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毓

第二日早上，殷雅璇看吴司背着哥哥上了马车，心中忽然想起，明日是哥哥的十六岁生辰。
若是在哥哥生辰当日，能将椅子送给哥哥，那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吃过早饭后，殷雅璇便去了迟瑶家，商量这件事。
迟爷爷已经将椅子做好了，殷雅璇去时，迟瑶正坐在椅子上面，亲身尝试椅子是否可以使用。
“有人推着走，还是没问题的。”迟瑶看着椅子，言语中难掩兴奋。
在听了殷雅璇说了殷明昭生辰一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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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瑶便说：“不如这就当做送给殷公子的生辰礼物吧，其实殷公子对我有点拨之恩，还一直没有报答。”
殷雅璇倒是不知道，哥哥与迟瑶早就相识？
“这件事说来话长，是早前的事了，总之这把椅子，我是不会一分钱的。”迟瑶笑着，眼中目光坚定。
殷雅璇知道，迟爷爷身体不好，花了几日才做了这么一把椅子，十分不容易，若是白白下他们的东西，她心中不好意思不说，爹娘也不会同意。
如今，她反倒后悔将哥哥生辰一事告诉迟瑶了，可既然迟瑶开口说是生辰礼物，她又不能拒绝。
“那明日就请迟爷爷和迟瑶姐姐到我们做客，哥哥也没什么朋友，也就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过生辰，若是你们能来，家里也热闹些。”殷雅璇想了想，只想到请他们来家中做客，他们一家人当面道谢。
迟瑶没有推却，笑着应下。
回到家中，殷雅璇问喜儿：“知道常公子的家在何处么？”
喜儿摇头说不知。
“那你去找吴司，让他找到常公子，就说哥哥生辰，请常公子明日到家中做客。”
常渊是哥哥唯一的朋友，请他来也是应当的。
喜儿应下，便出去寻了吴司。
第二十七章其乐融融
殷明昭整日里埋首书案，天冷了就添衣裳，昼短了就早早点灯，自己的生辰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
故而他并不知晓家人做的准备。
晚上下了课，他还请教了夫子问题，回到家比起平时还晚了些。
“少爷，坐稳了。”吴司知道一家人都在家里等着呢，少爷又在学堂耽误了这么多功夫，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想快些回去。
马车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好些，殷明昭手扶着窗框，皱了皱眉，对前面的吴司说：“为何如此快？”
“少爷，这天都黑了，早些回去得老爷夫人担心。”吴司担心少爷在车上太过颠簸，还是放慢了速度。
殷明昭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确实不早了。
“还是快些吧。”说完，便放下了车帘。
他竟没注意，和夫子讨论了这样久。
索性，学堂离家并不远，吴司又加快了速度，不出一刻，便到了家。
吴司背着少爷，推开了家门。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快来吃饭吧。”殷雅璇迎上来，笑着将吴司往里引。
平日里，殷明昭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房中吃的，今日一进家门便看见一群人都在等着自己，这架势，吓了他一跳。
“今日是怎么了，家里这么多人？”扫了一眼，常渊也在。
今日下了课，常渊没有像往常一样等他同行，而是说家里有事，急着回去，便先走了，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吴司，快！”殷雅璇朝吴司招了招手。
“璇儿，怎么回事？”殷明昭被吴司背着走近众人跟前，还是摸不着头脑。
周氏笑了笑：“昭儿，难道你都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生辰？
殷明昭听后怔了怔，想了想说：“是我的生辰。”
他的生辰，他都忘了，没想到大家都记得。
顿时，殷明昭便觉得鼻子一酸，不得不低头掩饰。
“哥哥，这里有一个宝贝，你一定喜欢！”殷雅璇迫不及待的将椅子从众人身后推了出来。
这把椅子，下午她亲自坐上去过，走起路来用手转动轮子就可以，十分方便。
当殷雅璇将椅子推进殷明昭的视线的时候，殷明昭还不明白这是什么，为何要将一把椅子送给他？
可他看见椅子两旁的轮子时，震惊的有些移不开目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这椅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可又十分奇怪。
怎么会有会走路的椅子呢？
吴司反身将少爷慢慢放在了椅子上。
直到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殷明昭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少爷，快试试啊！”吴司看起来比少爷还激动，满脸期待地看着少爷。
殷明昭坐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该做些什么呢？
“用手推轮子试试。”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殷明昭下意识按照她说的去做，渐渐的，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
“少爷，成功了！”吴司乐得跳脚，大声说。
殷明昭只觉得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他。
殷存孝笑看着儿子，与周氏对视一眼，无不欣慰。
“哥哥，这是你的生辰礼物，喜欢吧？这可是迟爷爷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才打造出来的椅子。”殷雅璇上前，推着哥哥转了一个方向，使得他能看见迟爷爷和迟瑶。
迟爷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笑着说：“我左右也无事，捡起老本行做的第一件东西就帮上了殷公子的忙，是好事，好事。”
殷明昭在椅子上俯了俯身，目光激动地说：“多谢迟爷爷。”
说完抬头，看向了迟爷爷一旁站着的姑娘。
迟瑶见殷明昭的目光看了过来，袖中的手不觉紧了紧，眼睛有些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这位是迟瑶姐姐。”殷雅璇笑着介绍。
“迟姑娘好。”
“殷公子好。”
迟瑶说完，一颗提起的心悬了下去，他没认出自己么？
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他们不过是见过一面，又是在那样匆忙的情形下，再者说，事情过了那么久了，谁能急得清楚，殷公子整日里钻研读书，哪有力记得她是谁，说不定，那日在街边，殷公子都没看清她长得什么模样。
大家都入了座，巧儿，喜儿和吴司连忙上菜，一桌子人说笑着，好不热闹。
在欢声笑语中，迟瑶的神情倒显得有些落寞，迟爷爷在桌下轻拍了下孙女的手背，问：“怎么了？”
“没事，我在想一会儿回家，爷爷你的药可不能误了时辰。”
迟爷爷摇了摇头说：“放心吧，阿瑶的药，爷爷一定按时喝。”
迟瑶笑了笑，一顿饭也没吃出来什么滋味。
而对面的常渊和殷雅璇却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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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个不停。
“璇儿妹妹，今天我带了我娘做的点心，可好吃了，我娘听说你喜欢吃，特意做的，等吃完饭，你尝尝。”
“好。”
“璇儿妹妹，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我自己可以。”
“璇儿妹妹你喜欢吃青菜啊，我也喜欢，可是不吃肉可不行，多吃点肉长得好看。”
“……”
殷雅璇看了看左边的姐姐，又看了看再左边的哥哥，她们和爹娘，赵姨娘聊的正欢，完全没注意到她这边的求救信号。
“璇儿妹妹，晚上去逛夜市吗，夜市有可多好玩儿的了。”
殷雅璇无语望天，笑着说：“晚上恐怕不行，哥哥教我下棋我还没学会呢，我得研究研究，不能让哥哥小瞧了我。”
她以为有这个借口常渊便不能再找她出去，可谁知，她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下棋？我教你啊，不瞒你说，我下的比殷兄下的好，一会儿吃完饭，我就教你，一定能打败他！”
说完，常渊喜滋滋地吃着饭，不时地看殷雅璇几眼，每每与殷雅璇对视，就咧嘴一笑。
殷雅璇暗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请他来真是一个坏主意，要不是他是哥哥的朋友……想到此处，她又向哥哥的方向看了过去，这次哥哥正笑看着自己，那双含笑的眸子，仿佛再说：“可不是我让你请他过来的。”
“璇儿妹妹，你怎么不吃啊，一会儿凉了。”
殷雅璇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大口吃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忆往昔
饭毕，殷雅璇头疼地亲眼看哥哥将棋拿了出来。
“璇儿妹妹，你喜欢黑子还是白子？”常渊兴致勃勃。
“随便。”殷雅璇兴致缺缺。
常渊自行拿了黑子，将白子递给殷雅璇。
殷雅璇求救地看向了哥哥，谁知，哥哥笑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慢慢下。”说完，向外看了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出去了。
殷雅璇深吸了口气，下棋，好啊，她一定“好好”下。
“迟姑娘。”
殷明昭推着轮子走到迟瑶身边，因着他是坐着，所以说话时不得不仰头看向迟瑶。
“殷公子。”迟瑶颔首说。
“上次一别，还以为萍水相逢不会再见面，没想到，迟姑娘原来就是璇儿整日念叨的迟瑶姐姐。”殷明昭淡淡地笑，迟瑶从他身上只看到了四个字，温文儒雅。
原来，他没有忘了自己。
“是啊，我也没想到，殷公子会是璇儿的哥哥。上次的事，还要谢谢殷公子的提醒。”
“我让你的钱打了水漂，你不怪我，反而谢我。”说着，殷明昭笑了声，摇了摇头。
真是个傻姑娘。
迟瑶觉得脸上发热，不由得低下头去。
这件事哪能怪他呢？是她太过于轻信他人，想都不想便将身上的钱给了他人，虽然钱没了，可是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也不能早先认识殷公子。
“少爷，夜里风凉，夫人让我给你披件衣裳。”吴司拿着衣裳过来，给殷明昭披上。
“阿瑶，天晚了，我们也回去吧，再晚就耽误吃药的时辰了。”迟爷爷走过来对孙女说。
迟瑶点点头，向殷老爷殷夫人告了辞，便扶着爷爷，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
“迟姑娘的药茶，效果很好。”
迟瑶回头，微微笑着点了下头，随即和爷爷回家了。
吴司看着迟姑娘离开，笑了笑赞同少爷说的话，“是啊，自从喝了迟姑娘的药茶，少爷晚上睡得安稳不少，近几日早上小的去少爷房间时，少爷都还没睡醒呢。”
之前，每日吴司去少爷房中叫少爷起床时，都会看见少爷早就醒了，就着晨间窗户透过的微光读书。
而这几日他去时，少爷都还在安睡。
殷明昭没有说话，自行回了房间。
他这几日起的晚了，是因为每日早上隔壁人出门的声音不见了，以往他都是听到那个声音后才会醒。
这点，他当然不会和吴司说。
殷雅璇与常渊下棋，拿出了她的所有本事，将常渊杀得片甲不留，连输三局之后，常渊终于红着脸说：“璇儿妹妹，你到底师从何人？”
“我哥哥。”殷雅璇赢了他，心中确实有愧，毕竟她棋艺再差，也是认真学过的，赢了他，并不是件体面事。
可在常渊看来，输给璇儿妹妹着实没面子，璇儿妹妹不过跟着殷兄学了几天，便能这般轻松赢过他，那殷兄的棋艺必定要更高一筹。
“璇儿妹妹，今日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讨教。”常渊手握了握，猛的站起身，语气甚是严肃。
难道她赢得太过了，伤了这少年的自尊心？
殷明昭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说：“也罢，你再不回去伯母怕是要着急寻你了，改日有空，再邀你来。”
常渊告了辞便走，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殷雅璇品尝他带来的点心。
“璇儿，没想到你如此深藏不露，我都没看出来，说，这棋是跟谁学的？”
常渊走了后，殷明昭便开始盘问起来。
殷雅璇眯了眯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瞌睡，忽略了哥哥的问话，走到哥哥房门口，看了看天色说：“都这么晚了，好累啊……”
“这丫头……”殷明昭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不想说便不说吧。
“对了，哥哥，这椅子是迟瑶姐姐与迟爷爷的心血，你可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啊！”殷雅璇进门时，忽然回头，笑呵呵地对哥哥说，说完便关上了西厢房的门。
殷明昭看着西厢房禁闭的门久久无言，又看了看身下的座椅，脑中浮现了一个问题。
她这几天早上怎么不出门了？连带着他好几日都起晚了。
“少爷，何时熄灯？”吴司在门外问。
“今日功课还没做，你去休息吧，不用守着了。”
夜深人静时，各房的灯一盏接一盏的熄了，唯独殷明昭书案的那盏，亮了一夜。
在宛城的日子，变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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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连输殷雅璇三盘棋后，常渊再也没来过殷家，不知是不是苦练棋艺去了。
殷雅璇与姐姐将殷家绣谱看了个通透，各种绣法都烂熟于心，平日无事便练女红，手帕，荷包等物件变着花样儿的绣。
她又跟着迟瑶学认药材，打发时间。
秋天渐渐取代了夏天，碧绿变枯黄，不过也就三五日的功夫。
出人意料的是，在县学的考试中，常渊居然是第一名。殷明昭由于没有御，射的成绩，虽然诗，书成绩是第一，可综合来看却是落了下成。
迟爷爷的身体时好时坏，随着天气变冷，又咳的厉害了，这木匠的手艺，终是没捡起来，算起来，也就为殷明昭做了把椅子。
迟瑶又恢复了每日上山采药的生活，只是，她去采药的地方，变得更远，采药的时间，也更长了。
洛城的秋天很短，枯黄的叶子还没落尽，便迎来了的一场雪。
雪一场一场的下着，转眼便迎来了新年。
冬天虽冷，可天气再冷，过年的气氛也是热闹的。
这是殷雅璇重生后，过得第一个年。
这一天，雪下的很大。
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雪下的越大，证明明年越会丰，是极好的兆头。
汴京可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也没有这么冷，殷雅璇看着空中飞舞着的鹅毛大雪，兀自想着。
这样的雪景，她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可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总是有一种萧瑟凄凉之感，让人不禁想起往事。
这个年和往昔真不一样。
去年，她还有她的昭儿承欢膝下，他的大哥刚打了胜仗凯旋。
她犹记得皇上特请了父亲和母亲进宫，让他们一家团聚。
那是她记忆中最后的温暖了。
第二十九章新年
“哥哥，外面下着大雪，地滑，还是别出去了。”
大年三十，纵然雪花如鹅毛般的飘落，凛冽的寒风刀子般一下一下割在人们脸上，可还是挡不住爆竹声声，喜庆新年。
殷明昭披着狐皮大氅，手中拿着一个盒子，由吴司推着，走向门外。
“我将这幅画送给夫子，去去就回。”
他答应了夫子，画完这幅画就交给他，他不能食言。
吴司搓着手说：“二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保护好少爷的安全。”
“早去早回，回来一起守岁。”
左右今日外面热闹，出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妥。
吴司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笑着应了声，便推着少爷出了门。
出门没走出几步，殷雅璇小跑着追了出去，嘴上喊着：“等一下！”
吴司听见二小姐的喊声，回头看向从门口跑出来的二小姐。
“将这个手炉拿着，仔细冻了手。”殷雅璇站到哥哥面前，将一个手炉塞到他怀里。
殷明昭笑着将手炉拿在手里，“知道了，外面冷，快进屋去。”
殷雅璇出来时匆忙，没来得及披见衣服，只穿着小袄就跑出来了，站的久了真的感觉到彻骨的冷意。
“吴司，推的时候小心些，别摔着。”又仔细叮嘱了一番，殷雅璇才放心回去了。
厨房里，爹生着火，娘，赵姨娘和姐姐在包饺子，殷雅璇本想帮忙，可是厨房里确实挤不下人了。
“行了，你去歇着吧，要是无聊，就去找迟姑娘玩儿去。”周氏见小女儿在厨房门口干看着无事可做，就让她自己找点儿乐子。
殷雅璇向迟瑶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今日一早就去找过了，可是迟家没有人。
她本欲去请迟瑶和迟爷爷一起来过年，人多也热闹些，可不知，他们去哪儿了，一整天都没有人。
“我还是去找赵姥姥说说话吧。”殷雅璇转身去了东耳房。
赵姥姥就是赵姨娘的母亲，当初周氏将赵姥姥接到了殷府，分家后，人也一起搬了过来。
平日里，赵姥姥与赵姨娘住在一起，方便照顾，爹娘待赵姥姥也极为亲厚。
赵姥姥眼盲，每次看见赵姥姥，殷雅璇都会想起安娘，也不知道安娘此刻在何处？应该是在老家吧，但安娘老家好像也没什么亲人了，不知道这个年，安娘和谁一起过。
“赵姥姥，我给你剥个果子吧。”殷雅璇将果子剥了皮，递到赵姥姥手中。
赵姥姥和蔼地笑着，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一点也不妨碍老人家的心情。
“好，谢谢璇儿。”赵姥姥笑着吃了一个，又问：“璇儿怎么不和你姐姐一处去？”
“他们都在厨房忙呢，我插不上手，赵姥姥您别嫌我烦。”殷雅璇对着赵姥姥顽皮一笑，可赵姥姥并看不见。
“怎么会嫌烦呢，姥姥开心还来不及。”
赵姥姥是赵姨娘的娘，虽然不是她和姐姐的亲祖母，可她们都随了哥哥，以姥姥相称。
起初赵姥姥还推辞，说自己一个粗鄙妇人，怎能做她们的姥姥，后来在她们的劝说下，才慢慢接受了。
眼睛看不见的人，耳朵往往更灵敏些，她和赵姥姥说着话，赵姥姥忽然左耳往窗外那边靠了靠，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
“赵姥姥，怎么了？”因着冬天寒冷，加上外面又下着雪，屋里烧着炭，窗户便关着。
她往窗户上看了看，上面隐隐映着烟火的光，一闪一闪的，倒引得人想打开窗户看一看。
赵姥姥上扬的嘴角僵住了。
“璇儿，你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外面不绝的爆竹声，屋中炭火时不时崩一下，厨房里一家人的说笑声，赵姥姥问的，恐怕不是这些。
可除了这些，她也听不见旁的声音了。
“外面家家户户都在放爆竹呢，听着可热闹。”殷雅璇说着，见赵姥姥又向窗边靠了靠，不禁疑惑地看向窗外。
赵姥姥沉吟片刻，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抚了下斑白的发丝。
“没事，外面鞭炮隆隆的响，让我想起了二十年前……”想起二十年前什么事，赵姥姥没有再说，可那股担忧和恐惧，殷雅璇却体会到了。
“也许是我老了，耳力不行听岔了。”赵姥姥双手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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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紧紧握着，还不住地颤抖。
她在害怕。
透过窗外那喧天的欢喜，她有那么一刻，好似听见了马蹄的声响。
不是一匹马，而是千军万马，铁骑踏过的声音。
这声音，和她二十年前听过的一样。
二十年前的一个夜里，她还在熟睡之中，却被这声音惊醒。
睁眼便看见，漫天的火光，好似要把整个镇子的人吞噬。
那是战争的声音，戎狄杀过来了。
想起往事，赵姥姥身子一抖，彼时她还有一双健全的眼睛，她亲眼目睹过戎狄人的凶残，他们见了人就杀，见了财就抢，见了房子就烧。
一夜之间，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毁于残酷的战争之中。
“赵姥姥？”殷雅璇看出了赵姥姥的不对劲，双手握住了赵姥姥的，柔声问。
赵姥姥用力眨了眨空洞地双眼，在一片漆黑中笑了笑，“璇儿，姥姥没事儿，你去看看，饺子包好了没有啊。”
东耳房里厨房不远，两房门也开着，厨房中忙碌的声音，殷雅璇都听得见，明显还没包完。
不知赵姥姥想起了什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
殷雅璇应了声，走出了房门。
赵姥姥听见殷雅璇走了，往后缩了缩，整个人缩到了床角。
赵姥姥刚刚到底听见了什么？
走出房间外，殷雅璇抬头望着天，看向了北方。
不知是哪一户人家，买了如此多的烟花，已经放了半个时辰了，天上缤纷的烟火还未绝。
洛城中能有如此大的手笔的人，除了罗家，还能有谁？
殷雅璇看着烟花，耀眼的光芒转瞬即逝。
不过，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火光是什么？
一阵烟花之后，天空中不知怎的忽然多出来一片光，像是流星般，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即便落到了地上。
一波升起落下，转眼又是一波。
殷雅璇仰头着看，其中一道从天上落下来，离她越来越近。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漾了水的眸子中，倒映出金黄色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