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边的月
那兵看了一眼,便将咨文还给胡闳休,轻蔑道:“什么咨目不咨目的,自家不清楚。自家只知道本宣抚司田太尉有令,今日宣抚司措置军情急务,概不见客。”这兵口中的田太尉自然是指田师中。
胡闳休好言好语解释道:“自家要联系的正是急务,也不是客人,请你速速为我通传田吉甫。否则耽误了军机,不是你担负得起的。”
那兵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人,竟敢大呼小叫我家太尉名讳?”
胡闳休看他恶言恶语,知道他是想要例钱,遂一笑道:“你若能将田太尉找来,我当与你重谢,你可愿意?”
那兵听胡闳休口气似乎与田师中相熟,但他之前却并不曾见过这个书生样貌的人。那兵又斜眼瞅了胡闳休片刻,搞不清他的来头。终究还是进去通报了。
此时,张俊的确在厅内和田师中商议“军情”。按张俊一贯的作风,虽然朝命其在江北驻军,但战事一起,是必然要敛兵退守自保的。此次张俊没有自作主张退回江南,已经是给了朝廷天大的面子,不枉在建康招待吕祉时的一番豪言壮语。
“十七,这向朝廷上奏的奏章,一定要写地的实方可宽君父之忧。你可探报清楚了?”张俊呷了一口茶,询问道。
“阿爹,你放心,儿子做事是有谱的。我手下已经体探得清楚,四太子亲提大军向濠州而来,显然是要从采石渡江下建康。阿爹自管请朝廷速派援兵。儿子愿率大军在采石死守,为国尽忠。”
张俊此时方抬头看向说话之人,哈哈笑道:“我儿,有你愿意为自家分忧,当职自不会亏待于你。”这名被张俊称作十七儿的男子,正是江东宣抚司都统制田师中。他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已是满脸沟壑,看上去不比张俊年轻,但一口一个阿爹叫得既自然又亲切。当初,张俊也正是看上了田师中八面玲珑,才把守寡的儿媳再许配给了田师中。两人也因此有了义父养子的名分。
田师中见张俊心情愉快,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爹,还有一件事。吕相公的属官现正等在门外,口口声声要求见阿爹呢。”
张俊立即想起来,当初官家在平江之会时给了吕祉便宜指挥的权力,理论上吕祉可以调兵。他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这是讨债来了。”随即鹰目光四射,看向田师中,问道,“来者何人?具体是怎么说的,你可清楚?”
田师中玲珑之说不是虚言,回道:“来的人我那亲兵不认识,不过来人递交的乃是咨目,吕祉还算明白规矩。”
咨目是同级往来之时的公文形式,吕祉没有妄自尊大让张俊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道:“十七,你去见见吕祉的属官。”
田师中明白这是阿爹让自己去探听口风,不禁轻声问道:“若是来人问起出兵之事,儿子该如何答复才好?”
张俊捋着颌下稀疏的胡须笑道:“这是咱们为国家出力的时候,自然是该怎么答复就怎么答复。”
…………
胡闳休见那通传之人去了许久并不回来,想到淮西宣抚司诸军正在同金兵鏖战,自己却连张俊都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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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见,不禁心中焦躁。但以他对张俊为人的了解,知道硬闯是不可能的。别看张俊一军打金人畏首畏尾,镇-压个断了一条胳膊的他军属官还是轻而易举。何况此人刻薄寡恩,胡闳休的前上司岳飞在平杨幺之后慷慨送张俊一艘车船,却反遭到张俊嫉恨就是前例。跟张俊打交道,是急不得也恼不得,于是胡闳休只矜持地站立等候。
但即使如此,张俊银枪队的铁面亲兵们犹自不肯放过胡闳休。这些人从来以欺负良善为乐,他们见胡闳休久未获召见,就清楚胡闳休必是不受张宣抚待见,难想找个乐子。只是他们虽然欺压惯了贫民百姓,但对有官诰在身之人还是颇有几分忌惮。几个人交头接耳的商量了一番后,便有一人凑上前,请胡闳休进门房休息。胡闳休虽然觉出几人不怀好意,但不能失了淮西宣抚司的气度,还是昂首阔步而前。不想胡闳休刚一举步,隔壁突然蹿出了五六条大狗,一起攻向胡闳休。胡闳休折了一条手臂,觐见张俊又不曾拿兵器,只好边退身边求助,一时左支右绌,出了一身的大汗。
那几名亲兵早算计好了,提着哨棒靠近胡闳休。此时借着驱狗的机会一人猛然挥棒,手肘却故意砸到胡闳休的断臂上。胡闳休突然遭此打击,疼得险些跪倒在地。另外一人见状赶忙上前搀扶,却又有意扶到了胡闳休的骨折处,只微一用力,那两根断骨便再次错位了。胡闳休疼得脸色惨白,愤怒地呻-吟一声。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田师中施施然从内院走了出来。“哪位是吕宣抚派来的属官,快些给我引见。”
那些兵不敢再作恶,立即放开胡闳休,又吆喝几声喝住了大狗。
胡闳休莫名遭此待遇,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他猜到来人是田师中,本待好好理论一番,又想到肩负求援重任,勉强一礼道:“淮西宣抚司机宜文字背嵬军统制胡闳休,见过田太尉。”
田师中记性好,听到胡闳休的名字立即回忆起当初汪若海曾向张俊举荐过自己这个妹夫,但当时胡闳休丁忧在身,未能成行。田师中大呼道:“原来是良弼(胡闳休字),这可真是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兄怎么出了这许多的汗,该不会是在日头下晒久了中暑吧,快跟自家到厅中一叙。”
胡闳休心道,田师中你眼睛又不瞎,轻轻一句话就想揭过个中情由,未太过便宜了。“承蒙田太尉把下官当作自家人,而不是要饭的乞丐。”
田师中一愣,“良弼何出此言?”
胡闳休直指院中群狗及那牵狗的亲兵。
田师中尴尬一笑,摸着脑袋搪塞道:“良弼你多心了,误会都是误会。”
胡闳休本也没指望田师中改弦更张承认错误。他立即道,“田太尉不如此想自然是好。实话实说,自家也确实不是来讨救兵的。”
田师中又是一怔:“良弼此来到底是何意?”
胡闳休忍着疼痛激昂道:“自家是为邀江东宣抚司共成平虏大业而来的。”
田师中眉毛拧在一起,以为胡闳休是被气得昏了头说得胡话。他打个哈哈:“平虏?就算是吕相公,在官家面前许下的也是五年之期,这才过了几个月,就能平虏了?良弼,自家书读得少,你不要诓骗我。”
胡闳休摇头道:“田太尉,军中绝无戏言。”
“哦?那就请良弼为我明言。”
胡闳休笑道:“田太尉,吕宣抚十面埋伏八方撒网大计已定,正等着在庐州城下瓮中捉鳖。如今饺子馅已经在庐州城下撞得头破血流。吕宣抚已经同时向鄂州宣抚司与江东宣抚司发出咨目。现下,只差江东宣抚司出兵应援,包抄合围的圆就画全了。”
第98章五年平金(28)
田师中虽然面上殷勤,但心里的确是把胡闳休看作了乞援的叫花子了,一百二十分的轻蔑外加嫉妒。不想胡闳休说出一番建功立业的状语来,他依旧暗笑胡闳休迂腐,但也听出了几分不同的味道,似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大话吕祉真在金人围攻下占了上风。田师中记起阿爹张俊让他探听消息的嘱咐,赶忙让道:“良弼,进屋仔细说给我听。”
胡闳休也不谦让,忍痛昂头先行。田师中忙喊来军中的医生替胡闳休接骨,边问道:“吕宣抚敢是已经跟金人见仗了?未知胜负如何?”
胡闳休目光炯炯逼视田师中,笑道:“正是。不然田太尉以为下官这条胳膊又是如何伤的?下官在阵上生擒了一名金人千夫长。现今下官离开已经三天,想必淮西全军已与金人主力交战,取得的胜果更大。”
“哎呀,没想到良弼你这样的书生也亲自上阵,真叫咱这武夫打心眼里地佩服。”田师中眼睛都直了,他从军这么多年还从未生擒过哪怕一名金人百夫长。他察言观色觉得胡闳休不似冒功,遂假意起立作揖敬谢。然后他又把头凑到胡闳休耳边,追问道:“刚才良弼说道金兵主力直奔庐州城,可是真的?”
胡闳休行动不便坐着受了田师中一礼。他早料到张俊必然是又张大敌势,好上书朝廷请求援军,所以回答得斩钉截铁:“绝对不会错,乃是下官生擒的千夫长亲自招承。吕相公已经据实上奏,想必官家再过一日就可看到了。”
田师中倒抽一口凉气,胡闳休的回答绝了阿爹张俊的后路。他体探得所谓金人进发濠州从采石渡江的打算不过是道听途说,探马远远看濠州城方向有一只军队,还不清楚人马数量,就仓促回军了。官家会信谁得汇报可想而知,何况如今吕祉圣眷正隆。田师中咳嗽一声,搪塞道:“良弼,你带来的消息太重要了。你暂且在这里休息片刻,下官立即去禀报张宣抚。良弼,你不知道,张宣抚这些日子操劳军务,已经三天不曾合睫,刚刚才睡下。但是既然军情紧急,下官也只好叫醒宣抚相公了。”田师中说得义正辞严,他又抱歉地抚下胡闳休肩膀,“那些行伍的丘八们只知道听命,不清楚事情缓急轻重,良弼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等忙过了,待我亲自抽他们鞭子给你出气。”
胡闳休明白这些不过是田师中的托词,只含笑略一点头而已,并不做进一步的表示。
……
田师中问道:“阿爹打算怎么办?”
自田师中将情况汇报给张俊后,张俊沉吟良久,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不自觉地捏住家养狮子猫的脖子不住摇晃。小猫被张俊摇得一声声惨嚎不止。当时的达官贵人以养名贵种猫为炫耀的本钱,但把猫也带上前线的委实不多。只因张俊舍不得张不在身前,这猫又是张的心尖子,片刻不能离开。这回出兵索性一起带上。怎么办?张俊也在扪心自问。他很想如先前那样,按兵不动坐观胜负,但官家近来行事颇有几分硬气,对大将不像从前姑息,办了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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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世,又训斥了自己,连岳飞也不曾放过。所以张俊很是犹豫。
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责备道:“相公你可不能被吕宣抚比了下去。”门帘一挑,张施施然进来。张俊哈哈一笑,把猫递给张:“夫人,此话从何而讲?”
“相公是国之大将,吕宣抚是国之重臣。吕宣抚既立大功,相公又岂可让他专美于前?否则的话,相公如何对得起官家知遇之恩?”
张说得委婉,却暗合了张俊的心思。张俊赞道:“夫人真是女中豪杰,大有见识。”
田师中知道张出身虽低却地位崇高,是以自张现身后就一直不说话。此时他见张俊的口气透出了决断之意,方谄媚道:“娘一个人抵得上一百个男儿汉。”
张笑道:“十七忒地油嘴滑舌。战阵上厮杀不指望你们这昂藏男子,还让我一个弱质女流去披坚执锐不成?”狮子猫趴在张膝上,喵一声伸了个懒腰。似乎是在赞同主子张。
“十七,”张俊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道,“立即升帐,也好让胡机宜放心。”
田师中狐疑地看了眼张俊,应道:“还请阿爹明示。”
张俊低声道:“十七儿,你要记住,万万不得让淮西军专美于前。不,不止是淮西军……“
虽然张俊话说得含义模糊,田师中还是发出了会心得微笑:“阿爹放心,论起抢功来,咱们绝不会落在淮西、鄂州的后面。”
张俊次日升帐摆足了堂堂宣抚使的排场。众将一一罗跪,参拜唱名完毕后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张俊才在帅位上肃容开口道:“金贼南侵,人神共愤。当职忝居宣抚使之位,心中痛愤不已。只待御笔降下,便要恭行天讨。如今既有淮西宣抚司前来求援,可谓正得其时,前军统制田太尉听令。”
田师中当即走出队列,站到张俊面前,恭敬道:“下官在。”
张俊道:“你可亲统本部人马,当即出兵不得顷刻住滞,先趋和州,会合吕宣抚大军,剿杀虏人。待得胜归来,当职定与尔等将士报功!”
田师中与张俊计议在先,当即挺胸回道:“末将恭听张相公号令!”
张俊又说:“其余太尉可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待御笔降到,当职即引领尔等直奔庐州城,为国立功!”
其他的统制和统领有田师中榜样在前,也齐声应道:“末将等恭听张相公驱策!”
张俊部署完,特意对胡闳休道:“胡机宜,你可先回淮西向吕宣抚覆命,也可以留在当职一军中。你放心,当职绝不会负了朝廷委托,也不会辜负吕宣抚的。”
胡闳休对张俊的安排还算满意,张俊肯派田师中前军先行救援已经是预料中最好的结果了。但他不知怎地,心中不安反而更甚,张俊态度转变得实在太快。胡闳休起身施礼道:“下官替亿万黎庶、替淮西将士感荷张相公。”
田师中大声道:“都是为了国事,哈哈,好说好说。”
…………
同日深夜,接到淮西宣抚司奏报的黄彦节不安地看了眼滴漏。官家虽然早有吩咐,战争时期凡是到紧急奏报,立刻送进宫中,不得一刻稽留。但是作为一个官家的贴身人,黄彦节也清楚官家从来说一套做一套。黄彦节踌躇片刻,扫了一眼子后的贴黄,面色一喜,心中笃定了。他带着子找到官家的贴身内侍张去为,笑道:“押班,还未睡?”
张去为耷拉着眼皮撇了黄彦节一眼:“见到你咱家就睡不成了。”
黄彦节笑道:“恭喜押班贺喜押班,这回的子官家看了准保欢喜。”
“呦,难道是岳飞的奏报?官家到了准保高兴。”张去为拖长声音道,“哎,不对,算日子岳飞的奏报不能来得这么快呀?难不成是吕祉的?我说老黄,你跟咱家耍什么心眼呢?”
黄彦节笑道:“押班算得准。”
“真是他的?”张去为吃惊不小,接过来读了,不禁大喜道,“自从战事又起,官家这些日子便吃不好睡不好,没日没夜地批答,这回可给他一个好消息。咱俩一起进内殿吧。”
赵构这些日子确实如张去为所言勤劳国事,连女色都忌了。这晚他刚刚睡下,就被张去为唤醒了,不禁满脸愠怒。
张去为立即道:“陛下,吕宣抚的捷报来了。生擒金人千夫长一名。”
赵构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快给朕拿过来。”
赵构到的其实只是胡闳休等人袭击金人前锋的捷报,但即使如此,也令赵构无比振奋。“朕没有看错人,吕祉果然不负朕望。掌灯、备笔墨。”赵构一叠连声地叫道。
黄彦节问道:“官家是不是要宣赵张二相商议?两位已经在殿外等了许久了。”
“宣,宣。”赵构道,“等等,把李光也叫过来,他文章写得好。”
等赵张三人觐见,才知道官家的意思不只是要褒奖吕祉,更主要的还是调其他大将的援军。官家不愧是对敌我之势有着深刻了解,深知单凭一个吕祉绝难成事,官家甚至已经草拟了几句。“卿等一定要在诏书里写上,中兴勋业在此一举。申明张、岳见旨即刻亲统大军至庐州城下,务必不可耽搁。”
张浚想了想,自觉官家考虑周到,对自己手下大将知道根底,自己不必做更多补充。但只一条,殿前司的部队该如何调动?他不问道:“那么杨殿帅可要调回平江,拱卫行在?”
赵构蹙眉道:“杨卿且先暂时原地驻扎。”
这回官家的决心真是坚定,可谓不顾身家性命了。
三人一起跪倒山呼:“陛下圣明。”
作者有话要说:
贴黄:宋代奏札意有未尽,摘要另书于后,叫做“贴黄”。宋叶梦得《石林燕语》卷三:“今奏状札子皆白纸,有意所未尽,揭其要处,以黄纸别书於后,乃谓之贴黄。”我直接百科了,哈哈。
第99章五年平金(29)
淮西宣抚司干办公事李忠奉命向鄂州宣抚司求援。他一路上日夜兼程,生怕自己赶到鄂州的时候,岳飞已经到前沿措置军务。鄂州宣抚司管辖的范围不比淮西,南北无虑一千里。李忠晚到一步,后果很可能不堪设想。他如果必须再追到随州、甚至是襄阳,鄂州一军就无法及时赴援。而岳飞一军恰恰是几大宣抚司中战力最强悍的,所有人-上至官家下至黎民-都像久旱之人盼望甘露一样,期盼着鄂军能尽快赶到战场。
李忠于绝早时分,追到了岳飞设在黄鹄山下的宣抚司。可惜并没有碰到岳飞,他不禁心头一凉。
所幸的是有参谋官薛弼主持军务。正在吃早饭的薛弼见到李忠也是相当惊讶,不等李忠说话,脱口而出道:“庐州城下战况如何?”他话一出口,又自失地一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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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一急就忘了李干办一路鞍马劳顿,想是还未曾吃过饭。来,快请坐。”薛弼向几个亲兵打个招呼,立即有人端上了几个碟子,里面盛了咸菜、鸡蛋、麦饼等。饭菜虽然简单,但热腾腾地很是干净。
李忠是武人出身,他在都督府的时候偶尔到各大将处出差,没少因这个身份受白眼。不要说被参谋官亲自招待,就是顺顺利利见到位在宣抚司说得上话的人,都是宗难事。他心中感动,不由拘谨地站着谢道:“薛参谋的盛情下官心领了。不瞒薛参谋,下官从驿站动身的时候带着干粮,路上就填饱肚子了。”
薛弼察言观色,见李忠难掩的军汉气,就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一笑将碗碟推开,起身道:“既是如此,李干办请随我来。我带你去找岳相公。”
“这……”李忠愕然之下不知如何措辞。薛弼是宣抚司参谋官,职同知州。李忠也算见多识广,从韩家军到都督府再到淮西宣抚司,也与高官们打过不少交道。但比较之下,韩世忠对上失之横、张浚对下失之傲,吕祉则是在官场上有时过于清高。像薛弼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不说绝无仅有,也是凤毛麟角。“薛参谋还请先用过饭,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
薛弼道:“李干办不急,可军情军务急。”薛弼见李忠面有难色显是过意不去,开玩笑般解释道,“自家的岳相公可也是个等不得人的,李干办不用多虑。”于是两人就在亲兵的陪护下,向大营出发。
去大营的一路上,明强干的薛弼片刻也不曾闲,先是抓紧时间浏览了吕祉的咨目,继而又刨根问底般把事情一一询问了个遍。除了类似金军将领何人、兵力多少之类必问的外,大到淮西的天气、道路的险阻、沿途的粮草供应,小到吕宣抚的心理状态,自然还有岳云在战场上的表现,每个都不曾放过,直问的李忠头上冒出了冷汗。
“薛参谋真是老于兵事。”
“李干办你不要怪我,待会儿岳相公只有问得更细的。”
李忠想到曾经跟随过的韩世忠。韩相公为人粗枝大叶,屡次要派手下假扮红巾军劫掠金人使者,却都被泄密了事。他不禁感慨,韩相公处世要是有薛参谋这样认真的劲头,还愁大事不能成!岳相公若真如薛弼所言更加细致,这事无巨细的程度可称得上恐怖了,也难怪岳家军战无不胜。李忠想到此处,心里不禁忐忑,表情略显僵硬地笑了笑:“届时下官若有一二疏漏,还望薛参谋帮衬则个。”
……
鄂州当时号称鄂渚。这个渚字原意就是水中的小块陆地。坐落在千湖之中的鄂州大营,也因此别具特色。立寨之处相当封闭,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道路通往陆地。薛弼、李忠两人找到岳飞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而岳飞带领着四五个统制官,正在视察舟师。
李忠还是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车船。此时岸边停靠的车船足有几十艘,绵延相接长达数里,将还算宽阔的水道占据了大半。在这些车船的缝隙间,又穿杂了几百艘海鳅船与艨艟斗舰(小型战船)。本来这些至少可以容纳数十人的“小船”单看也算体型庞大。但被车船一比就显得有些可怜了。岳飞舟师的车船最小都有三层楼高,桅杆耸立旗帜飘扬。正中最大的一条船更是足有三十六丈长,七丈高,船身露出在水面上的车轮,竟然比李忠这昂藏大汉还要高些。车船上的拍杆(作战武器)这会儿因为停泊的缘故并未支起,但从岸上看去,数人才能合抱的巨木还是让人心惊胆颤。但只一样,这艘大船船头上空空如也,显然装饰被锯掉了。李忠不禁诧异地咦了一声。
薛弼看出了李忠的好奇,笑着解释道:“这原是洞庭湖寇钟子义的坐船,名叫‘浑江龙’,能够承载数千人。船首装饰得也是个张牙舞爪的龙头。前年,岳相公平了湖寇,这些车船蒙官家允准都被鄂州宣抚司留用。因为有违礼制,浑江龙的龙头即刻被岳相公锯掉了。本来我们都建议再雕个虎头安上去,可岳相公不喜欢张扬奢靡,就又作罢了。于是一直这么空了下来。不怕你笑话,现在军里的人私下更愿意把这船叫做秃子船。”
两人的谈话惊动了前面的人群。一个着紫色官服的人回过身,目光扫过李忠与薛弼,笑道:“来得比我想得还要早些。”
李忠立即意识到,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高官一定就是鼎鼎大名的岳少保。“淮西宣抚司干办公事李忠拜过岳相公。”虽然一路上李忠对这位如雷贯耳的名将颇有些忌惮,可真见了岳飞,他又觉得这名圆脸的大将神情怡然,颇为可亲。李忠顿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岳相公敢是早料到下官要来吗?”
闻言,围着的数名将领尽皆大笑,薛弼也笑着解释道:“不然你又怎么会在鄂州见到岳相公。李干办,实不相瞒,早在九日前,襄阳也受到了金齐联军号称十万人的攻击。伪齐的军队简直是倾巢而出,刘豫这老贼,赌上了自己全部的家当,拼了老命要从襄阳打开一个缺口。”
“十万!”李忠不禁愕然,他想象了一下十万大军进攻的场面,觉得岳飞此时安然坐镇鄂州委实不可思议。印象中,岳飞不是坐镇千里之外指挥战场局势的大将。李忠追问道。“那现在金伪联军攻势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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