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边的月
张俊这才恍然:“十七儿,是你回来了?你怎么落得这副光景?”
“爹,是十七呀。”田师中使劲揉了一下脸,黑泥扑簌簌地掉了一地,总算露出了半张人脸,“若非我乔装打扮,也逃不过金人的追杀。”
“谁追杀的你,到底怎么回事情?我听探报传言,说王德战败殉国,吕安老前往救援,也是不知下落!”
田师中犹豫了一下,追他的是孔彦舟罢了。但被区区孔彦舟万余人打得全军覆没,近两万兵尽数填了沟壑,实在是丢人现眼到极点。“是兀术亲自带兵追杀。爹,儿子和王太尉合并追杀金人,谁承想中了金人的埋伏。王太尉当时已经落败,儿子见败势无可挽回,便率军突围,历尽艰险方才回到了和州。不想爹的大军已经转进到采石了,儿子这又连夜奔到采石。”
和州与庐州呈犄角之态,张俊让出和州,便是方便了金军包围淮西宣抚司一军。张俊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怯敌,瞪了田师中一眼:“废物,我这是为了防江。倒是你,你突围的时候王德已经败了?”
这回田师中不在有片刻的迟疑:“千真万确。”
“十七,你告诉爹,王德当时受了几处伤,是怎么殉国的?”
“这个,”田师中先逃,逃的时候王德不过轻伤,怎么可能知道详情。但他铁了心要蒙骗亲爹,只道,“王太尉当时多处中箭,濒死前嘱咐我率军突围。”
“濒死?就是当时王德还没死了?那你为何不带王德一起突围”张俊竖眉冷笑。
“爹,是王太尉自愿抵挡兀术大军,为儿子断后。”
张俊抬脚正踹中田师中胸口,“混蛋,你刚说是兀术追杀的你,才几句话,又改王德抵挡兀术大军了!你这忤逆子,连我也不告诉实情吗!”张俊再疾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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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骂了数十句,语气又转温和,“十七,你卖阵逃命,若不从实招认,爹也救不了你。”
田师中被张俊踹蒙了,趴在地上动不了身,此时见张俊给了个台阶,忙滚到张俊脚下,抱着他的大腿痛哭:“爹,救救儿子救救儿子吧。”
“果然,你做了让人不齿的事情。”张俊冷冷道,“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王德是否真的死了?至于吕祉的情况,更不清楚了?”
田师中抽泣道:“儿子突围的时候,吕祉还没率军到战场。”田师中偷偷看一眼张俊的神色,“王德,王德的确也没死呢。”
张俊沉默良久,扣着桌案问道:“咱们的人死了多少?”
这回田师中不敢再骗张俊,应道:“数千人吧,不会再多了。其余的未能归队的,有可能跑鸡鸣山去了。”
“废物。”张俊又骂了一句,他着实心疼自己那万余兵,“我把兵交给你,不是让你带着他们送死的。”
“爹骂得对,儿子就是废物。”
张俊被田师中气笑了。“唉,难当职为你这个废物请功。至于殉国的万余将士,也人人有功。”
田师中意料之外,不禁大惊,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爹刚说儿子是卖阵,还能,还能,给儿子,请功吗?”
“什么卖阵,是突围。四太子重兵截杀下,我军将士英勇突围。”
“那王德和吕祉要是没死,可不有了对证?”
“十七,你打了一回败仗,脑子也蠢了。吕祉赴援迟缓,啊,不,”张俊冷笑道,“岳五赴援迟缓,吕安老不明战场详情,至于王德,嘿嘿,王德和你一般的地位,只你们两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能分辨到底是对是错!”
田师中简直要对张俊五体投地,岳飞赴援迟缓这句尤其是神来之笔。这样一来,自己不但无罪反而有功。田师中以手加额,由衷道一声。
“阿爹英明。”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咳咳,恭喜达成斗战快乐成就。赠送一首金曲,爱拼才会赢。
张俊的作为吗,就是翻版绍兴十年北伐,他复郦琼占领的两处州县之后,随即退军,让金军得以并力对付岳飞。事后张俊反而给四万多属下请功。说岳飞赴援迟缓则是淮西一战张俊对岳飞的污蔑。
第108章五年平金(38)
金朝初兴,军法号为严厉。兀术原本打算一举擒获吕祉,不想到最后关头,突然冲出了一只援军。如今距大战已经过去了两日,非但依旧不知道吕祉的下落,连那只援军也失去了踪迹。兀术可不是好相与的菩萨,大怒之下在全军大小将领面前,扒了几名万夫长的衣服,当众行笞刑。就算赛里都不能幸,但他待遇稍好,只是跪下听兀术训斥。
“尔等跟随老皇帝征战多年,号称没有遇见过对手,破辽破康王的时候,都是一鼓作气把敌人打到在地。这回出兵,怎地一个个全不肯出力气,先败给吕祉,这次又让煮熟了的鸭子飞了。这样的大罪如果让阿爹(阿骨打)处置,一定要将你们尽数杀了。本太子为人宽厚,放你们一条生路,逐人各领一百鞭子吧。”
孔彦舟这叫一个委屈,他虽然剿杀田师中一部立下大功劳,但因为兀术震怒,也只好敬陪末座。他既不想挨鞭子,又不敢表功触怒兀术,只好偏头看向赛里,指望赛里郎君为自家们求情。
赛里心里也难过。这次出兵之后,就两个字:“不顺”。尤其此回功败垂成,更是让人懊恼。现下金军虽然大胜,但整体局势并不乐观。一是吕祉被救走,造成埋伏未竟全功,想要打开淮西的局面就更困难了;二是粮草被劫,数万大军不陷入缺粮的窘境。目前粮草仅够维持十天,十天之后若还不能获得补给,真是只好杀马为食了。从来只有金军劫宋军粮道,这回真是反了天了。
想到这里,赛里又懊悔起当日不该坐视吕祉大军渡河,若是宰杀了,尚可充作军粮。淮西天气又炎热,赛里怒火攻心,嘴唇上起了个血泡。他知道兀术是想拿属下撒气,但当此之时,更该诚团结。赛里劝道:“兀术,念在此回大胜,韩常等人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你就暂且寄下这顿鞭子吧。等攻下庐州城再打他们。”
这话撩了兀术的性子,兀术焦躁地瞪眼骂道:“胜仗!赛里,你打了这些年的仗,管这叫胜仗!当年富平也是胜了,但让张浚跑了,结果让南人在和尚原、仙人关立住了阵脚。这次咱们也是胜了,庐州城依旧四门紧闭,要跟大金死磕到底的架势。咱们要攻城,就得损兵折将;要是不攻城,嘿,要是不攻城咱们是干什么来的!江南风景好,来这里闲逛的吗?”
兀术最忧心的一件事,就是顿兵于坚城之下,而宋军援兵四集,届时金军该如何区处。
“兀术,咱们跟粘罕打太原学,围着太原打康王派来的援军,你看这主意怎么样?”
“围城打援军,”兀术冷冷哼了一声,“康王现在的手下可不比当初李纲带领的豆腐兵,一碰就碎。指望着这帮不肯出力的万夫长吗?”兀术越说越气,一鞭子抽到了韩常身上。韩常黝黑的背上当即留下了一道血痕。
韩常疼地啊了一声,闷声道:“四太子,当初我在富平冲锋作战,今日我在庐州城下,与富平并无两样。”言下之意,自然是提醒兀术,我们就算有不是,你四太子也要负责任。
兀术愈发恼怒,吼道:“韩常,你这是在怨恨我吗?”鞭子没头没脑地向韩常背上抽去,瞬间出了条条血痕。
王伯龙轻声一叹:“四太子,人是从我这里跑的,你抽我吧。”
“自家一个个地抽。你不用急,等抽完了韩常,少不了扒你的皮。”
“兀术!”
“赛里,闭嘴,再劝,连你一起抽。跪好。”
赛里见事情不可挽回,只好依旧跪倒。
等兀术发泄完狂怒,韩常等人背上已经不能观看了,道道红肿触目惊心。兀术这才让几人披上衣服起身。
“围城打援倒是可以试试。”打人是个力气活,兀术打得累了,坐在椅子上喘气。“先把在咱们后面劫粮道的宋军给揪出来。你们议议,这是哪只宋军?”
被打的几个人都不愿意说话。倒是孔彦舟谄媚道:“从那军队出现的位置看,除了岳飞一军我也想不出别人了。总不能是张俊的花腿军吧。田师中的麾下可没这样的能耐。再要是殿前司的部队,不说姓杨的没这个能耐,就是马也对不上榫头,殿前司可没那么多的骑兵。不过呢,如果是岳飞一军,不从黄州方向过来,大老远绕道光州,再东出至此。嘿嘿,这岳飞军也够累的,还能打仗还能截粮,唉,还真是,真是……”孔彦舟本想说“天下强军”,忽然意识到自己夸岳飞军夸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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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了,为了少挨几鞭子,连忙改口道,“不日即可被大金的天军擒下。”
兀术冷笑道:“好,孔彦舟说得不错,本太子也是这样想得。就由你去擒下岳飞手下的大将吧。”
孔彦舟闻言差点哭出来,让他打田师中他乐意,让他硬碰岳飞,不如直接杀了他。
“四太子,孔彦舟的属下多为步兵,对上岳飞的骑兵,怕是吃亏。还是我去吧。”王伯龙主动道。
兀术本来也没打算让孔彦舟出兵,就是打心眼里厌烦这人。他摇头道:“你手下骑兵也少了些,还是去攻打鸡鸣山吧。”兀术转头看向赛里,“赛里,你带着自己的亲军去对付岳飞军。”
“好。兀术,咱们大干一场,让御寨的粘罕瞧着,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兀术点点头:“韩常,你去对付张俊,抢下沿江渡口。一是为大军渡江做准备,二则吗,刚才孔彦舟说得对,光州到庐州道路艰险,岳飞大军肯定不能从这条路来。我看,岳飞是兵分两路了。本太子这回要看看岳飞到底有多厉害。我要让他上不了岸!”
“四太子真是计谋高深。”孔彦舟大声赞扬道。
兀术哈哈笑道:“孔彦舟,你随我攻打庐州城。”
……
庐州城中。
这两天,淮西都统制刘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吕祉下落不明、淮西数万兵生死不知、金军每日徘徊于城外,都让刘焦心不已。时年近四十的刘,短短几日平添了一茎白发几道皱纹。但吕祉临行前让他肩负起守卫庐州城的重任,他不敢辜负吕祉的知遇之恩,只有尽心筹划,直到死而后已罢了。唯有一点,身为军人可以马革裹尸为荣耀,军人的妻儿却没有尽忠的义务。吕宣抚的眷属尚在庐州城中,刘不能不顾虑吴氏的安危。
刘于是下定决心,要趁着金军尚未合围庐州,护送吴氏离开,渡江南下。
“宣抚不会有事的。”刘尚未说话,吴氏似乎已经明白他的来意,抢先说道,“刘太尉军务倥偬,当以国事为重。这里自有奴家执掌阃内诸事,不劳太尉心。”
刘打量吴氏一眼,见她微施粉黛,娴静典雅,一袭素衣尤显空谷幽兰的风味,浑不似一般妇人听说夫君出事便没了主心骨的慌张样子。只是吴氏态度略为生硬,自己进门商议事情,她却并没有让侍女奉上茶果之类,并非待客之道。显然也是心情烦乱,不过是强做镇定。虽然如此,刘还是心生敬佩。
“夫人说得很对,宣抚肯定没有事情。一来宣抚吉人自有天相;二来如果金兵捉到了我军重要将领,一定会大张旗鼓地宣扬。金人至今没有动静,反而证明了他们的诡计没有得逞。”刘没有计较吴氏礼数不周侃侃而谈,“不过下官这次来,是另外有一件大事,需要夫人定夺。夫人,现下金人四太子率大军一力攻城,庐州城的情势已经非常危急了。我想请夫人趁着金人尚未合围,下官派人先行将夫人送到江南安全的所在。我辈也算对得起吕宣抚了。”
吴氏的目光散漫,并没有聚焦在刘身上,而是从房内绣墩、屏风等事物上一一滑过。等到刘声,吴氏方才微笑着问道:“刘太尉说完了吗?”
刘一怔,以为吴氏女流之辈,自己适才所讲的她无法理解,忙道:“夫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下官……”
吴氏打断道:“刘太尉,请问庐州城中战兵几何?”
战兵是当时的特有概念,指得是能够负甲出战的正兵。吴氏能说出这个术语,足以说明早有预备。刘又楞了一下,如实答道:“不过万余人。”
“奴家素来知道刘太尉英勇,但以区区万余人对敌兀术数万犬羊并集之众,太尉不嫌兵少吗?况且当此危难之际,太尉还要再次分兵,只为护送奴家区区一弱质女流回乡,若万一庐州因此失守,太尉负得起这个责任吗?就算太尉肩膀能扛得起日月,又让奴家日后如何面对相公?何况太尉言道,奴家是吕宣抚的眷属,不能驻足危城。那淮西一军数万眷属,就应当驻于危城吗?太尉何不一并将所有眷属尽数送出城外?而独独如此待奴家一人?太尉就不怕三军因此而解体吗?”
吴氏一席话问得刘汗流浃背。以他老于兵事的经验,早考虑过这些问题。但他没想到吴氏能想得如此深如此透。刘脑海中莫名闪过“两人真是般配”的念头,忙敛心神,咳嗽一声,用低沉而柔和的声音劝道:“夫人,正因为如此,下官才悄悄来到宣抚官邸内。知道这件事的,不过是下官心腹。夫人无须多虑,快快拾些紧要的东西,这就准备动身吧。”
吴氏听罢淡然一笑:“刘太尉不用再劝了。奴家早准备周到了。”
刘一喜,以为劝说见效。转眼却见吴氏神色凄然,心头一紧:“夫人,不会是想……”
“不是现在想,”吴氏轻轻摇头,走到搁板上架着的一半开箱子前,“毕竟现在事情尚有可为。奴家留下有用之身,犹想待君子之归。但诚如太尉所言,情势危急,不可不早做打算。如真有城破之日……”吴氏说到此处,声音已经哽咽,顿了片刻还是忍痛说了下去,“奴家已经把殉节之时的穿戴预备齐全。只一件事,奴家清白之躯,不想为金贼所玷、污,届时还请太尉派一二亲兵,助奴家自焚。”
“夫人!”刘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吴氏竟然如此决绝,宁愿自焚而死。
“刘太尉不要担忧,现在还不是时候呢。奴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吴氏毕竟年纪轻,说起生死大事的时候,眉宇紧皱杏眼含泪,此刻与刘说开,一块石头落了地,脸色反而明朗了。她用帕子揩了揩晕花的妆容,嗔道,“请太尉稍等奴家片刻。”
刘被这忽而哀伤忽而爽快的美丽少妇搅乱了心绪,不明白吴氏又想起了什么。他的心思还萦绕于怎么劝吴氏离开,漫应道:“夫人又想干何事,一切有刘代劳。”
“刘太尉,这件事怕是不成。”
“哦?这是什么事,到叫下官想不出了。”
“劳军。”吴氏提高了声音。揩去泪水后,眉眼间多了三分的豪气,“奴家要慰劳军属们。大敌当前,该当鼓舞士气,不可唉唉啼啼地自乱了阵脚。奴家去劳军,正好让眷属们定下心神,知道四太子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刚才跟太尉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将妆容哭花了,这可没法见人。请太尉容奴家补些胭脂。”
吴氏说着,苍白的颊上现出了羞赧的红晕,像是惭愧适才的怯懦。
刘带着男子独有的惭愧与钦佩之色,肃立当地,“下官遵照夫人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
从历史上看,吴氏自经殉夫。嗯,本章送温暖改一下自焚好了。
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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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平金(39)
吴氏和刘的谈话到了最后,使女迎儿才匆匆地自屋外进来。刘一眼便看出迎儿刚哭过,眼白通红,连眼皮也肿了起来,形容甚是憔悴。他料到吴氏已经将自己的决定跟这个贴身丫鬟提前说清楚了,所以迎儿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刘心中自是百感交集,他以前读过的诗词中,对战争中的女性唯有“可怜”这一个形容词;但今日他以都统制之尊,却不能用强者的姿态对吴氏报以同情抑或怜悯,反倒是掺杂了三分尊敬。刘轻叹一声,自去到门外等候。
室内再无他人。迎儿扑到吴氏怀中,抽泣不止。
吴氏抚弄着迎儿梳得溜光水滑的一头黑发,轻声言语道:“傻丫头,你哭什么,还不赶快帮我装扮好。刘太尉还在外面等着呢。他是堂堂的都统制,多少担子压在他一人肩上,哪有多余的时间让咱们浪?”
“让他等着去。我看着这人就讨厌。”迎儿赌气道,“他怎么就不知道劝上一句,居然……居然就同意了!”迎儿对高大英俊的刘一直颇有好感,此时因为生气,连礼数也不顾了。
“刘太尉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呢?是我自己的决定。”吴氏怅然地望着铜镜中映出的人影。镜中人雾鬓风鬟肌肤丰润体格匀称,可惜这正值青春华美的俏佳人,几日之后可能就要告别滚滚红尘了。吴氏想到这里,不禁多看了镜中人几眼,但奇怪地是,此时她心中并没有不舍,反而有种殉道者的热忱。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读过的书里那些烈女的形象忽然无比清晰起来。这些史书中先贤的影子,此刻都站在了她的背后,支撑着她走完剩下的人生路。
吴氏打开胭脂盒子,拿出粉扑,冲着铜镜做出个庄重的笑容。笑容让她稍显僵硬的脸部线条顿时柔和了下来,她顺手在颊上最丰满处打上一抹浅红。血色让她想起了吕祉,心中不涌起一丝遗憾。结发数年,聚少离多,现在相公又生死未卜,留她孤身一人赴死,未还是寂寞了些……
吴氏轻叹道:“迎儿,假若真到了那一天,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已经跟刘太尉约定好,到时候你就躲到老营中,他会尽量保护眷属们的安全。”
迎儿已经哭成了泪人:“我听说虏人至为残暴,抓到了汉人,男的杀了做军粮,女人就更不用说了。我不想受辱,宁愿陪夫人一死。”
“你说什么傻话呢?迎儿,你想想,我是朝廷命妇,有国夫人的封号,城破理应殉国。否则,我一介女流不黯武艺,徒然成了刘太尉他们的拖累。可你不一样呀,你还是个遇到事情只会哭的傻孩子,连人都没嫁呢。”
“不,我才不要嫁那些臭男人,我愿意侍奉夫人一辈子。”
吴氏的神色严肃了,她拉住迎儿的手。虽然是暑热天气,迎儿手指冰凉,微微颤抖着。吴氏直视着迎儿的双眸,以近乎命令的语气道:“迎儿,你一定要逃出去,见到宣抚相公的时候,告诉他如果心里还念着我,等复失地后,就在宣抚衙门前后多种几株虞美人,也不枉我一片心意。”
迎儿立即明白了吴氏的深意。
自从吕祉和吴氏和好后,吕祉尽管军务繁忙,只要有时间还是与吴氏互叙款曲。有一回两人一起在宣抚司后园赏花,苗圃中鲜花烂漫,吴氏却独爱虞美人。吕祉当时笑她,这花虽是艳丽无匹,风动时有飘然欲飞之态,但其意不祥。传说中虞姬死后便化魂为虞美人,夜夜悲啼。当时,吕祉随意取笑道:“你看这草自从被虞姬的血染了,直到现在还风吹即舞,像不像虞姬与霸王诀别那夜的歌舞?哎,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可惜了这样的一位巾帼奇女子。”吴氏听后多少有些不高兴,她顺着吕祉的话头,却反其意而用之,随口吟道:“一自香魂污战血,千秋节义颂倾城。”吕祉听后啧啧称奇,为爱妻的文才敏捷所折倒。
迎儿服侍两人身侧,自然也清楚这段往事。但她此时脱口而出得只有两个字,“谶言。”难道那一晚竟然已经预示了吴氏今日的命运?想到此处,迎儿的眼泪又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谶言。”吴氏安静地笑着站起身,已经整理好头面,又笼了一下鬓角,唏嘘道,“想来是上苍早有注定,能够托身虞美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
淮西一军家属营中早已经乱成了一片。王德属下的家眷们都已经听说了前军大败之事,纷纷聚集在一处痛哭。这些家属有常年的跟随行军的经验,对局势也有自己基本的判断。除了年幼无知的孩子,大多数人都清楚,损失了这样一只兵后,只凭庐州城里这些军队,就再也没有力量出城作战了。而一旦丧失了对周边地区的控制权,庐州城就成了一座孤城。等待着自己的,很可能就是建炎年间的屠城惨剧。
恐惧与悲伤在家属营中迅速地蔓延开,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焦虑不可终日。
刘本来也早想着要安定一下这些人的情绪,这次有吕祉的夫人亲自陪同,底气更足了。吴氏虽然已在军中多日,但吕祉还从没让她干过劳军的事情。此时看见数万人聚集的大场面,既新奇激动也有一些不知所措。她紧张地环视着人头攒动的会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焦虑不安。忽然,吴氏的目光被一对姐妹吸引住了,一个念头闪过心间,“怎么她们还在庐州?”
吴氏见到的人正是文琴娘文柳娘姐妹。文琴娘微微仰头,对上了吴氏的目光。白纱盖头下,看不清吴氏的容貌,但琴娘一眼便猜出了是吕夫人。只见吕夫人体态雍容装束优雅,丝毫不改平日的风姿,危难之际如此镇定自若,端得是个女中豪杰。琴娘大方地朝吴氏微福了一礼,权做招呼。
吴氏则伸出素手,指了指琴娘,又跟刘耳语了几句,像是在询问消息。
琴娘隔得远了,自然听不清两人的交谈,但想来吴氏是在猜测姐妹们留下的原因,同时打听庐州城中到底还有多少与己类似的未曾撤离的平民。
其实琴娘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留在危城之内。诚然,姐妹俩在庐州城和达官贵人们都熟悉,又有吕祉的特殊关系在,钱挣得比行在轻松惬意,又颇受尊敬。不过两人的性格虽然很是不同,但在逃命保平安这件事上都是相当谨慎的,牢牢记着不立于危墙之下的教训。危墙都不能立,何况是江北一座孤城?按说,两人早该卷起细软离开了,但琴娘总是下不定决心。她就想看看,吕宣抚是不是真能像戏文里的诸葛亮那样,廓清一方。每天,听着吕宣抚调兵的消息,听着吕宣抚亲自出战的消息,听着吕宣抚打胜仗的消息,琴娘心里都会涌动起一股既自豪又担忧的复杂感情。每天打听到的一点新消息都成了心中隐秘的快乐。为了这无法与人分享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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