山看着梦瓷娇小的身体与柔如春水的眸子,不经意间又想起了月楼……




愿月照君 69 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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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旁边的‘枫丹白露’是西安最奢侈的西餐厅。
梦瓷曾无数次走过这里,无数次被桌上的玉杯和黄玫瑰吸引,当然还有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饭菜味。
可她又怎能享受得起这种生活?
聪山在没有遇到月楼之前,自然也绝对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进这里吃一顿对许多人来说极为平常的饭菜。
他俩刚踏进餐厅,便有一个头发淡黄,身材瘦高的外国女服务员迎了上来。她用纯正的西安腔道:“两位请这边坐。”
梦瓷环顾四周,更觉得这里豪华气派异常:纯白的屋顶被几十根米黄色的长方体木柱隔成了数块,每块里皆有一盏硕大精美的吊灯。对面墙上是一幅巨大的洛可可风格的绘画:画中有数十个半裸妇女在戏水。她们有的还抱着孩子,在给孩子擦屁股,洗腿、有的正往伙伴身上泼水、有的在溪里畅游。还有一位少妇发现了隐藏在草丛中的梅花鹿,正兴奋地指给朋友看。画中每个少妇的眼里都流露出了闲适快乐的意味。画家甚至画出了她们耳环上的绿宝石和金质戒指所反射的柔和光线。画的背景是一座草木隆盛的山,溪流上游还挂着一条发光的瀑布。
总的来说,每个人物和细节都细腻精致,一丝不苟。画家还施以金粉,让其更有了一种奢华炫丽之趣。
每张桌子都是内敛的米黄色的。桌上搭配着玉碗、玉杯,玉碟;金筷、金叉,金汤匙;各色茉莉、玫瑰、月季,郁金香。花香虽杂不乱,正如技艺超绝的调酒师所调制的美酒般香味馥郁,引人心醉。
服务员把梦瓷聪山让到了餐厅后边一张靠窗的桌子上。梦瓷这才发现,连椅背椅腿都装饰着上好的昌化鸡血。
服务员递过来一本菜单,微笑道:“前边是菜,之后是甜食、酒水。两位看看要点些什么。”
梦瓷接过菜单,果真点了十几道菜,有马赛鱼羹、巴黎龙虾、红酒山鸡、鸡丁沙拉、明治排、烤羊马鞍,烤大虾苏夫力等;她还点了几种甜食和酒,如白雪黑珍珠、糖不甩、芒果布丁、苏菲,赤霞珠。
点得尽兴了,她含笑瞟了眼钟楼,把菜单递给聪山,道:“你要吃什么呢?”
聪山笑道:“你点得六七个人都够吃了,我还怎么点呢?”
梦瓷用左手握着右手食指,细声道:“倘若你早些来看人家,人家也不会整天以泪洗面,甚至连饭钱也没有。我现在如果少点,岂非便宜了你?”
聪山道:“的确是我的错,可她怀孕了,我怎能来找你呢?”
梦瓷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夫妻,过了很久很久才将头转过来。这时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已如涨潮的沙滩。她道:“你说得我都明白,可我还是会感到寂寞、感到痛苦。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竟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情……”。她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伏在桌上啜泣起来。
聪山凝视着她,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她。他的心在刺痛。他很清楚,那种不知尽头的等待实在会把人折磨得发疯。可他又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一个帅气的酒保端着只金盘走了过来。金盘上放得是两只高脚杯和苏菲、赤霞珠。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金盘、小心翼翼地将玉杯放在梦瓷聪山面前,小心翼翼地为他俩斟满了酒。他瞥见桌上的菜单,连眼珠子都险些瞪了出来:“你们好有钱,一点就点几千块的菜。”
聪山微笑着正待接话,梦瓷突然直起身,擦着眼泪笑道:“无论什么时候,有钱总不是一件坏事。”
酒保叹了口气,缓缓道:“是啊!有钱人可以在家里吹空调、抱美女,而没钱的人却只能当服务员、捡垃圾。”
梦瓷仰起脸,用真挚的目光看着他道:“说实话,有没有钱并不重要。你看街上走得有几个是有钱人?可他们岂非都很幸福快乐?”
酒保叹息道:“那是因为您有钱才会这么说的。”
梦瓷道:“其实我已经吃了十来天挂面”。她将目光移向聪山,又道:“今天不过是朋友来了才可以吃顿好的。”
聪山微微点头,示意梦瓷并没有骗他。
酒保仍是满脸怀疑的样子。他朝聪山梦瓷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他心里还在不住嘀咕:“这女人一定是骗我的,一个没钱的人绝对不会快乐。”
等酒保走远,聪山开口道:“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钱吗?今天怎么突然说出了这么洒脱的话?”
梦瓷用上齿咬住下唇,气愤地说道:“我喜欢钱?谁说我喜欢钱?你难道认为我是因为钱才会爱你的吗?”
聪山没有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让她这么生气。他语声歉然道:“你自然不喜欢钱。不过我一直认为一个不爱钱的女人要不是傻子,要不就是疯子。”
梦瓷又用上齿咬住了下唇。她还没来得及掩嘴就已笑出了声:“我宁愿做爱你的傻子也不愿做爱钱的疯子。”
聪山看到她这种娇羞的神态,真恨不得把她的心含在嘴里,让它永远都不会着凉。
十几道菜、四五种甜食,两三瓶酒摆了满满一桌。
梦瓷看到这些菜时的神情就好像一个怨女看见久出未归的丈夫一样。她将每道菜、每盘甜食,每瓶酒都尝了一口。这时她才忽然发现聪山连筷子都没有动过。她连脖根都羞得通红:“你为什么不吃?难道看人家吃,你就会饱吗?”
聪山半枕在桌上,看着梦瓷的眼睛道:“等你吃饱了,我再吃掉你不是就饱了吗?”
梦瓷用双手捂住脸,奔到了那块巨大的落地红绒窗帘后,用帘子包住了自己。也不知她在里边做什么,只见帘子一直轻微颤动,梦瓷还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过了许久许久,梦瓷才将头探出。这时她的脸仍红如火炭。她语声甜腻道:“你难道把人家当成了母猪,想养肥了再宰吗?”
聪山笑了,发自肺腑地笑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上次笑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从前他和月楼在一起时总是在笑,可现在笑得次数却少的可怜。
梦瓷和聪山正在聊天吃饭,他们忽然感觉自己身旁似乎多了个人。梦瓷猛然抬起头,便看见了一个年轻乞丐。他满嘴黄牙,脚上结满脏泥,正伸出一双布满老茧和泥垢的手看着他俩。
这乞丐的身上虽有恶臭,但聪山梦瓷并不觉厌恶。梦瓷咬咬牙,取出她迎春花色的钱包,将里边的硬币一股脑全倒给了他。
聪山皱眉道:“你只有这么点钱,怎么敢全给他?”
梦瓷的嘴抿成了一条线:“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如果不把钱给他,就感觉心里好像、好像,好像塞了个大铁球一样不舒服。”
聪山掏出两千块,递给乞丐一百,把剩余的一千九给了梦瓷。梦瓷还待给乞丐钱,聪山拦住她,道:“你就算把自己给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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