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月照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郝成
“那怎么办呢!总不能我一直抱着吧”?护士实在搞不懂这对夫妻。
月楼把身体挪到床边,指着留下的一大片空床,说:“你把她放到床上不就好了吗?”
护士慢慢弯下腰,将这个似有千斤重的宝物放在了床上。
惜蝶一碰到床,立马安静了下来。她定定看着母亲,微笑着,过了很久,又微微侧过头,看向父亲。
“她好乖啊”!聪山脱口道。
月楼把奶嘴放到孩子口中,笑道:“是啊!她好像知道我生她费了好大的劲,不忍再让我劳累呢!”
“也有可能,孩子与母亲总是心灵相通的。”
“你把尿布给孩子裹上,再把那个粉色的小背心给她穿上。”
聪山之前练习过如何给婴儿裹尿布,穿衣服,所以做起来还算灵活。他的手虽然一直颤抖,可毕竟还是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等聪山做好,月楼便把铃铛和胸针给惜蝶戴好。
医生拿着个听诊器走了进来,对聪山说:“你先让一下,我要听听孩子的心率。”
“一分钟跳多少次算正常呢”?月楼问。
“一百三四。”
“那我自己听。”
“好吧。”
月楼坐起身,戴上听诊器,将胸件轻轻放到了惜蝶心口。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强有力的心跳!
婴儿虽小,可这心跳代表了什么?
代表得岂非是支撑人类世世代代绵延的生命力?是人类对于幸福美好的期望。
“跳得好快啊!”
月楼盯着西洋表认真听了两三分钟,抬起头说:“大约每分钟一百三十来次。”
医生笑道:“孩子很正常,你们一会就可以回去了。”
聪山和月楼一齐躬身道:“谢谢您了!”
“不必客气”。医生笑道。
月楼把听诊器递给聪山,道:“你也听听吧!”
聪山颤抖着指尖把听诊器放到惜蝶胸口,静静听着。
他的神情恬静虔诚,就像听着佛陀的圣言。
孩子突然大哭起来,紧接着月楼和聪山就闻到一股臭味。
月楼捂住鼻子笑道:“这孩子大便了,你赶快拿块新尿布。”
聪山麻利地从袋子里取出块新尿布,递给月楼。月楼解下旧的,擦净孩子下身,又将新尿布换上。
聪山皱眉道:“照顾孩子可真麻烦啊!”
月楼道:“可不是么!光换尿布就要换几百几千次呢!”
愿月照君 33 心语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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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楼把惜蝶推到母亲身旁,坐下说:“后天孩子满月,我们应该怎么过呢?”
林夫人喝了口早粥,笑道:“多叫些人啊!人越多越热闹。”
月楼踌躇道:“那该叫谁呢?”
聪山道:“把你从前帮助过的那些人叫来不就好了?”
“我从前帮助过的那些人”?她正待一一细想,突然一张可爱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梦瓷!你还记得梦瓷吗”?月楼激动地说。
聪山愕然,硬着头皮道:“梦瓷?”
月楼责备道:“对!你难道忘了吗?在游乐场的时候你还骂过她;冬天我摔倒,她把我送到医院,你又打了她。”
“可……可……可是你知道她的住处吗?”
月楼顿时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但你能不能用什么方法找到她呢?”
聪山暗地里松了口气,道:“全西安有几百万人,怎么找得到呢?”
“唉!我那时就该把她的地址留下的。”
聪山道:“你也不要太计较。没有她,还有其他人,比如寺庙的那个小和尚、路上看见的顺走小男孩糖葫芦的卖报少年、儿子有精神病的悲苦妇女,我们刚认识不久帮助过的卖花老人。”
“他们都是穷人,咱们把他们都请来,好吗?”
林夫人看着女婿,赞赏地说:“你可真善良啊!把他们全都记住了。”
月楼开心道:“可不是吗!他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人。”
聪山不知为何垂下了头,过了很久才道:“孩子满月有很多习俗吧?我们尽快按照习俗把该布置的都布置好。”
月楼眨着眼道:“旧习俗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创新一下。我们可以给宾客发好看的请柬,门口贴的对联一定要有新意。”
她灵机一动,兴奋道:“对了!咱俩可以画许多画,复印出来,给宾客一人几张。”
“好的”。聪山道,“那有什么旧习俗呢?我记得要祭拜先辈、放鞭炮庆祝,给宾客送伴手礼。”
月楼问道:“‘伴手礼’是什么?”
林夫人道:“就是咱们要给每个来客准备四个红鸡蛋。”
“‘红鸡蛋’又是什么?”
“把熟鸡蛋染成红色不就成红鸡蛋了吗?”
林夫人兴高采烈地道:“还有一些只能由我来做的事呢!”
“我要给孩子搭花线、挂银坠子、准备新衣服、腌鸡,鸡蛋。”
“当然我早就准备好了。”
“家长还要找理发师在宴会后给孩子剃头呢。”
月楼道:“咱们穿什么衣服?又给孩子准备什么?”
聪山道:“上边绣着祈愿孩子能够平安快乐的图案的衣服。”
月楼道:“那哪个颜色好呢?”
林夫人不明就里,奇道:“红色啊!这还用说吗?”
月楼双手抱胸,嫣然道:“绿色岂非也不错?它象征的不是生机,活力吗?”
林夫人笑啐道:“我和聪山穿红衣服,也要给孩子穿红的,你的话自己看吧!”
月楼低下头,掩嘴轻笑道:“你们两个联合起来对付我,我能说什么呢?”
一回到房里,月楼立刻问道:“我们明天还是后天去祭拜?”
“后天吧?后天清晨去。”
“那你觉得我们画什么给宾客呢?”
聪山将张宣纸摊在桌上,研着墨,忖道:“我俩给孩子过满月是因为得子的喜悦,也是想让亲朋好友来看看孩子,分享我们的喜悦,共同祈愿孩子健康,所以应该画与欢迎来宾,祝福惜蝶有关的东西……”
他想的时候,月楼也在想。她蹙着眉,指甲轻敲桌子,嘴唇微微张合,正如老僧入定般沉醉。
她想好之后看向聪山,发现他仍在想,便静静注视着他。
聪山突然叫道:“我想好了!”
他这一叫,吓得月楼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
月楼手捂心口,过了好几秒才缓缓道:“你说来听听。”
“咱们可以画咱俩在门口迎接来宾的情景、客人指着劈啪作响的鞭炮的场面、大家一起喝酒吃饭的样子、你抱着惜蝶让大家看时的欢乐,惜蝶在婴儿车里手舞足蹈的可爱……”
月楼称赞道:“你几乎把所有喜庆的场景都说出来了,我们就画这些吧!不过请柬我要自己设计哦。”
“好……娘说咱们还要请理发师,这个请谁呢?”
“这还要请别人吗?我来不就好了?剃成光头,多剃几次惜蝶的头发就会变得又黑又好看的。”
月楼喜欢在高大葱郁的杉树林里看书,思考问题。
她最喜欢最喜欢三四月份的早晨抬头看阳光照射下的落羽杉的叶片。
这时正是三月。
这时叶片的清凉沁人心脾。
她坐在杉树林里的一张海南黄花梨桌上,面前放着一本空请柬,几张宣纸。
“请柬应该怎么设计呢?我又该画什么呢?”
“我当初的请柬是在红色的纸页上印上金色的玫瑰,但于惜蝶而言,她更适合粉色的纸页。”
“那纸页上该印什么花呢?玫瑰太性感、牡丹太华贵、茉莉太素雅、彼岸花太毒、兰花太丑,樱花太悲惨……”
“仙人掌花?仙人掌花的寓意不错,但该用哪种颜色的呢?黄色的仙人掌花太丑、橘红的也很丑、桃红的看上去像是营养不良、紫色的是重瓣,橘黄的有点像莲花……白色?白色是单瓣的,而且花瓣很多,很符合我的心意。那就白色吧,只要把它印成金色就好了。”
月楼思忖道:“请柬上还要写字,又该写些什么字呢?起头写‘尊敬的某某女士、先生,小姐’,下一行写‘小女惜蝶于二月十一号出生,将在三月十一号举办满月酒会,希望各位光临寒舍’。”
“这样写岂非很老套?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老套的东西岂非都很文雅?”
她边想边画,边想边写,思绪尽时,请柬也已设计好了。
“聪山画的全是与满月酒会有关的东西,我画点不同的吧!我肚子最大时的情态、惜蝶生下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聪山第一次抱惜蝶时的神情、惜蝶第一次吃我奶时的表情,惜蝶哭时泪水涟涟的模样……”
想到这里月楼笑了。
她其实并不喜欢思考问题,她觉得人越思考往往越会偏离本性。
可不知为何,她这一想已过去了两三个小时。
三月的清晨。
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说三月的清晨不令人心旷神怡。
聪山开着车,月楼坐在后面。
她手倚车窗,将头伸出窗外。
天空是太阳未出来前的深蓝色,蓝得澄澈,蓝得不染纤尘。
月楼觉得城市的蓝总让人觉得可恶,而这里的蓝却可以使你忘掉自己生着眼睛和心,忘掉自己还有情感。
因为你已经变成了蓝的一部分。
这里没有农舍,没有田地,只有绿草,点缀在绿草中的各色小花。
‘草色遥看近却无’固然可爱,可倘若其间再点缀些小花岂非更加可爱?
聪山慢慢走过去,慢慢跪下,慢慢把拜祭用的水果、糕点,熟肉一一摆在供桌上,慢慢燃起香,慢慢磕了三个头。
聪山微笑道:“娘,月楼已经把孩子生下了。孩子太小,所以我们没有把她带来。不过您可以放心,孩子很可爱,也很健康。”
说到这里,他含笑看了月楼一眼,道:“你有什么要给娘说的吗?”
月楼忖道:“他这两年来拜祭时一次也没有哭过,看来他把一切都释怀了。”
“惜蝶很乖,吃奶吃得也很多。还有!她总是在笑呢!看到她笑,我就很开心,这也是母性使然吧?”
“娘从前总对我说女人生了孩子之后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我现在总算知晓了,那种快乐的确是任何事物都无可比拟的。”
“如果有一天我也像您一样可能会为孩子失去生命,我也一定会义无反顾的。”
大门上有两个大红灯笼,对联也已贴好。右联是‘佳美俊俏喜颜添’,左联是‘怡然自得迎客笑’,横批为‘天赐如意’。
仆人们给路两旁的女贞、枇杷、红楠、山茶、含笑,胡颓子等植物上也挂上了红灯笼,绑上了红丝带。
月楼不由笑道:“他们可真有心哪!”
“是啊!惜蝶生下,咱家人都很开心。”
“你说,惜蝶在这么多人的祝福,关怀中成长,一定会幸福的,是吗?”
“会的,一定会的。”
月楼松开聪山的手,道:“你先回去照顾惜蝶,我去娘那儿看她到底准备了些什么。”
聪山苦笑道:“好的,早点回来,你也知道我照顾得不好。”
月楼啐道:“知道自己照顾得不好,还不多用点心?”
门开着一线,月楼轻轻推开,轻轻走了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娘是去街上买东西了?还是在卧室睡觉?
她走进卧室。母亲站在床边,背对着自己,双手一直在动,也不知做着什么?
桌上整齐地摆着花线、银坠子、拨浪鼓、八音盒,金质的剪刀、梳子,剃刀……
月楼悄悄走到母亲身后。
“娘原来是在叠衣服呢!”
衣服已叠得接近三尺高,可床上还有许多。各色尿布、婴儿车坐垫,柔软的小被褥也准备了不少。
月楼激动地哭了起来。她刚伸出手想抱母亲,没想到她竟突然转过了身。
“哎呦!你可真把我吓死了”!林夫人微皱眉头,笑嗔道。
月楼猛地抱住母亲,啜泣道:“没想到你私下里给惜蝶准备了这么多衣服,甚至比我准备的还要多。”
林夫人笑道:“你没听过‘隔代亲’吗?我看到惜蝶比看到你亲许多呢。”
月楼把母亲抱得更紧,带着泪道:“我也知道惜蝶比我可爱一千倍,甚至一万倍,但我才是你的女儿,所以你要更疼我才对呀!”
下午五点的时候,月楼和聪山站在大门外迎接来客。月楼穿的是红色的旗袍,聪山穿的是红衣红裤。每位宾客来时,他们都会鞠躬作揖,含笑问候。
远处蹒跚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月楼瞅着老妇人,问聪山道:“这一个来月我不能去看望她,嘱托你每过几天去看一次,你看了没有?”
聪山微笑道:“当然看了,别以为只有你有爱心。”
月楼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你事多,兴许忘记罢了。”
聪山跑过去扶住老太太,轻笑道:“我不是让您不要来吗?就算来也早点通知一声,让我去接您啊!”
老太太歉疚道:“您帮助了我那么多,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您呢!”
聪山笑道:“您看您还这么客气!”
临近大门时,月楼也迎了过来:“您来了!”
老人激动地说:“一收到请柬,我就想来看看你们的孩子。她现在在哪里呢?赶快带我去看吧?”
月楼道:“您是怎么过来的?”
老人垂下头,轻声道:“我本来想走过来的,可走了一会实在走不动,又叫了辆黄包车。黄包车坐了坐,我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散了,只好下来搭了辆汽车。”
月楼道:“您以后要去哪就坐车去,钱不够我每个月再多给些。”
她的语气很轻柔,很恭敬,老人泪眼迷蒙中恍然觉得她就是自己的女儿。
月楼道:“你还不赶快把奶奶扶进去让她休息休息。”
聪山心中嘀咕道:“我早就想扶她进去了,是你一直在和她聊天么?”
月楼看着老人蹒跚佝偻的背影,心头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她扭过头,便看见去荐福寺祈愿时碰到的那个小和尚在他两位师父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小和尚一见到月楼,便飞也似地奔了过来。他抱住月楼的腿,埋怨道:“姐姐骗人,说好会来看我的,可几个月了一次都没有来。”
月楼把被小和尚撞得掉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嫣然笑道:“女色会怠人心,倦人志,所以和尚总是要戒色的。”
她蹲下来,看着小和尚的眼睛,轻轻道:“你难道不知道摩登伽女的故事吗?摩登伽女和阿难相爱了,佛陀怕她影响阿难的修行,便度化了她,以使阿难保持内心的纯净。”
姐姐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曾经在严冬的时候陪师父去西藏讲经,路过青海湖。他记得那天下着大雪。
青海湖并没有被冻住。他站在湖边,便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倒影凛冽纯净。
他觉得姐姐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就如同那天青海湖里的倒影般纯净,却没有丝毫凛冽。
小和尚扬眉道:“我当然知道!摩登伽女的故事是把《楞严经》和《佛说摩登伽女》里关于她的片段整理起来编成的。”
月楼将小和尚交到他师父手里,把手搭在他的肩头,盯着他的眼睛,郑重道:“那你师父有没有给你讲过,道理不是用来听的,而是用来做的。”
愿月照君 34 这么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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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楼和聪山并没有把孩子生下的事告诉别人,可还是来了不少达官显贵。
这自然归功于各路记者,各种报纸。
月楼跺着脚,恨恨道:“这些人太可厌了!没给他们发请柬,他们却不请自来。”
聪山失笑道:“人多总比人少好啊!你大可以不跟他们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月楼瞪了聪山一眼,道:“说的好听,可倘若房子里有一群苍蝇,你难道能不厌恶它们吗?”
“好了,收起你的脾气吧,他们都走过来了。”
卖报少年骑着破自行车跟在几辆豪华轿车后缓缓行来。
他的发迹、脸颊,衣服上沾满灰尘,但他的笑容依旧明朗。
他跳下自行车,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取出车篮里厚厚的报纸,细细将报纸上的灰尘也掸了去,走到月楼聪山面前,躬身道:“我没有钱,只好把这些天的《西安晚报》都留下一份送给你们。”
月楼接过少年手里的报纸,拉起他的手,微笑道:“走,咱们进去给你洗洗脸。”
少年垂下头,腼腆地道:“姐姐,你把我的手放开吧。”
月楼失笑道:“你又不是小姑娘,还害羞什么?”
少年依旧垂着头,在月楼的侧后方缓缓向前挪步。
月楼对聪山道:“你先在这儿迎接宾客,我带他进去洗洗脸。”
聪山道:“他累了一天,应该还没有吃饭,你再带他去吃点吧。”
月楼点头道:“好的。”
少年虽仍垂着头,但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两边瞟。他很喜欢花,在图书馆记住了许多花的样子和名字。
他心头暗想:“这里竟有这么多花儿啊!”
“风信子、杜鹃花、栀子花、桃花、马蹄莲、迎春花、康乃馨、樱花、牡丹、含笑、矢车菊、木棉、紫藤,蝴蝶兰……”
他不禁加快步伐,走到这位姐姐身侧,偷偷瞄着她,忖道:“她到底是有多优雅,多有内涵,竟会喜欢这么多花。”
月楼领着少年沿着溪流穿过假山,跨过小桥,走进拱门,便来到了自己和聪山居住的庭院。
虽说是庭院,可院中的小湖亦可泛舟,湖边亦种着几株柳树。
少年小声嘟哝道:“我常听人说有钱人的生活多么多么好,可实在想象不到有多好。今天一见我才知道这些人简直生活在仙境啊!”
月楼给少年兑好了洗澡水,取了块洁白的毛巾,又差仆人买了两件新衣服。
少年看着木桶中漾漾的热水,轻声道:“你们平常都是在这里边洗澡的吧?”
“是呀”!月楼娇笑道。
少年看着自己身上,鞋上的尘土,闭口不言。
月楼注视着少年的情态,轻笑道:“没什么,无论贫富贵贱,我们都是人,都该受到尊重。”
“再说,一个人可以说猫屎脏,苍蝇脏,但却绝不能说泥土脏啊?”
“他若说泥土脏,就不要吃土里长出来的粮食,蔬菜,也就是说,一个人若说泥土脏,实际上就等同于侮辱自己的母亲。”
她又道:“你赶快洗吧!一会儿水凉了。”
少年洗完澡,换上崭新的衣服,站在晚风中吹头发。
这春院中的风景,让他倍觉悲伤沮丧。
突听左侧拱门外有一阵悦耳的车铃声渐渐接近。
“是自行车吗?姐姐家难道还有自行车?”
他转过头,便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推着个婴儿车朝他走来。
女子嘴里发出逗弄的声音,婴儿不住抬起头笑,手还嫩竹枝般不停乱摆。
听到车铃声,月楼从里屋跑了出来。
婴儿接近台阶时,少年走了下去,想要抱起车中的惜蝶。女子含笑看着月楼,等待着她的同意。月楼微一点头,也走下了台阶。
少年熟练地抱起婴儿,将她的手放到自己手心,微笑道:“这孩子比我妹妹白,也比她可爱多了。”
月楼嫣然道:“我也相信你说的是实话。可是我现在还不太敢抱她呢!连睡觉也把她放到婴儿床里。”
少年猝然抬起头,疑惑地问:“这是为什么?”
女子微笑道:“小姐总觉得惜蝶太柔软,太脆弱,生怕抱疼了她。晚上睡觉时也害怕压到。”
“她甚至连惜蝶刚出生时都没有抱呢!”
少年刚才认为这位姐姐不喜欢小孩,现在才知道她比任何人更疼惜孩子。
月楼捏了捏孩子的脸,温柔地说:“等她再长大点,我就敢抱了。”
女子撇了撇嘴,道:“谁知道呢!那时孩子更有力,动得也更剧烈,说不定你更不敢抱呢?”
“我哪有那么胆小”?月楼辩驳道。她又看着少年,微笑道,“你先带他去吃点饭,我还要接客呢。”
一个月零五天。
梦瓷清楚的记得。
这是心爱的聪山上次在‘枫丹白露’请自己吃饭,和自己缠绵一夜后分别的日子。
比起上次和聪山分别的那三四个月,这一个月来她更加伤心。
她整天不是在床上哭就是在门旁哭。她一直盯着门把手,盯得眼睛都要瞎了,可聪山依旧没有来。
她不高兴时很喜欢洗澡,这几天她发现自己甚至可以数清胳膊和脚背上绿色的静脉。
有好几次她洗着洗着就昏过去了,那是因为她经常两三天不吃饭。
她害怕自己吃饭的间隙聪山来了,看到自己不在,转身就走可怎么办?
有一天她拖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去楼下买饭,那位阿姨轻轻嘀咕‘这姑娘的丈夫可真狠心呐!一个多月一次都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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